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难道还真有人长着如今李澜江带着面具的这般模样?
带着疑惑, 凌启玉快步走回李澜江身旁。
十分坚定的站在道侣身前,把对方挡得严严实实,认真的开口说道:“你认错人了。”
他的江江才不是那什么木头!
话音才刚落下。
凌启玉身后就突然伸出了只并不陌生的手, 缓缓将他拨到一旁。
紧接着便听到他的江江用那带笑的语气回答道:“铁块。”
闻言, 黑衣男人眸中寒冰渐渐融化, 轻轻笑了笑。
别的不说,还挺好看的。
像是千年冰山突如其来的春, 让人移不开眼。
……
凌启玉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这两人就还真认识了?换了张脸改变气息都能认出来?
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情谊?
甚至还相互起了别称!什么木头什么铁块的!还笑得这么灿烂!
思及此, 凌启玉的心情也就不怎么美丽!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伟大的情谊是个怎么回事!于是,便揣着三只毛团子,默默坐回原处,就这么睁着大眼睛, 视线在‘木头’与‘铁块’的身上来回移动。
黑衣男人忽又皱起了眉, 周身气息重新变得冰冷起来,闪身便出现在李澜江身旁,伸手迅速扣上李澜江腕间命门, 同时开口说道:“你受伤了?”
见状,凌启玉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扣上他家道侣的命门!于修士而言, 命门可是非常隐秘的位置,若是强硬碰之甚至双方都会受到重击,往往在不够相互信任的情况下,便是师徒道侣间都不会轻易触碰。
而眼下,这男人就这么扣上李澜江的命门!
目光触及道侣脸上那还未散去的淡淡笑意, 心里突然就很不得劲!
酸溜溜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正在这时。
木门再次吱呀响动起来。
“大哥, 我只是收几个客卿而……”
话才说到半, 柳开霁也清楚看到门中发生的事情,话音戛然而止。
生生改口再道:“我是不是打搅了什么?”
“柳开霁!”黑衣男人瞥了眼自己的弟弟,语气中带着警告,同时缓缓收回了手。
“好好好,我不说,我错了,我又错了。”柳开霁迅速认错,同时把门给关上,又担心回头会被兄长挑着错训斥,便继续说道:“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大哥你可不能说我收客卿这事做得不好了,不然你们怎有机会重逢。”
说完,还不经意的打量起不远处那有着姣好容貌的修士,思索起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的兄长友人便那几位,却没有谁人有这般模样气息。
再瞧着兄长那稀罕劲,难不成……
柳寰昱没有理会总能说出千奇百怪借口与理由的傻弟弟,轻轻拍手两下将房中屏蔽阵法打开,同时不远处那有着开阔视野的大窗台也随之关合。
做完这些,方才将目光再次落放回李澜江身上,许是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凌启玉的方向看了眼才重新移放回视线。
而此时,凌启玉与柳开霁也直勾勾的盯着李澜江。
顶着三道目光的李澜江缓缓抬起手,掀下了自己的面具,看向柳寰昱与柳开霁,说道:“许久未见。”
“莫…莫问君!”
正好奇着兄长到底找了个什么样‘友人’的柳开霁吓得后退几步,直接贴在了门板上!
身为八方楼的楼主,消息自然是灵通无比,这张脸,断然是不会记错!
这不就是那莫问君的转世吗?
真是见鬼了,怎又招惹上这人了!
年少时因缠着莫问君当他八方楼客卿,而后竟被对方拎着打上门,这记忆可还清晰回放在他脑里呢!要多丢人有多丢人,重点是,兄长不仅不帮他,还跟着一起教训他!
实在算不上多好的回忆。
“如今我已唤作李澜江。”
李澜江淡淡开口,其实他也并不介意这些,毕竟莫问君的记忆早已与他融为一体,不过是怕道侣会不习惯罢。
思及此,他看向身旁的凌启玉。
正好四目相对,紧接着就被狠狠瞪了眼,再然后他的玉儿便移开视线,似是不想再多看他几眼。
……
思索片刻,决定先安抚一下约莫要开始闹脾气的道侣,便对着柳寰昱介绍说道:“这是我道侣,凌启玉。”
柳寰昱沉默片刻,这才拱手说道:“恭喜。”
当初问君说的是与道相伴一生,上辈子已然结束,现在找个道侣,也没甚稀奇。
就是…不大习惯。
似乎他们这些人都被问君劝过莫要被感情遮住向道的心?
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是寰昱道君。”
李澜江同凌启玉解释着,但很明显,没有换来对方一个眼神。
只见他的玉儿把团子们往椅上一放,摘下面具翻手收好后便站起身来,朝着柳寰昱拱手。
凌启玉开口说道:“见过道君。”
行的礼自然是没成的。
眼前的道君也不用了什么法子,直接让他坐了回去,且怀里还好好的揣着三只团子。
“不必如此。”
柳寰昱向来少言,亦不善交谈,也不知该同好友的道侣说些什么。
对着那唤作凌启玉的少年颔首后,便把视线放回李澜江身上,坐到一旁,开口询问道:“你这伤势是怎回事?瞧着倒是颇为诡异。”
李澜江也没打算遮着掩着,况且他本来就打算借着客卿的身份来见柳寰昱,不仅是因为自己的伤势,亦还有些别的事情。
缓缓将被黑袍人追击的事情道出,还着重点名对方道君的修为,再说出了些自己的猜测。
一旁的柳寰昱听得很仔细,也随着分析起来。
捋着团子的凌启玉就没什么心情,听也听不懂,便安静的做着个多余的摆设,心里酸酸的他狠狠给李澜江记上了好几笔。
那什么莫问君可真厉害呢!满世界的好兄弟!
都转世投胎了成李澜江,都还能隔着面具换着气息认出人来,真是感天动地的友谊。
就算明白只是好兄弟,但他就是不开心,就酸,就气。
而柳开霁就不一样了,死死盯着变了脸的凌启玉,深受打击!
他的翩翩公子英俊潇洒少年郎呢?
怎变成这幅模样?
也不是没从楼中消息得知李澜江与那道侣凌启玉的模样,但现下这突然间的转换,着实让他无法承受。
美则美矣,但是没有灵魂啊!根本就不是他所向往的快乐!
现在的法器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竟可以改头换面,神不知鬼不觉?那他往日所寻的客卿,真的是他想要的模样?他的快乐,真的是快乐吗?
柳开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沉思里。
很痛苦,很不开心。
没过多久,李澜江与柳寰昱就交流完了那关于黑袍人的事情。
结束话题的他们就看到一脸沉重的凌启玉与满是悲伤的柳开霁。
李澜江虽不知道凌启玉都想了些什么,直觉却告诉他绝对不利于自己,便默默倒了杯茶水,将瓷杯往着道侣的方向推去,轻声道:“这茶不错。”
又见着对方怀中几只毛团子正窜得欢,就顺手把那些闹腾的小家伙拎到自己怀里。
闻言,凌启玉也不去看李澜江,只是接过那杯茶。
还未递到嘴边,就听到对方那句‘小心烫’,瞬间心情就好了那么一点点。
抬头看向李澜江,露出个小小的笑容,这才慢慢喝起了并没有很烫的茶。
……
被迫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柳寰昱与柳开霁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只能将自己的保护色加强些,习惯使得前者面容更为冰冷而后者笑容更是自然。
不管如何,二人心中都同起一个念头。
爱情真是了不起,连道心坚定的莫问君都能改变至此!可怕!
沉默蔓延在这并不算小的房间里。
最后还是柳寰昱打破这份安静,他看向仍旧贴着门板的弟弟,厉声说道:“还不过来坐下!”
只是个弟弟的柳开霁还能怎么办。
听话乖乖坐下呗。
可还没等他坐暖那凳子,兄长便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诡医正巧在这座城,若你觉得合适,便让开霁把人请过来,就以为客卿治疗的名义,应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柳寰昱也想请更为相熟的医修过来,但都不能保证足够隐蔽,总会透露些风声。
唯有诡医,正好在此处,又正有现成的好借口。只要代价到位,诡医在治疗上绝不会含含糊糊,又擅长些疑难杂症,许也更为合适些。
李澜江自是不会拒绝这份好意,且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没有比八方楼行事寻医更为妥善的地方,哪怕是自家宗门,都比不得八方楼的谨慎。
“你们难道就不觉用客卿重伤这借口请诡医出手有些什么问题?”
柳开霁忍不住插话。
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神在三人间不停移动着。
最后停留在兄长身上,开口询问道:“大哥,你也觉得我会这么做?”
“你难道没做过吗?”
柳寰昱很是平静的反问着。
……
柳开霁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多到数不清的客卿,其中好像确实不少受过重伤,便也不再开口。
哦,他真会那么做。
千金散去还复来,快乐却往往稍纵即逝。
还是没有人能理解他。
拍卖会很快便结束。
八方楼虽安全,但到底楼中鱼龙混杂,不是个可以好好聊天的地方。
正好这分阁旁便是柳家在这座城中的居所。
柳开霁便带着重新戴上面具的凌启玉与李澜江二人大大方方的从八方楼走出去,引进了城中的柳府中。
再绕开那些客卿们居住的地方,到了最里面的院子。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仅是阵法,更是人心,既防外贼也防家贼,这修真界能把这一手玩得极致的,也没有几人。
而这时,天色已然全黑。
柳寰昱早在踏入这核心之处时便现身汇合。
灼灼月华洒在这院落中。
见着眼前好友还安然站于身前,心中诸多感慨。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好友先开口了。
“夜已深,不知可安排好房间?”
李澜江自然看出柳寰昱想跟自己叙旧,若是平日,他定是会应下。
但今日玉儿明显兴致不大好。
还是先把道侣哄开心,再提其他罢。
“自然。”柳开霁边回答,边领着李澜江与凌启玉往长廊处走去。
但柳寰昱却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明月,不明白怎这么急着回房间。
自认为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今夜月色如此,不妨如以往那般再赏月论道片刻?”
……
众人都沉默了。
柳开霁当然知道自家兄长在想些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这柳家人人几乎都长了颗七窍玲珑心,怎就唯有他兄长是颗六窍心呢?
善解人意得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