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只猫猫
罪魁祸首正仰着天真的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做得有多罪恶。
白珩总结出规律。
对付乔择最好的方式就是以暴制暴。
乔择嘶了一声，把怀中的猫抱得离远了一点，伸出手吃痛的揉了揉左边某个敏感的小点，决定等下了地铁再和这只猫算账。
十五分钟后。
地铁站口。
乔择拎着猫的后颈皮，把它放到地上，蹲下来盯着它：“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但也不能这么跑出来啊。”
正当他准备抱起猫的时候，猫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两小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转身狂奔起来。
乔择大惊，瞪大眼睛看着朝着前方狂奔的猫，大声喊道：“白白！”
猫跑得非常快，转眼之间乔择视野里就剩下一个小白点，乔择暗骂了声操，连忙起身去追。
乔择跟着小白点走，跑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就在马上要追上的时候，猫突然停住了脚步，静静站在原地。
乔择跟着刹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建筑，正前方大门挂着的五个大字——
曲苏影视城。
正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他眯眼，似乎是在思索为什么白猫带自己来这里——
白珩睨了乔择一眼，喵了一声。
这下他该知道自己通人性了。
乔择走到猫咪面前，垂下脑袋思考片刻，疑惑道：“这边也没小母猫啊……”
白珩：？？？
抱歉，高估乔择是他的不对。
乔择认命的蹲下身，把猫抱在怀里，来都来了，也不能赶它回去：“宝贝，我们先干点正事儿，你乖乖的，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你再捣乱我心都要碎了。”
白珩冷冷瞥他一眼，没有搭话，但也难得的没有挣扎。
乔择抱着猫，按宋飞觉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试镜的地方。
今天太阳毒辣，放眼望去试镜处人山人海，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外面用手扇着风，都等着进去试镜。
这个导演以严苛出名，来试镜的稍有个不满意的动作表情，就直接挥手把人赶出去，有的演员从进去到出来不到二十秒钟。
顶着太阳等了四五个小时等来的机会，连导演的脸都没看清就没了。
这就是绝大多数演员的常态。
乔择把猫放在地上，对着几位导演问了声好，简单介绍了自己。
导演看着地上的猫，皱了下眉头。
白珩回望着导演，想起这人却是有些熟悉。
这导演姓刘，有次他和《暗风》的导演在饭庄吃饭的时候，这导演正巧在另一个包间，不知怎么得了个消息就摸过来了，死皮不要脸的坐下，拉着导演攀谈了好久，从做电影的艰苦和心酸到自己目前的窘境，最后暴露本性问导演能不能在微博上给宣传一下他马上上映的新剧。
导演脾气好耳根子又软，不知道怎么拒绝，差点就被几句话骗得点头了，关键时刻白珩冷声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刘导真是多虑”把这人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刘导暗暗咬牙，有苦说不出。本来那部剧的剧本就太烂撑不起来，本想着找大导演宣传一下收视率不会太惨，没想到失策了，碰上白珩这座业界人人都怕得要死的大山。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白珩收回目光，身手矫捷的跳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刘导大惊，指着白猫道：“你——”他你到一半，对上白猫冷冷的眼神，咳了一声，缩回了手。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只猫碧蓝色的眼好像有洞察人心的力量，看得他有点发抖。
乔择瞄了眼白猫，眼疾手快转移导演注意力道：“那我开始了。”
试镜内容是女主母亲因为难产而死，唯一能依靠的父亲也把她抛弃了，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她从小就被迫自立自强，但性格依旧脆弱敏感，伤春悲秋，性子柔弱。
而在一次醉酒后，女主向男二吐露了自己以前的遭遇，边说边哭。
而乔择需要做的，同时试镜内容也就是，男二对女主的反应。
这个试镜内容很开放，很平淡，也很简短，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跌宕式情绪，也用不着凶顽厮杀的夸张形体动作，但越是平淡的剧情，越是考验演员的真实功底。
从这么多被导演赶出来的演员和主导演拉下来臭鸡蛋一样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了。
表演正式开始。
女演员蹲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的抽泣，手指忍不住发抖。
讲老实话，这种受过伤害，性格娇弱的女生，确实很让男生看了心疼心动。
也怪不得男一男二都喜欢她。
乔择脱下外套把衣服搭在她身上，眼尾有些轻颤，敛下眼神掩藏主内心的波动，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她，却又收回手，站在她前方，替她挡住凛冽的寒风，张了张嘴，语气很轻：
“你是在怨天尤人还是怪你自己？”
一直低垂着眼看剧本的副导演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女主抬起头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不安慰自己反而质问，迟疑的摇头道：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乔择点点头，蹲下身子正视着女主，眸子里一片平静：
“既然是过去，那就更不配让你难过了，重复以前的情绪，深陷在自我可怜和感动中没有任何意义。”
女主身子一激灵，仿佛被戳到了痛处。
乔择站起身，放缓了语气道：
“活过来吧，经常回想痛苦的回忆，是对生活的不尊重，苦难的童年也好，悲惨的身世也好，就让它过去，还追，还回想，干什么啊，别又把现在的你弄的一团糟。”
他微微张嘴，犹豫片刻，像是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只能找些无关痛痒的只言片语代替：
“大家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女主沉默片刻，半晌后，缓缓沉重的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犹豫道：
“……谢谢你。”
乔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掩去，勾起一丝无奈的笑。
试镜结束。
乔择和女主演站在一起，全场没有一丝声音。
女主演不是女主，只是导演随便拉的一个群演，她偷偷看了好几眼乔择。
没开演之前她对乔择的想法全是好帅。
此刻她的整个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
乔择是这么多来试镜的人中最能戳到她心的人，无论是从台词，动作，表情，都让她怦然心动，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表演，刘导和几位导演脸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刘导旁边的副导演点点头，冲着乔择问：“女主情绪低落，为什么不安慰女主，反而要用这么重的语气？”
乔择开口道：“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轻言轻语是醒不了的，得骂醒。”
刘导抬起头，询问的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你怎么知道她沉溺在自己世界里，而不是真的悲痛？”
乔择轻轻开口：
“因为男二就沉溺过。”
“我完完整整看过剧本，男二这个角色的身世和女主差不多，相当悲苦，他以前沉浸在过去身世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过，女主的伤痛他都明白。”
女主表现出来的痛苦，落在其他人眼里，会对女主产生同情，安慰女主，但对男二而言，他明白女主是深陷在以前的回忆里面，这种负面情绪会摧毁像摧毁自己一样摧毁女主。
那些话与其说是在劝女主，不如说是他在深入女主内心之后的救赎和灵魂共鸣。
刘导旁边的辅导推了推眼镜，开口：“说说你对男二的理解。”
乔择开口：“男二是一个有真实血液骨肉的人，不为衬托男一而存在，也不为爱上女主而存在，他喜欢上女主的原因，不是因为女主好看或者境遇可怜，而是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相似之处，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只有明白了这点，男二才不是一个纸片人，这个角色才算诠释成功。”
众导演对视一眼，互相之间点了点头。
乔择可以说是来试镜的这么多人以来，最能完整诠释角色的一位。
这个角色，来试镜的很多人，面对女主对自己倾诉悲惨的遭遇，只会千篇一律，浮于表面的安慰女主、表达自己会陪在女主身边，让女主信任他，偶尔有几个稍微出色点的，也让导演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看完了乔择的表演，刘导才恍然大悟。
演技好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能诠释好角色的人很稀有。
致力于让角色更丰富，而不是想着如何“演”好角色，让导演喜欢自己。
这才是一个导演寻寻觅觅找的演员，因为这种演员，不是导演带给他们东西，而是他们教给导演东西。
刘导满足的叹了口气，眼中的意味很明显。
眼前的这个人，可遇不可求。
乔择试戏的时候，白珩一直半扒拉着眼，在旁边看着。
乔择的演技超出他的意料，他原以为乔择一直跑龙套是因为演技差的缘故。
原来是运气不好。
不过这个剧本还不错，乔择要是能演，再加上这个演技，小火一把肯定没问题。
白珩懒懒的喵了一声。
乔择一听，才想起还有只猫，马上走过去把白猫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一大坨满满的安全感。
乔择一边挠猫，一边等着导演说话。
刘导和周围几个副导演交换了眼神，频频点头。
刘导身子前倾，语气十分满意：“回去熟悉一下剧本，具体情况会电话通知。”
一般说回去熟悉剧本，不出意外，就是差不多稳了。
乔择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和表情，把猫放在肩头上，说了句谢谢，转身退出了房间。
房间外面人群熙熙攘攘，本来被挤得密不透风，但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大缺口，过道中间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几个黑衣保镖围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目不斜视的少年，从中杀出了一条路。
乔择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刚好和他擦身而过。
楚易云，新晋流量，先是参加选修，后来又投身演艺行业，演了好几部言情剧的男主，被粉丝追捧舔颜。
乔择看过一点，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他惊世骇俗的浮夸演技和剧里阿宝色的滤镜吓得关了电视。
这人是个房二代，他爸搞房地产搞得风生水起，听说儿子要搞选秀，立马就砸了好几千万在节目上，后来又听说儿子演了电视剧，给剧组又赞助了几千万，总之是也砸得起，也玩得起，一句话有钱任性。
这人的好多角色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乔择依旧是淡淡的神情，瞥了保镖一眼就移开眼睛。
白珩趴在乔择的肩头，看到楚易云过来，嫌弃的往里面挪，紧挨着乔择的脖子。
这人在自己以前待过的一个剧组《惊蛰》里，演过一个只露了一面的小太监，还是他爸塞了不少钱塞进来的，就一个镜头NG了快百来遍，着实是废物。
看这浩浩荡荡的架势，怕是他爸又拿钱往剧组砸了？
白珩眯了眯眼，尾巴不愉快的往下垂，偏了偏猫头看向进门的楚易云。
这会儿进去？
他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