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作多情
骆亦卿:“……”
骆老师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听听, 这是二十岁小姑娘该说的话吗?
“哇,你也太恶毒了。”下一秒,纪向晚替他说出了心声, “人家年纪轻轻, 你咒人家不.举。”
江梨小声:“谁让他玩弄我的感情, 还把我赶出家门。”
话音刚落,耳畔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叹息:“梨梨,哥哥没有那个意思。”
这声音耳熟得过了头, 江梨愣了一下,蹭地睁大眼, 手不自觉跟着一抖。
骆亦卿眼疾手快上前半步, 接住半空坠下的香水瓶, 头也未回地,交给一直站在旁边不敢插嘴的柜姐:“两瓶分开装。”
柜姐微怔,赶紧接过来:“好、好的先生。”
江梨警惕地眨眨眼,盯着面前气场清冷的男人看了又看, 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骆亦卿回过身,微抿着唇, 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江梨莫名就觉得心虚:“……挺巧。”
“梨梨。”骆亦卿将脱下来的外套挂在小臂上,扯一下唇角,声音没什么波澜, “你昨晚去哪儿了?”
他语气很平静, 可纪向晚站在旁边, 莫名感到巨大的压迫感:“……要不要我先回避。”
“为什么要回避?”江梨突然回过神,她又没做错什么事,干嘛要对他心虚?
她转过头,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我昨天说过了,我们不适合做室友,所以我搬出去住。而且……而且你不是也不想跟我住一起么。”
骆亦卿皱眉:“哥哥没有说过那种话,也不同意你自己出去住。所以,你昨晚去了哪儿?”
他明明已经派唐一扬来打探过消息了,也明明知道她在哪,可就是一定要用这种家长的姿态,再问一遍。
江梨突然又开始想哭了:“关你什么事。”
骆亦卿还想开口,柜姐提着两个小手提袋,走到他面前:“先生,用白金色的丝带可以吗?”
C家的小礼盒是经典黑色,搭配浅色丝带最漂亮。
可骆亦卿完全没心情思考配色,就这么一个接过来付个钱的空档,江梨已经拉着小闺蜜转身走了。
“可以。”
匆匆撂下两个字,他眉峰微聚,转身追上去。
留柜姐一个人站在原地,啧啧感叹:“好看的男人果然都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
江梨没忘记,她是来买常服的。
女装在楼上,她想甩掉骆亦卿,可这家伙像一块牛皮糖,一直皱着眉跟在两人身后。
江梨不高兴:“你别跟着我。”
骆亦卿心里的小人烦躁得都开始抠地了,他以前从没跟江梨吵过架,这小孩从小就好哄,没想到生气起来这么叛逆。
他低声劝:“梨梨,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
可江梨往旁边一闪就躲开了:“你不要担心没法跟我哥交代,等他回来了,我会自己去解释的。”
“跟江连阙没关系。”骆亦卿伸手摸了个空,心里更加郁结,“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哥哥不放心。”
“可我如果继续跟你住在一起,你不是更不放心吗?”江梨想起他那天说过的话,停顿一下,小声嘀咕,“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骆亦卿终于反应过来。
那天的话被她听到了。
可是……
“哥哥没有那个意思。”骆亦卿突然感到手足无措,“哥哥只是,跟江连阙闲聊……”
“就算赶出家门是个误会,那不喜欢我总是真的。”昨晚情绪爆发过后,江梨很快冷静下来,抬眼看着他,平静道,“我不想对你道德绑架,但我喜欢你,你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下,不回应就是拒绝的意思。我没办法跟一个拒绝过我的人同住屋檐下,我每天看到他,都会想起‘我被拒绝过’。”
骆亦卿一时语塞,周遭人来人往,三个人的小空间内却寂静一瞬,连纪向晚也愣住。
这话里话外同归于尽的意味太重,她离江梨很近,能感觉到她表面镇静,其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再多对峙一秒,她就会哭起来。
“我……”骆亦卿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一时间竟也想不到该怎么给她回应。他微皱着眉,试探着去拉她的袖子,哄诱似的,低声斟酌,“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所以你也听话,先跟哥哥回去好不好,嗯?”
江梨笑笑,挣脱他:“烦死了,谁要做你妹妹。”
说完看也不看他,转身大步走进人群。
“梨梨!”
纪向晚和骆亦卿的低呼声重叠在一起,赶紧跑几步追上去。
走没几步,就看到江梨在拐角的地方,被人拽住。
多么邪门的一天啊,江梨眼泪都到眼眶边边上了,又硬生生憋回去。
她在走廊拐角的地方被傅珊拽住,对方故作惊奇,假意温柔道:“咦,好巧呀梨梨,怎么在这儿遇见你?谁欺负你了,来跟姐姐说说?”
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想挣,挣不脱:“跟你没关系放开我。”
难得见大小姐落单,还是以这么狼狈的姿态。
傅珊抱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态,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她手下用了些力:“别急着走啊,上次医院分开,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新仇旧账,正好一起算一算。
江梨脑子里一片混乱,手腕被她攥得生疼,二话不说低头就想咬她。
牙齿碰到傅珊手指的前一秒,傅珊发出柔弱的惊呼:“哎呀我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怎么还想咬我呢?”
她一边叫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攥住江梨垂在肩膀的长发,用力往后扯。
江梨这回彻底不再犹豫,张大嘴下狠劲儿,逮住就不放,牙齿深深陷入她的手背。
这力道比她握江梨手腕的力气大太多了,傅珊瞬间痛出眼泪,惊呼转变成尖锐的惊叫:“你干什么!你这神经病你放开我!”
江梨死死咬着她的手背,唇齿间很快弥漫出血腥味。
她有点想哭,但好像又不那么想哭了,她像一头委屈又愤怒的小兽,把气全都撒在路人甲身上。
骆亦卿匆匆赶到时,就看到他的小姑娘红着眼眶,被人揪着头发往外扒拉,而她一声不吭咬在别人手背上,像一只又凶又萌的小食人鱼。
骆亦卿心里的烦躁,在他辨认出傅珊的瞬间,达到巅峰:“你在干什么!”
傅珊疼得脸都扭曲了,转头看到大跨步朝这边走来的骆亦卿,心里一喜:“骆医生,你快救救我,江梨她疯了!我……啊!”
骆亦卿扒开的是她揪着江梨头发的手,男性的力量永远拥有天然优势,他不容置喙地攥住她的手腕时,傅珊疼得意识都有点不清楚了。
精神恍惚间,她听到某段骨骼断裂的声音。
可她另一只手还被江梨咬在口中。
骆亦卿眉头紧锁,居高临下,从身后环抱住江梨。
无尾熊小小一只,长发乱糟糟的,他心疼坏了,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梨梨,哥哥在这儿呢,松松口。”
江梨维顿一下,被骆亦卿带着,慢慢放开傅珊。
血珠从手背滚到地板上,傅珊大口大口地喘息,两只手都疼到快要失去知觉。
江梨唇边染了血,理智慢慢回笼,才发现自己蹲在骆亦卿怀里。
男人身形高大,将她一整只都笼进去,像是注意到她魂魄归位,他放开她,给她翻个面:“梨梨。”
骆亦卿声音很低,一点责怪的意思有没有。
他用手指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梳开,用白色的衬衣袖子擦她唇边的血迹:“你是不是想咬哥哥,嗯?”
江梨心里闷闷的,推开他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我就是想咬她,她惹我生气了。”
这小孩怎么油盐不进?
骆亦卿直觉她是在说气话,有些哭笑不得,嘴上仍旧好声好气:“可是哥哥也惹你生气了。”
“你不一样,我不咬你。”
骆亦卿稍稍放心了一些。
太好了,看来他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为什么?”
江梨嘀咕:“脏。”
“……”
外科医生手上肯定全是消毒液,就算是发疯,她也挑对象的。
可骆亦卿理解的完全不是这么个意思,心里的小人们停止抠地,接力似的,接二连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脏?她竟然嫌他脏?
不是,骆亦卿真的很不解:“哥哥哪里脏?”
江梨正想开口,傅珊又尖叫起来:“我的手没有感觉了!江梨你这个疯子!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我报警了!你……”
骆亦卿火气又被勾了起来。
他转过身,冷笑振声:“去报警啊,我倒要看看,警方是觉得江梨有病,还是觉得你疯了。”
“你——”
这才过去几分钟,情境就完全反转了。
傅珊在江梨这里不仅没讨到半点儿便宜,还被人卸了两只手。
尤其是,骆亦卿护着江梨,她完全不敢靠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放狠话:“我平时一直把你当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对待我!我会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阿姨的!别以为你现在有人护着,就能胡作非为……”
“去告状啊。”江梨被气笑了,毫不遮掩地挑衅,“这个时间,我妈肯定在工作,不接私人电话的。要不要我把她秘书和她办公室的电话,也都告诉你?哦,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楼下保安那儿预约,守在门口等四五个小时,怎么也能守到我妈。”
“你——”傅珊的伤口没有处理,血液滴滴答答流在地板上,但凡有人路过,都要指指点点地议论一番。
她羞耻极了,“你别以为没人能收拾你……”
“滚!”耳畔嗡嗡嗡,骆亦卿忍耐到极限,手中两个手提袋脱手而出,重重砸在傅珊背后的墙面上。
其中一个礼盒被摔开,香水瓶骨碌碌地滚出来,却异常□□,没有开瓶也没有碎。
傅珊被吓一跳,瞬间消了音。
江梨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就感觉男人整个身体都压下来,旋即她身上一轻。
——他直接就着这个半拥着她的姿势,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心情明显很差,眉头紧锁,气场压得很低很低。
江梨身形不稳,下意识伸出两手抱住他的肩膀。
骆亦卿一顿,迈动大长腿,直直地、头也不回地,一路将她抱进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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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过神,已经在小小的空间内。
江梨背靠着镜子,两个人挨得太近,骆亦卿的呼吸就打在她头顶。
他微闭了一下眼,揉揉眉心,稍稍平复情绪,才慢慢开口:“梨梨,跟哥哥回去,不要再让哥哥重复这句话。”
男人周身上下笼着清淡的戾气,江梨咬牙:“这么想要妹妹,你再去找个人做你妹妹好了。”
骆亦卿根本不想要妹妹,他只是想要江梨。
可这句话难以启齿,刚刚别傅珊一打断,他所有积攒的怒气都爆发了出来。
怕四溢的火气吓到小姑娘,他尽量克制:“找人?你觉得除了你,我还有别的妹妹?”
“那不好说啊。”江梨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明明已经看出他很生气,还是想故意气他。她也还在赌气,他越不高兴,她越开心,“我觉得傅珊就挺想做你妹妹的,你要是邀请她回家,她躺进坟墓都能笑醒。”
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有些轻地,眼尾扫过来。
“傅珊?”他胸腔微动,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对着她,低声道,“可是哥哥不想每天都见到她。”
冷白的灯光下,他一点一点靠近江梨,嗓音微哑,看着她的眼睛,轻轻说:“哥哥只想每天在家里,都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