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五章 影生孤寂渊与离,祖神下境搜前敌
<b>inf</b></div> “阿嚏!”
司命神殿的斩神宫,突然惊起一股尘浪。
这座满是庄严肃穆气氛的宫殿之中,青褐色的石板铺满尘埃,墙角和梁柱交接处也挂着蛛网,扑面而来的尘浪不止呛人,还带着远古和沧桑的气息。
“有人……”
华渊斜剑伫立,听着喷嚏声在巨人宫殿中回响,直至消散。
再过十息,他才想动,宫殿里头又有极大的嘟囔声传来
“好烦,到底是谁在想我啊!”
“想就直接进来见我,不要在外面搞那些骚点子嘛,没用的!”
我,被发现了吗……
华渊屏息凝神,并没有被诈出脚步。
他此刻是幽灵状态,如雁过无痕,正常来说在不主动暴露的时候,圣帝之下很难察觉到自己。
回看来时路,巨人宫殿青石板上,只有一长串人类的脚印,那不是自己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宫殿里头那个打喷嚏的家伙的。
“唯一的先到者。”
“月宫离吗……”
里头那个喷嚏声太熟悉了,必然就是月宫奴的前影子月宫离无疑。
奈何华渊只身勇闯司命神殿,一路上遇过无数幻境,月宫离少说也见了十个。
自第一次被骗被刺后,他就留了心眼,把后面的月宫离幻象通通成功暗杀了。
“主宫殿的月宫离,还会是幻象吗……”
华渊抬眸往上,高高的主宫殿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司命平等。
他不再多想,故意漏了一声脚步,身上分裂出一个自己的幽灵体走正门,本尊则穿墙而过消失在原地。
“谁!”
斩神宫内顿起一道惊喝。
从华渊幽灵体分身的视角看去,顺着铺满尘埃的青褐色地板往前,在十八级大台阶之上,有着一方巨大的长条形黑色案桌。
案桌之后,便是一张隶属于斩神官染茗的巨大高背王座,此时高背王座上只有一个相对渺小的人类。
以及一头大了点的六髓尸王。
“嚯?”
六髓尸王回头请示了一下是否要击杀。
高背王座上的月宫离却一把跳上了案桌,兴奋地指着下方来人
“华渊,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嗡!
便这时,月宫离感觉身后不对,有阴风生起。
猛然回头后,发现后方脑袋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地狱之门。
一口带着凛冽幽光的酆都之剑,从天穹之上毫不客气地劈来,竟是想要将他灵魂体当场劈死。
“华渊,你疯了,你怎敢对我出手!”
月宫离面目惊骇,他根本没想过要防备这个绝对的自己人,哪曾想这货一出手就是要宰了自己。
“徐小受?”
千钧一发之际。
月宫离已来不及确证面前华渊真实身份。
他飞速抄出阴灵柩,把棺材板一掀,将自己扔进去的同时,手中印决已完全了变幻。
“降!祟阴邪神!”
轰隆一声,酆都之剑狠狠斩在了阴灵柩上,内里却涌出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紫色雾气。
雾气推开大剑,化作一个三头六臂,浑身长满长毛的紫色巨怪。
长毛巨怪祟阴邪神一嘴咬碎了酆都之剑,同时背后的一只大手已经隔空将那个出剑的华渊摄了过来,抓进掌心。
“徐小受?”
“给我死!”
嘭!
长毛巨怪祟阴邪神覆掌之下,“华渊”连哀嚎都发不出来,粉身碎骨。
不对劲……
月宫离捏死徐小受,意识到情况不对。
首先徐小受没这么弱,其次这酆都之剑并不是方才死去的“华渊”施展的,二者之间毫无联系。
那个出剑者,还藏着!
不对劲……
另一边,藏身灵魂一道中的华渊,也意识到不对。
正常情况下,如若是司命神殿中具现的幻象月宫离,自己一剑已经可以终结他了。
而今酆都之剑甚至没破开他的防御。
幻象月宫离,也定然不会一出手就召出他这三尸大招之最的“祟阴邪神”。
“徐小受,出来吧,我已经找到你了。”
月宫离大喝着,眯着狐狸眼扫过虚空,一眼能瞧出灵魂大道中那个隐藏者。
但对付自己,就用这么肤浅的藏身之术?
不不不,这太不徐小受。
这定然只是个幌子,说不定还是个钓鱼的诱饵……开玩笑,我会上当?
“嚯!”
灵魂大道中,华渊确定完身份,直接现出了真身,长长一叹道
“月宫离,我可算找到你了。”
哟,才分别没多久,这么记恨我,硬要杀我?
月宫离感觉好笑,在这司命神殿中,谁能杀得了自己?
“华渊呢?”他随口一问。
华渊?
华渊一下就给问懵住了,指着自己,不甚确定道“我……在?”
装得还挺像?
月宫离眉头高高一扬,盯着不远处虚空中那个“华渊”,颇为唏嘘道
“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掉华渊……”
是的,徐小受并不认识华渊,这点月宫离笃定。
他如今能变成华渊,说明他进来了司命神殿,并且偶遇了华渊,在见识过华渊的能力之后将之杀死,才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月宫离唯一不解的是……
徐小受的战力何时飙至这个层次了?
华渊可不弱,打小便是华长灯的剑侍,一为人,一为影。
影不留名。
但主人什么样子,影子大概也是那般轮廓了。
除了华长灯而今封圣帝,华家没有多余的圣帝位格给这位影子剑侍之外,华渊可以说是半圣层级的华长灯。
半圣华长灯……
从结果论,已是能对八尊谙枭半首、废两指的强大存在了!
而这样的存在,徐小受悄无声息将之暗杀掉了?
“我不是徐小受。”华渊终于找到了月宫离古怪在哪里,解释道
“我自司命神殿牌匾而进,一路遭遇无数你的幻象,或被你伤,或被我杀,这才不得不防。”
“你说,徐小受在这里?”
华渊四下张望,眼神也警惕了起来,上下多扫量了月宫离几眼,“你是月宫离?”
徐小受……
听请圣令上的爱苍生说。
他拥有“一人衍子千千万,难辨其术正亦邪”的能力,模仿能力更是极强,绝不可小觑。
闻声月宫离鼻子一皱,吸了两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多疑了的可能比较大。
司命神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几十座副宫殿和脚下这座主宫殿,月宫离圣念能覆盖大半。
以华渊之能,徐小受要斩他,得爆发多大的声浪?
可一点波动都没察觉到……
“不是徐小受!”
这是种说不出来的判断,也许是男人对男人的直觉。
月宫离没有从华渊身上嗅到那股同道穹苍类似的骚味,说明面前人不该是徐小受。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对下暗号吧!”
暗号?
华渊皱眉,还有暗号?
月宫离掏出了一枚玉简,贴在了额头上,略含期待地说道
“妄帝非受……”
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是哪门子暗号,我是进来帮你的,怎么不知道这个……华渊眉头锁得更紧了。
“说啊,妄帝非受,下一句是什么?”月宫离急道。
“我不知道暗号。”华渊身正不怕影子斜,持剑而道,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妄帝非受,八……”月宫离提醒了一个字,下巴努了两下,“说啊,就那个!”
什么八和九的?
月宫离你能不能别玩这些了?
还没开口,月宫离甚至再提示了一个字,“八厌什么,说出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华渊烦了,“不信来战!”
“恭喜你,华渊,你过关了!”
月宫离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这玉简上的传讯,早在半天前就停下了,说明外面的太虚已经遇到了不测。”
“我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你,也没有等到徐小受,自然往坏处去想,华渊兄莫要见怪。”
华渊这才放下长剑,“那暗号是……”
“哦?你真不知道?”月宫离表情讶异,“暗号不能说,外面的太虚不是这么跟你说的?”
华渊表情变幻了一下,略显古怪道“外面的太虚,我过来时不曾交谈过,他们亦不敢面圣,何来暗号一说?”
“恭喜你,华渊兄,你全部通关了!”
月宫离这才敢拍着胸膛大笑着跳过来,揽住了华渊的肩膀,嬉皮笑脸道
“不瞒你说,外面的太虚我早已吩咐好了他们不能跟你对视和交流。”
“你要是说他们看了你一眼,或者跟你聊了几句,那你就还是徐小受无疑了。”
“兄台莫怪莫怪,我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华渊听完,不由沉默。
又是徐小受……
他忍不住问道“区区一个徐小受,至于么?”
“那可太至于了!”
月宫离将华渊共同揽到了巨大的王座之上,席座而坐,掏出小餐桌摆上了好酒好肉。
华渊下意识想要推辞。
面前这位或许在外人眼里只是个红衣执道主宰,在他心中却已是内定了的下一任月氏圣帝。
尊卑有别。
就同陪伴华长灯一般,他华渊又怎配与月宫离上桌饮酒?
哪曾想月宫离将他揽至桌前时,还不待他开口,已经一口肉塞进了他嘴里。
华渊错愕间,剑已经被卸了,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个酒盅。
“咣!”
月宫离一撞杯,自顾自一饮而尽,再撕下一口肉后,已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华渊兄,你不知道吧,徐小受简直不是个人,跟骚包老道没什么区别……”
从黑暗生林到缔婴圣株的神庭雏形,从四象秘境到神之遗迹,从寒宫帝境到桂折圣山……
月宫离以一种倒叙的口吻,讲完这段讲那段,直至讲到了他重新出山,成为红衣执道主宰之初的故事。
在他口中,华渊听到了最最向往,却最难企及的圣帝秘境之外世界的光怪陆离。
那里,有着真正的人间烟火气,跟度日如年,年复一年的云山帝境截然相反。
华长灯作为行道者走外,华渊掌内。
华长灯入屏风烛地,华渊掌内。
华长灯封圣帝,华渊掌内。
作为影子,在五大圣帝世家的云山帝境之中,华渊过完了他的前半生。
这一次,若无爱苍生那一道请圣令,若非华长灯突然首肯,华渊甚至难以走出那云山帝境半步。
半圣自囚。
云山帝境,便是他华渊的自囚之地。
月宫离似乎很清楚他们这类自囚者最想听的故事是什么,恰好他也是个十分健谈的人。
“……你是不知道,当时你哥华长灯都给我整出屏风烛地来了,三十年啊,谁能叫得动他?也不看看他如今为什么敢封圣帝,还不是得靠我来唤他红尘心!”月宫离叉腰。
“但一转头好吧,那骚包老道就是故意要恶心我的,直接让他妹妹当三帝,老子直接就是一个转身走人!”月宫离沮丧。
“哈哈哈,现在好了吧,让他让他妹当三帝,这下连殿主之位都给抢了……我当时听到那个姜呐衣来神之遗迹找我,还敢以道璇玑的名头命令我,我心头那叫一个好笑,反手就砍了她狗腿子一条手和一条腿!”月宫离手舞足蹈。
华渊听着听着,脸上捎起了难得的笑。
故事在月宫离这边,纯粹就是个夸大其词的搞笑版本,主角永远只有他月宫离一个。
但华渊乐意听。
这一坐,就又是大半天,直至……
嗡嗡!
华渊伸手擦掉脸上的口水,望向宫殿门外,皱眉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十八岁的骚包老道哈哈,你是不知道,他真的太搞笑了,有贼心没贼胆,怂得可怕,哪敢道破天机?只敢给人挂个算命旗讲姻缘,活像个江湖骗子!”很明显,月宫离什么都没听到,还在那自顾自说。
嗡嗡!
隐隐的地震声已可以确定不是错觉。
华渊起身刚想往宫殿外去一探究竟,月宫离抓着酒盅跟着起身,将他掰过来还在那笑
“二十来的模样,你给人算命、算姻缘,这怎么可能有生意?那个蠢货,一天坐下来连一个灵晶都赚不到,我便撮合我姐,让他带着他的小八过去照顾一下生意,那时候我姐还不认识道穹苍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华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算命的说,你年少轻狂,必有一劫……哈哈哈他一个给人算姻缘的,去跟人说这个?八尊谙一个灵晶没赏他,反手就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我当时在后面直接笑喷了……这仇估计骚包老道迄今没忘,八尊谙可能也不知道他当时就得罪了道穹苍……”
“月宫离!”华渊一喝。
月宫离一身酒气猛地散去,恍惚眼神中陡然绽出了精光,惊道
“华渊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华渊“……”
敢情你是真输出,全没在听我回应啊!
轰——
二人还不待多思,高背王座后面的墙体轰然粉碎,密密麻麻的黑色枝条蹿了进来。
“树母!”
月宫离抓着华渊,拔身就撤。
“树母?什么树母?”
华渊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枝条,蕴含着极为恐怖的祖源之力,好似还是三种不同的祖源之力——这和月宫离故事中所讲的缔婴圣株有点像。
“就是缔婴圣株!”
撤不了了。
四面八方包括大地,突然涌出了数不胜数的祖树枝条,轰地扫向了月宫离。
砰!
阴灵柩及时出现,将二人藏住,成为漂流棺在树枝浪潮中开始了第二次漂泊。
“嚯?”
六髓尸王被抽进了空间碎流,迷茫地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否有疼痛的声音,看到这枝条就下意识抚摸起了它的肚子。
“救它,救它!”月宫离在阴灵柩中急得跳脚,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能力,“我的尸王!”
“好。”
华渊一点头,将剑一翻,当空刺下。
他的双目亮起幽光,整个人气势节节攀涨,脚下旋展出了幽青色的剑道奥义阵图。
“森鬼道·阎召酆都!”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拔升而起一座座森罗宫殿,一片片刀山火海,一处处寒窖冰狱……
无数鬼魂惨叫,漫天凄厉嘶鸣。
一剑之下,方圆万里,尽皆被十八重地狱的惨态之景取代。
酆都之上,化生青面獠牙的巨大鬼王,手持符令,宣声一扬
“起!”
又一声轰鸣炸响,万里酆都锁住阴灵柩和六髓尸王,从祖树枝条的浪潮攻击中破界而出。
“不行,不能停下!”
月宫离抱着华渊的大腿怪叫,“整个司命神殿,都被缔婴圣株入侵了,它不是在第三十三重天吗,你进来的时候祖树已经下来了?”
并没有……
华渊也不知道局势为何突然如此,只能再携势,以万里酆都硬闯司命神殿。
在堪破了处处阻碍之后,他才终于带着阴灵柩和六髓尸王,从牌匾之中一跃而出。
“道!穹!苍!”
甫一回到第十八重天,二人耳畔同时炸开一道凄厉的嘶鸣。
那几乎能撕裂人的灵魂体,使人痛不欲生。
所幸月宫离身兼三祖之力,灵魂体异于常人,华渊更是同华长灯一般主修鬼剑术,能以酆都抗衡。
好大的仇恨……
二人面面相觑,都从这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呼唤声中,听出了堪比杀父之仇的仇恨值。
“不对!”
“骚包老道进来了?”
谁谁谁呼唤道穹苍并不可怕,总不至于是祖神降临吧?
令月宫离欣喜若狂的是,道穹苍似乎进神之遗迹了,并且惹出了事。
这可太好了。
找到他,抱住他的大腿,征用他的脑子,再以甜言蜜语补偿之,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就能出逃这神之遗迹。
“去找道穹苍!”
月宫离提出了一个在神之遗迹中若说是第二,绝无人敢言有第一的最佳建议。
华渊当然二话不说点头,帮忙推开阴灵柩的棺材板。
“咯噔!”
下一息,二人齐齐石化在棺材之中。
圣念所见,整个第十八重天,已被从天境之上垂下的祖树枝条覆盖,化作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而在这方神庭雏形之中,此时氤多了一层浓密的紫色雾气——邪神之力。
最令月宫离熟悉无比的邪神之力,汇聚化形,形成一张张巨大的扭曲的脸。
那些脸无不皆然,五官被挤到往脸外去,以眉心处的一颗妖异紫瞳一家独大。
阴灵柩的棺材板一打开。
本在蠕动的整个世界安静了。
下一瞬,数不胜数的祖树枝条悬在半空,指向了棺材中的二人。
悬浮于天际本在搜寻着什么的一张张大脸,齐齐转向,各皆盯上了月宫离。
一道仿是婴儿啼哭般惨厉的鬼叫声,于二人脑海中同时出现
“尔等,可知‘道穹苍’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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