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Wen
这一趟阳园之行, 情绪如过山车一般起落, 着实让人不知如何形容。
餐厅发生的事, 温识和傅准回去后没有对任何人说。
其他人陆续睡醒, 见到傅准弄伤擦药的手, 不免都问了一句。他俩默契地只字不提，傅准只说是意外。
原定计划是在这住一夜, 当天下午, 吃过午饭后，众人就齐齐回程结束这趟聚会。
简廷轩和傅准上同乘一辆。
车沿着平整道路缓缓开出园林，傅准望着窗外一直没说话。
简廷轩想抽烟, 取出一支，问：“我点个烟嗯？”
傅准淡淡嗯了声，似应非应地表示没意见。
简廷轩咬着烟点着，朝他的方向递，他没接，摇了摇头。
“怎么了？”简廷轩见他一脸神色未明, “想什么呢？”
傅准低着声开口：“没。”
道路两旁挺拔的桦树飞快在车窗外倒退。
傅准沉沉的视线没有着落点，飘摇着不知道去到何方。
脑海里一瞬闪过温识低头掉泪的样子。
她白着脸不说话，掌心似乎还有她手指残留的温度。
车里明明开了空调, 他却突然莫名觉得闷。
傅准咽了咽喉, 沉声吩咐：“空调温度调低点。”
司机闻言，道好。
简廷轩扭头看他, 诧异：“还低？不冷啊？”
傅准抿唇不语, 靠着车椅闭上眼小憩, 眉心隐隐蹙着，久久未平。
-
从阳园温泉山庄回来，温识稍微低落了那么一会儿。
为傅准烫伤的手，或许也为别的说不清的东西。
回公司坐镇第一天，例行开了个会，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瞬就到下午。
她挑了几个需要答复的微信未读消息回完，点进朋友圈。
温识列表人多，朋友圈里内容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吃喝吐槽，人生鸡汤，各人的日常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像是把一个小社会呈在眼前。
她随意地刷着，傅准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视野。
傅准很少发动态，温识加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些意外地停下手指，定睛一看，果然还是他的风格。
——并非生活内容，只是一条转发的商圈新讯。
理所当然的感觉中又有点小失落，温识叹了口气，给他点了个赞，继续向下滑动。
浏览完朋友圈，刚放下手机，不期然收到新消息。
傅准：【在公司？】
温识顿了顿，回复。
温识：【嗯。怎么了？】
傅准：【没。】
他大概是看到她点的赞，所以心血来潮戳开了她的头像。
而后，傅准给她发来一份文件，是几家影视公司的新项目。
温识：【？】
傅准：【有些挺适合你们公司，感觉你们会有兴趣。】
他突然这么友好这么贴心，温识受宠若惊。
将文件接收，她回了个卖萌的大眼表情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转念想起他弄伤的手，温识咬了咬唇。
温识：【你有按时擦药吗？】
傅准：【嗯。】
温识：【小心别碰水。】
温识：【应该不太吓人了吧？要是恢复慢的话，还是要找医生再看看。】
傅准：【没事。】
对这个话题，他又恢复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那天的场景浮现，温识本就平平的心情霎时沉下几分。有些话想说，但到嘴边，突然不知怎么开口。
他还在忙，只聊了几句就结束话题。
温识放下手机，稍作沉默，马上又拿起。
汤汤敲门进来给她送文件，她头也没抬，盯着手机专心地挑选。
“识姐？”
“我点下午茶。”她说，“你要喝什么？给你们也点一份。”
汤汤哇了声，不好意思地道：“又破费，识姐你看着点吧。”
温识没再多问，给全公司在岗的都点了吃的喝的。
另外又单独要了一份，地址填的是楼上。
……
只休息了两天，就有一堆堆积的事情亟需处理。
傅准短暂休息了片刻。
门被敲响，郑助理拎着一纸袋东西进来。
他从文件堆中抬头：“什么事？”
“傅总，下午茶……”
郑助理把手里东西拎高，给他看。
除了饭点，傅准甚少吃别的东西，在办公室里顶多喝喝茶，除非有重要客户在这里招待，其他助理才会送上点心。
郑助理一说完，傅准便皱起眉。
瞥见他神色里的不赞同，郑助理连忙补充解释：“是外面送来的，好像是温小姐点的。”
一顿，傅准沉默两秒没说话。
郑助理咽了咽喉，拿不准他的态度，小心翼翼道：“那，我这就拿出去……？”
他说着，转身要朝外走。
“等下。”被傅准叫住。
郑助理说不准是松气还是更紧张，转回身面向他，“傅总。”
傅准抬指捏了下眉心，把夹着的钢笔轻轻扔到纸张上，“东西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郑助理点头，“是。”
近前两步，把纸袋置于他桌上，什么都没再说，快步离开。
门开合带上，缓缓静止。
偌大的办公室里声响轻微，傅准打开纸袋，触感微凉的杯身上贴着标签。咖啡特调的饮品，闻起来不如上回的苦。
他慢条斯理拿起，入口一尝，隐约有一丝甜腻，但不过分。
纸袋里还有一份简单的小点心，数量不多，只几个。
他不是很喜欢吃甜，比起甜味，对苦的耐受力反而更强些。郑易知道他的喜好，从来不会给他准备甜点这种东西。
温识却好这一口，他很早前就知道。
目光落向袋中，个头不大的小点心造型精致，还没品尝，就先闻到甜味。
他伸手拿起，默不作声地咬下。
文件在桌上摊开，无比安静的办公室里，傅准沉默地吃着她特意让人送来的甜点。
绵密酥软的口感在唇齿间化开。
他和她在楼上楼下两个空间，那天过后，有些东西谁都没有再提及。
但在这瞬间，那不知名的苦味，好似正就此一点一点被冲淡。
-
窗外日光透过窗帘照进屋，温识在越来越规律的生物钟督促下，利落地翻身起床。
阿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她填饱肚子，风风火火上车前往公司。
十点半不到，收到尚盈发的消息。
估计又有什么八卦要跟她聊，温识兴致缺缺地点开，一看，却是和她有关。
温识：【这什么？】
尚盈：【你自己看啊】
尚盈：【写你的】
前不久接受青采专访时，温识主动cue了傅准，那会是有点抱着“凭什么女明星可以跟他传绯|闻自己不行”的心态，但倒也没真的把“传绯|闻”当成目标。
转眼过去这么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却冒出来八卦？？
温识有点懵，文章里讲她和傅准，写的绘声绘色——但没一样是真的。主要还是从她采访cue傅准为出发点猜测，加上一些特意找来的他俩同在一个场合的照片，比如许久前的商会，那晚的酒会等等为数不多的几次，对着写故事。
另外一点便是她们丰沈搬到维林大厦，和傅氏成了邻居的事。温识从丰沈集团总监调任丰沈娱乐副总，越发给这篇臆想文增加了揣测机会。
温识细细看完，有片刻无语。
虽然关于她调任的事，猜的有几分对，但其他内容写得也太知音了。
温识对尚盈吐槽。
温识：【文笔真差。】
尚盈：【你还关心文笔？？】
温识：【那不然关心什么】
尚盈：【把你写成那样你不生气啊？】
哪样？温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好像是有点。
文里的她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使尽手段，而傅准，不堪其扰，烦不胜烦，沉默逃避。
温识想了想。
温识：【感觉……好像也没哪里不对？】
尚盈：【……】
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使尽手段，还挺精准。
就是手段用的不怎么样，收效甚微。
尚盈：【我告诉你，可不止这一篇，我三天前就看到一个，本来没当回事，结果其他人也给我发了，我才知道】
尚盈：【你和他这事儿看来是传起来了】
这种消息传播最快，八卦嚒，谁不喜欢听。
就跟瘟疫似得，一篇文章作为源头发散，慢慢的，传言便会越来越多。
温识倒没放在心上，说了句会让助理查查背后有没有谁恶意推波助澜，又搜了搜别的。
还好，除了尚盈发的这篇，其他文章，也有描述的比较正面的，大多数重点是在渲染她和傅准的“关系”，黑她的不怎么多。
结束和尚盈的对话，温识略作思忖，点开傅准的头像。
温识：【在吗在吗】
温识：【我听到一些传闻】
两分钟后收到回复。
傅准：【？】
温识：【关于我们的八卦】
傅准：【我们？】
温识：【对，我和你。】
温识：【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过了好一会才回。
傅准：【你觉得呢】
温识就等他这句话。
温识：【我觉得吧，作为大公司，要有气魄，也需要一些神秘感】
温识：【对于细微末节的那些东西，有的时候不能太在意，对外界的流言蜚语，也不能给太多反应，否则不好，非常不好】
傅准：【你想说什么】
温识对着屏幕往两边扯唇角。
温识：【就是吧，这些事情太乱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回应比较好】
她又加一句。
温识：【也不要澄清，清者自清！】
温识：【千万千万不要澄清】
傅准缓缓发来一个标点符号
傅准：【。】
温识看着那个句点，猜不准他的心思，顿了顿。
温识：【let it go挺好的，真的】
那边不知是不晓得如何接话，还是觉得没有接茬的必要，许久没有回复。
温识有些心虚，等了半天见他彻底不回了，在放下手机前，抿着唇飞快打下一句发出去。
温识：【我就当你答应了！】
-
大厅休息区，川阅媒体的几个人坐在沙发上静候。
去前台询问的潇潇回来，道：“白双姐，前台说核对一下，让我们稍等一会。”
白双架势十足地端坐着，点了点头。
那张姣好的面庞，精心装点过的妆容衬得她神色更有几分冷艳。
不久后有个专访，采访傅准。为做事先沟通工作，白双今天特意带了几个助理亲跑一趟，来当面交流。
身旁几个小姑娘正低声闲聊，走廊拐角突然走出来一行人。
傅氏传媒几个接待前台霎时扬起笑，很是热络。
“温小姐。”
“温小姐。”
潇潇几个看着为首那位年轻美貌的女人蓦地微愣，那张脸五官艳丽又明朗大气，曼妙身形配上白得像牛奶般的肤色，一眼过去就教人移不开视线。
她噙着笑，不知怎么让人想起甜这个字，冲几个前台颔首，没多停留就带人大步走了出去。
几个忘了自己在聊什么的人，好片刻才回神。
“那也是傅氏的高管？”
前台对她态度客气，不像是没身份的人。
“好像不是吧……”
有个见多识广的想起来，“不是不是，她好像是丰沈那位。”
“丰沈？”
一提这个名字就都猜到了，“沈家那个大小姐啊？就丰沈娱乐现在的副总？”
“对对，就是她。”
丰沈娱乐同在这栋大厦，这么一说就对得上了。
几个人霎时聊开。
“哇，她长得好好看啊。”
“好有气势，我还以为她单纯是花瓶那一挂的。”
“前阵子青采是不是给她做过专访？”
“对，我有看过那篇……”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坐在前面的白双冷不丁转过头来。
“你们对别家媒体这么有兴趣，不如换个工作？”
她语气森森，眼神微凉，几个姑娘登时噤声，瑟缩脖子不敢说话。
白双面色不悦地转回头去。
潇潇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神，不一会，白双接到电话，拿着手机起身。潇潇趁她离开小声道：“白双姐看不上青采，下回注意点，别聊不该聊的。”
几个人面色讪讪。
白双走到门边盆栽旁，和电话那端简短沟通完，唇边些微的笑意随着收起手机的动作敛回。
视线瞥向门外，方才走出去的那行人上车不久，已经开远。
白双目光悠悠，眼里闪过一丝蔑意。
什么总监副总，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家世罢了。缠着傅氏传媒的傅准，缠成业内皆知的八卦，还以为人家看得上她？脸皮简直厚出天际。
白双翻了翻眼皮，一脸冷淡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