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Wen
温识这么一问，小女孩眼里闪过堂皇, 明显慌了起来。温识本身就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通身气质，仿佛在说“我真的干得出来哟”。
结结巴巴地想叫姐姐, 小女孩和温识对视, 莫名地说不顺话。
温识站直身俯视她，嘴角的笑意不减，透着几分凉飕飕的冷意。
柳嫣然密切关注着这边，看见动静察觉不妙，面上略微惊慌, 当即想要赶过来。没等她靠近, 另有人近前。
“抱歉抱歉。”一个不知是柳家还是邓家的人，快步近前揽住小女孩, 向温识赔笑，“温小姐别见怪, 小孩子不懂事，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您别往心里去。”
这人先前不知道在哪，但一副全然有数的模样, 上来就晓得自家小孩“说了不好听的”, 看来这一出，还真是热闹。
温识眼神散漫地落在对方脸上, “你哪位？”
“我是她小叔叔。”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 笑得歉然。边说着, 边摁了摁小女孩的肩膀，“你怎么这么调皮呀，快跟温小姐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温识懒懒打断，说的好像她在欺负人一样。这歉一道，满厅这么多人，别个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气势凌人到小孩子都不放过。
她微微勾唇，放慢的语速意有所指：“能把小朋友教得这么厉害，你们柳家人真是挺聪明的。”
“聪明”两个字话音咬重，言下之意，身为人精的哪会不懂。柳家这位小叔叔满脸尴尬，歉意几句，拉着小女孩就要走。
傅准一直未插话，在他们转身之际，才淡淡地出声：“这位先生，请转告柳小姐，有些话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柳家小叔叔一僵，也不敢问，点了点头拉着那个早已噤声的小女孩快速离开。
温识看着他们走远的方向，撇了撇嘴，心道无聊。转回头看向傅准，对视几秒无言，她忽地问：“我刚才会不会很凶？”
傅准说：“还好。”
温识挑眉，靠近他一步，“你不觉得不对？恐|吓小孩子哎？”
“年纪小，心思未必。”他平静点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半点没有觉得哪里该指责。
温识看着他，倏地笑起来，眉眼弯得比刚才真多了。
“待了这么久，感觉好没意思。”她拿掉他的酒杯，“别喝了别喝了，我们出去吃东西！”
傅准微顿：“去哪？”
“随便找个地方，哪都行。这里的东西味道太一般了，不怎么好吃，人又多。待在这浪费时间干什么。”温识说得头头是道，“你晚上才有事吧？”
“嗯。”
“那正好，还有几个小时，来得及。”
她拽他的衣袖，“走走走。”
经过厅里，有些人投来打量眼神，温识懒得管。被拽着的傅准也很配合，虽然称不上主动，但好歹没有甩开她的手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都带了司机，温识在门前犹豫几秒，毅然钻进他的座驾。
司机朝后望了眼，等他们发话。
都是后座，不用系安全带，傅准又问：“去哪？”
温识兴致勃勃，“去那个那个……”
她突然想不起来，拿出手机搜了搜，把地名报给司机。
车缓缓开离会场。
目的地不是哪座商场，也不是某间餐厅，车随着导航开到一家巷子口，再往里开不进去，温识侧头看了眼，“停停停，就这。”
司机依言停下，她先下车，傅准紧随其后。
是一条有些年岁的长巷，感受到他的目光，温识看看他那一身西装，再低头瞧自己身上特意准备的礼服，呃了声。
“没事，这个点应该人不多。”她假装不在意，让他跟自己走。
往里行去，巷子中段，是一家荫蔽的私房菜馆。
这个点，大多数餐厅要么还在休息时间，要么刚刚才准备晚上的营业，但这家店却门大开着。
温识和老板似乎很熟，一见面便热络地寒暄。
“带了朋友来？”老板对她和傅准的打扮丝毫不见怪。
温识说是，“您可得拿出拿手菜，我是特意跑来的。”
老板连声说没问题，招呼他们进店坐下。不大的厅里没什么人，棕红和浅黄的色调，装修偏国风。
温识平时都坐包厢，今儿没人便懒得计较那些，径直在厅里靠墙处找了个位子。
“坐。”
她熟门熟路地招待傅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半个老板。
茶水和干净的碗筷端上来，温识先给他冲了一遍，再给自己冲烫。甚至不用看菜单，直接报了几个菜名，想来是这家的招牌。
老板应得也快，厅里交给店内的另一个人照看，转头就撸起袖子钻进厨房。
温识给傅准倒了杯茶，“你别看这里小，但是菜特别好吃，有的时候不预约都很难排得上号。一到晚上，那些个开着路虎悍马的公子哥，带着泡的妞，一个接一个地来。”
她想起另一茬，顺嘴提了句：“周卓阳好像就知道很多这种馆子。”
傅准接过茶杯，问：“你跟他熟？”
“不啊。但转来转去不都认识。”她道。都在一个圈子里，兜兜转转，事情传来传去，你一嘴我一嘴，个个就都知道了，“我也是听人说的，而且之前哪次尚盈吃饭遇到过他，他带了个姑娘。”
茶水有种淡淡的涩味，傅准没说话。
他高中毕业就出国，没有过这些经历。
温识把擦干净的筷子递过去，叹气：“哎，我真的饿了。”
还好老板动作快，也是下午没什么客人的缘故，很快就将菜端上来。
热腾腾的炒芋艿丝，秘制酱料炖的排骨，又酸又辣的拌野菜，一看就有食欲得很。
“你尝尝。”温识给他夹了块排骨，“这份虽然是中午炖剩下的，味道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她极力推荐，不止这一道，不管上什么菜，都要向傅准推销一番。
傅准无话，除了沉默地点头，便是听她的动筷品尝。
几道菜吃过，又上来一道。
酱汁浓郁的鸡爪煲，各色香料加上辣椒，色泽浓郁鲜亮。
温识闻见香气，眼都亮了。
傅准却不然，筷子停顿一瞬，表情有刹那微滞。
抬头见他表情，温识一愣，“这个很好吃的。”
“嗯。”
“你不喜欢？”
“有点。”
温识“啊”了声，颇为遗憾，本来还想重点给他推荐这道。她只好不往他碗里夹，自己吃了一块，鸡爪肉炖得软烂入味，舌尖上像开了花。
她一脸可惜，嘴里没东西的空挡，碎碎念：“这道菜真的很好吃，我每次来必点。”
絮絮叨叨地生怕他不知道。
温识吃着，忽地停下开玩笑：“要不你尝尝？”
她夹起一块往他面前伸，“试一试欸，试试说不定就喜欢了。”
“……”
“来嘛，来嘛。”
“……”
傅准看着肉已然软烂的鸡爪，不说话。
没有表情的脸上仿佛有一万种抗拒。
温识并没有真的强迫他，玩闹几句，把鸡爪放进自己的碗里，“好了，开个玩笑，逗你的。”
她低下头进食，因美味而不住点头。
傅准看着她没说话，温识吃完一块，正想问他干嘛不动，抬起头，就见他伸筷朝鸡爪煲中夹去。
温识一愣，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尝尝。”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
他语气平静：“你不是说让我试试。”
温识怔了一小会，表情缓慢沉下来，握着他手腕的手没有放开。
“不要这样。”她一改玩笑神色，“不想吃的东西就不要吃，别做不喜欢的事。”
温识直视他几秒，拉着他的手，让他把鸡爪放下。
桌上香气正热，她收回手。
夹了一筷子青菜在碗里，温识眼里淡淡含笑，但无比认真，“你不要被任何人强迫，包括我。”
好比拦住他伸向不喜欢那道菜的筷尖，或是搅乱今天这一场他不想参加的宴会。
她不在乎他做什么，听了谁的或是没听谁的。
她只在乎他的意愿。
没再说话，温识敛下眉眼，安静进食。
桌两边半晌没人开口。
许久，傅准低低嗯了一声。
筷尖再度伸向煲内，他夹起一块鸡爪，轻轻放入她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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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家的宴会结束，日子照常回到正轨。
温识事后特意关注过，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出，心情大好。顺带她也想起来搜了搜自己和傅准之前的八卦。
那些黑她黑得毫无章法，或是恶意汹涌的文章全都没了。好几个号主连她相关消息都清空，搜关键词搜不出一星半点。
甚至有一两个，连公众号都停更。
心情更好，她立马点了个冰淇淋蛋糕当下午茶，不过只吃了一块就交给汤汤解决。
汤汤嘀咕着又要变胖，一边交上来一份文件。
“食堂？”
“嗯。”她说，“最近和一家在谈，他们的菜品和卫生都做的很好，地方的话我们可以选楼下或者楼上都行。到时候我们公司有了自己的食堂，员工用餐也更方便。”
这话倒是。
每到饭点大家都只能点外卖，即使有餐补，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公司如果设立食堂，肯定比外面的餐点便宜，能替员工节省不少。
温识没意见，翻开看了看，在最后一页正要签字，忽地停住：“等下。”
汤汤：“怎么了识姐？”
“我记得，傅氏也没有食堂对吧？”
“啊，对。我听说他们好像也在准备办食堂，这家公司似乎有跟他们接触。”汤汤道，“你该不会是想……”
毕竟同在一栋大厦，这家食堂怎么可能入驻一家，放着另一家没想法。
温识微笑，“大家楼上楼下，我们要是弄一层，他们也弄一层，这不浪费了嘛。与其各自食堂都空一半用不上，不如搭个伙，人多吃饭也香。”
汤汤觉得她这话有点歪理的感觉，但又反驳不了。
温识越说越觉得对，拿定主意，把文件合上，“先放我这，晚点我再签。”
说着，摆手让汤汤该忙什么忙什么，拿起手机不知联系谁。
除了傅氏的那位傅总，还能有谁？
汤汤一边关上门，一边用脚趾头想。
下午这个点，傅准好像在忙，温识给他发了消息，他没回。
暂时按捺下去，她接到电话，外出了一趟。
回来已近傍晚，在私梯前，恰好碰上傅准。
温识眼微亮，朝他一笑，也不管刚按下键的电梯，挪了两步站到他身旁，挨着他的胳膊：“哎，我这边好慢，还是搭你的吧。”
傅准：“……”
郑易：“……”
好熟悉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