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热搜七
“下一个是……个人练习生，谢星移。”
“谢星移？”
“谢星移不在吗？”
点到选手名字却无人回应，张渴意以为是对方没有听到，又狐疑的喊了几声。
可此刻场上乱糟糟一片，唯独正主没有出声。
张渴意起身，回头望向选手席的位置，很明显地看到最角落的地儿缺了一个人。
旁边儿的程奚举起手：“张导师，谢星移刚刚去厕所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张渴意点了点，笑道：“刚好大家都累了吧，那就都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再重新开始。”
节目组立马派人给所有选手座位边放上最新的赞助方品牌牛奶，随时随地保证新镜头。
选手各自聊着各自的事情，两三成团有说有笑。
……当然也有聊别人的事情的。
谢星移刚刚突然离场不是没有人看见，程奚那一套说辞是不好让人信服的。
毕竟只要有心留意，谁都能推测出来谢星移已经出去了快二十分钟。
录节目中途这种上厕所法，除非是没带纸被困在了卫生间。
所以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啊？
总不能是太久没登台，一时过于紧张临阵脱逃了吧。
有人漫无边际的想着。
谢星移能安然归来本就是个意外，无数人猜测过节目组放他回来的用意。
碰巧，所有人的猜测结果都不那么美妙。
耍大牌，临陈逃脱，延迟辞退？
踹了太子还能安然无恙，这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结果。虽说对谢星移这毁天灭地踹向资本的一脚抱有好感，可惜看爽文和现实总是有差，爽完之后对谢星移此人，他们还是在心里暗暗叫衰。
他们认定了这背后必然有一段不为人所知的故事，又窥探不到真相抓耳挠腮，在瓜田周围反复横跳。
连无辜群众都没有放过。
今儿早陈寒与帮忙吹气球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在堵他，每个人不外乎那三句问题。
太子发火否？谢哥安在否？生活安宁否？
面对人民群众好奇的目光，陈寒与统统茫茫然应对：没有，还在，你在说什么？？
即使陈寒与表现出了绝对的坚定，还是有不少人坚信两人关系不和，等着谢星移被整的那天。
眼看时间一点点推进，谢星移迟迟不归，他们多少心里都有个底儿。
——到底假甜心不是太子妃，延迟处理也算是处理。
没想到刚为自己的推理分析沾沾自喜，便听见猛的一声。
“谢星移回来了！！”
一片嘈杂间，不知是谁在喊，场内终于安静下来。谢星移刚从后台走出，见到此景十分迷惑，不明白自己何时有了这种排场。
导演组吵嚷着开始录制。导师们平静的目光中，谢星移几步登台，平息站好。
“谢星移，”张渴意拿着他的资料卡，喃喃道：“训练时长四年半，有过男团出道经验，是吗？”
谢星移说：“对。”
张渴意问：“我看你之前成团出道，是有一些成绩的，为什么想来参加这样一个从零开始选秀节目呢？”
因为你们导演递给我很多次面试帖……
谢星移忍着不耐，给出了节目组想要的效果，他说：
“因为于心不甘。”
谢星移话音刚落，面熟的四个彪形大汉便重新出现，抬着的依旧是那架闪亮的、熟悉的、自带银色光晕的高级钢琴。
选手席：“……”
他们疑惑到怀疑眼神，反复确认的好几遍台上的人不是祝好梦。
……难道这是节目组提供的公用钢琴？
啊？节目组这么有钱的吗？
不像。
不管怎么说，怎么想搬上来就搬上来，想搬下去就搬下去啊，完全不尊重我们！！！
而且为什么谢星移也行？
一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闪过。这年头，会弹钢琴不稀奇，稀奇的是能把钢琴搬上选秀台。
他哪儿来的这个人力物力。
而且台上那架琴，这熟悉的镶钻座椅，怎么看都是……
有坐得离祝好梦近的，眼里的疑惑和试探已经快要打不住：“祝哥，这是……？”
祝好梦只是笑，默认了：“我弟。”
选手：“……”
谢星移知道，此情此景必然引起众人的浮想联翩。
他在台上看着祝好梦身边的人围了一圈，对方又洋洋得意口无遮拦，猜都能猜出来他会说什么。
拿人钱财□□，借人宝贝钢琴，当弟弟就弟弟吧。
不亏。
谢星移从台上往下看去，犹如监考老师看班里不明所以的学生，一眼就莫名抓住陈转不爽的眼神。
说不好节目组刁难自己也有陈转的意思呢？
谢星移看他眉头紧皱，往下挑了挑眉，挑衅。
陈转：“……”
道具已经全部准备好，谢星移向台下鞠了个躬，不紧不慢的拉开凳子坐下。
灯光到位，昏昏沉沉。
十指下，琴音如钟声般流淌了出来。
谢星移垂下眼睫，低声开口：
“年轻人，争执起什么飘渺的哲学；
啤酒盛着路灯，撞破黑夜。
阖上眼，所有人面目都如此鲜艳；
常怀疑，这是梦还是陈年。”
谢星移的声音十分干净。
在u1s1时，他并没有很多开口的机会。先不说谢星移并非vocal担当，就小糊团这个演出频率，出道一年只打了一张迷你专三首歌，分给他的歌词都不用背的，少到看两眼就能记住。
但是是有人知道他天赋绝佳的。
比如认真爬微博的60活粉，比如日夜相伴共同练习的队友。
程奚一直知道谢星移唱歌好听，是连声乐老师一提到就赞不绝口的好苗子。但现在的他似乎比之前表现得更好了。
不仅是因为声线。
潺潺如溪，清澈的少年音伴随着钢琴洒落在录制棚的每个角落，轻易钻进选手们挑剔的耳朵。
却也包含了如水般难言的柔和，无声浸润，将一颗平整的心浸泡到发皱。
“柏斯远。”程奚忍不住赞叹道:“他变得更厉害了。”
在外界看来，谢星移是u1s1解散的直接原因，他业务能力差，作风不检点，喜欢耍大牌，搞坏整个团队路人缘的是他，质疑退团导致解散的也是他……似乎听起来作恶多端无药可救，但是没有人比朝夕相伴的队友更清楚谢星移是怎么样的人。
抛去人品性格确实很烦不提，谢星移的综合实力早就在他们其他三个人之上。
u1s1对他来说只不过一个才出道时的新手村，谢星移越级修炼，早就和他们不在一个段位。
他们没资格要求谢星移一拖三，且以谢星移的性格，处理好自己的黑料都难，也拖不起。
谢星移在台上眼神淡淡，唱:“少年人。”
声音清冽，歌词却老气横秋。但他唱起来丝毫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尴尬感。
二者毫无间隙，和谐的不可思议，仿若一体。
浅淡的琴音并不具有侵略性，在一小节后摇身一变，轻松连绵成诗。
节奏轻巧得像滑落溪涧的雨滴。
音节流畅如随风飘浮的绸缎。
这手solopart脱离了《黄金时代》原本的编曲，又不影响歌曲本身的词调，把这一部分平平无奇的伴奏变得有了花边。
……即兴小节，实在秀得很漂亮，台下几位原本不那么认真的导师，眼神都纷纷专注起来。
谢星移恍若未觉，只最后弹出几个漂亮的泛音，情绪又转回歌声里。
“那时候，爱和理想总被挂在嘴边；
仿佛说出口，就能永不熄灭。
高谈着，腌臜现实与艺术的邈远；
不自觉俯视，这一整个人间。”
高谈着，腌臜现实与艺术的邈远。
不自觉俯视，这一整个人间。
场内鸦雀无声。
选手席跟按下了静音键似的，没谁说话，没谁说得了话。
他们都还记得自己刚刚给这位赫赫有名的谢甜心贴过的标签：
假甜，暴躁，虚伪，哗众取宠。
甚至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觉得谢星移会回来完全是和节目组做了交易，想破罐子破摔，继续搞一点小丑一样的热度。
谁会想到谢星移真有这样的实力呢？
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糊团里，谢星移实在不怎么打眼，唯一的几次舞台也湮没在了如滚滚长河的娱乐新闻中，再觅不见踪影。
像大海中名不见经传的一粒沙，被淘洗着冲刷。
谁也不知道，小糊团里藏了颗明珠。
“啪，啪，啪。”
单薄的掌声在录制棚里响起。众人如梦初醒，保持着满脸的梦幻，迟疑的，随后激烈的跟着鼓起掌来。
“谢星移！！好样儿的！！！！”程奚是喊得最卖力的一个。
谢星移的这场表演，被导师团给予了高度评价。
其中最擅乐理的祝原忍不住问：“刚刚那一段solopart是即兴演出吗？”
谢星移点了点头。
他没说自己其实连钢琴都是即兴，只上台前在后台临时琢磨了一遍。
祝原连着赞了三声好，不复平时坐在下面当陪衬的无欲无求样子，主动提出节目后想和谢星移合作。
全场选手艳羡不已。
以祝原的身份，从来就没考虑过什么流量热点，能说出这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非常认可谢星移的音乐能力。
导师团之间讨论了一番，其他三人还是将蠢蠢欲动的祝原拦了下来，将谢星移定级为“B”,希望在今后的舞台里可以看看他的其他能力表现。
谢星移欣然允之，退了场。
一上午的时间晃晃悠悠过去，谢星移刚好卡着时间点，是上午的最后一个人。
选手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惫。镜头的聚焦下不比平常，众人神经紧绷消耗量大，还没个吃的，只能拼命喝牛奶补充能量，明明胃已经腻到了想吐，还要做出一副享受美味的姿态。
没用多少时间，垃圾箱里就堆满空瓶。
导演终于从后台走出来，大发慈悲的喊停：“可以了可以了，中场休息，该吃饭吃饭啊，下午两点集合。”
录制终于结束，一大批选手嗷嗷叫着往外涌，由于疲惫得直不起腰，效果宛如丧尸围城。
谢星移不想被挤成饺子，稍微落后了两步，也没去餐厅。
他想了想101饭堂里那些精准敲在他厌恶点上的饭菜，决定去商业街买一些干粮，以防自己终有一天在庙里饿死。
面包，罐装速食粥，果冻布丁，冲泡食品。怎么省事怎么买。
谢星移一路走，一路在心里列清单。
商业街处在整个庙的最边缘，和外界相通。正是一来就被导演点名“记得凹造型”的地方，无数站姐和狂热粉丝在一栏之外的地方蹲守，只为拍到自家正主一张好看的图，或者远远看他一眼。
谢星移自认没有什么粉丝，又只是短暂的出来买个东西，没想那么多。
但可能是人太过于倒霉，或者他和陈转真有些冥冥之中难以解释的缘分。
谢星移选好了东西去结账，一回头便撞见了怀里抱着三桶酸辣粉和巧克力的陈转。
陈转眼神一缩，谢星移眉头一皱。
俩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同框在了站街的摄像机镜头前。
这就尴了个尬，明明完全不想搭理，但是还得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
一个假爱豆，一个真演员。
偏偏陈转比谢星移还不会演，四肢僵硬的像个王八，结账都结的不清不楚，算不明白几块钱。
俩人一个宿舍不是秘密，在商业街便利店遇到了，一起采购了，按照接下来呃发展，那必然是一起回宿舍。
谢星移站在陈转旁边往回走，找话缓解这种不知所措的气氛。
他其实更想选择一言不发，但是关于自己的稿子太多，以前的都没有处理过，不想今后自己的“对家”名单里，又多出一个弱智太子。
谢星移说：“这个牌子的酸辣粉味道太大了，晚上在宿舍不能吃。”
陈转：“噢。”
眼看已经走过了一半路，谢星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哎！麻烦让让。”
门口站姐众多，其中一人梳着高马尾，举着相机冷冰冰道。
谢星移左右看了看，终于确定眼前这位女性Beta句中空缺的主语指的是自己。就这么确定身份的片刻，那人已经觉得被耽搁了，眼神愈加不耐烦起来：“说的就是你呢，没听清么。”
“他怎么还敢贴在校草身边……”
“还强行聊天，校草都不愿意搭理他，我的天……”
“就是他打的吗……”
“这就是那个谢星移？”
窃窃私语。
站姐想拍自家爱豆，合情合理。
不过很少有人会这么出言不逊。谢星移在这之前与陈转毫无瓜葛，甚至没在公开的地方见过面，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群人。
反倒是旁边的陈转脸色一变。
他冷冷地朝那群粉丝的地方看了一眼，卸下自己戴的那顶定黑色鸭舌帽，捏着帽檐往谢星移头上一扣，往下压了压，遮住了谢星移的脸。
接着那只手顺势下滑扣住对方的肩，在谢星移没反应过来一切之前，带人拐弯离开，走出了那片镜头狙击的路面。
谢星移后知后觉，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说：“谢了。”
陈转松开他，自己走自己的，把谢星移扔下了好远。
.
经过中午的波折，谢星移几乎没睡觉。
又盯着天花板冥想了几小时，很快就到了下午。
101个Alpha再次集结，果不其然，早上被喝空的牛奶又塞得满满当当。
棚里的冷气依然蓬勃。
导演组嚷嚷着喊成员入座，也许是上午折腾了太久，选手或多或少有些提不起精神。
仿佛为了对抗棚内略显低迷的气氛，没过几个舞台，导师便抛了王炸。
“恒舟娱乐，陈转。”
身旁的人闻声而动，谢星移抬起头，看了陈转一眼。
的的确确是一个王炸。
陈转。
组内外号陈太子。
传说中的资本。
作为本次秀场最可能c位出道的人选之一，从出现在选手名单之时一直到现在，陈转都是被人热切讨论的对象。
演员出身，校草本草，背靠大公司，每一项光环叠加在他身上，都成了耀眼的目标，也成了刺眼的靶。
熙熙攘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些眼神太过嘈杂，显得并不那么善意。
可惜陈转嚣张惯了。不仅没留意，还自顾自手插裤兜，迈着长腿跨向舞台。
张渴意拿起简历：“陈转？”
面对这位大前辈，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唯有陈转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嗯了声。
张渴意又翻了翻他的资料道：“听说你没有舞台经验？”
明明语气未变，空气却瞬间稀薄了些。
某些人眼神一亮。是了，即使他是资本，是金钱的化身，一路走得无比顺畅，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演员而已。
零舞台，零基础，就这能有什么好表现？
不见得能好过祝好梦多少。
怕不是初见即翻车。
陈转却像没事儿人似的，依旧点了点头。再没什么废话的空间，张渴意话筒一放，将空间留给太子。
舞台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