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先不提茶艺课了, 你们知道凌先生在哪儿吗？”唐白转移话题。
江泉转头指向身后的落地窗，“凌先生在那里。”
唐白站起身, 看到窗户后一道清瘦的身影, 那是一位温文尔雅的omega, 气质沉静淡雅，端坐在一张矮桌前精心泡茶。
这位凌先生拥有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 泡茶时动作行云流水, 赏心悦目。
翠绿的茶芽沉入白水中, 碧浪翻滚，茶水很快变成透亮的黄绿色。
凌先生将冲泡好的茶倒入茶海中，再给唐白和谢如珩倒了两杯绿茶，温声道：“请。”
谢如珩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唐白, 见唐白端茶闻香, 观察茶色和茶叶翻腾变换的模样后, 他也一本正经地学习了起来。
唐白抿了一口茶水，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他不禁赞叹道：“好茶！！！”
确实是好茶, 唐白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如琼浆玉露般惊艳的茶水了！
“这茶又甜又野，难道这就是种在山野处吸收日月精华与杂草共争才能孕育出来的绝世绿茶吗？！”唐白震声道。
谢如珩：“？？？”
谢如珩看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凌先生如高山流水遇知音般大喜：“是的！”
谢如珩：“？？？？？？”
只见凌先生眉毛扬起，稍显得意地和唐白讲解起了这杯茶从播种采摘再到制作的全过程，并且拿出他珍藏的茶叶和唐白分享, 两人用看待稀世珍宝绝世美人的眼神凝视着这罐绿茶。
谢如珩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并没有喝出什么茶后感, 反而还有一根茶叶进了嘴里，谢如珩镇定地呸掉了这根无辜的茶叶。
草是一种植物。而他就是夹在两位茶艺大师之间的杂草。
凌轩云看到谢如珩沉闷的表情，担心自己冷落了谢如珩：“谢先生？”
唐白茫然地回过头，看到谢如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喟叹道：“好茶，好茶。”
绿茶tips10：投其所好，即使没有共同语言也不能贬低对方的喜好。
见谢如珩专心品茶，两人又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茶道谈论，只听唐白道：“我崇尚自然茶，从心而为，顺其自然，将茶融入到待人接物、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这番理论不光引得凌先生频频点头，还让谢如珩浑身一震！
原来这就是高段位绿茶的修心理论吗？！
妙啊！
绿茶tips11：学茶的最高境界是茶人合一，世间万物皆可茶。
“凌先生，我这次贸然拜访，是想请您帮我一件事......”听完唐白的来意，凌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氤氲雾气后滔滔不绝的唐白，并没有立刻答应。
腺体是私密部位，而摘除了腺体的疤痕，从羞于见人变成了不可见人。
“如果凌先生不愿意也没关系。”
凌先生摩挲了一下茶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唐小先生和我到卧室吧。”
唐白惊喜地跟凌先生进了卧室，卧室是一张双人床，只是屋子里很少见到另外一个男主人的痕迹。
唐白收回视线，看见凌先生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摘下颈环，露出后颈上浅淡的疤痕，远远看去，像一只淡粉色的小蜈蚣。
“很丑吧。”凌先生伸手摩挲着那道伤疤，“有人会用纹身遮住这道疤，不过我不想再取悦别人，就没去管它。”
唐白小心翼翼道：“我有一些淡化伤疤的药膏。”
“不用了，我学茶之后，就不再管这些东西了。”凌先生的梳妆台上只有一把木梳，没有任何护肤品。
唐白想了想，道：“我读《茶之书》，对里面一段话印象深刻。”
凌先生抬头看向唐白，听他认真道：“茶道，是一种对“残缺”的崇拜，是在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
静默片刻，凌先生笑着叹了一口气。
*
唐白和凌先生从卧室出来时，看到谢如珩被一群孩子包围住，投放在空中的光屏上面是最基础的通用语。
向来沉默寡言的谢如珩耐心地教这些孩子识字，那些孩子都学得很认真，没有一个人开小差。
“谢先生每次回来，都会帮我教这些孩子识字、算数。”凌轩云道：“他还会给这些孩子准备奖励，能满足学得最好的一个孩子一个心愿。”
“陆小山每次都学得很好，谢先生很喜欢这个孩子，陆小山的愿望是想要和谢先生学机甲，所以谢先生专门给陆小山布置了另外的作业。”
“上个月谢先生给所有的孩子都买了新衣服，江泉最高兴，他是一个很爱美的小omega，唐小先生可能没看出来，因为江泉的父母特地把他往beta的样子打扮。”
“他们来我这里之前更瘦，好几个月都吃不上肉，有些孩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们一天唯一一顿饭就是在我这里吃，一次能吃两大碗。”
“这些孩子在我这里待半年就要走了，他们要去学校上课，但是有些家里真的很穷，上几年学就会让家里的小孩退学帮忙了。”
“退学去帮忙？”唐白问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读书能帮上家里什么忙？”
“很多，比如矿区就雇佣童工，十岁的孩子在矿区一天也能赚七八个星币，对他们来说不少了。为了这么一点星币，矿区里什么挖矿的人都有，孩子，老人，残废，还有omega。”
看到唐白不可置信的眼神，凌先生轻声道：“说出来唐小先生可能不相信，在贫民窟里，除了红灯区的omega会进行腺体摘除手术，还有很多想要从事正常职业的omega也会做这个手术，比如去矿区工作。”
唐白愣了一下，问：“不可以用抑制剂吗？”
“抑制剂很贵呀唐小先生，一支要一千星币，以omega的体力去矿区拼命工作一天也只有二十个星币，一个月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在矿区卖命，也只能赚六百星币，他们怎么可能买得起？”
“腺体摘除手术一劳永逸，还很便宜，只要一百星币，为什么会这么便宜？因为他们不需要多好的手术过程，术后护理，有些omega心疼钱，连麻药都舍不得打。”
“其实腺体摘除手术费用低的另外一部分原因和红灯区有关，有一些omega做了腺体摘除手术之后还想着补贴家用，就会去红灯区打零工。是啊，我没有在开玩笑，因为他们真的需要这笔钱......”
......
谢如珩检查完陆小山的作业才意识到时候不早，已经到了这些孩子回家的时间，他抬起头看见唐白泛红的眼眶，心一喀噔，发现自己连唐白什么出来都不知道，居然就这么冷落了唐白。
“你没事......”刚开口试图补救的谢如珩被唐白轻轻扯了扯衣角，只听唐白小声道：“谢哥，我想供这里所有的孩子一路读到大学。”
漆黑的凤眸略显诧异。
“不只是这里，我...我还想让贫民窟所有的孩子都能上学，我想让大家都能吃饱饭，穿上新衣服......”唐白说到一半哽咽了一下，“我还想承包所有omega的抑制剂，给他们找一个正常的工作，不是矿区那种、那种那么剥削的......”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已经红了，鼻头也是红红的，唐白将脸埋进谢如珩的肩膀，难过地说：“怎么会有这么欺负人的工作，工作一整天才二十个星币......”
肩膀那一处的布料已经被泪水打湿，湿漉漉的，这一个认知让谢如珩的心口被某种东西轻轻蜇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唐白微微发颤的背上，谢如珩能闻到唐白身上柔软又干净的奶味，于是谢如珩放柔了声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声道：“好，我们就这么做。”
唐白在谢如珩的肩头趴了一会儿，心里那波难过劲缓过去了，他不好意思地抬起脸，然后发现四周的小朋友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唐白：“......”
“小谢哥哥，你的漂亮哥哥为什么哭了呀？”
“是小谢哥哥欺负了漂亮哥哥吗？”
“小谢哥哥刚刚还说他喜欢唐白哥哥，他才不会欺负唐白哥哥！”
“可是我爸爸喜欢小爸爸，就会去欺负小爸爸啊！”
唐白：“............”
唐白觉得自己再一次社会性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