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像, 真的太像了。”
那位老人刚刚看清楚时玖的长相，就喃喃似的发出了感慨。
“进来吧。”老爷子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时玖的身上没有离开，“虽然清楚的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人，但从某些方面来说, 实在是太像了。”
别墅里的布置非常整洁, 却缺少了仆佣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为了他们的拜访，而故意将人支开。
楚归舟之前下车的时候，手里就拎着一盒茶叶，应该是特地送来给爷爷的礼物。所以走进别墅之后，楚归舟让本想要帮忙的时玖陪爷爷坐着，自己则帮忙泡了一壶茶。
“一开始看到老师画像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是在做梦。”楚爷爷一直都看着时玖，也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孙子和这个好看青年之间的一些小动作，眼神就更加专注了。
“后来听归舟说是他的一个朋友在找人, 看他焦急的样子，我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个普通朋友。”楚爷爷在时玖和楚归舟之间打量了一下，“当时如果不是我正好看见，归舟那孩子可能都不会知道,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老师的人之一, 就坐在他的身边。”
“确实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巧合。”楚归舟也不得不承认,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 可能至今我还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好的答复。”
“不过刚开始我以为寻找老师的人, 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楚爷爷注意到了时玖拿在手里的照片，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毕竟老师曾经说过她有一个儿子。”
“应该是时玖的长辈吧？”楚归舟是这样猜测的。
“其实照片中的这位女性, 这是我的母亲。”时玖能够看到人类身体中的精魄石, 甚至能够从精魄石的光芒感知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就比如说，眼前这位老人所说的话并不是谎言，这位老人露出的表情和眼神也并不是虚假的。
所以时玖也没有必要说谎。
“我们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只能分开，等到我解决了内忧外患，终于能够接她回家的时候，却找不到她了。”时玖所说的内忧外患，自然是指一开始并不稳定的战场，以及那些如今已经被他全部除掉了的不安定魔族。
楚爷爷和楚归舟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都想要理清楚时玖话语中透露的庞大信息量。
一开始楚归舟猜测时玖和照片中的女性来自同一个地方，这对楚归舟来说其实已经是需要接受的事情，但现在时玖却说照片中的女性就是他的母亲。
楚归舟自己也看过那些资料，知道照片中的女性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回到家乡，所以时玖应该就是他爷爷口中老师提到过的儿子。
也就是说，时玖和楚爷爷应该是……同龄人？
“在我们那里，时间和年龄的意义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在长辈的眼里我可能至今还算是不满百岁的孩童吧？”时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着解释这一点。
“所以，您知道我母亲现在在哪里吗？”时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他其实了解楚归舟这个人，如果他真的知道母亲现在的下落，可能在之前刚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全盘托出，不会让他这样焦心地等待。
同样的道理，如果楚归舟这样一番调查之后依旧不知道时玖母亲的下落，那他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时玖，或者继续默默调查下去。
所以看到楚归舟和楚爷爷的态度，时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一开始我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关于老师的事情。但既然你就是老师的儿子，那我这边有一件东西需要给你。”
楚爷爷从沙发起身，向楼上走去：“老师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木匣子，明明没有上锁却根本无法打开，她说如果有一天她的孩子真的找过来，就把木匣子交出去。”
时玖的心，继续向下落。
楚爷爷很快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个陈旧而且十分简单的木匣子，木匣子上果真没有上锁，只是包裹着一层并不强大的力量。
这份力量不强大，却能够让时玖感觉到母亲的气息。这是属于魅魔最惯用的迷惑力量，会让拿到木匣子的普通人下意识认为这个匣子无法被打开，所以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人想要去打开匣子。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从楚爷爷手中接过匣子的时玖毫不犹豫地就将匣子打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时候的时玖也顾不上楚爷爷和楚归舟有多吃惊，毕竟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地集中在了那个木匣子上。
木匣子很轻，里面也只是放着一封纸张已经泛黄的信，信封是空白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却隐约可以看见信封里厚厚的信纸。
时玖抬起头看了一眼楚归舟，那个男人就好像读懂了时玖的眼神一样，放缓声音说道：“这栋别墅有一个非常僻静的后院，那里不会有人经过，应该会是一个独处的好地方。”
“谢谢。”时玖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似乎是因为楚归舟的出现才变得轻松起来。
之前时玖和楚归舟在神秘屋里走的时候，时玖就注意到其中一个主题房间的大门和内饰明显是出自他的手笔，所以他可以肯定当初花了极大价钱让他雕刻壁画的鬼屋老板，其实就是楚归舟这个家伙。
没有他的出现，时玖可能现在还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没有他的帮忙，时玖可能花费很久很久很久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够找到母亲的线索，毕竟眼前这位老人已经退休隐居许久。
也许遇到楚归舟也是他的一种幸运。
但时玖现在也只能将对他的感谢推迟一些，独自带着那个匣子和匣子里的信来到别墅的后院，后院的树木和植物错落，在让人被绿荫包围的同时，又免受虫蚁的折磨。
信封里的信纸也已经有些泛黄，但字迹被一股力量好好地保护着，完全没有因为年代的关系而晕开或显得模糊。
刚刚看到那封信的第一句话，时玖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
“我最宝贝的十九，如果你能够读到这封信，那妈妈可能不在了。”
“因为妈妈已经去了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去见外祖父，那个地方一定像外祖父说的那么美那么让人流连忘返，所以妈妈可能会在那里待很久很久，甚至忘了回去看你。”
“但我可以告诉最宝贝的十九，妈妈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叫半台市的地方之后，遇到了很好的人，经历了很多从未经历的事情。”
“我一直都带着对十九的念想，过得很愉快。”
“千万不要感到难过，也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事实上，正是因为妈妈做出了离开十九这样自私的选择，才体会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不是魅魔混血，不是魔族首领的女人，甚至不是未来首领的母亲，而是单纯以‘我自己’这个身份，度过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所以这封信不是为了道别，也不是为了让十九伤心，仅仅只是一个母亲想要向孩子分享她的快乐。”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另一半，为了照顾孩子而努力工作着。”
“但也仅此而已，魅魔这个种族现在总给人不好的感觉，但在某些方面却出奇固执，不愿意接受人生中的第二份感情。”
“所以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他教会了我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也帮助了我很多。作为回报，我也竭尽所能地去教授他的孩子。”
“那位有人曾经问我，为什么从来不会露出悲伤的表情，为什么总是精力充沛地享受每一天。我告诉他，因为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每一天都可能是我生命的尽头。”
“也许十九你也曾经怀疑过，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执意要离开？”
“虽然我几乎没有什么能力，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除了即将油尽灯枯之外，再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至少在最后的时间里，我自私地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看看我父亲你外祖父生活过的世界，去尝试属于我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魔族宫殿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黑荆石的屋顶发呆。”
“……”
“根据我的意愿，那位友人愿意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陪我去看最蓝的天，和最蓝的海。”
“最后，我会像小时候父亲说过的故事那样，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大海的一部分。”
“如果十九你想要见我，就必须得过来看看那美丽的天空，和那美丽的大海，那样的风景比冰冷的尸骸或者小小的匣子更加童话更加梦幻，也是妈妈真正想让你看到的。”
“是不是很狡猾？”
“……”
时玖的母亲用很多张信纸，写下了很多很多的话语。除了十九最开始读的那一张，后面还有许多看起来更加泛黄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着不同的日期，像是一份份日记。
但这些“日记”都是母亲写给时玖的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封，然后一点点积攒起来。
细细读着的时候，时玖回忆起了童年时期抱着他讲述各种故事的母亲，也是这样娓娓道来，生怕错过某个细节。
细细读着的时候，时玖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母亲并没有说谎，她确实在这个世界度过了一段梦寐以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