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吴鑫恒的家庭住址并不难找, 毕竟是大学入学必须登记的内容，所以第二天他们就去了。
他家位于省会北市，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早就去世了, 其实并没有直接可以问的人, 但因为是国企工人，所以倒是有别的突破口。
贺星楼他们直接去的吴鑫恒养父母曾经住过的家属院, 这里的房子应该有四五十年了, 但因为单位还在，经常维护, 所以看起来只是老旧，但却干净整洁并不破败。
资料上显示, 吴鑫恒家里是住在八号楼，他们就去了八号楼底下。
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 这会儿太阳不那么厉害了, 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都在已经有成年人腰粗的树下乘凉打牌。
贺星楼就跟章程说，“你去问问吧。”
他的形象太锋利, 一般老人家不喜欢的，倒是章程白白胖胖，一直特别有老人缘, 所以今天他俩把工作交换了。
章程就应了一声，他看了一下，大概六七个老人，三个在打牌，两个在聊天, 还有一个坐在摇椅上晃荡着, 眯着眼睛不说话。
他就去了两位聊天的老太太那里。
他一凑过来, 人家就停下了，看着他，章程就笑眯眯的说，“老奶奶，跟您打听个人吧，叫做吴鑫恒的，他家原先是这里的，您记得他吗？”
他以为老人家脑子肯定不够好用呢，又这么久的人了，八成得回忆半天，结果没想到一提这个大名，人家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是谁呀，你找他？”
章程就知道有戏，他连忙说，“哦，我哥是他的大学同学，很多年没联系上了，这不我到北市出差，他就想起来他家住在这儿，让我过来问问，看看能不能要到联系方式。”
一听这个，老太太就摆摆手，“来晚了，他家没人了。”
大概是瞧着章程一脸傻愣的样子，老太太就说，“他爸妈都去世了，弟弟出国了，这小区的房子都卖了，再说，就算人在他也不回来。”
“哦！”章程点点头，“我听说了，他是收养的，家里人对他都不好。”
章程就是为了引出话来才书偶读，哪里想到这句话一说，旁边打牌的一位胖阿姨就先不愿意了，“谁说的，他养父母对他不好？老吴家那么憨厚的人家，对他多好啊，这个白眼狼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一看就是吴鑫恒说的不是事实啊，章程看了贺星楼一眼，贺星楼点点头，示意他接着问，他就说，“不对啊，我哥跟我说他可可怜呢，从小爹妈去世了，他被收养了，原本家里没小孩，他日子还可以，后来养母又生了个弟弟，他就很可怜了。”
“你听他放屁！”胖阿姨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正义的人，“没有比老吴家更好的人家了。老吴当年夫妻俩不生孩子，就想着去抱养一个，还是我给开的介绍信，我带着去的呢。结果去了福利院，孩子是真不少，我就跟他们说，你们甭管男孩子女孩子，要个小的，这样养的熟，跟亲生的没区别，他们开始也答应的好好的。”
“结果到了那里，这个吴鑫恒就钻出来了，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儿的跟着他们，也不吭声，就跟着。老吴媳妇是个心软的人，就问那孩子怎么回事。院长就跟我们解释，说是那孩子从小爸爸就去世了，他跟着他妈妈过日子。结果前一阵子，他妈妈出意外去世了，他姥姥家没人了，爷爷和叔叔都不要他，就送这里来了，说是六岁了。”
“这个年龄就不合适，一开始老吴家的虽然可怜他，可没考虑他。结果呢，我们选择其他小孩的时候，就瞧见外面打了起来，一堆孩子揍他，我们出去的时候，这孩子被打的满脸是血，老吴家的就受不了了，搂着他问为什么挨打，他就说因为他想被领养，他们不让他来过来，他不想在这里，他想有家有妈妈。反正哭的特别可怜。”
“老吴和他媳妇就心软了，心想这孩子看着也挺健全的，挺可怜的，他们都是善良人，还教不好一个孩子吗？就说要他了。我是见多了，劝他们半天他们也不听，就领回来了。别说，开始真挺好的，这孩子聪明懂事会看眼色，来了就上学了，年年第一，回家帮忙干活，给他爸做饭，接他妈下班，全院子没比他更好的孩子了，我都以为我打眼了。”
这一听就是有后续啊，章程就问，“后来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的那位老太太插了句，“他妈怀孕了。”
胖阿姨就说，“第二年，他妈怀孕了。那会儿还没计划生育了，怀了就生呗，哪家都是两三个孩子呢。而且我们单位效益好，也没什么负担。他开始还没事，后来他妈还摔到差点流产两次，我们当时都没多想，就说他妈这么多年第一次怀孕还不小心。后来就生了，是个大胖儿子。”
“你要说老吴一家真是好人，生了也怕他难受，还跟他说你是哥哥，家里一切以你为主。结果呢，就是发现小的这个总是哭闹，嚎哭不停，就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孩子，吴鑫恒那会儿就经常跟他爸妈说，弟弟这么不听话，不要他了之类的。我们就当是个孩子胡乱说话。”
“直到有一天，”几十年的事儿了，胖阿姨一说起来还生气呢，“他妈睡觉了，我去给她送牛奶，一推门进去，就瞧见他拿着根针往孩子身上扎呢。我就吼了一声你干什么？他看见了就想跑，让我逮住了。”
“我们检查了才知道，吴鑫恒觉得有了弟弟就不会对他好了，就扎孩子让他哭闹，他倒不是觉得这样能把孩子送走，是想让他们都烦他，这样就能对他好了，毕竟他多懂事听话啊。对了，我们还怀疑了，老吴媳妇那两次摔到，八晨跟他也有关系，否则家里地上哪里来的水啊。”
别说章程了，旁边的贺星楼听着都觉得心里发寒，那会儿吴鑫恒才七岁啊，面对的是一个才出生的孩子，他就能下这样的毒手，恐怕天生就是反社会人格。
章程就问，“后来呢，也没退回去啊！”
“我是这么说的，”胖阿姨说，“可有规定，哪里说退就退啊。再说吴家人也不差，就说养着吧。但也不敢跟他相处了，就想了个办法，吴家媳妇带着孩子搬到了娘家去了，老吴跟他住在这儿，平时两边跑。”
“等着上了初中，就让他住宿去了。他后来倒是老实了，也没找事，就是考上大学就走了。他弟弟结婚生子没回来，他养父母生病去世也没回来。就跟这些年没养过他似的，我听说也没给钱。白眼狼一个！”
这真是很让人气愤，不过贺星楼倒是没觉得意外。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大学吴鑫恒都能干出催眠人自杀的事儿，小时候能这么办也符合他的性子。
养父母这里虽然有问题，但不过是养育中的问题，贺星楼给章程发了条微信，“恐怕还是他亲生父母那边的事儿，他亲妈什么意外去世的？问一问。”
章程立刻就问了。
滔滔不绝的胖阿姨这会儿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没印象，当年福利院的老师一说是意外，我们就认为是车祸啊之类的，就没多问，本来也没想要他吗。至于后来有没有跟老吴家人说，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其实还是单独聊了聊的。”
章程就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他就问，“他从哪个福利院领走的啊。”
胖阿姨张口就来，“就第一福利院。”但也很快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同学吗？”
章程就憨厚的笑笑，“这不是好奇吗？原先没想到他这样的人，那我跟我哥得好好说说，让他别想着续同学情谊了，这种人还是不来往好。”
胖阿姨就说，“对啊对啊。”
章程就过来了，贺星楼就说，“走吧，去福利院问问。”
这个福利院现在早就搬迁了，他们一时也没找到，还是通过下属分公司找了个人才带着去的。院长是位四十来岁的女性，非常和蔼，但显然对吴鑫恒的事儿一无所知。
不过倒是很配合的帮忙去找了找资料，她带着他们边往办公室走边说，“这也是这两年档案电子化了，我们花费了好大的人力物力，把过去几十年的资料全部都归纳整理了一遍，否则的话，还真不好找。”
等着到了，他们就给调出来了吴鑫恒的档案，当然，在这里，他不叫吴鑫恒，他姓刘，曾用名刘鑫。
那会儿的档案写的倒是明白，院长说，“你看，这上面写的他是北市下属县和丘县人，他妈去世了，他家没人要他，所以送到我们这里来了。他妈叫做陈香如，是跳楼自杀的，至于原因，不知道是没问还是没记录，这里没有。”
她遗憾的说，“那是将近四十年的事儿了，肯定做得不够严谨。”
贺星楼点点头，问了句，“这个和丘县现在……”
“哦，已经撤县改区了，就是我们现在新发展的市中心，离着不远。你们可以问一问，这地址还挺详细的。和丘县剑门街25号陈记饭店。不过这么多年了，这地方肯定改了，我在北市这么多年，还真不记得有个剑门街。你得找个老北市人问问。”
的确如此，贺星楼随后就跟章程去了原先的和丘县，现在的和丘区，结果到了那里一问，老的少的，没一个人知道这地方的。
不过想想也是，吴鑫恒如今四十多岁了，这起码是小四十年前的地址了，现在人流动性这么大，知道的也少。
贺星楼就干脆让章程就近定了个宾馆，再找人介绍个当地人问问。
他们到吴鑫恒养父母住的地方就挺晚了，又去了一趟福利院，这会儿都已经八点了，住下后收拾了一下，贺星楼也没心情吃饭，就让人送了上来，他则开直播看余莹莹他们。
这会儿余莹莹他们已经停止赶路了，刚吃完饭，正坐在一起说一件事——水要没了。
本来个人物资带的就少，尤其是水这种东西，虽然是生命之泉，但很沉啊，大家拿的都不多。
所以像现在就剩下一瓶了。
一群人看着那唯一的一瓶水，就一个意思，“给莹莹吧，女孩子缺水，我们渴着吧，我寻思都走了三天了，也该差不多了。”
徐家恒顺便朝天上的无人机喊了一嗓子，“导演，你这地儿真绝了，要死人的。”
那边吴佳琪说，“死是死不了，不是还能喝尿吗？荒野求生好多人这么过的。”
结果他这话一出，弹幕就满了：“哥哥你太出乎意料了。”“哥哥你真的下得去嘴吗？”“哥哥我们就是想复出，不需要这样，退出就行了，不用勉强自己，心疼！”
实际上，现场的人也愣了。
显然这有点突破底线，耿乐直接呕了一下，然后就发誓了，“我死也不干这事儿。不要跟我提着个。”
北辰也挺为难的，“不至于吧。导演，真不至于吧。”
贺星楼就笑了笑，他担心他们没得吃，可不担心他们没的喝，别的他不成，有些事情，别人可真赶不上他。
果不其然，余莹莹说话了，“你们一点准备没有啊。”
大家一听就说，“真没，谁想到呢。你也没准备啊。你那包比我们还小呢。”
余莹莹摇摇头，扭头就把她的小背包拿出来了，然后掏出了一个小机器，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她包里居然装了个这样的东西。
“什么呀？”他们就问。
余莹莹回答，“空气榨水机，这东西原本研发出来是为了在干旱地区灌溉庄稼的，不过野外生存圈子里有能人，就改造了一下，更小更易带，而且效率也不错，一晚上可以收集两公升的水，凑活一下够了。”
大家顿时就兴奋了，连忙过来帮忙安装。
余莹莹把说明书给他们，也没抢这工作，找了个地方躺着看星星了。
“能人”贺星楼笑了，走到窗前拉开了帘子，也去看夜空。
不过完全不一样，视频里的夜空是没有灯光污染的，整个夜漆黑如幕，一轮明月挂在天上，仿佛触手可及。
他的夜空连黑都算不上，有着各种颜色的折射最终混成的暗沉色，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都没有。
贺星楼现在很恨通讯器实在是太不进步，连个传图功能都没有，只能发信息了，“古人说千里共明月，恐怕没想到，现在明月不可能照耀不同的地方，但直播可以。月亮真美，不如你美。”
余莹莹自然是感受到了通讯器震动，很快就起来进帐篷了，结果看到消息，就觉得贺星楼是越来越酸了。
但她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华暖阳对她耳提面命——余莹莹恋爱商几乎是零，还给她支了招，想怼人的时候，就变成表扬贺星楼，效果就好很多。
所以，余莹莹想了想，互吹了一下，“你也很好看。”
贺星楼看着就觉得微妙起来，他知道表面的意思这是余莹莹那个直女对他的回应，但总觉得，这是指他的身材。
他永远忘不了余莹莹理直气壮的跟他说，喜欢他身体的口气。
但身体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啊，贺星楼顿时就觉得：余莹莹就是太喜欢我了呀。他就回了句，“我保持的很好，等你回来检查。”
他以为余莹莹会害羞呢，结果余莹莹迅速无比的回了句，“好。”
倒是让想多了的贺星楼，脸微微红了。
就这时候，出去吃饭逛逛的章程突然回来了，一进门就冲他说，“老板，我知道剑门街是哪里了，咱们住的就是剑门街啊。”
贺星楼咳嗽了一声，连忙站起来，嘟囔了一句遮掩自己，“屋子里怎么有点热。”然后他才问，“你从哪里问到的？”
章程说，“我看见的。你下来看，有立碑的。”
贺星楼也就起来跟着下去看了，他们住的这地方，是和丘区最热闹的商业街旁边，这是北地对外的门面，只要来北市玩的，都会来这里逛一逛，发展的特别繁华。
只是他们住的地方在美食街的后街，而那个碑在美食街的入口处，到了那儿，贺星楼就仔细看了看，碑上讲的就是这条美食街的来龙去脉，说的挺清楚的。
原来这地方原先是个工厂聚集地，好多人就在这里开小饭店，因为工厂里的人天南地北的都有，所以饭店的种类也挺多的，很快就发展成了小吃一条街。
后来，和丘撤县改区，这里被重点规划，想要做一条美食街，于是引进了一个名为和美的公司进行合作开发，最终三年后，成功打造了这个美食街，成了北市的标志性地标。
章程看完后，一点头脑都摸不到，不过也进行了合理的猜测，“吴鑫恒他妈不是开饭店的吗？不是就在这条街上吧。”
贺星楼却想到的另一件事，和美？这个公司他非常的耳熟。
他就跟章程说，“你去打听一下。我打个电话。”
贺星楼很快就走到了没人的地方，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贺爸爸倒是接的很快，“怎么了？工作还顺利吗？”
贺星楼出来用的是出差的名义，有些事情他是不想让他爸爸太操心的，他就说，“还行，进展顺利，就是今天听到个公司，觉得好耳熟，想问问你。”
贺爸爸就说，“哪个公司？”
“和美，大概三十多年前的公司，和政府合作开发过美食街什么的。”贺星楼说。
贺爸爸一听就说，“是挺耳熟的，不过一下子真想不起来了。这么多年了，创业的失败的，多少公司来来回回，这个词也不是太少见，我仔细想想吧，想到了告诉你。”
贺星楼就应了。
他觉得，这事儿一定是有关系的，否则吴鑫恒犯不着惹这么庞大的两家人。
张京爱自从昨天看到了那张遗嘱的扫描件后，直接就回了家，她哪里也没去，而是去了她专门锁起来了的一间屋子。
那里面都是贺月升的遗物。
有他的照片，他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家具，这其实就是贺月升当年给她置办的安乐窝，被她完全搬到了这里。
她坐在贺月升最喜欢搂着她的单人沙发上，就那么拿着那张遗嘱复印件，发着呆。
这让她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也是这样难以抉择。
她在蒋明生面前，一直表现出来是她就想要钱，就爱蒋明生，对贺月升不过是做戏而已。
可真相呢？
喜不喜欢只有她知道。
她从小生活在那么穷的地方，爸妈天天打工为了儿子，而她连学都没得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看弟弟，即便是后来攀上了蒋明生，跟着他做点生意，他会给她吃顿饱饭，那也是她的劳动和身体换来的。
蒋明生就是个最黑心的混蛋，因为他爸爸的抛弃，他从小就黑到底了。
他生怕她跑了，又怕损害自己的利益，所以什么事都捏的紧紧地，她曾经乞求过蒋明生，既然做生意有点钱了，让她也上学去吧，可蒋明生完全拒绝了。
她那会儿还小呢，她知道蒋明生是利用她，她也没觉得不好，有被利用的价值才能吃饱饭能被带着来京城啊，如果没有，她就会被嫁给村子里的男人，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她觉得自己也跟着蒋明生一起，变坏了，心里黑的没底。
蒋明生让她整容，去勾搭贺月升，她其实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她反正也不爱蒋明生，跟谁不一样呢。
再说，跟着个富人总能吃好的穿好的吧。
这是好日子。
她的不同意，只是做出来的伪装，她的拒绝，只是想要个更高的价格——毕竟，蒋明生也要从她手里拿钱呢，她出卖身体的钱，为什么要多给蒋明生呢。
谈好了，后来她就去了贺月升的公司，做了前台。
第一眼见贺月升的时候，其实她没什么感觉的。
她长得就好看，蒋明生长得也很斯文败类，说真的，贺月升的确儒雅有气质，但也没有到冲击人的地步。
她就是正常的打招呼而已，倒是贺月升看见她就愣了，明明在电视里说话长篇大论的一个人，居然结巴了，不敢置信的你你你了半天，还是她自我介绍的。
贺月升听到她的名字，显然是很失望的，扭头就进了公司。
后来，他俩也没什么交集，虽然贺月升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她一眼，但也没什么特殊的。
直到有一次，她把脚扭了，一天只能坐在位置上，站都站不起来。
是贺月升看见了，直接让她下班，还说她胡闹，还带着她去了医院看骨头。
那会儿贺月升为她在医院里跑来跑去，她也没感动，她早就知道，自己这副模样，长得像贺月升的初恋，他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养个替身吗？
有什么好感动的。
然后就很自然了，她接受了贺月升的好意，还接受了贺月升接送他的提议，她以为后面就是开房上床签合同包养，她等着呢。
结果后面是送她回家约吃饭约电影送小礼物送鲜花送钻戒甜言蜜语。
约吃饭的时候，她觉得这人可真矫情，包个情人还挺麻烦的。
约电影的时候，她想着这人挺爱刺激啊，肯定会动手动脚的，结果没有。
送小礼物的时候，送她暖手宝，她觉得你怎么好意思买这种便宜东西？送她漂亮的杯子，她觉得这也不高级啊，这东西想包情人吗？送她书送她深造课程带着她参加各种圈子里聚会，她开始还觉得很没意思。
直到那人将表演学院的培训班入学通知放在她面前，带着她去看专门为她成立的娱乐公司，将钻戒戴在她手上，跟她说，我喜欢你呀，咱们一起吧，我知道你原先过得不好，我带着你往前走啊。
她是真哭了。
她这才知道，贺月升从没想过包养她，他是想跟自己谈恋爱的。
她从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那些约吃饭约电影送小礼物，都是正常女生恋爱会有的经历，贺月升在追她啊。
她哭的不能自已，然后就答应了。
那是她觉得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吧，她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她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美好。她甚至开始学会了在贺月升的怀里起来，踢他一脚，撒娇的说，“你去做饭啦。不想动。”
她甚至对蒋明生不愿意跟她上床松了口气，她原先觉得这是失去控制的感觉，可那会儿她则觉得，她不想跟蒋明生上床，那是背叛贺月升。
当然，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在蒋明生那里表现的很失落，让蒋明生相信她——她要保护贺月升不受伤害了。
但她也不安，她知道，蒋明生就是一条毒蛇，他盯着贺家呢，如果她不干了，蒋明生会毫不犹豫的戳穿她的真面目，到时候，贺月升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那会儿就想快点怀孕，好借着这个时机，让贺月升能接受她的过去，同时，去对付收拾蒋明生——蒋明生那会儿就是个刚创业的没背景的新人，贺家想捏死他，太容易了。
一石两鸟，多好啊。
而且，老天爷真的很眷顾她呢，她才拍了一部戏就出名了。
贺月升是那种很替她打算的性子，一直在说，“你拍戏有点名声就行了，这个交给我。你怎么还不怀孕，我这么不中用吗？怀了孕我就跟爸妈说要结婚，他们肯定高兴坏了，有了名声打底，也不会太挑剔你的出身。”
她就一直在等怀孕，她不知道调养了多少次，还去专门测过排卵，就是等怀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一直没有来，却等来了那个神秘号码发来的消息，“贺月升知道你和蒋明生的阴谋了。”
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有人诓她吧。
可这个号码很快就发来了第二条消息，“他正在来找你的路上，他要对你质问。他心目中的初恋是完美无缺的，而你破坏了他初恋的形象。你不但骗他，还准备算计贺家，他不会放过你。”
当时她就觉得是蒋明生，只有蒋明生才知道这么多，她猜测蒋明生最近在创业，不停地跟她要钱，她不太愿意给，这是有意见了，吓唬她呢。
她就直接打给了蒋明生，开口就是，“你别闹了。”
蒋明生那边倒是莫名其妙，“闹什么？我在跟人谈生意呢，有事吗？”
她也听到了对方背景里的乱糟糟，她知道蒋明生狠，这事儿要是真的，他八成会灭贺月升的口，就找了另一个理由，“有人恶作剧，我以为是你呢。”
蒋明生回她，“我没那个空，那个疯狂的粉丝吧。你不说有人追着你骂吗”
她就知道肯定不是蒋明生，蒋明生不是这种藏掖的人，就胡乱应了，“应该吧。我找经纪人处理。”
等着挂了电话，她干脆给贺月升打电话，试探地问他在哪里？贺月升的口气的确不好了，“我在去找你的路上，你别睡，我有事跟你聊。”
她就知道，真不太好了，她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可却没有任何办法，等到夜里八点多，贺月升真的赶到了。
他站在宾馆里，明明那么温润的人，看着却是那么的愤怒，“你在骗我。你和蒋明生合伙，整成了我初恋的模样，为的就是接近我，成为我的情人，然后怀孕，再杀掉我，拿到贺家的资产。你们是毒蛇吗？”
她立刻反驳，“我和蒋明生是同村，认识，我整过容也承认，但我不知道那是你初恋。更没有那种想法，你不觉得压根不可能实现吗？没人这么疯狂？！”
可贺月升直接放出了录音，里面赫然就是她和蒋明生在谈这件事的对话，那里面蒋明生清清楚楚的说，“你怀孕他就可以死了。贺家老两口人很好，有这个孩子，肯定会善待你的。等你把孩子生了，再想办法弄死贺星楼，贺家就是咱俩的了。”
她的回答是，“好的啊。”
她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有这个录音。
所以，她根本无法辩驳解释。
贺月升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以为你对我怎么也有点感情，我想着只要你说你是被胁迫的，你不愿意，我就相信你。可你真是毒妇，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这辈子第二次爱人，我真是瞎了眼。你们等着坐牢吧。”
他说完，扭头就离去了。
她知道，只要贺月升回到了京城，他们就完了。
而这时候，那个号码发来一条消息，“他死你才能活着。你知道他的弱点的。”
她仿佛着了魔一样，不顾一切的去抱他，去求他，可没有用，贺月升从来没有过的，那么用力的把她推开了，毫不犹豫地步入了雨中。
而她则拿走了贺月升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
对的，那么努力的工作，那么努力的奋斗的贺月升，是有心脏病的。而他今天那么生气，一定会犯病的。
她赌对了。
贺月升死亡消息传来的瞬间，她是轻松又痛苦的，她直接哭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则被告知了一条消息——你怀孕了。
这大概是老天爷最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