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钟伟被祁禹秋的话吓得浑身颤抖, 只感觉自己的身上像是有东西贴着一样,寒毛直竖。
他颤颤巍巍的看向黄道长,却发现黄道长也十分惊恐的盯着他的脚下。
“师、师父……”钟伟压着声音喊了一声, 似乎怕惊动了那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聻。
墙上的美人图又动了一下, 画上的美人和桃树渐渐淡去,似乎把自己藏进了画里更深处。
钟伟往前爬了几步, 想要爬到祁禹秋面前, 但是刚挪动两下, 就发现自己的腿像是被黏在地上一般, 抬都抬不动了。他低头看, 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射在自己的腿上, 双腿像是被倒了一桶粘稠的黑色胶水, 他甚至可以看到影子里有更浓郁的黑色在游动。
“啊啊啊!!”钟伟上身不由往后仰躺,想要离腿上的东西远一点,下半身却仍然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疯了一样扬起八卦镜砸向自己的腿, 一声脆响,镜面应声而碎, 除了在他腿上划出几道伤口,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甚至能感觉到腿上有像虫子一样冰凉滑腻的东西在爬。
“祁大师,祁大师救我, 我不想死, 祁大师你救救我啊!”钟伟终于撑不住, 向祁禹秋求救道。
他后悔了, 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不长脑子的要去嘲讽祁禹秋, 简直就是断了自己的生路!
他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钟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把那些话再扇回自己嘴里。
“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绝对带着脑子说话,再也不会看不起别人,我回去就闭门思过,大师你救救我啊!”钟伟哭喊得撕心裂肺。
祁禹秋啧了一声,这小子脸变得够快,前后不到一分钟,就能舍了脸皮把刚说的话全捡起来自己再咽回去,也是个人才啊!
不过他没给这小子护身符,本来就是想以他为饵引出那只聻,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把它勾出来了。
大概是钟伟这小子善变的灵魂格外的诱人吧。
这只聻似乎并没有把祁禹秋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当着他的面贴在钟伟的影子里,准备吸食他的灵魂。也许在它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它的储备粮,而祁禹秋不过是比较难搞的一份。
祁禹秋带来的铜钱还剩九枚,他动作迅速的按照北斗九星的位置,将铜钱一枚枚钉在钟伟的周围,然后一枚钢针穿着红线从铜钱的方孔中穿过,将铜钱连接起来,便把钟伟整个罩在了北斗阵中。
红色的丝线是九股极细的线搓成,每一股线都是用至阳之物炮制而成,影子起初还未在意,等最后一条路被堵上,它才发现不对劲,想要离开钟伟的影子,却被红色丝线牢牢堵住了路。
钟伟亲眼看着自己的影子蠕动,化成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黑影想往外爬,顿时头皮发麻,这种诡异的感觉简直比见鬼还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像是一滩黑水,聻在钟伟的影子中铺开,朝着四面八方流动,想要找出一丝破绽,然而丝线一圈圈将它围起来,没有留一丝缝隙。
祁禹秋对钟伟道:“接下来千万不要动,不然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了。”
钟伟见祁禹秋出手相救,感动的泪流满面,听了这话立刻疯狂点头:“您放心,我死都不会动的!”
祁禹秋走到北斗九星阵前,拿出八枚钢针,对钟伟温柔一笑:“我会动作快一点,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钟伟看着比平日里的针粗上两圈不止的钢针,欲哭无泪,然而和小命比起来,被扎几针又算得了了什么,他咬着牙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您动手,随便扎,我绝对不动!”
祁禹秋满意道:“很好。”
说着便举起一根钢针,朝钟伟的头部扎了进去。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位于灵台,七魄则附于□□,从头顶到中脉,祁禹秋将钢针一一刺入钟伟的七个脉轮,将他的三魂七魄固定在肉身之上。
钟伟头顶插上第一根钢针,剧通便让他忍不住惨叫起来,他睁开眼,正好看到祁禹秋举着第二根针朝自己的胸口刺了进去。
这么粗的钢针,插到心脏里不会死吗?
钟伟吓得浑身冒冷汗,连头上的剧痛都给忘到脑后了。
“祁大师,这、这要全刺进去吗?”他结结巴巴问道。
祁禹秋微笑:“是的,要全都刺进去,这样才能让聻和你的魂魄分开。”
和鬼不一样,聻附着在神魂中,如果不是它主动脱离,别人很难在不伤害宿主神魂的情况下将它剥离出去。祁禹秋所用的钢针是玄学协会上次送过来的,纤细的针身上刻着细细密密的经文,刺入钟伟的三魂七魄中,对聻造成的伤害足以让它放弃这个宿体。
喉、眉、心、肝、脾、肺、肾。
钟伟眼睁睁看着祁禹秋把七枚针刺入他的穴位中,被吓得心惊胆战,生怕祁禹秋一个手抖扎歪,他的小命就要没了,所以就算是痛到青筋直冒,汗流浃背也一动不敢动。
最后一根针刺入,钟伟便感觉到让他痛不欲生的剧痛从灵魂深处延伸开来,他死死咬着牙,脖子和脸上的筋根根凸起,眼睛外翻,却因为疼痛源自三魂七魄,想晕都晕不过去。
祁禹秋看着地上翻滚的黑影,沉声道:“忍着,不要动,很快就能解脱了。”
钟伟听到这话,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生生忍住了想要伸手拔掉钢针的冲动,把嘴唇咬的鲜血淋漓。
铺在地上的黑影挣扎翻滚了几下,最终不甘的渐渐安静下来,钟伟的影子也恢复了正常,就是这个时候,祁禹秋伸手将钟伟身上的针拔下来,双手扣着他的肩膀,把人从阵中摔了出来。
钟伟一离开北斗阵,就缩在地上蜷成一团,晕了过去。
祁禹秋松了口气,聻这种东西无形无踪,当它真想将自己隐藏时,罗盘八卦镜阴阳眼都对它无用,极难对付。
幸好这东西智商不高,不然一只聻就能把这里所有的人给弄死。
常先见看着空荡荡的地板,小心问道:“祁哥,抓住了吗?”
“抓住了,这不就是吗。”祁禹秋指着北斗阵一角道。
常先见挠挠头,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这时黄道长出声道:“小子,你看不到的,聻不想现形的时候,连鬼都找不到它们在哪里,更别说人了。”
“那,祁哥你能看到它吗?”常先见小声问祁禹秋,他祁哥看上去可不像看不见这只聻的样子。
祁禹秋点头:“自然看得到。”
黄道长听到这话,长叹了口气,总有些人是老天爷的宠儿,当所有人还在拼死拼活往前爬时,他已经站在了重点。
没有任何一行比他们玄学界更吃天赋,有天赋的孩子一点就通,没天赋的也许琢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入不了门。
祁禹秋咬破自己的无名指,将血滴在九枚铜钱上,血滴入钱孔,便被红线吸收,吸血之后的红线颜色越发鲜艳,甚至隐隐有红芒流转,甚是诡异。
祁禹秋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一脚踏出,顿时整个人气势大变,仿佛化成了轻柔的风,又仿佛利刃出鞘,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并没有人感到矛盾。
黄道长伸长了头,看到祁禹秋奇异的步子惊呆了,这好像是九星天罡步?
北斗天罡步分为七星和九星,可引动北斗星之力斩魔除邪,踏出七星步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九星了,整个玄学界,能如此轻松踏出九星天罡步的,屈指可数。
这就是三阳观说的沽名钓誉的草包?黄道长简直要被那些人给气笑了。
祁禹秋踏着罡步,同时手中黄符不停打在北斗九星阵中,最后一步踏出,九枚被黄符遮住的铜钱轻轻颤动,红线瞬间燃烧起来,将周围映出一片红。
原本空荡荡的阵中出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在火中变换成各种形状想要逃出来,却像是水迹一样,被红线燃起的火渐烤干。
最后一丝黑烟冉冉升起,消失在空中,祁禹秋长舒一口气,拍拍手道:“行了。”
此时,门外也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推开院子大门,石明达等人喜极而泣,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院子了!
然而走进来的不是穿着白衣的医生护士,而是一个持剑的瘦削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
青年祁禹秋认识,是那天玄学协会派去给他们送酬金的莫军,而中年男人他便没见过了。
“祁先生!”莫军看到他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祁禹秋问他:“你们怎么来了?”
莫军抬下巴朝黄道长示意:“刚黄道长打电话向协会求助,刚好青邙山的玄清道长也要来这边,会长便派我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发生了不少事,不过差不多已经解决了,就是这有四个伤员需要送医院去,你们能处理吧?”祁禹秋指着石明达几人道。
莫军看着几乎半死的石明达有些同情道:“他们这是被厉鬼缠上了吗,怎么伤得这么重?”
常先见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下子莫军再看石明达的时候,眼神里没了同情。
“这,既然祁先生你已经解决了,那便不归我们玄学协会管了吧,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又不是没钱看病,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忙的。”他有些嫌弃的看了石明达和陈柳一眼,这俩人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配啊。
石宏远本来还紧张兮兮的拽着石宏杰的衣角,生怕自己大哥要被抓走,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祁禹秋点点头:“行,美人图我带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吧。”
此时那中年道人却出言道:“等等,我追踪一只邪物来到这里,那邪物善于隐藏,在没有找到它之前,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莫军为难的看着祁禹秋。
祁禹秋咳了一声道:“这位道长,你要找的是不是一直聻?”
“你知道它?”道长这才把注意力转到祁禹秋身上。
祁禹秋指了指地上那一堆红线燃尽后的灰:“你要找的东西,就剩点渣渣了,不行你找个扫帚扫扫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