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学
唐云帆在黑暗的客厅里摸索着开灯后，室内骤然一片亮堂。
他被那些狐朋狗友灌了许多酒，脑子也一时转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正好来客厅倒水的少年，脸上也没有往日绷紧的厌恶意味。
“唐时苏？”他嘴里这么念着，脚步不稳地被沙发角绊了下，踉跄地摔在柔软沙发上。
本来在倒水的少年神情变化，赶紧放下杯子，动身去扶他。
“啪”
少年瞄了眼被拍红的手，声音怯怯：“哥，你喝醉了，我给你去泡蜂蜜水？”
刚才凑近的一下，他闻到了浓浓的酒气。
唐云帆平日不在家使唤他的时候就会出门，然后像现在这样晚晚归来，带着一身酒气。
“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唐云帆虽在无理取闹，但语气还算温和。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微动，抿着唇，怕他生气地轻轻解释：“我刚才没听到。”
唐云帆此刻不想为难他，他为了维持纨绔子弟的形象去外边混了那么久，还没吃晚饭，肚子正饥肠辘辘。
于是他眼巴巴看着唐时苏：“我想吃东西，不要蜂蜜水。”
醉酒和清醒的他完全像两个人。
唐时苏眼神微动。
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响在唐云帆脑海：［注意，偏离人物性格。］
唐云帆脑子顿了下，拨开迷雾般清醒过来，补救地换了种命令语气：“我饿了，还不去煮东西给我吃？”
唐时苏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不被他坏脾气影响，没有任何怨言答应：“煮面可以吗？”
唐云帆点头，看着少年的背影。
有点清瘦，脊背十分挺拔，像株挺拔清脆的竹子。
醉酒后的思绪总是紊乱，虽然他适应了这个世界，可还是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骨节分明的手指移至胸前，有条黑色的玉石项链，他轻轻捏着。
系统就藏在这个项链里。
他被所谓的系统强行带到这个小说世界里，系统告诉他，必须要让小说的主角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他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而他是书里的炮灰，唐时苏异父异母的哥哥。
系统告知他剧情后，他缓了许久才接受小说内容。不是没看过小说，而是他没见过这种令人窒息的小说。
用上网冲浪学来的词汇，概括两个主角就是“渣攻贱受”。
沈曜，学校一霸，开学见到唐时苏那刻，被他外表的干净所吸引，起了把他染黑的心思。
沈曜渣在他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要毁灭他，而不是保护。
而唐时苏，有着无怨无悔的圣父心肠，被各种欺凌都能原谅，无论自己多么凄惨。
当然，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还能说什么。
系统还说，这个世界的轨迹已经扭曲了，原本的“唐云帆”出车祸后意外去世，而他的到来补足了这具身体的生命。
所以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促成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
思索间，他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香味。
唐时苏端着碗，轻轻放在角几上。
碗里的面条铺上了黄橙橙的荷包蛋，撒上了翠绿葱花，看上去很诱人。
接着，他又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出来。
唐云帆记起自己需要干什么。
他不耐烦地对唐时苏说：“你可以走了。”
本来应该说滚的，会显得凶一点，但便宜弟弟刚煮了面，让他说不出口。
唐时苏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提醒：“面有点烫，要慢点吃。”
说完后，他用更轻的声音说了句：“晚安。”
唐云帆瞟了他一眼，鼻子哼出个音，一派傲慢的样子。
视线被吸引，又落到便宜弟弟泛红的手指上，他手指很白，红得明显，刚才应该是被烫到了才提醒他。
意识到这个让唐云帆心底有些烦燥，面上神情阴沉下来。
唐时苏不着痕迹收起手，手指碾过烫红的地方，泛起刺痛，知趣默默走开。
他走了后，唐云帆顶着饥饿感觉，先喝了蜂蜜水。
甜滋滋的液体滚过舌头，唐云帆想到明天就要开学了，还有唐时苏也要开始被欺凌的生活……
心情复杂。
他对唐时苏是有点怒其不争的念头在里面的，面对校园欺凌，如果自己都能原谅那些恶人，那别人再怎么替他生气也没用。
再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唐云帆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蜂蜜水，嘴上咒骂：“蠢货。”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就响起了唐时苏的声音：“哥，明早要开学。”
唐云帆被吓一跳，杯子差点脱手，反应过来后瞪着唐时苏，“用不着你提醒我！”
“还有，蠢货是在骂你。”
唐时苏：“……”
系统发觉不对，提醒道：［可以再骂狠一点，从他的家人入手，或者把他比喻牲畜之类的，骂人效果会更好。］
唐云帆：［……？系统你没有心。］
这系统怎么比他还懂？
也怪他当年只学会打架，没有学骂人的脏话，现在要骂人都不知道怎么才骂才好。
空气有一会的静默，唐云帆有点抵不住他清澈的眼神，沉声说：“看什么？”
唐时苏看到他手中喝光的杯子，又落在他英气的面庞上，虽然唐云帆表情一直不爽，但他总觉得他……有点听话。
虽然嘴上总是排斥他，说不要蜂蜜水，实际上他走了后又偷偷喝光。
不能说出来，否则唐云帆听到会炸开。
“我忘了拿水杯。”唐时苏解释，去茶几上拿了自己的杯子。
“哥，我上楼了。”
唐云帆抿唇：赶紧消失！
第二天一早，唐云帆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可能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他脑子还有点晕，门口的人出声：“云帆，起床啦，今天要和弟弟一起去上学。”
女人的声音温柔悦耳，唐云帆却皱起眉头。
他没有回话，门口女人叫几声后就停了，做好面子工程离开。
唐云帆揉了揉凌乱的发丝，无奈接受命运的捶打，他要重新读高中了。
洗漱好下楼，唐云帆看着餐桌前坐着的三人。
他爸、唐时苏的妈，还有唐时苏。
气氛还挺好。
可惜了。
他沉着一张脸，压低眉毛，谁也没问，一脸不爽的样子坐到椅子上。
这样不礼貌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唐政鸣的注意，他忍不住开口：“跟长辈问好都不会了？”
唐云帆拿起牛奶，耸着眼皮，懒懒开口：“是我的什么长辈？”
唐政鸣张口就要训斥他，旁边女人的柔声阻拦：“好了好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们不要迟到。”
唐云帆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尤其他还刻意瞟了杨婉秀一眼。
顿时让她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一餐在他刻意的打扰下，都吃得不开心。
准备出家门时，他被杨婉秀叫住了。
杨婉秀的眼神有些复杂，但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像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云帆，时苏去学校后麻烦你多照看。”
唐云帆露出恶意笑容，尖白的小虎牙像是恶魔未伸出的獠牙：“杨阿姨的孩子，我当然要好好照看啊。”
“照看”二字，他加了重音。
没等她回话，唐时苏过来说：“八点前要到学校，再晚就迟到了。哥，我们走吧。”
有专门的司机送他们去学校，唐云帆在车里也没闲着挑起了唐时苏毛病。
“学校今天有说要穿校服吗，装模作样的。”
唐云帆打量唐时苏，虽然他穿着简单的蓝白色校服，看起来却没有一般学生呆头鹅的劲，反倒更像一根碧绿青葱，水灵灵的，清秀得有点过分，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干净无瑕的。
难道，这就是沈曜想要摧毁他的原因？
美好和干净，总会让心思阴暗的人起些肮脏念头。
唐时苏表情微怔，琥珀色的眼里有片刻的受伤，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看起来真可怜。
唐云帆心里有点小动摇，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车子驶过平缓的路面，香樟树成缩影不断从窗外倒退，早上的一切该是柔和而舒适的。
但敬业的唐云帆一路上都没停止过挖苦唐时苏：
“你以为长得好看有用吗？”
“你以为成绩好我爸就会多关照你吗？”
“告诉你，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和你妈赶出唐家大门。”
唐云帆几乎把肚子里所有讥讽的话都掏出来了，他的恶毒完全衬托了唐时苏的乖巧懂事。
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说：“小帆——”
唐时苏开口，眸光闪动着，没半分动气：“哥是在教育我，为我好。”
唐云帆哑然，真心说不下去了。
车子在校门口慢慢停下，司机提醒：“到了。”
唐云帆一脸倨傲：“你过五分钟后再下车，不要跟我一起，丢人。”
他抬脚要出去，听到少年喊他：“哥。”
唐时苏顿了下，声音沉下几分：“不要叫我哥。”
他走后，司机安慰车里失落的少年，“别难过，小帆淘气了些，他这样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司机发现自己说错话。
“因为我和我妈的原因，我知道的。”唐时苏轻声说，纤长睫毛微垂，眼底情绪不明。
司机叹息了一声。
这一切的错都是大人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事。”司机说着，又看了看时间，催促他：“快去学校吧，迟到就不好了。”
唐时苏抬起眼，眼神恢复了澄澈，礼貌开口：“谢谢周叔。”
高一十二班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到唐云帆旁边，“我可以坐这里吗？”
唐云帆无所谓，嗯了声。
他不过是随便找个位置坐而已，反正差生自觉都会选择后面的位置，他坐的是第四组倒数二排靠右位置。
男生礼貌说了声谢谢。
而唐时苏是踩着最后的时间点到班级的。
看得出他走得急，本来服帖的黑发略微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秀致的眉眼，整个人透着清新蓬勃的少年感，在有些闷热的课室里，他像阵清凉的风徐徐而来。
所有人都被他吸引，愣神看着他。
而他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在第三组二排靠左位置坐下。
他坐下后忽然往后边看了一眼，正是唐云帆的方向。
接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老师走进班级，自我介绍了下，然后讲开学的注意事项。
唐云帆的注意力落在黑板上的“严芳”二字。
不自觉回想起自己原来世界的高中生涯。
真.越活越回去。
在他回想的时候，门啪叽撞墙发出震响，他迅速回神，只见门口处站着个高挑的俊美少年。
不用说，动静就是他弄出来的，他丝毫没收敛嚣张神态，直接开口：“老师，我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