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
娜娜莉生病了。
四岁的人类小幼崽身体很脆弱，还在雪地里翻来滚去，又冷又饿，转身就病倒了。
小娜娜莉发起高烧，小脸通红，粉嫩的嘴唇干到起皮，细细的四肢时不时还抽搐两下。
她太难受了，在毛茸茸的兔爪里拱来拱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啜泣声。
【爸爸……爸爸爸爸……】
光明神不断听到，小信徒身上传来的奶泣心声。
低低的、颤颤的，跟要不到女乃吃的小喵崽子似的。
非常的清晰，就像是在神明耳朵边上喊，神明为难了。
这具化身太粗糙，小信徒画的也不是神降法阵，所以化身没有带来神体的治疗技能。
小信徒现在需要人类的药师，或者神殿治疗官。
不过，化身虽然不能治愈小信徒的疾病，但可以暂时减轻她的痛苦。
温和的神力从兔子身上散出一丝，像透明的水波，将娜娜莉包裹起来。
娜娜莉转眼就变成了——被圈养在水泡里的小美人鱼。
“爸爸？”小娜娜莉揉着眼睛清醒了，下一刻，她小嘴大张，仰头望着面前的巨大兔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大的兔兔！
有白毛毛的大兔兔！
“赐你的食物。”神明递上那杯积雪变成的羊乳。
娜娜莉一震，是爸爸的声音！
“是爸爸吗？兔兔就是爸爸吗？”小娜娜莉连忙站起来。
她一脚踩到披风上，整个人失去平衡，舞着胳膊晃来晃去，马上就要摔下兔爪。
“噌”锋利的爪钩弹出来，惊险地拦在小信徒腰间。
娜娜莉抱住爪钩，不仅不害怕，还顺势蹭蹭往上爬。
但她生着病没有力气，爬三步倒滑四步，最后吧唧一屁股坐回了兔爪肉垫上。
神明及时将羊乳塞过去，阻止了小信徒继续爬爪钩的调皮行为。
小娜娜莉咧嘴，捧着羊乳嘿嘿笑了：“爸爸和卜卜长的一模一样。”
“卜卜是谁？”神明问。
娜娜莉歪头想了会，困惑又懊恼的说：“娜娜忘了。”
她忘了卜卜是谁，但看到爸爸兔兔，就想起卜卜名字。
红通通的兔子眼睛猛地凑近，神明试图看清小信徒身上的过去痕迹。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片空白！
小信徒没有过去，神明也无法看到她的未来。
万物生灵，不会存在连神明都无法探知的过去和未来。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小信徒的过去未来，被屏蔽神术给遮掩了。
屏蔽神术，会让人失去记忆，忘掉过去。
小信徒只有四岁，还是个人类小幼崽，她的过去有什么是不能探查的？
小娜娜莉在兔兔大大的红眼睛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她拉了拉披风，努力并拢双腿，让自己淑女起来。
然后端起羊乳，一边揣着笨拙的优雅，一边饿到迫不及待得往嘴里送——
“噗”羊乳喷了。
湿哒哒地喷了兔子满鼻子。
“滴答滴答”乳白色的羊奶顺着兔子胡须往下流，还没落地就冻成冰珠子。
娜娜莉疑惑地望着大兔子，兔子化身的神明也看着她。
神明困惑，小信徒不喜欢羊乳？
娜娜莉皱起小鼻子，嗅了嗅羊乳，又小心翼翼尝了口。
不甜！这不是甜女乃女乃！
“爸爸，”娜娜莉挺起小胸膛，严肃的说，“娜娜四岁很大了，可以不喝甜女乃女乃，但爸爸不能骗娜娜。”
很小只的幼崽崽，说的一本认真，然而她肚子在这个时候又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小娜娜莉飞快捂住肚子，企图不让爸爸知道。
神明更困惑了：“吾从不骗信徒。”
毛茸茸的兔爪爪随便一挥，一大坨的积雪，瞬间变成了无数杯热气腾腾的羊乳。
娜娜莉：“！”
神明：“你想要什么？”
作为神明，衪都可以变幻出来。
“可是娜娜喝的还是雪水水，不是甜女乃女乃呀。”娜娜莉嘴馋地看了羊乳一眼，又看一眼，最后万分不舍地低下头。
【哇，娜娜的爸爸会魔法，好厉害！】
【但爸爸不会变甜女乃女乃的魔法，娜娜就不饿，不饿，不饿……】
【咕叽，娜娜饿QAQ！】
小幼崽垂头丧气地瘫在兔爪爪里，像一张融化的崽崽饼。
神明耳边，就一直循环回响，“饿、不饿、饿、不饿”的心声。
光明神：“……”
人类小幼崽喜欢甜的。
神明在小信徒身上，了解到这个常识。
长毛兔子顿了顿，忽的利爪往雪地里一插一捞。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连串娇艳欲滴的红果子，出现在娜娜莉面前。
红果子每个有金币大小，表面残留着雪渣，闻着就有甜味。
为了确保果子的甜度，神明不惜浪费一丝神力，将每个果子都净化一遍，去除酸涩，只留甘甜。
化身没有造物的能力，只能用用大光明系的净化术。
有了神明的帮助，小娜娜莉终于啃上了甜甜的红果子。
她啃的嘴角上翘，浑身洋溢着满足和欢喜，甚至还晃腿哼起不知名的童谣。
神明就看着她一口气啃了三颗果子，一擦嘴打了个甜腻腻的饱嗝。
小信徒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半是满足半是要求：“爸爸，果果其实要带一点点的酸，酸酸甜甜的，娜娜才最喜欢。”
小信徒挑嘴。
不能太甜，不能太酸，要恰到好处的酸酸甜甜，神明的常识增加了。
光明神拿爪钩刨她一下，像刨一只吃饱就打呵欠的小懒喵，小懒喵顺着打了两个滚。
“吾的信徒，光明戒律第一条，要平等包容，不挑剔不歧视。”神明说。
小信徒娇弱，还这么挑剔食物，不好不好。
娜娜莉看兔兔一眼，爸爸说话奇奇怪怪的，娜娜听不懂。
她趴回毛毛上，开始分剩下的果子：“爸爸一颗，娜娜一颗，神明大人一颗……”
一共都没几个果子，被这么分成三份，反而更少了，根本不可能吃饱。
神不解：“为什么要分？”
冰天雪地里，食物匮乏难寻，为什么还要分给别人？
人类生来贪婪自私，生命受威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出卖灵魂，抛弃信仰。
小信徒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人类。
神明，是不会看错的。
然而，小娜娜莉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是爸爸呀。”
因为是爸爸，所以就没有理由。
因为是爸爸，所以怎么样都可以的。
神明怔然，滚烫而温暖的愿力，又从小信徒那边流了过来。
愿力顺着兔爪，一直流淌到胸腔的位置，在化身心脏里沉淀下来。
“咚咚咚”化身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快了。
神明轻按了下心口，这具化身还是太劣质，神体的心脏就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异样。
“爸爸，来吃哟。”娜娜莉抓着长毛，踮起脚尖，举起最大最红的那颗果子喂兔子。
神明低头，毛茸茸的兔子脑袋一拱，将小信徒手里的果子卷进了嘴里。
甜，腻人的甜味，从化身的舌尖蔓延到喉咙，最后像愿力一样，在心脏扎根。
这种味道，让神明觉得陌生，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神被小信徒的许愿唤醒睁眼的瞬间，看到的云海圣光。
暖黄悠悠，温和舒适。
亲自看着爸爸吃下了果果，娜娜莉开心极了。
【娜娜不饿肚子，爸爸不饿肚子，娜娜和爸爸都不会难受啦！】
神明看着她打了个小呵欠，软绵绵地趴肉垫上，困乏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信徒还生着病。
“吾准你受光明庇护，这庇护至酣眠。”神明给小信徒赐下福泽。
娜娜莉顷刻就睡着了。
光明神看了小信徒一会，决定再去看看其他的信徒。
神明想要知道，到底小信徒是唯一特别的那一个，还是其他信徒根本就不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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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和神殿的隐约联系，神的意志从化身里到达了神殿。
神明从黄金神像上刚一睁眼：“吾的仆人。”
威严而冰冷的声音，以神像为中心，朝神殿四周蔓延。
大主教浑身一震，神迹！
他噗通跪地上，激动到晕厥：“吾神，我是应祢召唤的虔诚仆人，我时刻准备将祢的光辉洒遍整个大陆。”
大主教双眼放光，老且皱的脸皮耸动着，连呼吸都米且重了。
“赞美吾神，祢是伟大的神，是被称颂赞美的神，诸天述说祢的荣耀，穹苍传场祢的手段。”
“祢将光明洒遍大陆，祢是满有恩典慈爱的神，祢有丰富的慈爱与恩典，感谢赞美祢，一切荣耀都归于祢。”
口沫横飞，大主教苍老的脸皮上泛出精神抖擞的潮红，他有一肚子的赞美之词，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神明静静听着，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大主教继续说：“仁慈的吾神，所有祭品都归属于祢，祢的仆人必将最甘甜的果实奉献给祢……”
“吾的仆人，你想祈求什么？”神明突然问。
大主教更激动了：“赞美吾神，祢卑微的仆人恳求，求祢赐下大光明系净化术，我将用此术驱赶黑暗净化邪恶，播撒祢的光辉。”
神殿里，瞬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大主教说完祈求，光明神像就没有任何反应，神明也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大主教敏锐的感知到，神明还在殿中，并未离开。
大主教忐忑起来，他刚才没有对吾神不敬吧？
良久之后，神明开口了：“吾的仆人，你献吾祭品，是别有目的，你的信仰并不虔诚。”
大主教慌了：“吾神全智、全能、全知，忠诚的仆人恳求祢，仁慈的吾神，求祢宽恕仆人的无知愚昧。”
浓烈的自责和惊恐让大主教痛哭流涕，是他的错，是他对吾神有所保留。
吾神为信仰，他该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吾神，他为能侍奉吾神而骄傲。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他企图用祭品，从吾神那里换取好处！
神明没有再说话，殿里就只有大主教的哭声和忏悔的祷告。
有了对比，神明现在便能确定，最特别的小信徒，大陆上只有一个。
神为众生父神，但其他的信徒，不会送父礼物，给父献上祭品，也是别有所图。
只有小信徒认为，送礼物、分享食物给父，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杂质私心。
想着小信徒，神明毫不犹豫地抽离意志，往化身回归，管也不管大主教。
大主教还巴巴地跪在地上，对着神像念叨自己的罪。
吾神没有赐下惩罚，也没有再降下神谕，他不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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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信徒还在酣睡，有神明化身的保护，寒冷和饥饿再也不会找上她。
神明看着小信徒，小信徒心声最清楚，小信徒愿力最滚烫。
小信徒最特别，小信徒……有点可爱。
对这种三千年了才出现一个，特别又可爱的小信徒，神明不介意多给一点特权。
神明决定庇佑小信徒，让她可以一生幸福，不过现在要先出森林，给小信徒治病。
娜娜莉不知道，在她睡觉的时候，神明化身的巨型兔子，已经慢吞吞朝森林外移动。
经过一个黑夜和半个白天，娜娜莉睡醒了。
病情虽然没有严重，但娜娜莉还是恹恹的，精神不好。
她小脸红红的，扁着小嘴巴，委屈巴巴的喊：“爸爸……”
神明回答：“你生病了，两天后出森林就能找到药师。”
娜娜莉其实知道的，她把小脸靠爸爸肉垫子上，软乎乎的有点粘爸爸。
神明递上三颗果子：“这次是酸甜的。”
一回生两回熟，神明用净化术净化果子，已经能非常熟练的保留一点果子的酸味，确保每一枚果子的酸甜度，都是小信徒最喜欢的。
神殿大主教心念念的大光明系净化术，现在却用来给小信徒净化果子。
神明还嫌这个神术太耗神力，毕竟化身神力不多。
小娜娜莉叼着果子，左边咬一口，右边啃一下，还在肉垫里滚过来滚过去。
不一会，娜娜莉有点热，她为难地拉了拉披风：“爸爸，娜娜热。”
巨型兔子在风雪小的地方停下来，示意小信徒可以脱掉披风。
娜娜莉笨拙地解开搭扣，然后撸下帽兜。
腰际那么长的黑色长发，像柔软的水草，哗啦舒展开，长发带天然微卷，软蓬蓬细松松，头顶还有一撮上翘的小呆毛，随风晃动。
小娜娜莉整个人都舒服了，她张开小胳膊，眨眼看着兔兔。
她有一双星曜石般的眼瞳，纯黑色的，又大又圆非常漂亮。
另外，娜娜莉的眼睫毛还很长，格外卷翘，眨眼睛时，就像是壁橱里的精致魔法布偶娃娃。
神明注意到，小信徒眉心有块豌豆大小的暗红色疤痕，疤痕很新，前不久才被剜出来的。
“这是什么？”神明问。
娜娜莉摸了摸眉心，白嫩小脸尽是茫然：“娜娜不知道哦。”
正在这个时候——
“神眷贵族！”
“天哪，竟然真的是神眷贵族。”
“黑头发的贵族，神哪，我见到了活的……”
娜娜莉懵懂回头，就看到三名陌生的佣兵，突然蹿了出来，震惊地盯着她。
“光明神在上，黑发黑眼，纯血！她就是纯血！”
“快看她的眉心，她没有守护灵！”
“纯血贵族生而高贵，从小就有守护灵保护。”
“她眉心的守护灵被剜了，没有守护灵的纯血……”
——没有守护灵的纯血，就等于是任人宰割的肥美羔羊！
顿时，铺天盖地的贪婪恶意，直接冲小娜娜莉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