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预言笔，这是神明的叫法。
海茵·金其实更喜欢称呼它为“金手指”，一个储存了无数人物小传信息的金手指。
只见她不慌不忙摸出本红皮硬壳的书，掐着笔尖往里一塞。
羽毛笔剧烈地抖了下，然后唰唰写出一排排连神都看不懂的方块字——
“娜娜莉人物小传：未来的神爱之女，从头到脚都弥漫着神眷的气息。”
“她深受光明神的偏爱，神的意志围绕着她，神的注意力在她身上，神为她构建新的愿力神降法阵，神为她改变想法，神还为她偏心双标！”
“她就是这么受神的宠爱，神眷满级，神爱百分百，她的心声永远第一个传到神明耳边，她的愿力永远最受神的喜欢。”
“像你这种吝啬鬼、守财奴、倒霉蛋，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被神关注宠爱的快乐。”
“在神明眼里，你就是只不起眼的小蚂蚁，而娜娜莉则是最可爱的小奶喵，神给她特权。”
“忠告你，不要和她比运气，不要和她为敌，也不要对她心怀恶意，必要的时候请对她慷慨大方。”
“现在，神视她为唯一信徒。”
海茵看着“神眷满级，神爱百分百”这句话，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全大陆的人在神明眼里，都是一群可有可无的蚂蚁，得不到一丝神眷，包括神殿大主教，更别说神的宠爱了。
可娜娜莉不仅神眷满级，还拥有神明百分百的偏爱，神还给她特权！
真是让人眼红又嫉妒，这“宠爱”要是给她，她能把全大陆的金币都赚回去。
“啪”海茵合上书，深呼吸又深呼吸。
心情平复后，她努力露出个和善的微笑：“我叫海茵·金，你叫什么名字？”
娜娜莉抿紧小嘴巴，并不回答。
海茵见她对陌生人很警惕，拿书的手故意松了松，羽毛笔从书页里挣啊挣，嗖地挣出来飞到娜娜莉面前。
“噢，小娜娜我对你的爱慕汹涌如波涛……”干完正事的羽毛笔，一秒钟都不耽搁，逮着机会就对神爱之女表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娜娜莉十分好奇，她目光跟着羽毛笔打转，就像是看见了新奇的玩具，挪不开视线。
羽毛笔一边抖着羽毛，一边唰唰写：“天哪，小娜娜跟我说话了，噢光明神在上，请让我在这种小奶音里纸醉金迷一辈子。”
突然被cue的光明神：“……”
神明扫了眼预言笔，羽毛劣质不柔软，给小信徒玩儿都嫌扎手。
“噢神啊，小娜娜迷失在了森林里，”预言笔把自己卷成了个爱的桃心，“那么，请让海茵护送你出森林吧，她会给你美味的食物，温暖的被褥，还能帮你找个药师。”
海茵抱胸站一边，表情疏离不好亲近：“付给我足够多的金币，海茵·金就能为你做任何事。”
娜娜莉蓝色的大眼睛怯怯的：“可是娜娜没有金币。”
与此同时，神明将海茵的过去飞快浏览了遍，确保她对小信徒不带任何恶意。
神暂时没有满意的化身可以神降，小信徒又确实需要人护送，现在只有海茵·金。
其实神明不愿意将小信徒托付给别人，毕竟人类不值得神明信任。
神明在娜娜莉脑子里，一句一句地叮嘱她。
娜娜莉将爸爸的话全都记住后，她悄悄偷看海茵一眼。
发现海茵也在看自己，娜娜莉连忙转身，小声对羽毛笔说：“笔笔，娜娜没有金币怎么办？”
一句“笔笔”，顿时就叫羽毛笔上头了，它激动的全身通红，笔尖还滋滋的到处喷墨。
“小娜娜没关系！”这一刻，羽毛笔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支笔，而是小娜娜唯一能依靠的骑士。
见它这副喝了假酒的模样，海茵立马就觉得要遭。
果不其然——
“不要金币，海茵不要你的金币！”羽毛笔快言快语，张嘴就替海茵答应了。
“轰隆”就在羽毛笔答应的瞬间，两道刺眼的白光从天而降，直接笼罩在娜娜莉和海茵的身上。
“吾，世界主宰，唯一光明，为汝们契约见证。”
神明威严空泛的嗓音，或近或远地传来。
海茵懵了，羽毛笔傻了。
不就是嘴巴上随便应了一句，怎么还引来光明神的见证？
才从沉眠中苏醒的神明，这么闲的吗？
只有娜娜莉不意外，刚才爸爸教了的，娜娜按爸爸说的话来做，神明大人会庇护娜娜。
光柱里的海茵微微低下头，及肩的赤发滑落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呵，”低沉的狰狞笑声，从她身上传来，“免费，不要金币，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高亢，海茵单手捂脸，肩膀不断耸动。
分明是站在亮眼的光柱里，可此刻海茵身上竟像是冒出了磅礴的黑气。
羽毛笔惊恐的嘤了声，吓的藏到娜娜莉金发里面。
嘤嘤嘤，守财奴黑化了，太吓笔了！
“你要让我海茵·金做免费的亏本交易？”海茵猛地凑到娜娜莉面前，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娜娜莉歪头，虽然海茵阁下的样子有点吓人，但娜娜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恶意。
“你要夺走我可爱的小金币！”海茵双手抓着头发，一想到金币离她而去，她整个人就立马崩坏。
“我告诉你，”海茵无能狂怒，“海茵·金是立志要屠龙，夺取恶龙宝藏的大陆第一女首富，她不信神明，只信仰金币。”
神明敏锐察觉到海茵想反悔契约，果断利用规则，降下神谕。
——“契约违背者，当受光明雷击。”
“嗤啦”金色的闪电，凭空出现，轰地炸裂在不远处。
积雪翻飞，树木劈断，那里硬是被闪电给炸出个大坑。
海茵呼吸一窒，她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神眷满级，神爱百分百带来的特权？
金色闪电对海茵造成压迫的威胁，但对娜娜莉，却没有半点影响。
受神明宠爱的小信徒，根本就看不到闪电，也听不到声音。
在娜娜莉眼里，海茵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后，就很奇怪地站着不动了。
小娜娜莉想了想，朝海茵行了个淑女礼：“娜娜莉拜托海茵阁下了。”
海茵脸皮僵硬，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充分认识到了神的偏爱有多赤衤果衤果。
一秒恢复正常人设，她右手横过胸口，表情严肃弯腰：“海茵·金很荣幸能护送您，直至到您想去的城镇为止。”
双方和谐，忠诚守信地履行契约内容。
神明表示，衪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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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娜娜莉跟海茵在光明神见证下，达成免费护送契约，两人结伴同路。
当天晚上，娜娜莉吃到了热气腾腾的牛奶煮莴笋片肉汤，还睡上了柔软的被褥。
虽然暂时还没有药师或神殿治疗官，但环境的改善，也让娜娜莉舒服了很多。
这期间，娜娜莉和羽毛笔的关系突飞猛进。
羽毛笔懂很多有趣的故事，娜娜莉还是个小幼崽，正是对故事没有抵抗力的年纪。
所以，神明反应过来时，小信徒已经两天没找衪说话了。
神明，被小信徒冷落了。
当然，神明意志仍旧围绕着小信徒，而且神最近还总看自己的手心。
神记得，小信徒睡在化身爪心的时候，软绵绵的非常小只，刨一下她还会滚来滚去，奶气的很可爱。
神明奇怪的开始怀念，怀念小信徒在爪心的感觉。
“爸爸，娜娜能不能脱掉披风？”娜娜莉窝在被褥里，很小声的问爸爸。
神明回神，才发现小信徒把自己裹成一团，本来身体就虚弱，现在烧的脸都热红了。
今天早上，小信徒身上的“伪装”神术失效，小信徒又穿回了披风，这会睡觉也不敢脱。
神降，必须神降！
没有“伪装”神术，小信徒就不安全。
于是，睡在隔壁的海茵和羽毛笔，注意到娜娜莉半夜偷摸跑出去。
不一会，她再回来时，怀里抱着只白色兔子，头发也再次变成了金色。
羽毛笔陶醉的把自己扭成了个桃心：“噢，诸天大地创世母神，这是一份怎样深沉的爱啊，为了你我甘愿不完美，为了你我能忍受劣质，为了你的一抹笑靥，神都操碎了心……”
海茵白了一眼，翻手将羽毛笔压进红皮书里。
顿时，耳根子清净了。
然而，下一刻羽毛笔从书里冒出个羽毛尖尖，插了一把刀——
“我可怜的异世穿书者小海茵，酸成了柠檬精，放心吧，就算下辈子轮回，你也还是会得不到一丝神眷，不过……”
海茵眼睛一亮，不过什么？
羽毛笔突然荡漾：“你可以做神爱之女的工具人，当她的钱袋子！”
海茵冷笑一声，想让守财奴、吝啬鬼给别人花金币，做什么春秋大梦？
羽毛笔缩回书里：“你总会为她花金币的。”
它不仅是熟知剧情的穿书者金手指，还是神明嘴里的预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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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海茵带着娜娜莉终于走到阿贡森林外围。
说来也奇怪，只要稍微深入阿贡森林，就必定是寒冷的风雪天气。
但在外围，却是炎热的气候。
海茵稍稍松一口气，带着个四岁的小孩儿赶路，并不容易。
即便娜娜莉已经非常乖了，这一路也够呛。
然而，海茵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阿贡森林外围，生人变多了！
一路走来，海茵遇上了五六波搭话的佣兵，这些人都试图掀娜娜莉的披风帽子。
连小娜娜莉都生气了。
她抱着兔子，皱了皱小鼻子：“娜娜不喜欢他们。”
兔子毛茸茸的爪子耷她手背上：“你不用喜欢他们。”
小信徒是神偏爱的信徒，只用喜欢神就够了。
神的认同，让娜娜莉有被安慰到。
她抱起兔子，拿小脸蹭了蹭，欢喜又奶气的说：“娜娜最喜欢爸爸啦。”
打发完又一波佣兵的海茵一回头，就看到娜娜莉把脸都蹭到兔子肚皮上。
而神明动也不动，四只爪爪松松抱着娜娜莉脑袋，又圆又短的小尾巴还抖了两下。
察觉到她的视线，化身兔猩红的眼睛冷冰冰地看过来。
海茵一个激灵，赶紧转头。
羽毛笔探出尾毛尖尖：“哎哟喂，恭喜守财奴海茵·金，达成来自光明神的死亡凝视成就。”
它刚写完这句话，就瞄到化身兔转动了下眼睛。
羽毛笔果断把自己咔折断，它死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接下来海茵带着娜娜莉绕了远路，尽可能的避开生人。
在隐约能看到森林边缘的时候，娜娜莉走不动了。
本身就还病着，即便有神力的护持，让她没那么难受，可身体依然越来越虚弱。
海茵不得不停下休息，她将娜娜莉抱到向阳的谷地，可以一边晒会太阳，一边看谷地里的缤纷开放的鲜花。
果然，娜娜莉心情好了很多。
小娜娜莉喜欢花，她看了一圈，却有点不开心：“爸爸，都没有娜娜喜欢的粉红色花花。”
化身兔子趴小信徒膝盖上，动都没动，只冷淡地扫了谷中一眼。
然后，站在谷口警戒的海茵，就看到谷中的鲜花，齐齐调转了方向，朝着小娜娜竞相开放，还每一朵都把花瓣憋成粉红色。
海茵：“！”
娜娜莉欢呼了声，慢吞吞地开始采鲜花编花环。
编了一会，小娜娜觉得热，又把披风扣解开。
海茵又看到，神明往天上高挂的太阳投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太阳好像抖了下，阳光立马就不晒人了，温温柔柔和和煦煦，晒在身上非常舒服。
海茵捂脸：“……”
神明的偏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小娜娜莉体力不济，给兔兔爸爸编了个小花环就困了。
“睡会。”神明毛爪爪点了她眉心一下。
娜娜莉顺势躺下，将兔子往怀里一搂，蜷缩着闭眼睡了。
于是，周围的鲜花开的又大又粉红，全都往小娜娜身上盖，天上的太阳也悄悄藏了起来，免得阳光太刺眼，暖人的微风时不时吹来，谷里安静的十分适合困觉。
就是海茵，也感觉到一股困意。
她往树身上一靠，准备也小睡一会。
小娜娜莉发现自己做梦了。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
“这里，快来这里……”
“我等你很久了，一直在等你。”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光明的气息……”
娜娜莉跟着那声音往前走，不一会，她看到前面有亮光。
猛然之间，那亮光飞扑过来。
“啊？”娜娜莉惊呼了声，闭眼再睁眼，她发现有头黑公牛，站在不远处。
那黑公牛真的大啊，牛角锋利，一身黝黑，像座小山一样。
娜娜莉有点害怕。
黑公牛低下头来，红色的眼睛仔细打量她。
“纯血小可爱，你真漂亮。”黑公牛说话了。
它的语气，带着娜娜莉不喜欢的笑意。
娜娜莉一步步往后退，忽然她转身拔腿就跑。
爸爸，有大怪物！
海茵猛地被神谕惊醒了。
“贪财的人类，吾说清醒。”
神明的声音，威压冰冷，透着勃然怒意，像云层里翻滚的雷霆。
海茵一睁眼，就看到花丛中熟睡的娜娜莉，被浓郁的紫黑色雾气包裹着。
那雾气是从一朵紫色的花上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最后在娜娜莉头顶，扭曲成一头公牛。
神明一言不发，毛爪子按在娜娜莉眉心：“以光之名，赐眼前之人，永生庇护。”
点点耀眼的芒光，开始从娜娜莉身体里涌出来。
海茵吞了口唾沫：“那是什么东西？”
羽毛笔沉默了会，书写出两个字——
“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