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多年的认知, 全在这一刻崩塌了。
布朗是崩溃的。
小治疗术，他已经很熟练了，祷词也没有问题, 所以他刚才绝对没有出错。
他没有错, 那有错的就一定是——娜娜莉！
“你到底干了什么？”布朗脸红筋胀, 捏着拳头对娜娜莉质问道。
娜娜莉仰起小脸, 粉嘟嘟的小脸无辜又茫然。
她竖起短乎乎的食指, 嘀咕起来：“娜娜最喜欢的爸爸，让绿点点快来。”
近乎儿戏的祷词一落, 比刚才多、比刚才迅速、比刚才欢快、比刚才浓密的治疗光点, 疯了一样地涌到娜娜莉面前。
和刚才布朗念半天祷词，才零星的几颗光粒子相比, 娜娜莉施展出的治疗术，简直就是汪洋大海和小清溪的区别。
而且娜娜莉嫌太多, 还不高兴。
她嘟囔着小嘴，食指弯起, 软叽叽地说：“够了, 不要再来了。”
充满生机的翠绿色治疗光源越变越大，肉眼可见的光粒子还不断在空气里浮现, 欢快地奔腾到娜娜莉身边。
娜娜莉生气了。
她收回食指, 捏起小拳头, 呵斥道：“你们再不乖, 娜娜不召你们了, 快回去, 娜娜会失控的。”
她那几天对控制的训练，在爸爸的帮助下，确定自己只能控制脑袋大小的治疗光源，再大它们就会不听话。
爸爸说，等娜娜长大了，就可以控制更多的。
神奇的，在娜娜莉那样呵斥后，其余的治疗光粒子顿了顿，随后当真散去消失了。
娜娜莉手心，刚好是个脑袋大小的治疗光源。
娜娜莉看布朗一眼，小手一抓治疗光源，抓出一团和布朗施展的光源同样大小的团子，然后朝他一扔。
“娜娜什么都没干，还给你！”娜娜莉逻辑方式很简单，是这个人先不喜欢她的，所以娜娜也不喜欢他。
布朗傻了，任凭那颗小治疗团子砸脸上，然后啵的消失。
大主教霍森也傻了，神啊，他教了个多么天才的学生！
公爵独子马里奥悄悄留心娜娜莉的一举一动，更是将她刚才的祷词飞快记录下来。
邻国未来女王伊丽莎白表情也凝重了，她似乎在考虑什么，好一会摸出张银色月桂花纹的请柬，拿起羽毛笔亲自写下邀约词。
娜娜莉捏着治疗光源，随心所欲地捏成各种形状，光源在她手上凝而不散，非常听话。
爸爸让她这么玩的，说可以锻炼控制。
霍森激动到整个人都在抖：“小娜娜，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霍森老师，娜娜莉还是很尊敬的。
她想了想说：“娜娜先在心里想，接着喊出来就可以了。”
听闻这话，霍森捂着心脏，气都喘不上了。
施展魔法前，可以不吟唱，或者修改吟唱词，历史上记载，只有一位半神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我道歉！”布朗猛地推开霍森，眼睛亮若星火地望着娜娜莉，“我为刚才的言行，向你道歉！”
娜娜莉愣了下。
布朗盯着娜娜莉手里的光源，比霍森还激动。
他噼里啪啦地问：“你刚才念的是什么祷词？祷词可以修改？修改有固定的标准吗？还是说随便怎么念都可以？治疗光源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你是不是还能跟它们沟通？”
他一口气问了无数个问题，都把娜娜莉问懵了。
霍森没有阻拦布朗，因为这些问题他也想知道。
娜娜莉无措：“我……我不知道，娜娜一直都那么念的。”
“娜娜莉同学，”布朗右手握拳，嘭地砸在左胸，他低头弯腰，“请娜娜莉同学，务必教我更厉害的治疗术！”
娜娜莉睁大了眼睛，手一抖，光源呼啦就散了。
【吓！爸爸这里有奇怪的同学！】
小信徒第一天上学，在庄园里坐立不是的神，蓦地就接收到小信徒这句心声。
神：“……”
奇怪的同学？打上重点记号，这是要观察的。
霍森按着布朗坐下，用老师的威严让他暂时消停。
布朗惮着脖子最后喊了句：“娜娜莉同学，请让我成为你忠实的追随者！”
凡是贵族淑女，满十六周岁会挑选追求者或骑士作为自己的追随者，一直到成婚嫁人，才会遣散追随者。
一名淑女，追随者越多越出众，在贵族圈里就越风光越有地位。
马里奥表情意味深长：“布朗，娜娜莉现在才四岁，还没到挑选追随者的年纪呢。”
布朗斜睨过去，倨傲道：“四岁又如何，只要娜娜莉同学肯教我治疗术，让我给她当奴隶都可以！”
似乎没想到布朗为了治疗术，竟然这么没原则，马里奥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
伊丽莎白忽的起身，在几人的注视下，她提着裙裾，走到娜娜莉面前。
“明天下午三点，我请你喝下午茶。”伊丽莎白将银色月桂请柬推到娜娜莉面前。
娜娜莉看了看请柬，又抬头看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当然，你也可以不来，我也不是只请了你一个人。”
说完这话，她骄傲转身，像一只挺拔的白天鹅，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伊丽莎白同学，不知道欢不欢迎我一起喝下午茶？”马里奥微笑着插了一句。
伊丽莎白头都没回：“非常遗憾，家里凳子不够，没你的位置。”
马里奥：“……”
“伊丽莎白同学，娜娜会来的。”娜娜莉捏着银色月桂请柬，奶声奶气地答应。
背着她的伊丽莎白背脊一僵，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
“爸爸，有个同学好奇怪，”放学到家的娜娜莉坐在神明单臂上，小胳膊圈着神脖子，叽叽咕咕跟神讲今天在神殿的事，“但娜娜收到邀请了，是明天喝下午茶的邀请哟。”
她一脸小高兴，神神秘秘摸出银色月桂请柬给爸爸看。
神扫了眼问：“上学第一天很开心？”
娜娜莉点头，大眼睛亮澄澄的：“除了那个奇怪的同学，娜娜喜欢上学！”
小信徒这样活泼，对学到新知识的期待，还有和同学相处的小欢喜，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神乐意看到小信徒这种成长。
“还有哦，”娜娜莉从兔子小书包里摸出小本本，“娜娜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爸爸快看。”
她塞给神看，眼底闪烁着想要表扬的小期待，一闪一闪的像星星。
神仔细看了，笨拙的笔画，稚嫩的字迹，小信徒人长得圆滚滚的，写的字也是圆滚滚的，人和字都很可可爱爱。
“娜娜莉，”神将小本本收起来，“真聪明，第一天上学就学会了，吾很高兴。”
得到了想要的表扬，小娜娜捧着脸，在神身上小身子扭来扭去。
她高兴坏了：“是的哦，娜娜很聪明的，娜娜还可以写爸爸的名字，爸爸你叫什么呀？娜娜都不知道爸爸的名字。”
说了半天，她总算想起来，要问□□字。
神沉默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神真容真名不可知不可见不可闻，就算衪跟小信徒说，小信徒也听不到。
娜娜莉等了会，没等来爸爸的名字。
她偷偷瞥着爸爸，小心翼翼问：“爸爸没有名字吗？”
神摇头，吐出四个字：“伊莱亚斯，你可唤吾伊莱亚斯。”
小娜娜慢吞吞念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了好几遍才把爸爸的名字记住。
她还把羽毛笔塞给神：“爸爸，你教娜娜写，娜娜学得很快哦。”
被神化身握住的羽毛笔，顷刻全身都软了。
羽毛笔：“诸天大地，创世母神斯娅在上，嘤嘤嘤我被唯一光明握在手里，笔笔软的没力气，笔笔死了一万次！”
神指尖弹了羽毛笔尾巴尖，下一刻羽毛笔意识一黑，六感剥夺，被神关进了小黑屋！
羽毛笔：“！”
神抱着小信徒，拿过本本，很慢很慢地写出“伊莱亚斯”这个名字，浓黑的墨迹，花式字体，写的非常漂亮。
娜娜莉移不开眼，她目不转睛盯着爸爸写的字看了会。
忽然鼓起腮帮子，下定决心的说：“娜娜要学爸爸这种字，爸爸教教娜娜！”
于是，神大手抱着小信徒的小手，两只手握着同一支羽毛笔。
神用自己的力道，带着小信徒的手写字。
“伊莱亚斯、娜娜莉”这两个名字，不一会就写满了一张纸。
全是神的花式字体，漂亮优雅，墨迹间似乎还透着星光。
娜娜莉十分认真得继续练习，她边写边奶唧唧地念出声：“伊~莱~亚~斯~”
@
“伊莱亚斯。”
“那人曾经之名，唤作伊莱亚斯。”
伊莱亚斯，意喻为唯一光明。
“啊啊啊……”爱德华拿冰块堆脸上，白焰不会熄灭，日日夜夜煅烧着他的脸，“我不管什么光不光明，我要这白焰熄灭，立刻熄灭掉！”
这句话间，白焰嗤啦蹿起来，瞬间将冰块融化蒸发，爱德华脸上没有血没有烧焦的痕迹，但那种火辣辣地灼痛，才最是痛不欲生。
“爱德华殿下，艾瑞克已经说了，那位唤作伊莱亚斯，你还没明白那位的身份吗？”房间里，阴影最暗的地方，站着个身材不高的少年。
少年只有十三四岁，穿着虽廉价，却干净整齐的小马甲，肩上扣着红底黑面的单肩披风。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殿下，你惹怒了神，如果不将那位的原话复述一遍，我们是没办法帮你的。”
爱德华喘着粗气，一边忍着脸上的煅烧苦痛，一边开始回想神说过的话。
艾瑞克站在少年身后，他半垂着眼眸。
这位被深渊和黑暗之主看中的神厌少年——雷奥，身上总是带着另艾瑞克不适的违和。
他似乎能准确的未卜先知，每一步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而且，他身上的黑暗，是艾瑞克见过的人类里最浓郁的，就好像是，他积累了无数次的轮回。
“啪”雷奥打了个响指，艾瑞克回神。
雷奥说：“那位已经说了，只要殿下诚心悔过，承认自己是窃脸者，这白焰就会熄灭。”
“不，我不可以承认，”爱德华手背青筋暴起，他喘息几声，咬着牙说，“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承认！”
承认，就意味着失去现在的一切，权势、地位以及国王父亲的喜爱。
面容苍白的少年歪头，毛躁的灰蓝色短碎发翘起。
他似无比苦恼地皱起眉头，低声嘟囔：“那要怎么办呢？我不想和那位见面，还真是很麻烦呢。”
艾瑞克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雷奥盯着爱德华的脸上白焰，自言自语：“今天是小神眷第一天上学，听说小神眷天赋惊人，随手施展的治疗术让天才布朗折服，甚至甘愿当她的奴隶，小神眷真的很棒呀。”
爱德华猛地握紧椅子扶手：“治疗术！我让光明使女娜娜莉给我用治疗术？”
听闻这话，雷奥危险地眯了眯眼。
少年的嗓音不自觉低沉了下去，带出凶兽地低吼威胁：“我给殿下一个忠告，不要打小神眷的主意，不然我出手，殿下只会更痛苦。”
他说着，细长的五指覆盖住爱德华的脸。
“轰”原本只是小星火的白焰，瞬间喷涨，烈焰熊熊的将爱德华全身都吞没了。
爱德华痛到地上打滚：“啊啊啊啊！”
艾瑞克皱起眉头，神厌是被光明厌弃的种族，光明白焰一遇神厌，只会烧得更旺。
雷奥收回手，脸上带着深沉诡谲的微笑。
他声音沉沉的说：“殿下，小神眷可是我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