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斯特林院长双眼含泪，跪在了池然的面前。池然很惊讶，安抚院长不要着急，请他坐下来详细地说清医院所面临的困境。
“您也知道，池先生，我们是一家公立医院，经常会为无法支付治疗费用的人免费救治，所以盈利不多，主要是靠市政府拨款维系运转。”
斯特林说：“但近几个月，市政府给我们的拨款只有原来的二分之一，并在未来还可能继续削减。”
“政府的财政出现了困难？”池然问。
“不。”斯特林摇头，“是因为新来的市长，他想关闭全部公立医院，仅保留一家，以后绝大部分市民需要看病，就必须去贵族经营的私人医院，而本市经营医院的家族……”他顿了顿，“都和市长关系很好。”
他这么一说，池然马上懂了，新市长与几家贵族勾结在一起，试图垄断整个蒙特市的医疗资源，从中牟取暴利，而他们一旦成功，市民们将会面临什么便可想而知。
“他这样做难道不违反国家政策？”池然不了解帝国法律，但他觉得所以关闭公立医院的行为肯定是不合理的。
“不是他下令让公立医院关门，是他在逼我们。如果医院经营不善，按规定是可以自行关闭整顿的。”
院长满脸苦涩：“为了逼各家医院申请整顿，他找了很多借口削减拨款，如今已经有不少医院关门了，我们还在勉强支撑着，可如果继续减少拨款，不出两个月我们也要关门了。”
“您的意思是，让我为您想办法获取拨款？”池然问。
“不，不不。”斯特林院长说，“我是想请您帮我们为一位大贵族治病，市长向所有院长保证过，如果能治好这位阁下的病，不仅拨款额度会恢复如初，以后还会大力扶持。”
“但那位贵族的病很难治，你们束手无策。”
池然语气笃定，能猜到院长为什么找他了。他了解市长这类人，他们就像是水蛭，贪婪疯狂，不吸干受害者的最后一滴血是绝不会松口的。
“是的，否则我们不会向您求助。”
斯特林院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这位阁下患的是难以治愈的遗传病。”
帝国发展数千年，医学已经发展到了很先进的地步，攻克了很多疾病，人类平均寿命长达一百五十年，许多在过去会危及生命的疾病或重伤到如今都可以被快速治愈，但唯有某些与基因相关的疾病至今仍是一道难题。
那位阁下的病就属于这类疾病，所以拿到资料后，斯特林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知道这是市长的阴谋，要的就是他们治不好那位阁下，以此为理由再次削减他们的拨款，让医院彻底倒闭。
可就在这时，池然的出现却为他们带来了转机。
为赛维做完手术后，医院给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竟意外发现赛维不再对止血喷雾过敏了，负责急救的医生说是池然做的，这就意味着他肯可能能够治愈遗传病。
来不及再做更多证实，斯特林立刻找上了池然，恳求他拯救医院，他很清楚池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来不及迟疑，无论池然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保住医院，他都会答应。
池然有意帮助，不过他还要确认院长所言的真实性，于是他笑了笑，拍了拍院长的手背：“我想和您请教更多的细节。”
在与斯特林接触的瞬间，池然略微修改了他的基因，放大诚实，面对他时无法说出谎言，之前与学者们握手时他也这么做了。
斯特林院长见他愿意询问，不禁非常感激，池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所说的和之前都一样，没有半句谎言。
“我明白了。”池然颔首微笑，“我答应您。”
“真的？”
斯特林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当得知池然是真的要帮助医院时，他在激动的同时又很不安，搓着满是汗的手心，反倒踌躇起来。
“可是……我想我应该和您解释清楚，帮助我们是有很大风险的，那位阁下是……”
“没关系，我尽力而为。”池然笑笑，“还请您为我介绍病人的情况。”
“好、好，请您跟我来。”
斯特林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仿佛在穿过漫漫黑暗后终于见到了一丝光明，他想露出笑容，却在如释重负后感到奇异的心酸，一下子红了眼眶，擦了擦眼睛，邀请池然去自己的办公室详谈。
“再到这间病房看看。”
赛维的同伴们满医院地找着池然，想要再见他一面，但这时池然正在院长办公室，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对此池然并不知情，他在听斯特林院长为他介绍病人。
“请看，就是这位，或许池先生也听说过他，他就是西里安阁下。”
全息投影中映出了病人的影像，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贵族，容貌俊美，神情淡漠冷傲，气场强大，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西里安.K.科洛尼迪，古老的科洛尼迪家族的纯血后裔，同时也是帝国声名最盛的大画家，在帝国甚至是星际上都十分受人追捧。
科洛尼迪家族是首都星的大贵族世家，原本斯特林甚至是蒙特市的市长都不可能有接触到西里安的机会，但巧合的是，西里安最近就来到了蒙特市。
“据说西里安阁下陷入了瓶颈期，想要深入蒙特市附近的一处禁区寻找灵感，便来到了这里，市长正在为此做准备，因为那处禁区非常危险。”
斯特林院长说：“科洛尼迪家族非常注重血统纯净，非大贵族不结姻亲，因此许多家族成员都有遗传病，西里安阁下也是，他患有很严重的头疼病。”
“虽然不是致命疾病，但很难治愈，首都星的医生们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说到这里，他苦笑起来：“我很幸运，遇到了池先生，如果不是有您，要不了多久这家医院就该关门了，到那时我也会无处可去。”
“更详细的报告，您可以看这边的资料。”
“……”
全息投影显示出了长达数十页的资料，看着这些资料，池然沉默了，因为他不认识现代星际语或是帝国语。
在沉睡之前，他也是精通十几门语言的人才，但现在居然一个字都不认识——池然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将视线从投影上移开，对斯特林院长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答应您。”
只要是基因疾病，对他来说都问题不大，退一步说，治不好也不要紧，就和市长见一面，“友好”地交流一下，哪怕第二天换个市长都没问题。
“谢谢。谢谢……”
斯特林深深鞠躬，嗫嚅着和池然道谢，但激动过后，理性思维逐渐回笼，他想起了很重要的事。
“池先生，我冒昧地问您一句，您应该有能力等级认证书和医师资格证书吧？”
池然：“……”
池然：“我很抱歉。”
别说证书了，他现在还是个黑户，连身份证明都没有。
斯特林听后大惊失色：“如果没有这两样证明，在非紧急情况下，使用能力为人治病是违法行为。”
“当然，今天您为赛维治病就属于紧急情况，符合规定，可是西里安阁下那边就不行了，在治疗之前，他们一定会检查证书……”
果然还是换个市长吧？池然想。这样反而更容易。
“初级医师资格证书的考试内容很简单，在期限到来前，由我亲自教您，我有把握让您通过考试。”
斯特林很焦急：“可是能力等级认证测试就在明天，如果错过，就只能再等下个月，那时就来不及了。”
“为西里安治疗的期限就过了？”池然问，“还有多少天？”
“二十天。”斯特林说。
二十天……完全够他学习帝国语和基本的医学知识的了，他最快的记录是八天掌握一门语言。
池然在心里估量着，不过换市长的念头也没淡化，毕竟对方是个败类，作为曾经的执法人员，他看不过去，换人也就是顺手的事。
他开口说：“那么明天我就去考能力认证，之后考医师资格，不过，”他顿了顿，“考证是要身份证明的？我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身份证明？他到底是什么人，星际逃犯吗？
斯特林院长经历了大起大落，心脏病都快犯了，好在这个问题马上得到了解决，克劳德少校给池然送来了临时身份证明，不然他真要晕过去了。
这是学者们督促着为池然火速办理的，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池然搬到私人疗养院，只不过没有确定正式的身份证明，是临时的，因为他们无法决定池然的户籍所在地。
在办理证明时，学者们都想让池然的户籍落在自己家，为此险些大打出手，争到一半，忽然来了通知，要召开紧急会议，最后没能得到结果。
包括莫伦在内的所有学者都去出席会议了，因此他们都没来医院，而是拜托克劳德少校送来了池然的个人终端和临时身份证明。
克劳德少校询问池然是否现在就要办理转院，池然婉拒了，因为他明天还要和斯特林一起去考试。
“临时身份证可以报考吗？”池然问斯特林。
“当然可以。”
斯特林大喜，马上给池然报考了明天的能力等级认证考试，报考截止时间是晚六点，他们险险擦边赶上。
池然的临时身份证所登记的住址是市立第三医院，将所有信息提交之后，斯特林又高兴又担忧，喃喃说道：“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一小时后，市长府邸。
市长拿起报告书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斯特林这老东西又在搞什么鬼？”
他接到的报告正是关于池然的报考，报考提交方和登记住址都是第三医院，他曾经吩咐过有关第三医院的消息无论大小都要给他报告，因此得知了这件事。
报告上所登记的报考项目只是最低的九级，放在平时市长根本不会过问，但报考类别引起了他的关注——是治愈系。
治愈系报考者，并出自第三医院，即使不一定和斯特林有关，考试等级也低得让市长嗤笑，但他不打算就这么放任他们顺利通过。
第三医院能撑到现在不倒，就是因为斯特林很能撑，一方面市长不会过于小瞧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泄愤，斯特林曾给他添过不少麻烦。
市长放下报告书，叫来了一个人，不一会，一个消瘦青年走进了办公室：“姐夫，你找我有事？”
“明天有能力认证考试，你帮我盯着点。”
市长将报告书交给青年，面色阴冷道：“这个叫池然的，绝不能让他通过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