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身体被冰冷的怀抱牢牢禁锢着，池然偏过头躲开男人的亲吻，无声地表示着自己的抗拒。
男人的相貌之俊美是池然生平仅见——自身拥有人类顶级基因，他的外表已经是罕有的出挑了，但男人甚至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是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只是闭上眼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轮廓，也会令人目眩神迷。
可从他开口的那一刻起，池然便知道“他”不是人类。
“祂”是个怪物。
是最近在他的梦中时时出现的怪物。
怪物是畸形的、可怕的，祂却很好看。
怪物的声音重重叠叠，如若无数灵魂在喃喃呓语，祂的声音只有一个，是成年男性的嗓音，低沉，优雅，让人沉迷。
“祂们”的外形千差万别，池然却依旧感觉到了“祂们”具有相同的气质，是强烈的非人气息，体温冰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行为不像人类。
还有那双眼睛，当他与祂对视的那一刻时，仿佛从祂的眼中看到了神秘黑暗的宇宙，潜藏着恐怖的幽影。
祂是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
“池然……”
祂低唤着池然的名字，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冰凉洁白的手指像是上好的陶瓷，触碰着池然的脸颊，细密地亲吻他的双唇。
触感不同，但池然想起了那些湿润绵软的触手，拥抱着他的男人是假象，他依旧在于怪物纠缠。
“你……”池然将祂推开，擦着自己的嘴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外星人？未知生物？
明明应该是在做梦，池然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清醒，或者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在做梦。
男人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重新将他拉入怀里，期待地问着：“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不喜欢。”
池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
男人完美的脸像是精致的石膏像，做不出过多的表情，但在这个瞬间，池然突然感觉到祂的体内涌现出了强烈的情绪。
“咔。”
男人的身形骤然破碎，化成了无数黑色颗粒。
池然猛地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艰难地呼吸着，刚才那股情绪太强烈了，甚至波及到了他，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祂在难过，怪物因为自己不喜欢祂而难过。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梦境或幻觉。
现实中真的有这样一个怪物，可以与他的思维连通，窥视着他的梦境，与他在梦中纠缠，向他传达着祂所有的想法和感情。
那么一万年前的怪物也是真实存在的？
池然坐在黑暗里，记忆中闪过零星的片段。变形的休眠舱里，奄奄一息的他躺在自己的血泊里，生命不断流逝。
突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从休眠舱裂开的缝隙钻了进来，湿润冰冷，轻轻搭上了他几乎失去知觉的小腿，慢吞吞地爬了上来，喂养着他、治愈着他。
如果这些都不是他的幻觉……
池然低着头出神。
一万年前的怪物和梦中的祂会是同一只怪物吗？
……
接下来的几天，怪物始终没有出现。
池然每天登录全息网接受挑战，挑战他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是特别厉害的，都被池然打得落花流水。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池然披着暮月的马甲说话太欠揍了，挑战他的人一定会变得寥寥无几，毕竟他水平太高，可在池然持之以恒的挑衅下，所有人被气得跳脚，对手源源不断，越来越多的观众涌入直播间和赛场，池然的受关注度也变得越来越高。
“快差不多了吧。”
全息网的咖啡厅里，池然面对千纸鹤而坐，突然发出了这样一身感慨。
“嗯？”
千纸鹤表示疑惑，当然两人都没用平时惯用的外形，而是调整外貌了，否则被其他人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大概就别想平安走出咖啡厅了。
“其实我面临的对手远比现在要多。”池然说，“一些有闲而且有实力的高手肯定在关注着我的比赛，这两天他们应该观察得差不多了，或许马上就会有人来挑战我。”
“真的啊？”
千纸鹤有点兴奋，刚刚幻想了一下池然群战众高手的场景，就听到池然说：“有新的邮件提示，奇怪，我已经设定成不提示了，为什么还有？”
“啊，这是！”
千纸鹤一拍桌子差点大叫出来，引来了其他顾客的注目，他赶紧压低嗓音小声和池然说。
“这是‘白金邮件’，虚拟战争排行前一千名选手的特权，可以无视屏蔽邮件提示的设置，提醒收件人接收到新邮件，大神说得没错，真正的高手来了！”
“我看看。”
池然点点头，打开邮件，是挑战书，发信人名叫奥利弗.威尔赫，池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甚至还是排名前一百的选手，池然看过他的资料。
“是他！”千纸鹤说，“我就知道这臭屁小子一定会忍不住来挑战您的。”
奥利弗.威尔赫，虚拟战争的天才少年选手，出道不足半年，就已杀入排行榜前百名，并扬言要超越封无尘，成为新的虚拟战争第一人。
“和封无尘一样，他也是实名制的选手，出身于威尔赫家族，大名鼎鼎的莫伦.威尔赫是他的亲叔叔。”
千纸鹤说：“这样的大贵族世家就是有特权，全息网规定的使用年龄是十六岁以上，但是这小子才十四岁……唉，十四岁。”
本来他的语气很愤懑，说到奥利弗的年龄时却又变成了惆怅，有谁会不羡慕年少的天才呢？
虽然这臭小子的性格也很讨厌……呃，不是“也”，大神是装出来的，其实真实的他很谦逊低调，只不过这几天直播看多了，他总是把大神当成暮月。
“不知道您能不能说，”千纸鹤犹豫一下，问道，“大神，您为什么要故意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态度呢？明明您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您不知道，论坛里很多人都说您是在炒作……”
“我就是在炒作。”
“？？”
“我缺钱，想接商务合作。”池然很坦然，“为此我需要知名度。”
他倒也不是有意计划的，无论是“晨星”引发的骚乱，还是那个让他声名狼藉的视频都不在他的计划内，仅仅是机会送到眼前了，他顺势利用而已。
“大神缺钱？”千纸鹤怎么能忍，当即拍胸脯说，“您要多少，我借您！”
别的不说，他家虽然不是贵族，但条件比一些普通贵族家优越多了，他自己也在做些简单的投资，虽然还是学生，但几百万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好说。”池然想了想，“近期可能需要几个亿吧。”
几个亿？！
千纸鹤：“……对不起。”打扰了。
池然莞尔：“没关系。”
“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千纸鹤忍不住问，而且还只是近期。
“算是生意？赞助？慈善？”池然说，“几个综合起来吧。”他没细说自己是打算投资医院。
“真是大手笔啊……”
千纸鹤喃喃着，大神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需要这么多周转资金？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还鄙视人家是土包子，此刻的千纸鹤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事不宜迟，您接下奥利弗的挑战吧。”千纸鹤突然精神振奋，态度比池然还要积极，“赶紧打响名气！”然后接代言、当赢家，小目标是先赚它几个亿！
池然笑着点头，正要给奥利弗回邮件，手腕上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是来自于西里安的消息，问他明日是否有空，能否来府邸上欣赏完成的画作。
“……看来比赛要推迟一下，我明天有点事。”
池然很快回复了西里安，说自己明天有空，然后又回复奥利弗，约定在后天比赛，笑着对千纸鹤说：“今天我先下了，晚安。”
“大神晚安！”千纸鹤幸福啊，能跟大神说晚安，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西里安的府邸上，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扔下手中的光束枪，神色阴沉冰寒地说道：“这回你们满意了？”
“满意了、满意了……”
康弘几人抱着团瑟瑟发抖地点头，这几天他们硬是赖在这里不走，想要跟画中的天使原型见面，结果激怒了西里安，这家伙发狂了，是真的拿着枪追杀他们，现在墙上被打穿的洞都还冒着烟呢！
不过就算差点被吓尿裤子了，几人也坚持要见到天使真人，为了美人死就死了，他们这是为艺术献身！！
西里安被他们气得头疼病发作，需要让池然来治一治，开枪出了恶气后，他勉强同意几人和池然见一面，但不能超过五分钟，并且绝不能失礼，否则他就杀了他们。
最失礼的混蛋是你才对吧！
朋友们欲哭无泪，但能跟美人见面也值了，相互搀扶着吓到腿软的伙伴们进了卧室，他们都很期待明日的到来。
转日上午，池然来到了西里安的府邸，几个朋友翘首以盼，当然他们也不敢过于期待，毕竟西里安的画中人物是天使，原型一定被美化了不少，见到真人后他们一定不能表现出丝毫失望，否则西里安真会开枪打死他们了。
“大家好。”
突然一道动人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西里安的身后，年轻的医生跟着他走了进来。他穿着雪白的医师袍，美丽的容貌映着淡淡的柔光，眸光温柔澄澈，是那么地不染尘埃，纯净无瑕，迷人到根本无法移开注视着他的视线。
“您、您好！”
朋友们目光惊艳，局促地站了起来，期期艾艾地向池然问好，青涩得如同懵懂少年。
在见到池然的瞬间，他们的心就被征服了，这下他们才知道，原来西里安的画作根本没有美化池然，就是他本身的样子、是降落于凡尘的天使。
“听说几位是西里安阁下的朋友，今日能见面我很荣幸。”池然笑着说。
“哪里，应该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几人受宠若惊，西里安抬手看着终端上的钟表，烦躁地掐着五分钟，打算等到时间已到就将这几个蠢货扔出去，他们居然占了他和池然足足五分钟的独处时间！
但朋友们也是很狡猾的，见过池然之后，他们哪会甘心只有五分钟的相处，立刻忙着把池然往画室引，说要和他共赏西里安的新作，这样还能看画，真是一举两得。
你们之后死定了！
西里安用眼神把他们杀了一遍又一遍，但在池然面前他不能失礼，只得强忍怒火将一行人往画室里带，邀请池然亲自观赏《恩赐》这幅画作。
“希望你能喜欢。”
西里安揭下防尘布，向池然展示了他的新作。
众神之宴，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祗拥抱天使，将神冠戴在天使的发顶上，与他共享神的尊荣，搭在天使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如若充满独占欲。
在看到这幅画的瞬间，池然怔住了。
画中的神祗给了他十分熟悉的感觉，甚至他能隐隐地感觉到属于“祂”的气息。
属于怪物的气息。
“祂是谁……？”
池然缓缓抬手，指着画中的黑色神祗，指尖微微发颤。
“祂是神。”
“祂的名字是……”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诵念出了祂的名。
“格尔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