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难道是体质问题？早在一万年前, 他就总是遇上各种麻烦, 虽然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但人生实在不算顺遂, 总是波折不断,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池然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直到终端收到消息, 是千纸鹤给他发来的名单, 上面都是弗克公司的代言选手, 总共有十几个人，八大类比赛全部涵盖。
池然登录了一下暮月的账号，给他们发了挑战书的邮件, 但出乎意料, 除了不在线的选手外, 剩下的人竟全部谢绝了挑战，并且理由如出一辙, 要专心备战一个月后的虚拟战争年度大赛。
应该是得到弗克公司的授意了, 叫他们不要跟自己打，免得落得和维萨德之枪一样的下场，反应倒是很快。
稍微一想, 池然就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对方这么警惕，那暂时就没什么办法了, 至于弗克公司的抹黑行径, 证据也不是十分充足, 在没有充足的把握前，还是不要贸然行事，要做就必须做到一击致命。
“谢谢你帮忙。”池然回复千纸鹤。
“小事而已，大神不用谢。”
千纸鹤兴致勃勃地回复：“对了，您知道半小时后会有超大型流星雨在首都星出现吗？您所在的地区就是最佳的观测城市。”
“嗯，我知道。”池然也看到新闻了，不过他本身对流星雨的兴趣不大。
“一会我要向流星许愿，这么多颗流星，总有一个能满足我吧？”千纸鹤遐想着。
池然笑笑，不置可否，人类的一些传说真是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变，在他的时代，“流星可以实现愿望”的说法就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
不过切断通讯后，看了看身边的格尔维斯，池然又改了主意，观测天文现象也算人类的活动之一，就是不知道格尔维斯以前有没有看流星的习惯。
“格尔维斯。”他叫祂，“要上去看流星吗？”
也许祂不想看。池然猜测着，但出乎意料，格尔维斯答应得很快，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笑意，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兴趣。
不知怎么，看到祂高兴，池然也有些开心，先叫格尔维斯上屋顶，自己转身去泡了两杯甜橘子茶，格尔维斯的那杯加了十倍糖。
这是池然最近发现的格尔维斯的喜好，祂喜爱甜味，并且只有极端的甜才能让祂尝出味道，他也就随祂去了，反正祂是不会喝坏身体的，最多只是每次接吻都甜过头了。
别墅的屋顶被屋主修建得很漂亮，是一座小型花园，平时由家政机器人打理，中央摆放着精致的小餐桌和两个舒服的秋千吊篮供人休憩。
池然将甜橘子茶放在餐桌上，格尔维斯本来在看着夜空，池然上来后就看着他，一边看，一边拿起属于祂的橘子茶轻轻地喝了一口。
人类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还有甜橘子茶，应该会让格尔维斯更喜欢人类生活吧。
池然端起杯子，问着格尔维斯：“你很喜欢流星？”
格尔维斯微微点头。
“原因呢？”
“它会让我想起，”祂给出了意外的答案，“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那天也有一场流星雨。”
……
对祂而言，过去的时间形同虚无，祂沉睡在地底的最深处、冰川之下的原始海洋，无边无际，没有生命，甚至没有水体流动的声音，唯有永恒的寂静。
形体与宇宙共存，意识从未苏醒，也许祂会沉睡到宇宙毁灭的那天，但突然出现一瞬，鲜血的味道渗入泥土，扩散到整个星球，将祂唤醒过来。
他是这颗星球迎来的第一个生命体。
祂从水里爬了上去，将全身分解成颗粒，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鲜血之源”。
当祂到达那里时，透过眼睛所看到的是燃烧着火焰的飞船，火势不大，灼烧着变形的飞船外壳，裂开的缝隙中传来甜美的血腥气。
在遥远的星空上，开启的虫洞散发着巨大而黑暗的能量，扰乱着星体轨迹，无数被吸收而来的小陨石从虫洞中喷射而出，与大气层产生摩擦，产生光与火，形成了盛大的流星雨，向下坠落着。
就像他一样……
他就是这样，坠落到了祂的身边。
“然后你发现我了？”池然问，“当时的我是什么状态，应该很惨吧？”
“你快死了。”格尔维斯垂下眼睫，“像是……一团肉块。”
池然：“……”比他想得还惨，所以祂对肉块也能产生交.配的想法吗？
“我将火熄灭，掀开舱盖，就看到你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
格尔维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懂得人类的审美后，祂知道那时的池然是不好看的，双腿被沉重的舱门砸得严重变形，骨头粉碎，软得毫无形状，手臂的骨头从中间折断，从皮肉中戳了出来，大量鲜血汩汩涌出，他满脸被血污沾着，看不清面目，呼吸微弱，或许下一秒就会死去。
像是辨认不出人形的怪物。
和祂一样。
这是祂第一次闻到血的味道，祂很喜欢，忍不住伸出触手沾了一点，品尝血的美妙滋味。
祂喜欢这股充满生命能量的气息，而且这个生命体还拥有着近乎完美的基因组成。
如果由他孕育祂的子嗣，一定会诞生强大的后代。
但是……
形体柔软的怪物缩小躯体，轻柔地从池然的小腿慢慢爬了上去，贪婪地吸收他的血液，同时留下粘液，修复他过重的伤势。
祂沉浸在无与伦比的极致美味中，直到爬上池然的肩头，看到他的双唇染血，散发出了妖异的颜色。
过了片刻，祂忍不住亲吻了池然的双唇。
即便那时的祂还不知道接吻为何物。
……
格尔维斯放下茶杯，忽然起身来到池然的面前，低头凝视着池然的眼睛。
街道上一片喧闹，许多人都选择在外面观看流星雨，这里是学府城市圈，年轻人尤其多，充满蓬勃生气。
随着时间临近，如昼的灯火渐渐暗淡下去，方便人们进行观测，人们也安静了许多，举起观测装备，等待着流星雨的到来。
屋顶的灯光始终维持着朦胧的亮度，池然微微仰起头，与格尔维斯对视，祂的面容俊美无俦，深邃幽暗的双瞳隐藏着星空，无数星辰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突然人群传来小小的惊呼声，绚烂盛大的流星雨开始了，它们缀着点点银色，在夜空中接连不断地划过、绽放，最后凋零泯灭，却留下了美丽的星光。
但就在流星到来之际，池然却发觉自己似乎没有观测的必要。
他没有叫格尔维斯从他的视线中让开身体，反而双腿向前弯曲，带动着秋千吊篮向前，勾住格尔维斯的后颈，叫祂低下头，他捧起祂的脸，亲了亲祂的眼睛。
想看星星，只要看着格尔维斯的双眼便足够了。
轻轻吻了一下，池然就放开双手，同时双腿伸直蹬着地面，整个吊篮往后移动，他的上身也向后仰着，远离格尔维斯而去。
格尔维斯追逐上来，将池然按在吊篮的靠背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双唇，满怀爱欲和渴望，所有的浓情蜜意都展现在那双蕴含星光的双眼里。
池然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祂越来越像是“人”了……
要求祂成为人类的人是他自己，可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格尔维斯对他的执念是因为他是祂遇到的第一个生命体，而不是因为他特别，那是格尔维斯追逐生物的本能。
如果换做是别的生命体来到这颗星球，是否结果也一样呢？
“不一样。”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格尔维斯吻了吻他的双唇，也像是池然刚才所做的，亲吻了他的眼尾。
“从最开始，你对我而言就是特别的。”
在发现即将死亡的池然后，祂察觉到他的基因近乎完美，可以为祂孕育子嗣，但到底要不要这么做，祂还没有完全决定。
这个生命体同时也是很美味的食物。
宇宙中不仅只有祂一个“怪物”，如果他们的子嗣遗传了美味的基因，一定会沦为无数怪物的食物，与其如此，倒不如让祂现在就吃了他。
到底是食物还是母体……
格尔维斯吸收着池然的血液，从小腿开始，攀爬上他的肩头，注视着他染满血液的面容，突然就在此时，池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祂立刻闭上眼睛，否则直视祂的双眼，池然会死，但通过感官，祂依旧能看到他，也清楚地看到了池然的眼睛。
那才是宇宙中最美的星星。
从这一颗起，祂便知道了，祂只想要他。
要他成为祂永恒的伴侣。
接着祂看到了他染血的双唇。
于是祂吻了上去。
“我爱你，池然。”
格尔维斯抱着池然，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我真的很爱你，也只爱你。”
“……”
池然回抱住祂，没有回答，心跳却加快了。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点点祂的爱意。
来自于他的怪物的爱意。
流星雨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
但他们一直在静静地拥抱着，在黑暗中感受彼此的体温。
……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按照池然与莫伦之前所约定的，他要去帝国大学给莫伦当助教，于是他很早就从家中出发了，因为还要赶往帝国大学所在的城市圈。
帝国大学的学生们这几天一直处在很恶劣的心情里，因为就在前两天，一个学生突然爆出了威胁他人刷光辉之塔积分的丑闻，并迅速发酵了，导致帝国大学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这个学生的网名叫“灰色南汀”，真名汤伦，他不是帝国人，而是某国的留学生，之所以能进入帝国大学，完全就是靠着每年的固定国家名额和巨额捐款，自身没有任何真才实学。
再加上他来到帝国后整日花天酒地，连考试都很少出席，即将被帝国大学劝退，为了保住学位，他便把注意打到了光辉之塔上，企图用积分兑换学位资格。
事情曝光后，帝国大学做出处理，也就是要开除灰色南汀，但在与外交部门交涉时出现了一些阻碍。
原来灰色南汀还是该国贵族，不能轻易送他回国，更何况他在全息网被人殴打，哪怕只是虚拟网络，一旦处理不好也会引发外交事件。
对此帝国大学的学生们都嗤之以鼻，他们很多也都是贵族出身，大贵族世家的也不在少数，骨子里骄纵得很，根本看不上那种小国，更何况是这傻子自己生事，难道还能怪到帝国头上吗？
可是接下来的发展更让帝大学生们暴躁了，外交部门追查殴打灰色南汀的人，结果查出他们竟然都是军事学院的学生，要知道他们最恨的就是这帮混蛋了！
帝大学生都气坏了，既恨军事学院居然敢打他们学校的人，也恨那废物找谁不好，居然找军事学院的人刷分？那帮大脑萎缩只知道逞凶斗狠的白痴也能爬光辉之塔？
“一定是那个叫‘甜橘子茶’的人刷分了，肯定是，我才不信军事学院会出半个学术天才。”
“他一篇论文都没发布过，却拥有这么高的积分，太古怪了，当中必有黑幕。”
周六的上午，帝大学生们一边往教室涌去，一边愤愤地讨论着。
虽然是个周末，但要上课和旁听的人非常多，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今天有莫伦.威尔赫阁下的课程，学生们都争先恐后地想要目睹他的风采，而且若是能亲耳聆听阁下的教诲，他们简直都死而无憾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学生突然神色大变，看着终端上的照片惊叫出声：“不会吧？！”
“怎么了？”旁边的人纷纷问。
“莫伦阁下的助教怎么会、怎么会……”
“到底怎么了？”
“怎么会是……”这个人怔怔地说，“甜橘子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