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无法拒绝
真宗皇帝阴着脸盯着裴无洙脸上那个迅速肿胀起来的凄惨巴掌印, 一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盛怒之际下手太重。
“你去跟太子说?”终究是对小儿子的那点心疼冲淡了心头高涨的火气,真宗皇帝默了片刻,不咸不淡地反问裴无洙道:“你打算怎么个‘跟太子说’法?”
“我,我就跟我哥提一提今天这事儿, 然后, ”裴无洙垂着头,缓缓思量着道, “然后看看我哥的反应呗。如果他不怎么介意的话, 父皇就下令,叫今日在场的人都闭嘴不提便是了……就, 就跟我之前那回一样。”
真宗皇帝被裴无洙提着忆起春莺里左可还之事,心头一时对他更为怜惜, 放缓了些口气,面上却仍淡淡的, 只不置可否地追问道:“那如果太子心里介意呢?”
裴无洙心道:她是真不觉得落水救人这事有什么好值得介意的, 想来东宫太子也不是那样锱铢必较、要把人往绝路上逼的人……但问题是,孙氏喜欢的是三皇子啊!
这两件事摞在一起, 就显得有点麻烦了。
而且再一想,孙氏今日意外落水,最后又是被三皇子救起来的……裴无洙用她那为数不多的少女心想了想:这要换她是孙氏的话, 那肯定是得更情根深种、难以自禁了。
——至于孙氏先前听到三皇子冷言冷语的刻薄拒绝,简单了,就是口嫌体正直呗……裴无洙突然发觉,她三哥这人设还有点时髦、真挺好磕的。
怪不得是叫一群世家小姐哭着喊着非君不嫁、还在原作里能被女主郑惜挂在心田念念不忘好几年、拥有白月光滤镜的男人……
“如果,如果我哥确实是有点介意今日之事的话, ”裴无洙犹豫着缓缓提议道, “其实换三哥娶了孙氏……也未尝不可吧?”
“毕竟孙氏女虽被选定为妃, 但到底还没有与我哥正式地拜堂成亲,”裴无洙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番这是什么峰回路转、兜兜转转还是你的欢喜甜文剧本,弱弱地表示道,“就算现在换三哥娶了孙氏……也还无妨吧。”
三皇子偏过头来,淡淡扫了裴无洙一眼。
“就是太子不要孙氏,”裴无洙这话却叫真宗皇帝听得不大痛快了,冷哼道,“那孙氏生是太子的人。就是吊死了,也得是太子的鬼。”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知道什么,”真宗皇帝觉得自己也是昏了头了,竟然还真浪费时间听裴无洙在这里胡乱掰扯,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拒绝道,“孙氏既已被选为太子妃,怎可能再另谋他嫁?”
“你不必再多言,孙氏今日落水失贞,本就是她自己不着意,”真宗皇帝无声冷笑道,“日后不论落得个什么果……都怨怪不得旁人。”
“可我哥人还活得好好的, ”裴无洙见真宗皇帝实在顽固,又似心意已决,一时有些心急,口不择言道,“他要个鬼干嘛啊?!能吃还是能睡、牌位搁那儿看着心里就很舒服么?”
真宗皇帝恼火地瞪向口无遮拦的小儿子。
裴无洙一脸无辜地仰头回望。
“父皇,您想啊,”裴无洙复又放软了语气,皱着脸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劝解道,“现在我哥还病着,若为此事见了血,本也就不是个……吉兆,是不是?”
“还有啊,这事万一理不顺,”裴无洙委婉地表示,“最后给我哥招了个‘克妻’的名头来……这样也不好吧?”
——所以,就求求您大慈大悲,发发善心,裴无洙在心里疯狂祈祷,就当给您自个儿积点阴德了,别动不动就仗着自己是皇帝就随意把旁人家的女儿往绝路上逼了吧!
“就算太子不娶、孙氏不死,”真宗皇帝眉心紧蹙,沉吟片刻,退了一步,但仍不大满意道,“那也不能是老三娶!”
“先前议定的太子妃,最后要是变成了老三的媳妇,这又像是个什么样子。”真宗皇帝恼火地总结道,“……都是些长幼失序、兄弟失和的祸根!”
裴无洙动了动嘴唇,心头一时黯然。
——裴无洙其实是无所谓孙氏最后到底嫁给谁的,只是就目前的情况看,如果东宫太子拒婚、三皇子也不娶……最后孙家真能给孙氏一条活路、容她另谋婚约么?
说来说去,裴无洙今日赖在明德殿与真宗皇帝歪缠消磨着,追根究底,不就是不想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年轻鲜活的人命被填了进去么?
裴无洙曾问过三皇子:如果孙氏今天为此落水死了,他能迈得过心里那道坎么?
那倘若裴无洙在这里与真宗皇帝掰扯了老半天,最后孙氏还是死了……她自己心里那道坎,又能迈得过去么?
“也许,”裴无洙小心翼翼道,“我哥并不在意这个呢?”
“你又知道了?”真宗皇帝被裴无洙顶撞得快没脾气了,没忍住嘲讽了一句,“太子介不介意,你倒是想得清楚……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我不知道啊,”裴无洙瞪大了那双澄净如水的杏子眼,形容无辜道,“可现在这不是父皇‘您又知道了’么?”
“我这还问都没去问呢,”裴无洙偏过头望着真宗皇帝,无奈道,“您就笃定我哥心里不只会介意、还会介意得不得了了!”
真宗皇帝被裴无洙噎得一时无言,恼羞成怒之下,一挥袖子,怒气冲冲道:“那你去问,现在就去!”
“朕真是给你们脸了,一个个的,都好大的主意,”真宗皇帝烦不胜烦,气恼道,“你们自己去跟太子说,无论太子什么反应,你们都老老实实受着吧!”
“朕真懒得搭理你们……以为朕跟你们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么,以后少拿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烦朕了!”
真宗皇帝言罢,也不给裴无洙他们再多反应的时间,仿佛一头刚刚喷完火的霸王龙,背着手怒气冲冲地出去召见臣工了。
裴无洙和三皇子忙跪地恭送,之后二人又老老实实地跪了半刻钟,见真宗皇帝确实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交换了个眼神,起身前后出得了明德殿。
明德殿的大太监管洪追出来,手中捧着冰块、药膏和巾帕,谆谆叮嘱道:“陛下吩咐的,要两位殿下先弄了脸上的伤再走。”
三皇子客气谢过,随手就抽出了自己那边那份,斜眼瞟了裴无洙一下,不无感慨道:“这倒也是沾五弟的光了。”
——他今日欠裴无洙的人情……倒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三皇子自嘲想罢,倒也痛快地把管洪送过来的冰块拿起用了。
“这个不急,”裴无洙却反而推开了管洪主动凑过来要帮她上药的手,指了指脸上凄惨的青青紫紫,动作间牵扯到,不免疼得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含糊不清道,“上好的苦肉计,待会儿去东宫唱完下半场再折腾吧。”
三皇子神色微凝,也把刚刚拿到手里的冰块搁回去了。
“东宫那边,恐怕还是得再劳烦五弟一回,”三皇子眉眼微垂,低声下气地恳求裴无洙道,“三哥我一个人去的话……恐怕未必能成行。”
“这个自然,”裴无洙就没想过放三皇子独自去东宫,她这倒也不全是正义感作祟,主要还是先前在御花园听得那个要命的墙角……
待管洪走后,裴无洙拉着三皇子到一幽僻处,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嗓音与他开诚布公道:“孙氏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给我个准话,娶还是不娶?”
——站在裴无洙的立场上,既然孙氏心里有人,还与三皇子的纠葛越扯越深……其实从裴无洙本心来说,她是不太想孙氏之后继续如约嫁入东宫了。
但裴无洙更不可能就为了这个,便一口气把所有事捅穿,真把人给活活逼死了。
在裴无洙的设想里,最好的情况,莫过于将错就错,由今日的意外落水事故顺势换成三皇子来娶孙氏……这对孙氏来说,想必是求仁得仁了,但也不能完全罔顾三皇子本人的意愿。
裴无洙不无同情地想,行事温柔招女人惦记,却也不是她三哥自己的错啊……
“这件事,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或许是今日已经受了裴无洙太多人情,三皇子也没再端着原先那套说个什么话都要先弯弯绕绕地周折个三四圈、直烦得裴无洙恨不得揍人的调调,想了想,面色平静地坦然道,“全看太子心中怎么决议。”
裴无洙听得疑惑扬眉。
“如果太子还愿意娶,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太子不愿,”三皇子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不得不认命地承认道,“以我来说,是不可能拒绝得了孙氏的。”
裴无洙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没听明白。
三皇子开口报了两个响彻大庄的大儒名姓,全属于那种裴无洙幼年在上书房时,得看遍他们文章全文抄写、并倒背如流的类型。
“都,都姓孙啊……”裴无洙讪讪道,“我,我之前还真没怎么在意来着。”
——裴无洙单知道未来太子妃的出身肯定不会差,但没想到是这种的好……
太可怕了,恐怕以后再见到孙氏,裴无洙全没心思想别的、满脑子都得是当年在上书房抄到天昏地暗、手酸眼困的各类诗文了。
“孙氏满门文豪,世代耕读,礼仪传家,”三皇子被裴无洙的苦瓜脸逗得笑了一下,不过很快神色就冷淡了下来,平静道,“自持清名,从不与新贵豪族联姻,在清流士子间名望极深……当年孙家愿意点头娶陆氏女,全是为了偿还楚襄侯在玉阳关被围攻时,救下孙氏长房嫡孙的恩情。”
“这样的人家,如果孙氏因落水失贞被拒婚后而我再不求娶,就如父皇所言,必得为了清名,亲手逼死女儿不可,”三皇子神情寡淡道,“但也正是这样的人家,你猜,死了女儿这笔帐,他们最后会暗暗记在谁头上?”
裴无洙的脸色微微变了。
“反正记给谁,都不会记给太子,”三皇子自嘲道,“毕竟,他们满门读的都是圣贤书、个个都是‘忠君’之士……皇帝怎么会有错呢?”
“可他家无缘无故死了一个女儿,就算是被他们自己逼的,也不会觉得那都是自己的错。人总是要把这仇恨转接到旁人身上、自己才好过下去的。”
“所以我说,这件事根本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三皇子闭了闭眼,语调平平道,“太子不娶,我就得程门立雪、三顾茅庐、诚心实意、不留颜面地去百般求娶。”
“可这,”裴无洙听得心尖泛苦,不由喃喃道,“这也太没有道理了……”
——明明三皇子是好心救人那个,怎么最后捋下来,反而得是要承担最差后果的那个背锅王了……
“道理?”三皇子重复了裴无洙口中这两个字,微微摇了摇头,沉沉笑着与裴无洙道,“五弟,这世间的‘道理’,是赢家写给输家看的、是强者说给弱者听的……哥哥告诉你,这才是天底下最简单、最本真的道理。”
裴无洙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你现在是不是对我充满愧疚、”片刻后,三皇子挑眉一笑,冷不丁道,“非常同情?”
“也没有‘非常’,”裴无洙抽了抽嘴角,觉得三皇子笑得她有点手痒,但还是坦荡荡地承认了,“只有‘一点’,一点点的愧疚同情。”
“一点太少了,再多一点,”三皇子不满道,“要不是你当时问我那个问题,我也不会稀里糊涂的,一念之差就跳下去救人了……简直跟昏了头一样。”
“待会儿到了东宫,你把对我的这点‘愧疚’好好地保持住,”三皇子招呼着裴无洙开始往东宫走,“不用太多,有你刚才在明德殿对着父皇的那点小聪明就够了。”
“你也太小心了吧,”裴无洙听得很无语,默默吐槽道,“我哥再怎么,也不会突然动手打人吧?”
——东宫太子那样的人,失去理智上手揍人的模样,裴无洙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更何况她现在还带着伤呢……谁还能再对这样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的一张脸下得去手呢?裴无洙郁闷地想。
“不是提防他动手,”三皇子无声冷笑道,“只是不得不捡他不要的、还得主动腆着脸求着去捡……我心里不痛快,也得给他找点不舒坦罢了。”
“往常咱们仨一起,”三皇子比划了一下自己和裴无洙,随口道,“我都是被你这个……气到跳脚那个。这回咱俩可是一边的了,你一会儿好好发挥。”
三皇子只要略一想想那场面,就觉得自己心里憋着堵了好几年的气一夕消散,舒服畅快到不行。
“你不要以为你声音小,我就没听到你刚才骂我那两个字了,”裴无洙郁闷地警告三皇子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就和你一边了?”
“要不是当时你问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才不会管今天这闲事!”三皇子恼火地向裴无洙重申道,“我现在这么倒霉,全是被你折腾的。”
“你这人,”裴无洙憋屈道,“你怎么有点什么事都要埋怨旁人?你要这样说的话,那还是我按着你的脑袋要你下去救人的?是我让你之前处处留情的?你好意思么你……”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吵,吵吵嚷嚷着进了东宫后才息下声来,东宫的婢子引着他们二人到了茶室,东宫太子就坐在茶室开阔的窗户旁等待着他们。
大病之后,东宫太子消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衫被窗边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裴无洙看得心疼,没忍住走过去打算先把窗子关了,边走口中边抱怨道:“哥你身体还没好全,怎么就坐在窗户边吹冷风,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不必,”东宫太子从面前的残局前抬起头,冷冷地制止裴无洙道,“孤就是想透透气,刚刚叫人打开的。”
“哦,”裴无洙有些被东宫太子寒厉的脸色吓到了,讷讷地停下手,止住了脚步,尴尬道,“……这样啊。”
三皇子一看那大开的木窗对着的方向,再一回忆自己刚才与裴无洙进来的路线……心里就憋不住的乐呵。
——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你裴明昱也有今天。
总算不是之前我一个人被你们俩气得憋屈到说不出来话的时候了。
三皇子强忍着笑意走到东宫太子的棋局对面坐下,直接大肆咧咧地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畅然道:“小五别瞎忙活了,过来三哥这边坐……今天的事,不用我们再多说,太子应当都早便知道了吧?”
东宫太子冷冷地抬眸看了三皇子一眼,没有理会他,只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继续摆弄面前的残棋了。
裴无洙察觉到气氛有异,小心翼翼地挑了个两人正中间的位子坐下了。
东宫太子的脸色顿时更冷了一些。
“以孙氏如今的情况,”东宫太子心烦意乱,怔然出神片刻,索性摔了手上的棋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开门见山道,“孤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娶她了。”
三皇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太子非得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么?”三皇子冷嘲热讽道,“连小五都知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的道理,怎么,到太子这里,人命当前,贞洁要比死生大事更值得看重么?”
裴无洙也没想到东宫太子会拒绝得如此直接决绝,一时怔住了。
“不,孤恰恰是为了孙氏的性命与将来考量,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娶她,”东宫太子瞟了身侧心思轻易便被人带偏的裴无洙一眼,心头暗恼,面上只冷冷淡淡道,“倘若孤继续娶孙氏,日后只有两种情况。”
“待父皇百年后,一,立孙氏为后;二,只留孙氏为妃,”东宫太子简单而直接地一一驳斥道,“倘若立孙氏为后,她与你今日之节,必会成为前朝后宫人人攻讦于她的靶子,到时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她立时暴毙、早早地腾了中宫之位出来。”
“但倘若只留孙氏为妃,她既曾为我以正室之礼娶之,将来的中宫皇后,”东宫太子面色冷厉道,“又如何能再容得了她呢?”
裴无洙听得若有所思,不自觉在边上暗暗点头,期待而又默默请求地望向三皇子。
“太子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也可以来一段一模一样的。”三皇子听完却只觉得可笑。
——说来说去,都是托辞罢了,归根结底,还是东宫太子如今本来就无心再娶孙氏而已。
东宫太子要是坦荡荡直接言明了自己介意,三皇子还能在心里敬他是一条敢做敢说的汉子,如今伪饰得这般冠冕堂皇,好似自己是在作什么救人一命的大善事般……也就骗骗裴无洙那个小傻子了。
反正三皇子听了,是只觉心头怒火暗涨,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我若娶了孙氏,也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让她做大、要么让她做小。”
“如果娶她为正室,她曾为太子妃之选,也会是她遭人攻讦一辈子的祸根所在;如果纳她为小,她的出身,我未来的正室恐也难容,”三皇子嗤笑一声,悠悠反问道,“你说是不是呢,太子殿下?”
“那是你的事,”面对三皇子,东宫太子再无分毫忍耐的好心性,直接沉下脸冷冷道,“与孤何干?”
三皇子唇畔那抹挑衅的笑意霎时僵住,也阴着脸不说话了。
东宫太子冷笑一声,只继续低头理面前的残局。
僵持片刻后,裴无洙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两位,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东宫太子与三皇子齐齐看了过来。
“其实呢,我琢磨了一下,三哥你方才那话是有些站不住脚的。”裴无洙生怕激怒了两边里的哪一个、最后俩人都撂挑子不干了,那难道还要为这点破事真逼死个人不成?
裴无洙只把口气放得软到不能更软,低低道:“若是你娶孙氏呢,肯定不能真叫人家做小,而对于三皇妃而言,曾被选为太子妃,或有遗憾,但也不是什么大失德之处。与朝臣对于中宫皇后的要求是不可同行相较的……”
“裴无洙!”三皇子听不下去了,怎么说了半天都还是在说他?遂怒气冲冲地打断裴无洙,质问道:“你今天到底是站哪边的?”
“中,”裴无洙比了比棋盘正中那条白线,小心翼翼道,“……中间,我站中间。”
要不是还有东宫太子在场,三皇子气得都想扑过去把人先打一顿再说了。
“中间?”东宫太子听罢,低头一笑,心头忍了半天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下了,一展袖挥落棋盘上的黑白子,起身站直,径自欲走,弯着唇角冷冷道,“那我们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了……送客!”
再呆下去,自己恐怕无法冷静理智地做任何决定了……东宫太子按了按额角,只觉怒意胀涌,心气难平。
“哥……”裴无洙一看这完了,水没端平,还要把人给气跑了,赶忙可怜兮兮地追过去拉人衣袖。
东宫太子一把拂开,回头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到裴无洙刚才一直对着三皇子那边的半张脸上青紫肿胀的掌痕,神色霎时一变,寒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