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Chapter 107
混乱的气息, 粗重的喘息,绯红的脸颊,云青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滕璟——或者任韫。
对方走进来的时候脚步不稳,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又重组, 云青岑伸手把对方扶到了沙发上。
这是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云青岑眼中只有丑、不错、很不错这三种外貌。
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好看。
云青岑伸出手, 手指轻柔的滑过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的脸, 然后落到了对方的咽喉处。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是男人最弱的时候,他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撕开男人的咽喉, 从里到外把对方吸食干净。
黑猫静悄悄的,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到云青岑腿边, 蹭了蹭云青岑的脚腕, 那双阴险的眼睛盯着男人垂下来的手,轻轻地喵了一声。
云青岑从前并不喜欢猫,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 他对里面的一句台词记忆犹新。
猫有一双阴险贪婪的眼睛,但又长着一副笑脸, 明明牙尖嘴利,却抖动着诚恳老实的胡须。
不过鉴于云青岑没有养过真正的猫, 黑猫又只是他的一缕分魂, 倒也无权对这句话发表评价。
黑猫对云青岑来说不仅仅是宠物,黑猫也是他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他被地府抓走, 或者出了意外魂飞魄散, 黑猫就是他的退路。
云青岑揉了揉黑猫的头, 继续看向男人,错过这次机会,无论苏醒的是任韫还是滕璟,他都很难在撕破对方的喉咙了。
就在云青岑举棋不定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划破了对方的喉咙,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弥漫出来,这下他倒是不必再纠结。
云青岑俯身,嘴唇贴上对方的咽喉,他眯着眼睛,眸光像猫一样阴险贪婪,又像是玩弄猎物的狐狸。
云青岑慢慢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澎湃的、强大的力量,正慢慢跟他自己的力量合二为一。
那是一种被充盈的快|感,云青岑的手放在对方的胸脯上,胸肌不用力的时候是软的,但又不是肥肉的柔软,有些弹,有点韧,手感正好,云青岑的眼睛逐渐变黑,眼白和眼瞳统一了颜色,他像是在品尝对方的味道,并不准备一口气把对方吸干。
滕璟还没睁眼的时候,感觉到的就是咽喉传来的轻微刺痛感。
以及力量流失的感觉,他能闻到云青岑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幽香,似乎是香水味,又似乎不是。
在云青岑的气息和那香味的笼罩下,他任由云青岑在他身上作乱。
再次“完整”的感觉很奇特,滕璟还有些混乱。
刚融合的时候,他以为他是任韫,过一会儿他又以为他是滕璟,直到现在,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云青岑抬起头,他的手指在滕璟咽喉的伤口上一抹,伤口就愈合了。
“醒了不说话?”云青岑看着滕璟的脸,“装睡?”
滕璟这才睁开眼睛,声音还很沙哑,轻声说:“非要拆穿?”
云青岑笑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滕璟看着云青岑的眼睛,那藏在“任韫”记忆里的场景破土而出。
记忆中的人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还是小鬼的云青岑并不像现在,他总是要躲着走,哪里有恶鬼出没,他宁愿绕远路也不过去,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常常回到自己的墓地,对着自己的遗照发呆。
但云青岑并不怯懦,也不恐慌,他总是躲藏在最阴暗的角落,用那双没有温度和感情的眼睛注视一切。
隐藏在黑暗中的小狐狸,是天生的冷血猎手。
滕璟看着云青岑去厨房接水,他轻声问:“你想继续住在这儿吗?”
水声在厨房响起,水灌进玻璃杯里,声音清脆,云青岑:“不然去哪儿?”
漫长的“生命”,似乎哪里都可以去,可以跋山涉水,周游世界,把全世界每一个国家好好玩一遍,去看不同国家的风景民俗,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但云青岑却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各地风俗再怎么不同,人都是相同的,风景再怎么美,看多了也就千篇一律。
建筑风格对云青岑来说也没有吸引力,亚洲的古建筑相近,欧洲的古建筑也相近。
云青岑又觉得无聊了。
逃出无间地狱的恶鬼已经有一部分被交给马哥交差,他自己也吃了不少,就算地府来找他麻烦,哪怕打不赢也能跑,只要他不杀活人,不做大恶,地府也不会针对他。
更何况还有马哥给他打掩护。
但这也意味着没有了威胁,没了威胁就失去了动力,一切又再次变得索然无味。
滕璟突然问:“要不要试试新的人生?”
云青岑莫名:“什么人生?”
“人都是一样的,但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乐趣。”滕璟脸上带着笑容。
这笑容不是“滕璟”那种温柔又疏离的笑,也不是“任韫”那种带着邪气和深情的笑,他眼中含着情,却并没有侵|略性,就像一江春水,温柔的将人包裹起来。
云青岑把水杯递给滕璟,然后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他动作很随性,没有半点装模作样的掩饰,似乎滕璟已经不值得他伪装了。
“我要想想。”云青岑微微偏头,冲滕璟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小时候想当化学家。”
滕璟看着云青岑,云青岑摸着下巴说:“我当时觉得当了化学家,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爸妈毒死。”
滕璟笑道:“有志气。”
云青岑耸耸肩:“初中那会儿我想当飞行员,最好在飞到最高处的时候跳下去。”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比较幼稚。”云青岑托着下巴,“你呢?曾经想过不当将军吗?”
滕璟:“没想过,没有选择的事想了也没用。”
云青岑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你比我更惨一点。”
至少云青岑还有决定自己未来的自由,而滕璟只是一个家族的木偶,无论他多么出色,多么厉害,他的命运都不由自己做主。
滕璟笑了笑,看上去还有些虚弱:“我曾经想,日后要是不打仗了,我便解甲归田。”
云青岑:“你想种地?那你自己去吧,没事的时候我会去看看你。”
滕璟闷笑了两声:“开玩笑的。”
真是不一样了,都会开玩笑了。
滕璟忽然问:“要一起吗?”
云青岑:“嗯?种地?不。”
滕璟:“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不是假话,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云青岑定定地看着滕璟,他忽然笑出声:“如果现在跟我说这句话的是任韫,我会信。”
任韫迷恋他——云青岑自己不懂什么是爱,于是就粗暴的把别人对他的感情分门别类。任韫会愿意跟在他身后,听他的话。
但滕璟,他并不相信。
他对滕璟的负责才更像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滕璟跟任韫不一样,滕璟对他的“爱”是正常的,不偏激,不病态。
滕璟是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意志,爱对他来说是生命的点缀,这注定了他不会选择像任韫一样跟在云青岑身后。
可云青岑专断独行的暴君,他可能需要一阵风,却不需要牵住他的线。
他的负责和试试,自己都不信。
滕璟坐起来,他看着云青岑,他活了一千多年,但无间地狱里的日子却是虚无,他所“活”的,不过也就是短短二十年出头,且从未为自己活过,贪嗔痴恨也从没有过任何感悟。
甚至他离开无间地狱之后,他也不觉得自己活着。
只有作为那一缕分魂,在远处窥视云青岑的时候,明明没有心,却痴迷躁动,活了。
人世间的所有感情,他迟了一千多年,终于经历。
“你以后想去哪儿,我都陪你。”滕璟的声音很轻。
属于任韫的恶与欲被消化,他变得平和了。
云青岑没什么表示,他靠在沙发上,轻声问:“即便我随时可能抽身走人?”
滕璟没有半点迟疑的应道:“是。”
云青岑托着下巴,漆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
他轻轻点头:“好。”
将来无尽岁月,对方或许只能陪伴他走一小段路。
云青岑看向滕璟。
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永远无法了解正常人的情感。
他是恶鬼,诸天神佛无法渡他。
云青岑忽然笑起来:“那要是我有一天活够了呢?”
滕璟:“我陪你一起魂飞魄散。”
云青岑眉眼带笑,一如当年那个口蜜腹剑,多情狡诈的少年。
他轻声说:“我答应你了。”,,,网址m.. ...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