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
【扣分】
控诉完悲催的角色设定, 余乐支棱起脑袋，生无可恋地问：“现在怎么办啊？”
其实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并不算太糟, 这间密室的剧情是一步步透露出来的。起初按照病房分组有各自的支线任务，随着玩家越来越深入, 他们所了解到的有关九号精神病院的秘密也就越多。
所以理论上来说, 医生J的身份应该要等到后期才会暴露。
可惜某些玩家从来不讲究章法，上来就奔着气死管理员去的。进入密室第三个白天, 角色扮演里最大的反派Boss已经被剧透个底儿掉。
而且剧透还是Boss自己说的, 配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也是凄惨得不行。
余乐叨叨完没两分钟, 三人手机各自振动。
消息来自暗网密室会话组。
最初公布规则时有说过，玩家积分会在每天零点公布，言外之意相当于其他时候管理员不会轻易出现, 否则对不起“沉浸式”的剧情设定。
然而ENICA已经被气到失去理智, 天刚大亮, 新鲜热乎的消息就被迫不及待地丢了过来。
ENICA：【尊敬的「九号精神病院」玩家早晨好，由于本次部分参与者的频繁违规行为，现决定作出以下调整。
①积分清算时间维持不变，即每日凌晨零点，但仅计入常规加减分项, 不再包含特殊项。
②由玩家自身原因产生的违规，系统将实时做出处罚，扣分即刻生效, 及时公布。
③密室即将出台惩罚制度, 敬请各位玩家注意。】
这段信息是刚过来的, 会话组顶部依然显示有“ENICA正在输入的字样。”，一明一灭，跳得欢脱。
读完内容，唐靖西轻描淡写地觑了乔臻一眼，态度分毫不显紧张不说，甚至还带了点调侃：“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冲动的后果有点严重？”
“也就那样。”乔臻不以为然地翘起嘴角，“不过实话实说，我觉得还是你一枪崩门锁，跟自检程序硬刚比较头铁，没看摄像头都自宫碎成渣了嘛？”
“正在输入”不跳了，ENICA发过来一排点点点。
像极了手速不够被人插话，不得已删掉改发省略号的傻样子。
乔臻继续补刀：“瞧你把人家气的。”
ENICA：【玩家B扣1分。】
乔臻这就不干了
Joe：【凭什么啊？给个理由。】
ENICA：【诽谤超级管理员。】
Joe：【哪句？】
ENICA：【你才自宫了！】
乔臻：“……”
唐靖西没绷住，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会话组顶部又开始跳“ENICA正在输入”。
余乐看看手机又看看另外俩人，莫名感觉自己跟相依为命了好几年的师兄疏远了，越来越跟不上这俩的节奏。
这大概就是近墨者黑吧！小朋友不太聪明地想。
不多时，新一段信息跃上屏幕。
ENICA心累却正经，义正言辞公布：
【为了保证密室游戏的公平性和严谨性，确保游戏场所安全稳定，现对违规玩家做出以下处罚。
①玩家B：恶意入侵防火墙，破坏主体架构，使用DDoS攻击密室系统，扣10分。
连同「诽谤超级管理员」产生的扣分项合并，本次扣除11分。
现有积分合计：-15分。
②玩家A：无视系统警告，在自检程序启动期间擅自离开病房，恶意毁坏密室重要物品（门锁&窗户），合计扣10分。
现有积分合计：-15分。
③玩家J：恶意剧透后续剧情，自暴反派身份，影响游戏体验和情节展开，扣10分。
现有积分合计：-1分。】
ENICA继续打字：如有异议……
这回余乐不干了。
LeLe：【凭什么剧透要扣分，规则里又没写？】
ENICA：【……】
这一个个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手速比正经系统还快，搞事情？
余乐上回为表直男属性，强行给自己编了仨女朋友，实际单身二十七年，不管打什么都溜得一笔。
那是手速嘛？那明明是人形打字机！
LeLe：【尼玛老子小心翼翼换药减量刷分数，你上来就给我扣光光还带拐弯的，欺负人嘛？！】
ENICA：【你剧透了。】
LeLe：【哪条写着不许剧透？】
ENICA：【给你的后续剧情第二行，句号后面开始——「你表面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可内心早已扭曲，你渴望鲜血，迷恋那种温度浸透手指的美妙感。从剖开第一位患者开始，你必须时刻隐藏自己的身份，否则会带来麻烦！」】
余乐盯着那段原文引用愣神，脸直接绿了，两秒后害怕什么的全部扔到脑后，满肚子都是丢分的委屈。
LeLe：【靠……说那么隐晦，你当所有玩家IQ都140呢？】
ENICA：【你IQ真有140。】
LeLe：【可是我语文差啊！（泪奔）】
ENICA：【R.I.P】
在他正对面，乔臻边欣赏会话组里的人机嘴架，边头也不抬地对唐靖西感慨：“有那么些时候，你这位小师弟总会灵光乍现似的聪明一下。”
唐靖西见怪不怪，淡定道：“老毛病了，以前上学就是这样，能用八国语言跟各科教授们抠卷面分。”
最后，唐博士作总结：“你说他笨可以，但扣分就是要命。”
乔臻若有所思，随口问：“结果一般怎么样？”
“你还别说，”唐靖西道，“一般都能抠出来。”
会话组里，余乐也开始掰扯字眼，全方面、多角度、无间隙地用手速轰炸ENICA。
ENICA被烦得险些CPU过载，不得已做出让步，以“规则描述不全面”为由给玩家LeLe又加回去1分。
加加减减下来，余乐积分归零，拿了个大众分。
乔臻头回见着这么死皮赖脸的，忍笑到肚子抽筋，拍拍余乐脑袋说：“可以可以，小伙子前途无量。”
余乐一番酣战手指头不舒服，翻着白眼嫌弃他：“滚，我脑袋只有我师兄能碰！”
唐靖西不想听两人扯淡，又看回会话组。
ENICA：【阿A没有疑问？】
Jesse：【没。】
ENICA深感欣慰，在光纤网络另一端默默打字：还是我家亲爱的……
Jesse：【就是没想到严重违规只扣10分，应该早说。】
ENICA：【……】
打脸了，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ENICA严肃起来，化身没有感情的超级管理员：【必须提醒你们一下，虽然违规扣分不多，但本场密室的通关与否跟均分挂钩，自己动手算算还能出去吗？】
Jesse：【我跟Joe明显出不去。】
ENICA：【知道就好……╭(╯^╰)╮】
Jesse：【可其他人都能出去。】
ENICA：【……】
超管嘚瑟不起来了，捂着CPU下线装死。
会话组不再有新消息，唐靖西收起手机，去里面那张床检查病人E的情况。
这会儿烧得不那么厉害，不过额头还是烫，伤口发炎，低烧不容易退下去。唐靖西又给他喂了回药，然后借余乐角色的方便遣小护士取来清创材料，把病人E的伤口重新消毒包扎。
余乐跟旁边站着不出声，心事全写在脸上，愁容满面，眼珠时不时就瞟一下吊瓶。
乔臻被他瞟烦了，直言道：“有事就说。”
余乐嘴唇嗫嚅，对着唐靖西咕哝：“师兄，滞留针不能摘，药……药也不能停。”
唐靖西手上动作顿住，侧头看他，没问原因，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的支线任务？”
余乐十分为难地点头：“添加的药物是镇定剂，但作用不止镇定那么简单。”
反正分数已经清零了，后面还有俩负分垫着，余乐光脚不怕穿鞋的，继续剧透精神病院反派医生J。
原来这家医院不仅有变态医护，还有怪力乱神。
医生J对血液的狂热引来了邪恶的魔鬼，他们一个沉迷血肉，另一个有利可图，二者一拍即合。为了隐瞒秘密，魔鬼将特制药剂赠与了志同道合的新伙伴。
魔鬼的药剂拥有致人沉睡的奇妙功效，并将噩梦中的怪物化形实体。从此开始九号精神病院流传起有关梦魇的怪谈，而医生J则安安稳稳过起了白日济世救人，夜晚杀人饮血的变态生活。
余乐讲完支线任务背景，眼珠又不自觉地瞄了眼吊瓶：“我这条支线还有任务要求，ENICA说开始阶段不能去普通病房，只允许我给病人E巡房，其实就是给我下药的机会。”
“我本来就没想拿高分，随便混个均分能出去就行了，没想到拿的是变态剧本，真的超怕的！”余乐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刚才挤了半天眼泪，这会儿鼻尖还是红的，“当然了，我怂，谁知道那药有没有副作用啊，可是不用又完不成任务，所以我就……”
他弱弱地抬眼皮看师兄，嘟哝道：“我就减量加进吊瓶，还给这哥们儿留了消炎药，怕他挂掉。”
游戏设定如此，余乐没干杀人放火的事，已经很善良了。
唐靖西检查了一遍病人E的情况，确认没有大碍便把针头又扎了回去，贴新胶布固定。
余乐顿时松气，脆弱的小心脏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现在怎么办？”余乐问，“你们的支线任务怎么样了？”
这事乔臻没参与，就没说话，侧眸觑向唐靖西。
唐靖西说：“我和Joe的支线有关梦魇怪物，昨晚我把他杀了。”
乔臻惊住，疑道：“真的？”
唐靖西平平“嗯”了声，简言补了句：“虽然是被送分的吧。”
乔臻：“……”
余乐：“？？？”
唐靖西心口冒出点异样感，嘴唇微微上扬，笑意便散了出来。
气氛微妙中，三人离开重症病房。
医生J是变态不假，但他的身份却很好用。
这时间护士又开始串病房送药，按理说病人只能等在床上，可有医生J在，护士们都跟没看着唐靖西和乔臻似的，错身而过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更别说微词了。
余乐心窝里都是满足，步伐轻快，就连胸口都挺直了不少，解气地想，自己这回终于不草包了，没给师兄拖后腿。
这时，隔壁那间病房忽而开门，紧接着传来争执声，内容还挺特别，英文夹杂着咕噜咕噜的鸟语。
三人本来准备进唐乔暂住的病房，眼下状况一出当即停在门口。
唐靖西拧眉抬眸地瞧了一眼。
乔臻道：“好像是东赫？”
余乐不认识说鸟语的，懵逼道：“啥赫？”
他话音没落，隔壁门后钻出来一个人，脚下急得画圈，边跑边回头，再忙不迭转身，几人照面。
陆一鸣面色焦急，见到唐博士顿时一喜，再往后边瞟到余乐，更是大喜过望：“余博士也进来了啊！！！”
余乐总觉得这打招呼的方式怪怪的，讪笑道：“是啊，都进来了。”
唐靖西问：“出什么事了？”
陆一鸣醒过闷儿，险些乐极生悲，把要紧事忘了，赶忙解释：“昨天不是提到药可能有问题嘛，我跟东赫睡前就合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吃了，结果这小子演技不行，被护士I逮了个正着。”
余乐奇怪道：“药没问题啊，都是我亲自换的。”
“先不管这个。”唐靖西反应很快，握住余乐胳膊把他拉进隔壁病房，径直走到靠窗右手边的病床前，一把扯开床帘。
这一下猝不及防，把里面争执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余乐不认识床上那个，盯着瑞秋的脸说：“咦，熟人！”
唐靖西把他丢进去：“解决一下。”
余乐：“好，解决一下。”说完愣住，反应过来，“我咋解决啊？”
瑞秋见医生来了，态度立马缓和，柔声道：“惊动您了J医生，是阿C不配合吃药，我正在劝他。”
余乐不是当领导的命，现在只想转头向领导求救。
唐靖西恨铁不成钢，起脚踹上小师弟屁股，把人彻底送到病床旁边。
瑞秋：“？”
余乐清清嗓子，小白脸板起来，试图避免怂气外露，粗着嗓子说：“药给我吧，你出去，这里我解决。”
瑞秋一脸为难：“可是……”
“可个屁是！”余乐瞬间怒了，大吼，“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要造反吗？滚滚滚！”
瑞秋吓得一哆嗦，赶紧从托盘里重新配药，转交过去。
余乐怒目而视，威严地做好表情管理。
瑞秋端着小托盘撒丫子开溜。
几秒钟后，门“咔嗒”一声关上。
病床上险些吓尿的东赫元神归位，开始嗷嗷飚韩语，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直奔唐靖西：“阿西吧，吓死我——！”
余乐眼疾手快，横刀立马地往床尾一挡，刚才表演过头了，这会儿还没收回来，他继续梗着脖子发狠：“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谁啊你，还想抱我师兄？爸爸是这么随便认的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东赫：“？？？”
说完，余乐缓过劲儿来，再度怂包附体，娴熟脚软地回身熊抱。
唐靖西看透了套路，早早让到一旁，顺手还拉了陆一鸣垫背。
余乐闭着眼睛哼唧：“呜呜呜呜，师兄你吓死我了，下回怎么也得提前说——”他忽然噤声，箍在对方后背的手摸了摸，“怎么好像矮了点？”
眼睛再睁开，瞪圆，两人贴面大眼瞪小眼。
余乐：“……”
陆一鸣：“……”
唐靖西靠在窗台上揉了揉额角，眼皮掀开，他瞅见乔臻那货正在风轻云淡地嘲笑他。
“有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唐靖西难得感悟。
乔臻立在他旁边，微垂着头：“洗耳恭听。”
唐靖西惑然不解：“我是不是特别有慈父相，不然怎么总有小崽子想认我做爹？”
乔臻笑了：“那唐博士可是多虑了，你跟贤妻良母不沾边。”
唐靖西：“……”
神他妈的贤妻良母！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