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正说俩个小孩抱团小憩, 障子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接近的脚步。
本就浅眠的继国严胜微睁了眼,脸颊暂时离开了紧贴的一对折下去的毛茸茸的动物耳朵,缓了半秒, 这才清醒了些。
他抬手推了推还紧黏在身上热热的一小团。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 缘猫没什么精神地半睁了眼, 不太乐意地又闭上,扭了下小身板没挪动,又睡踏实了。
继国严胜无奈没有办法,只得尽量小动静地退开,拔出被环圈住不放的胳膊, 轻又将猫团好生放趴至地上, 这才脱离了纠缠。
睡得迷糊的小猫微侧了下脑袋,迷迷朦朦看了已是起身整理衣冠的兄长, 重又抱住了自己团团的身体还有尾巴沉入梦乡。
拉门被轻轻拉开,一脑袋探将进来, 菊纹和服的男人出现在门边。
“父亲大人。”
见到来人,继国严胜俯身行礼恭敬唤着。
门板旁被点到的男人见小孩此举却是不易察觉地一个激灵,连连摆手, 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哥不用如此客气……”
继国严胜:“?”
“咳, 我是说,”见自家“儿子”投来诧异的目光, 继国家主忙不迭改了口,“刚从前线归来,为父甚是挂念所以过来看看。恰巧来时从下人口中得知, 缘一……”
还未等男人说出在脑内已转过一轮、事先思考好的语言措辞, 房内原本静谧趴成的一小团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如身体通电般全身软毛瞬间炸起。
如同警惕生人的炸毛猫咪, 一个蹦跳从地上跃起, 便要朝着那和服男子的身上扑去。
“缘一!你想做什么!?”
擦肩而过的瞬间,惊讶之余的继国严胜不忘手疾眼快一把捞住眼看演绎恶猫下山的自家幼弟,将小小却也各位凶巴巴露着尖牙的孩子禁锢在胳膊与腰侧之间。
“那是父亲大人,不可以乱来。”
小脸不悦地板起,阻止了惨剧发生的兄长皱眉不悦严肃盯视教训着其弟,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炸毛哈气的小家伙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去,被他夹住重又恢复了温和听话的模样。
抬眼看了看,小猫耳朵拱了拱兄长的腰窝,颇有些检讨意味地伸手抱住了将他拎起来的孩子,脸埋将进去,鼓着脸不高兴地盯着半尴不尬杵在门边的男人看。
“十分抱歉,父亲大人。缘一他似乎有些……”
起床气。
继国严胜抿了抿嘴,腾出手轻抚过弟弟头顶软绵毛绒的地方撸顺毛,一面担忧地替着对方企图解释着什么作出袒护,神色焦虑不敢去看严父的脸。
“哈哈哈,没事没事,或许是多日不见有些生疏,”继国家主却是退开一步,爽朗地打着哈哈摆手乐呵,已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见你兄弟二人感情和睦,为父也不便打扰,这就离开了。”
说完这些,逃窜似地迅速走人,临行前不忘贴心带上了拉门。
缩趴在严胜袖口下,抱住自家哥哥不肯撒手的猫崽,终于是在一下一下有意无意的顺毛下平复了下来。
缘一眨了下困惑的红眸,脑内犹自在回忆着男人方才头顶飘过的一长串奇奇怪怪的文字框——
[出现了!安塞猫鼓!]
[这就是神之子的威慑力吗?i了i了]
[呜呜呜,好想撸,可恶为什么这一回穿成的是渣爹]
[你给路打哟(溜了溜了)]
[……]
“父亲大人近来……有些奇怪。”
手上给猫顺毛的举动仍未停止,仿佛形成自然般、力道逐渐轻柔有技巧起来,继国严胜忧虑地凝望着自家“父亲”狂奔而去消失在障子门后的朦胧身影,愈发惆怅。
缘一乖乖动弹了一下耳朵,表示他有在听。小小的爪子攀上兄长侧脸,用暖呼呼的肉垫轻轻碰了碰。
继国严胜偏头低垂眼,对视上乖顺朝他一眨不眨看来的胞弟,良久才又得出一个结论:
“你……也很奇怪。”
严胜看向打了个转瘫将在地、很主动将脑袋抵住大腿企图膝枕他的缘一。
继国严胜:“……”
这……
很明显是撒娇吧?
与母亲那时的情况感觉起来有着明显的区别。
继国严胜在脑内细细对比,反复琢磨,这才得出结论。
——他为什么会朝着自己撒娇呢?
……
虽然继国严胜潜意识会有端联系成“缘一这么做绝对有他的深意”、“说不定是在怜悯我”这方面上。
但瞧着膝上那猫已是昏昏又将睡去,萎靡不振的困顿猫咪幼兽模样,才因着脑内乱想而停顿下来的顺毛轻拍举止又不由安排了上。
事已至此不必再去纠结其他。
心想着把自家弟弟哄哄睡着了再悄悄研究一下耳朵吧。
咳咳,继国严胜发誓,真的只是抱着理性探究的心态去揉弄那对耳朵的……尾巴也是。
就这样——
兄长大人,停止了思考。
*
自那天起,继国严胜的身后就多了一条走哪打哪的小尾巴。
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每每扭头,总会对上一双静静注视过来的温顺红眸,自家毛茸茸就黏在身后。
但凡继国严胜表现出一丝欲使其离开或是保持一定距离的举止,猫崽原还耸立的耳朵就会不自觉垂落,尔后乖乖听话地揪着身后的尾巴蔫不拉几地离开。
只是,往往黏人精弟弟蔫蔫巴巴走后,继国严胜总会在院中挥剑和房中读书时,自远远的地方察觉到一股追逐而来的强烈视线(。)
他知道,自家的胞弟要么蹲坐在树旁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看他,要么攀上房顶偶尔垂吊半颗脑袋或是晃晃悠悠的尾巴突兀出现在屋檐的天空一角……总能将许多出入的下人吓个半死。
继国严胜没有办法,只能默许了弟弟一天到头紧跟在身后。
如此的状态持续几日之久,最开始的兄长还能心平气和任由一只毛发蓬松的幼猫在他面前晃悠或是在地上滚来滚去自个跟自个玩耍远远跟着,专注于自身的事物与安排。
只是后来的,似乎有些焦躁于对方只是像这么出现在视线中若即若离乖乖不再靠近打扰,虽然不想承认,想抱过来揉揉的念头偶也会窜上脑海,终究还是被压抑下去抛出脑后。
拉不下面子……
再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某天突然从书籍中抬起头来的兄长发觉身边不再跟着那个小家伙……庭院里也没有对方的踪影,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练习时也不太专心。
忍耐了许久,继国严胜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孩子的事情。
就真的只是像猫一样吧。
黏上一个人的时候会特别黏腻亲近,不出几天便失去兴趣跳出家门去往别的人家。
对前一天还十分亲密的对象可以随随便便抛弃,转而被更加新鲜的事物或是玩具吸引去目光。
想到这里,心绪波动,手握竹刀作出挥斩的力道陡然提升,又挥了数十下剑后,继国严胜有些失去动力地搁了刀,坐在中场歇息的石旁开始盯着某个方位托腮走神。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处正是自家胞弟习惯远远站着而观望的地方。
这时没半个人影。
“……”
念及此的继国严胜又是一阵没来由地烦闷,眉头习惯地蹙将着,踢去了脚边的一块石子。
收拢了拢满是剑茧新伤旧疤的小手,鼓起脸也不知在和谁怄着气。
又呆坐半晌,直到看云是猫看草也是猫,提前结束了这段接受父亲家臣指导之后给自己自觉加训的练习时间,继国严胜彻底丢了刀,状若无意地开始在宅院四处闲逛起来。
途中遇上几个下人,接受着他们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施礼,矜持的小兄长那好几次欲要脱口而出的询问往往在唇边打了好几个转,重又吞将下肚。
末了吐出一个沉稳冷淡的“嗯”,终是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直到不自觉行走至自家父亲大人的住所,望见他那一直在寻的猫崽其乐融融在与他人进行互动之时,这才恍悟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那个“他人”也并不算外人。正和缘一玩的,正是几些日子前还被前者炸毛相对的继国家主。
“……”
“…”
不太好的情绪涌将上来,继国严胜止住脚步朝后退去,身子未出草树的遮掩,就想像这样招呼也不和自家父亲大人打一声扭头便走。
“兄长大人?”
对身后追将上来的声音置若罔闻,反而更近一步加快脚步。
“兄长……”
可怜兮兮尾音带着小鼻音的呼唤,察觉到袖摆被什么人亲亲抓住,向下拉了一小拉。
被拉住了倒是无法前进了,一直向前猛冲的人似乎闹起了别扭,停下脚步,肩膀僵硬着,有些固执地不想回头。
“哥哥……”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作弊一般用上了更加亲昵的称呼,叹了口气,连自己也苦恼于自己莫名就很吃这一套的兄长没什么表情地无奈回身,便见着精神抖擞瞬间竖起了耳朵的猫崽,阴雨转晴地绽开了小脸。
直到弟弟埋着脸亲昵扑将上来将其环圈抱住,摇着尾巴蹭来蹭去,继国严胜这一天下来积累的不知何种情绪才得以排解消散。
纠结了片刻,手抬在空中旋停了好几秒的兄长终于顺从了一次本心,回应地搭在了胞弟暖暖软软的背脊上顺着上下揉着。
缘一拼命踮着脚尖还想用耳朵再多吸几轮兄长,后者躲不开,难得地也不想躲开,顺应了来自弟弟的热情将脸小心没入对方蓬软披散下的头发,埋进去,反吸了一大口猫猫。
“咳咳……”
踱着步子走来的某人抬袖咳了下,示意这里还有他在场。
继国严胜猛然回神,刚想朝着继国家主道歉行礼,却是被满眼笑意的男人抬了手制止。
他看着男人从身后拿出了一只人不人鬼不鬼草编的丑东西,展示给严胜看。
“这……”
严胜疑问尚未脱口,和兄长正亲热贴贴的缘一忽尔转头接过,又兴冲冲地转向他,将手中的物事举高高递到前者的眼前看。
“这是缘一做的,要送给兄长大人!”
眼睛弯弯,小虎牙蹦将出来,稚嫩脸庞的孩子朝着兄长露出略带些腼腆的小太阳般的笑容。
兄长的眼皮跳了跳,抿了唇,强自压下唇角微有点上翘欲望的弧度。
这时,身边男人指了指小萝卜头,笑呵呵在一旁插口:“我教的。”
颇有些得意洋洋。
“这是……什么?”
迟疑接过胞弟献宝一般递过来的、扭曲到令人san值狂跌的草编物事,严胜嘴角抽了抽,问。
“是草蚂蚱!”(笃定)x2
继国严胜:“……”
——*——*——*——
[个体:继国严胜
身份:胞兄
好感度:521
柠檬度:10]
——*——*——*——
[个体:继国家主
身份:【魂穿者】
好感度:233
手作天赋:负250]
……
……
*
继国严胜……很高兴。
光从他在晚膳之时能够对自家边吃边漏饭的胞弟做到无限容忍就可见一斑了。
若是平日,绝对会皱了眉出言提醒呼噜呼噜乱扒饭的某只注重形象,可今晚非但没有如此,反而搁下了手中的饭碗主动担任起细心为其捏去嘴角饭粒投喂胞弟的工作。
心情颇佳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收到一只来自弟弟的破破烂烂草蚱蜢,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而牵动情绪。
继缘一之后,他还收到了意料之外来自父亲大人的礼物——一只做工精巧、绘有新月图案的狐狸面具。
似乎和缘一手里的是一对。
继国严胜看到继国家主送给缘一的那副狐面,其上便赫然绘制着太阳的图案。
不仅如此,两小儿还从父亲口中得知今晚继国宅邸附近恰逢一场祭典。
据说这是场妖精们专属,模仿人类而设的祭典。
在这个祭典上,所有的妖精都会假扮成人类。而人类倘若要参加该妖精祭,必须携带遮挡容貌的面具。
继国严胜全当是父亲在说些光影陆离的玩意儿哄逗六岁小孩,他自然是不信的。
但听闻其破天荒愿意放行自己和缘一一起去外头游玩,严胜的内心还是怀有那么些许微妙的期待的。
他曾经……从未和自己的弟弟出门游玩。仅仅是背着大人们在自家的庭院里,做着简易的游戏罢了。
但那似乎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继国严胜曾经从未想过他能有一天和自己的弟弟像是寻常人家里的兄弟这般亲密相处。
既然现如今父亲似乎并不在意继承不继承的问题,甚至心性大变放任他们随心所欲玩耍……倘若之后的日子也是这般清闲,倒也不错。
晚间的风确实舒适温柔,“妖精祭典”上的两只小狐狸也如设想般享受了一段从未体验的快乐时光。
并且继国严胜总算差不多明白为何该祭典要被如此命名了。
参加祭典的人们很显然都佩戴着或惊悚或怪伽的各式面具,放眼看去还真像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一大群山野妖怪在参加聚会呢。
祭典结束之后,兄长拉着自家弟弟软软的小手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在此期间,后者头顶的耳朵就没停止过摆动。
继国严胜看见了去,总有些觉得像是有不安分的猫爪在心窝上挠似的。偏偏身体却格外地不诚实,死活拉不下面子伸手去蹭。
就连装作无意地将手搭上去胡说些“头顶沾了叶子”也做不到。
只得频频提醒着自家弟弟“安分点”,好降低祭典中与兄弟二人擦肩而过的路人停下脚步提出过分要求的概率。
猫咪是谁都想揉揉看的。
但私心自然也是谁都有。
继国严胜当然不乐意自家的弟弟被别人抱着捏来揉去,每每婉拒了前来搭话之人的请求,紧攥着幼弟的手便加紧了步伐赶着朝家的方向而去。
但即便如此,毛茸茸终究还是太过明显,两个人一路下来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猫控们的阻碍。
思索了片刻的继国严胜,最终褪下了今晚披在紫黑和服外侧的素白羽织,一扬手劈头盖脸罩住了身边乖巧跟着的孩子,将夺人眼目的兽耳遮挡了个严实。
——这下就不会被人看了去了。
果真减少了关注度,兄长牵着自己的弟弟心情不错地重又往前赶着路。
本来的二人一路无言,最终也不知是被牵着走的总是慢上几步的那只真的困了,还是习惯性地想找自家哥哥索取温度,悄咪咪又黏了上来。
“……”
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
如今的继国严胜,心态已磨炼至老僧坐禅般的超然宁静,非但没有像当初感到被冒犯地死命将对方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反而淡定无波地拿手连同着耳朵轻抚了一下缘猫过于毛软的猫头。
啊啊……
他……已经彻底对弟弟免疫了吧。
感受到兄长轻柔回应的缘一自然舒适地眯起眼睛拼命回蹭着。
只是在手指习惯性地触及颈间某处时,小孩的身子毫无预兆地斜了斜。
……不见了。
被挂在脖子上塞入胸口的、那一小段时刻佩戴在身上的短笛不见了。
“缘一?”
身旁的严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弟弟那不同寻常的瞬间僵硬住的举动,疑惑蹙一下眉,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
“兄长大人,不见了……”
“什么?”
“兄长大人不见了……”
“……说清楚些。”
“笛子,”缘一拉扯住哥哥袖口的一角将人拉停,亮亮的猫眼顷刻黯淡下去,“兄长大人赠予缘一的笛子不见了。”
——明明在祭典上时还在的。
缘一清楚地记得,自己有下意识探进衣服紧握着那段笛子的。
不论走到哪里,他总会习惯性地作出此等举动。所以那只笛子上头,总是残留有他手心的体温。
继国严胜张了下嘴,愣了下。
他有些意外。
竟没想到当初随手削的粗制滥造、连个标准音节都吹将不出的破笛,还会被眼前的小孩当个宝似地揣在身上。
“兴许是落在来时的路上了,”严胜尝试开导,“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事,你……”
像是否认着什么,缘一奋力摇了摇头。
“那是兄长大人送给缘一的东西,缘一发誓过要将它当成兄长大人看待的。”
手中抓着的,现如今只余下一段细绳。
少了末端系着的短笛显得空空落落。
“……”
“不要把人随随便便当做是笛子啊……我是你哥……”
严胜有些抗议地想要吐槽,却看着眼前孩子眼神落寞下来,脑袋垂着,毛也蔫了,他说着说着于是又噤了声。
“可是……可是……”缘一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兄长,又看了眼手上的绳,像是在纠结,最终嗫嚅着,“这种情况,就好像缘一把兄长大人弄丢了一样,明明是重要的东西……缘一这样做,会被兄长大人讨厌的。”
后头的话已经没有所谓的逻辑和语序了,缩着肩膀的小小孩子像是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我不会讨厌你的。”
突然地,继国严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一瞬间,不仅是缘一,就连说出此话的严胜本人也陷入到了惊愕的静默当中。
想要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熄灭下去的红眸重又麻烦地一寸一寸亮起,柔软暖绵的小手抓住紫衣孩子因着夜间林风吹拂略有些冰凉的手。
“您说的是真的吗?”烦人的家伙如是追问,侧了侧头,“兄长大人真的不会讨厌缘一吗?”
“自然……没有理由因为那点小事就讨厌你。”
继国严胜不自在地避开充满棘手希冀的红眸。
里边映照着头顶莹莹的弯月,还有属于自己那张被照亮的略显慌乱与尴尬的脸。
“那兄长大人喜欢缘一吗?”踮脚又凑近了些,孩童带着天真的嗓音追击着如是问。
“不要总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继国严胜脑壳疼。
他朝前踏出一步,拽起还在身后探头探脑期待答案的笨蛋猫快步前走,想了想,还是轻声嘟囔了一句:“不会回答你的。”
闻此言,余光中的猫耳小小向下垂了垂,安静下来的缘一不再言语。
“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回家帮你削上几只便是。”
想了半晌,看在毛绒绒的面子上,某人终究还是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
“谢谢哥哥!”
脸蛋上飞快地被嘬了一下。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让被偷袭成功的人不由有些想炸毛。
“你僭越了,”板着脸看向耳朵尾巴乱摆的弟弟,“还有,要用敬语。”
“哥哥大人!”
“敬语。”
“兄长哥哥?”
“笨蛋……”
“……”
没有营养地扯了一阵,脚程很快,已隐约可见眼前坐落于月色笼罩下的继国宅邸。
扫了一眼自顾静静把玩手中绳线的缘一,兄长这才状似不经意将一个盘踞心间已久疑问问出了口。
“那只短笛,是谁帮你用细绳系上的?”
“?”
缘一停了手中的动作,有些茫然地歪了脑袋:“不是兄长大人您吗?”
继国严胜:“?”
缘一继续说下去:“当初您赠予缘一的时候,就已经系好帮缘一亲手戴上了。兄长大人忘记了吗?”
“……”
“……”
骗人。
不知从心间何处而来的无名之火迫使继国严胜猛地停下了脚步,让身后匀速前行着的缘一不由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兄……?”
骗人的。
手指不自觉收紧攥住了垂落的袖摆。
继国严胜分明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将竹笛送给弟弟时,根本没有系上这段细绳。
“兄长大人您怎么了?有哪里感到不适?”缘一将脸转到能够看见严胜脸的位置,“需不需要缘一背您回去?”
“你到底有几个哥哥!?”
——却是受到了这么一句答非所问的质疑。
语气里似乎压抑着明显的火气和被一丝背叛的委屈。
缘一抬眼,甚至惊异见到……那双与之别无二致的倔强红眸当中,氤氲浮现上一丝似有若无的水雾。
缘一:“?”
“你自己回去吧。”
避开了弟弟探查温度伸至额头想要摸摸看的小手,和一张茫然无措且陷入自责小脸。
继国严胜将不争气的眼睛胡乱一连眨过好几下,一把扯下头顶的狐面一股脑塞将给对方。
“笛子,我去帮你找。”
“哥……”
“不许跟过来!”
“……”
在丢下最后一句叮嘱的话后,单薄紫色和服的小孩甩袖转身,想要逃离开什么般奔进清冷弦月所笼罩的夜色当中。
[个体:继国严胜
身份:胞兄
柠檬度: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