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寝殿内安静的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赵鸾摸了摸沈心的头发,发现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这才将手中的帕子扔开。他垂眸看着床榻上早已熟睡的人,眉心皱得很紧,仿佛在看一道无法解决的难题。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移开视线,起身站了起来。
门外守夜的张进忠和琉璃看到赵鸾时均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皇上这么晚了居然还要回养心殿。
经过琉璃跟前时,赵鸾脚下顿了顿,似乎有话要说,但嘴唇微微动了动又重新抿紧,最终什么也没说,跨步离去。
“娘娘,该起了。”
“娘娘,卯正了,再晚就该迟了。”
“娘娘……”
翌日清晨,沈心在琉璃锲而不舍的呼唤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琉璃担心她翻个身又睡过去,赶紧提醒道:“娘娘,今儿是太后回宫后第一天请安,可不能迟了。”
前两个月,皇后因为身子不适,免了后宫嫔妃的晨昏定省,可如今太后一回来,这上班打卡便省不了了。
六点起床,七点请安,这古代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沈心重重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打算坐起来,可才一动便感觉浑身酸软,尤其双腿和腰部,连支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昨晚在内间浴室时被赵鸾颠过来倒过去的记忆瞬间回笼。
许是因为流水润.滑的缘故,她并没有像初次时一般觉着疼,第一次结束时甚至还有些食髓知味。但她万万没想到那结束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狗皇帝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中途她甚至短暂的晕过去了一会儿,再醒转过来时发现对方还在没完没了……
呵,这狗皇帝药用的这么狠,竟也不怕马上风:)
琉璃利落地将沈心扶起身,命人将洗漱用具和衣物送过来。
“呀,这里怎么……”琉璃看到沈心脖颈后面的牙印时,不由惊呼出声,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脸不由红了红。
她小心地碰了碰那破了皮的边缘,引得沈心“嘶”地呼痛。
琉璃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皇上怎的这般不心疼娘娘,咬的这样重,若是留疤了可怎生是好?”
旁边墨画、墨棋两个小丫头看见这印记,居然还都纷纷红了眼,这倒让原本气着的沈心不敢表露出来了,生怕她再一喊痛,这俩人得真哭出来。
于是她摆摆手,故作无事道:“擦点雪清膏便是,不很疼的,就跟绣花针不小心戳一下似的。”
几个小丫头听了,这才收了泪意。
“哟,贵妃娘娘您可算来了,连皇后姐姐都得等着您呢!”
沈心刚刚赶到慈宁宫,便被站在王月杉旁边的李妃李曼珠刺了一句。她其实并没有迟到,不过确实是所有妃嫔中最后一个到的。
只能怪同事们的工作积极性都太高,便衬托的她这一条只想混日子的踩点咸鱼特别突出。
本就疲惫的沈心暗叹了一口气,也懒得搭理阴阳怪气的李曼珠,只朝王月杉福身行礼,“娘娘恕罪,臣妾路上不小心耽搁了些时辰,这才来迟了。”
王月杉没说什么,笑着叫起,道:“无碍,时辰刚刚好。”
倒是李曼珠听了沈心的话,又酸不溜丢道:“莫不是贵妃姐姐这些时日来连日承宠,身子骨受不住?姐姐若是当真身子不爽利,不如早早了派人来同太后娘娘告个假,想来为了皇嗣延续,她老人家定能理解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位妃嫔的面色都有些变化,尤其是和沈心同一批入宫却还未曾侍寝过的,更是纷纷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沈心头次侍寝便让皇上坏了规矩,留她夜宿养心殿,后十五夜里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勾得皇上从皇后宫中转道承乾宫。
上回好不容易等到李嫔侍寝,大家本以为皇上接下来定是要雨露均沾了,不想一打听却道那夜里李嫔压根没受到临幸,大半夜的被从养心殿赶回去,在自个儿宫里哭了一晚上,羞得几日里都没敢出门见人。
而“厌胜之事”后,皇上非但没有因此迁怒沈贵妃,反而还亲自出面为她撑腰,因忧心她受到惊吓,又是亲自唤御医会诊,又是赏赐压惊。最令人眼红的是,皇上已经在承乾宫里连宿三日了。
“好了,都别闲聊了。”王月杉出声打破了偏殿内的气氛,她率先在绿萝的搀扶下站起来,道:“走吧,得去给太后请安了。”
沈心假装没看到李曼珠忿忿的视线,跟在王月杉之后朝前殿走去。
“母后万福金安。”
“太后万福金安。”
王太后坐在首座上,手里握着一串佛珠慢慢转着,目光淡淡地从面前众人身上扫过,隔了一会儿才道:“都起吧。”
王月杉领着一众妃嫔起身,落座。
太后忽而看了王月杉一眼,开口道:“皇后,哀家听闻这几月你免了晨昏定省?”
王月杉神情一凛,赶紧答道:“是的母后,儿臣这两个月身子不……”
太后并未听她说完,淡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既身为皇后,掌管六宫事务,有些不该免的便不能免,否则后宫懈怠,失的是我皇家的体统。哀家可是听闻,这段时日里后宫中争风吃醋,甚至还闹出了厌胜之物,是与不是?”
王月杉面色白了白,福身告罪道:“请母后恕罪。”
王太后拖长调子“嗯”了一声,“起吧。”
皇后都直接被当众人面斥责,殿内众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都敛眉垂首地规规矩矩坐着。
沈心腰腹处还酸着,忍不住偷偷动了动,下一秒便听到太后突然唤到她的名字。她怔了怔,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动作被发现了,赶紧起身行礼,“臣妾在。”
王太后她眯着眼看了沈心好一会儿,忽然道:“皇后性子软,对你们太过宽待,出了什么事也总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反而小而化大。沈贵妃,哀家知道厌胜之事不是你所为,可若非你之前行事跋扈,又怎会发生?这段时日,宫中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几乎都与你有关,你可知错?”
沈心一听,猛地意识过来王太后之前训王月杉那一出只是个前菜,正儿八经地大菜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咬了咬牙,跪地伏身告罪道:“臣妾知错,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清脆的玉珠撞击声从座上传来,王太后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仿佛没有听到沈心的声音。
沈心本就腰膝酸软,在这殿内石砖上跪了不到一刻钟便觉得膝盖疼的厉害,偏王太后既不叫起,也不说其他,就像入定了一般,一下一下转着手中佛珠。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沈心都琢磨着要不干脆装晕算了的时候,王太后终于再度开口:“既已知错,便回去将《女诫》抄诵二十遍,明日请安时呈上来。”
“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谨遵懿旨。”沈心叩首领旨谢恩,但因跪地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在撑地起来时身形踉跄,复又跌倒,双膝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砰”的一声,听得人牙酸。
好不容易等到请安结束,沈心强忍着双膝疼痛走到殿外,一直在外等候的琉璃和墨画赶紧冲上来一左一右扶住她,强忍着眼泪急切道:“娘娘可还好?”
沈心当然很不好,这身子金尊玉贵养了十几年,打小半点苦头都没吃过,昨日里一番动静本已吃不消,今儿又在地砖上一动不动跪了一个小时,这会儿只感觉腰部以下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贵妃姐姐可得行动快一点儿呐,太后娘娘让您抄诵《女诫》二十遍,若是今日里回去没抄完,赶明儿来请安怕是不止跪半个时辰了。”李曼珠阴魂不散地跟过来,掩唇戏谑笑了一声。
沈心眉梢一扬,挥开琉璃、墨画二人的搀扶,右手猛地高高扬起,一个大跨步站定在李曼珠跟前,眼见就要挥下。
“慈,慈宁宫前你想要做什么?”李曼珠被沈心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还当她是要打自己,本能地一边抬手挡脸,一边往后退,脚后跟刚好绊在门槛上,整个人立时朝后仰倒摔去,头上的一根玉钗随之晃落,“啪”的摔成了两截。
沈心却弯下腰,轻轻替李曼珠将她发髻上松了的金钗往里插了插,曼声道:“李妃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方才不过是看妹妹髻上一根金钗松了,想帮妹妹插回去而已。”
说完,她直起腰,看向李曼珠身侧的丫鬟,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你们主子扶起来,李妃妹妹在慈宁宫前如此失仪,岂不是让大家看笑话么?”
“你!”李曼珠指着沈心,脸涨得通红,但再一看旁边妃嫔们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也顾不上再逞口舌之快,被搀扶起来后气得抽了宫女一巴掌,气冲冲的走了。
沈心眼锋一扫,其他看热闹的妃嫔自知惹不起这位正得圣宠的贵妃,纷纷福身告辞。
沈心强撑着走到无人处,这才猛地垮下肩,将身体的重量全靠在琉璃和墨画身上,龇牙咧嘴道:“我膝盖肯定都肿了。”
琉璃眼睛红红道:“明明不是娘娘的错,连皇上都没追究,太后为何要罚您?”
沈心“嘶嘶”吸着气,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墨画急急朝琉璃嘘了一声,紧张道:“姐姐莫要乱讲话,万一被人听了传出去,咱们受罪也罢,若要牵连到娘娘便糟了。”
琉璃也知自己刚才莽撞,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闷声道:“知道了。”
等回到承乾宫,沈心坐在榻上,墨画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撩起她的裤腿,露出膝盖上两块肿的老高的青紫淤痕时,拿着帕子和药膏的琉璃几人纷纷又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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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张进忠侧耳听完小太监的汇报,躬身走进殿内,小心地看了看正埋首翻阅奏章的赵鸾,舔了舔唇,这才小声将方才得到的消息说出。
赵鸾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奏章的翻页声都没了,张进忠敛眸垂首静立在侧,悄悄吞了口唾沫,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良久,赵鸾才“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又过了许久,奏章的翻页声才再度响起。
养心殿一整日的气氛都十分压抑,晚膳送上来,不久后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侍奉的太监宫女都提着神,生怕做错了点什么便遭降罪。
赵鸾一直忙到亥时才忙完,他抬头捏着眉心,过了大约一刻钟,才站起身沉声道:“去承乾宫。”
沈心双膝冰敷后又上了药,但该疼还是疼,疼还不能休息,还有二十遍书要抄诵。她只好拖着伤腿,坐在小书房里抄书,还不敢敷衍了事,担心太后明天会揪着这点又罚她。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昨天的折腾不说,她今天本就起得早,为了抄书午觉也没睡,吃完晚饭,到了七八点的时候,眼皮子都已经开始打架了。
琉璃见她实在困得厉害,劝道:“娘娘,要不您歇息一个时辰吧?歇满了奴婢再叫您起来。”
沈心赶紧坐直身体,摇头道:“不行,我这睡下去,肯定就起不来了。”
又这么强撑着坚持了一个小时,等赵鸾赶到的时候,沈心终于还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赵鸾抬手制止了宫女的请安,无声地走到书桌前,看到镇纸下压着的纸张,他数了数,发现还只抄到一半。
赵鸾弯下腰将沈心抱起来,安置在小书房内的榻上,轻轻地撩起她的裤腿,看到膝上两团淤青肿痕时,眉心重重的一跳。
他昨夜里离开承乾宫时,本打算口谕免了沈心今日的请安,但他最终没有;今日他本不该来承乾宫,但他却还是来了。
赵鸾轻轻地朝沈心膝上吹了口气,又捡起旁边的一块薄毯替她盖上,这才起身走向书桌。
只见他一边研墨,一边取了一张沈心抄的文章,凝神看了一会儿。等墨研好,他重新取了一张纸在桌面上铺开,下笔写了起来……
若是有人在旁看到,定会惊呼那新落成的字迹,竟与墨迹早已干透的那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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