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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凉在书房里翻书, 查找有关龙骨的记载,翻着翻着忽然想起刚才装进盒子里的药丸还在书案上,刚忙起身去寻, 没想到走出书房, 就看到洒落一地的大白兔奶糖,原本放着木盒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连苏瑾也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 苏北凉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跑出殿外大喊苏瑾的名字,最后苏瑾没找到,反而把苏缱跟洛星九都喊了过来。
三个人站在殿内,看着满屋洒落的奶糖面面相觑, 苏北凉先抛出来一个想法:“你说这孩子不会把药丸也当糖都给吃了吧?害怕我发现,然后跑了?”
虽说这些药丸除去治疗天星疫外,也只是普通的药丸而已,可是是药三分毒,万一有什么副作用, 这小团子可有得受了。
自己也是, 当时怎么就没想着赶紧把盒子装进系统里呢。
苏缱看着地上洒落的奶糖,否定了苏北凉的猜测:“瑾儿一般不会随便动他人之物。”
苏北凉嗤笑一声:“可别往你儿子脸上贴金了!还不动他人之物?你随便拉个寝殿里的宫人问问,他这个月都偷跑进我这寝宫多少次了!”
等苏北凉发完火,苏缱才解释道:“所以我说的是一般,既然瑾儿偷拿了你的东西,很有可能并非他自己的自愿。阿凉不妨想想, 若瑾儿只是想针对于你,拿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拿走那盒药丸?”
被苏缱这么一点播, 苏缱也是醍醐灌顶,在洛星九还稀里糊涂喊赶快找人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人身上。
马文然!
……
马大夫望着药炉内燃起的熊熊烈火,慢条斯理的往炉膛内添了一根柴,看着炉火的颜色慢慢由红转紫,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深邃。
师父,很快我便能跟你一样名垂青史流芳百世,而且我会比当年的你更有权势更有威望,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我都会远胜于你,我会证明你当日所说的一切都是错的。
比起师兄,我才是最适合继承你衣钵的人选。
时隔多年,江湖上曾盛极一时的文良神医早就被芸芸众生所忘却,若是三十年前,只要提起谢文良的名字,上至耄耋老叟,下至童稚小儿,无不称赞有加顶礼膜拜。
只是谁都不知道,谢文良医术高明,一生却只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他马文然,另一个则是他的师兄胡种田,一个跟他名字一样胸无大志的农夫。
他从十二岁起就跟着谢文良,无论是天赋还是勤恳他都比师兄更胜一筹,可惜到了最后,却仅因为一个荒谬的考验就失去了继承衣钵的机会。
师兄只不过是想靠医术混口饭吃,而他则是把医术成了自己的全部,他心怀慈悲,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只会种田的农夫?为什么师父最后宁愿选择他也不选择自己!
胡种田在继承师父衣钵后,依旧在乡野间种田采药,医术还不比大街上的江湖郎中,而他只靠望闻问切便能洞悉患者的病情,断诊能力比起师父在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那个愚笨无能的大师兄,最后因为感染热病,自己都无法医治好自己而死去,马文然带着一坛好酒,站在他师父的坟前提起此事,一边说一边笑的不能自己。
“师父,你不是常说救一人非善,救百人亦非善,唯有救天下人乃是真善也吗?可你选中的那个草包,身为医者却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天下人?哈哈哈!你们都是傻瓜,傻瓜!”
之后,很快马家庄周围就开始爆发起了天星疫,马文然站在窗前,看着满车的尸体从眼前拉过,他带着面罩下的嘴角缓缓展开一抹诡谲的笑意。
乱世出英雄,只有这种疫病肆虐,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才是医者出头的最好机会。只要他能找到治好天星疫的办法,很快他便是下一个谢文良。
只是目前的情况还不是他出现的绝佳时机。
于是他狠下心来,把所有的积蓄都兑换成米拿出来施粥,为的就是把疫病尽快散播出去,只有到了人人自危的局势,自己的价值才能得到更好的实现。
首先妇孺老弱不行,染病后很快就会发作,稍不留神都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只有年轻体壮的青年才比较合适。
他问诊时,会在感染天星疫的患者身上,收集到少量的血液撞进药瓶里偷偷带走,等白天施粥时,再将血液兑水加入到被选中的试验对象的粥碗里。
反正乡下的白米都会多多少少掺杂些杂质,煮出来加入少量血液也看不出太大问题。
在他的暗中操作下,很快马家庄的疫情变得更加严重,甚至以此为中心,朝周围的几个小村落也相继扩散开。直到天星疫变成了如今无法遏制的局面。
而且病逝的大多是家里的青壮年,主要劳动力缺失,田地荒芜,除了疫情还有更严重的饥荒随之而来。
马大夫才展开了他计划的第二步,作为横空出世的救世主,救苍生于水火。
只可惜他呕心沥血制出的药物,居然对天星疫一点作用都不起。夜深人静,他对着医书咳出一口鲜血,才意识到自己也感染了疫病。
难道是在收集患者吐出的血时,自己身上也有伤口,不小心沾染上了?
他冒着冷汗看向自己手指上采药留下的伤口,气急败坏的砸碎了药房中所有的器具。
为何老天偏偏要这么对待他!
他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并非庸才,自己才是该被万人敬仰的神医!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为医术付出了所有,可当初师父没有选择他,现在连老天也要舍弃他,你们凭什么如此待我!
自那之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把自己锁在房中大门不出,由两个孩子在外面施粥打理药铺的生意。
没想到就是他将死的一瞬,却碰到了苏北凉,一个能让他达成一切可望不可及的青年。
就是这一场际遇,完全改变了他庸常无为的一生。
想到这,马文然吹掉手指上的灰烬,缓缓起身。看着绳子上沾染的血迹叹息一句:小殿下,你也不要恨我,有时人生就是这样,不公平也是最大的公平。
说罢,便将沾血的绳索投入了火炉之中。
没想到就在这时,司星宫的大门忽然被外力一脚踹开,看着站在门外的人,马大夫也是有了瞬间的失神,随即很快恢复了常态,刚准备上前行礼,就被苏北凉抽出的弯刀抵在了脖颈前。
“小皇子呢?”
感受到脖颈前的凉意,马文然面色沉着依旧,后背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之前看苏北凉文文弱弱,并不像习武之人,而且先前自己都那么威胁过他,也不见对方动用武力,马文然还一度以为此人就是胆小懦弱之辈,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过这又如何?
马大夫急忙看向站在对面的苏缱,“陛下明鉴!微臣这些日子一直在司星宫炼制丹药,不曾踏出过殿门半步!宫内的宫人都可为微臣作证!”
苏缱无甚表情,一步步走向他:“你是未踏出司星宫半步,可是瑾儿他也可以自己走进来。”
马大夫垂眸掩住慌乱的神色,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听陛下所言,看来是小殿下失踪,陛下怀疑是臣所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杀要刮,臣定毫无怨言。可臣近日听到宫中一些消息,倒是说小殿下对入住紫阳殿的苏术士极为不满,臣以为,若有些人对小皇子的刁难怀恨在心,一时失手杀了小皇子,也并非不可能。还望陛下明察,切勿放过了奸佞!”
瑾儿不见了,仅剩的那四颗药丸也不翼而飞,苏北凉现在急得要死,这老家伙还在这诬陷他!
苏北凉手腕一压,白夜的利刃就在马大夫脖颈前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且他这次生气,手下的力道也故意没有收敛,马大夫不用往下看,都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正顺脖颈扑簌扑簌的流出来,很快衣襟就湿了大半。
马大夫惊愕的瞪大了眼,没想到苏北凉居然敢如此大胆,在陛下面前就敢持刀伤人,急忙向苏缱求助道:“殿下明鉴!微臣是无辜的!他这是要杀人灭口!”
苏北凉眉间一拧,还要继续向下,苏缱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走到马大夫面前,拿开他脖颈间的白夜问道:“你觉得掳走瑾儿的是苏先生?”
马大夫以为苏缱这么问,应该也是有些怀疑苏北凉了,赶忙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态度,“小殿下对苏术士恨之入骨,这传闻几乎整个宫内都人尽皆知了,陛下若不信,可亲自去查探!”
看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苏缱笑起来:“你应该很好奇朕为何会让苏先生入住紫阳殿吧,自古以来,内殿只有皇帝一人可久居,可朕却一见面就命苏先生入住进内殿。”
听到这句话,马大夫微微一愣,就听苏缱继续道:“因为苏先生,他就是瑾儿的生母。”
苏北凉:!!!
此话一出口,不仅是马文然,连苏北凉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是说好不告诉任何人的么!
“这,这怎么……”
苏缱不疾不徐:“南巫淮阴一族,擅长巫蛊之术,无论男女皆可诞下子嗣,延续后代。苏先生就是南巫族的后人,也是瑾儿的生母,所以你对我说,是他怀恨在心掳走了瑾儿,你觉得朕会信吗?”
“……”马文然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苏北凉居然会是这种身份。
原本打算把谋害皇嗣的罪名诬陷在他头上,现在却完全被打破了。
看着哑口无言的马大夫,苏北凉冷哼一声,低头看着药炉的瞬间,忽然瞥见了炉膛内还未燃烧殆尽的绳子。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炉膛里烧绳子?
他呼吸一滞,赶紧踢开周围的木柴,将烧至焦黑的绳子拉了出来,这才发现绳子末端还沾着深红色的血迹。
苏北凉立刻拿给苏缱看:“你看这绳子上还有血,一看就是刚沾染上去不久!”说罢抡起绳子就抽在马大夫身上,“你他妈到底把瑾儿弄哪去了!”
苏北凉也是气急了,等骂出口才反应过来,古代还没有“妈”这个词儿。
赶紧又抽了一鞭子改口道:“你他娘的到底把瑾儿弄哪去了!”
苏缱看他额头上暴起了一片青筋,轻拍苏北凉的肩膀,对马大夫道:“瑾儿是辰时失踪的,估计抄小路走到司星宫也就一刻不到,你私下里已经见过瑾儿很多次,为了掩人耳目,你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所以我猜你们见面的地点应该是后院门内的槐树下,虽然瑾儿带着药来找你,可是他走到门前又心生悔意,不愿把药给你,于是你就直接从他手中抢走,没错吧?”
听着苏缱分毫不差的推测,马大夫早就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微臣,微臣只是……”
苏缱接过他的话,“你只是想要那四颗药丸而已,可是瑾儿不想给你,还扬言要回去告诉朕斩了你,所以你担心事情败露招致杀身之祸,才想用绳子把他勒死对么?”
听到勒死二字,苏北凉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手中刚才抽人的麻绳,都变成了一块烫手的烙铁,被他慌乱甩到地上。
小团子,死了?
怎么可能,他今早还捧着腮帮说妖怪不要吃我呢,还抢他盘子里的松子糖吃,还活蹦乱跳的踩他的脚,怎么忽然就死了……
“什么,瑾儿他……”
苏北凉指着跪在地上马大夫,看着苏缱,他第一次心里这么难受,可是脸上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是他难受,好难受,第一次难受到想杀人。
而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一刀刺进马文然的喉结中,锋利的刀刃破开喉骨,寸寸向下。
苏缱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快,握住的他手腕劝阻道:“阿凉。”
苏北凉眼眸中带着血光,看到谁都想捅一刀:“滚开!你管个屁,小团子是老子儿子,又不是你儿子!”
苏缱揽住他的肩膀安抚着,转头看着快要奄奄一息的马大夫:“但这时有宫人路过,所以你只能慌乱下把他扔进后院存放废水的木桶里,却不小心弄倒了水桶,所以你长袍下的靴子才会湿了一块。”
马大夫吓得早就瘫软在地,他本以为靠自己的小聪明就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苏缱的机敏已经到了如此超越常人的地步!
看着马大夫身上遍布的血迹,和额头的冷汗,苏缱手掌搭住他的脑袋,五指抓住发顶用力一拧,苏北凉亲眼看到一颗头颅就这么被他徒手拧了下来。露出半截的脊髓还在外面白森森的裸露着,颈部周围的筋肉一跳一跳的。
苏缱将头颅转手扔进炉膛中,看向苏北凉时又恢复了温柔和煦,跟刚才杀人的一瞬简直判若两人:“看来我猜的没错。瑾儿并无大碍,只是被勒晕了,去后院找木桶,他应该还在里面。“,,,网址m.. ...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