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看着那个飞跃了大半个场地的球，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14班的阵营里爆发出一阵喧腾。
“不行，这球得算我们的！进的是我们的篮筐！”
“不是呀，你们认错了，这个是我们的，”越曦十分耐心地给他们解释，“不信你们喊它一声，看看它答不答应。”
“……”
跟他比不要脸？
那都不能叫班门弄斧了，简直就是跟邵子洲比谁壕。
就这颗球究竟应该算几分的问题，两个班在体育老师的注视下进行了一点也不和平的探讨。14班坚持认为这球是站在罚球线上投的，所以只能算两分。15班则坚持这球明明就在三分线外投进的，算两分明显不公平。
体育老师心想这球别说算三分了，三十分也不过分好吧。
两边僵持不下许久。
15班的男生们吵了大半天，才发现他们的精神领袖正站在旁边乖巧吃瓜，赶紧把大佬拉了过来。
陈彦一脸激动，“这也太过分了！曦哥你只管开口，信不信我能打到他们落花流水连滚带爬地回去……”
越曦：“我不信，我只信奉讲文明懂礼貌的非暴力主义。”
“……”
您是指把人打到起不来、但是什么外伤都看不出的那种非暴力咩？
14班已经全部测完了，越曦看着老师的计分板默默算了算，发现他们班刚好还差六分。
秉持着你好我好的原则，某位自称信奉非暴力主义的始作俑者慢慢走到包围圈里，“算了，这球让给你们。”
15班：“……”
我们吵架吵得口干舌燥，啥都给您铺垫好了，就这？
越曦捡起地上的球，这次规规矩矩地站回他们这边的三分线上。
他微微眯了眯眼，架势莫名有些挽弓用箭的意思，T恤后露出的肩胛骨肌肉显出好看的线条来。
一瞬之后，那球被发力的指尖轻巧一弹，不偏不倚地正中篮筐空心落下。
场边围观的女生们发出了一阵尖叫。
越曦想着速战速决，接住邵子洲遥遥抛回的球，随意换了一个角度，又进了一颗三分。
然后他带着求知若渴、认真好学的神色，看向14班，“这次应该投对篮筐了吧？”
“……”
“这演技，”苏家桦感慨道，“曦哥是真的秀。”
陈彦点点头，“造化钟神秀。”
邵子洲侧过身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秀’这个字，中古音怎么读吗？”
“啊？洲哥这都知道？”
“知道，”邵子洲面无表情地开口，“这字念‘骚’。”
“……”
15班的投篮也到此结束。虽然越曦很大度地把那颗天秀之球让了出去，但是加上后来的两个三分球之后，又刚好和对方打平。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和14班的胜负只能完全靠接下来的1000米来决定了。
体育老师给他们定的比法是两个班的学生按成绩排名，前五名多的班就算赢。
面对这个规则，15班的男生们愁云满面地围在一起，一个个萎靡不振垂头丧气。
14班那边至少有三四个是能在运动会上拿名次的。而15班这边唯一的一个体育特长生唐佩，就在刚才由于对自己的扣篮能力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光荣崴了脚。
剩下还能拼一拼前五的，只剩下邵子洲和苏家桦。但就算他俩都进了前五，15班也还是2比3的劣势。
胜负几乎已定。
“不行，我还是觉得我得跑。”唐佩坐在塑胶跑道边用冰块敷着脚踝，“老天肯定是觉得，我，作为全村的希望，必须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我要和命运作斗争……”
“劳其筋骨，不是伤筋动骨，”越曦满脸无语地把人摁了回去，“身残志坚的希望同学，这不叫和命运作斗争，这是让命运送你上路。”
唐佩：“……”
两个班男生人不少，体育老师把他们分成了两组，这时第一组已经上了跑道。
越曦站在跑道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比赛，刚跑上最后一段直道的邵子洲开始加速冲刺，把第二的14班男生甩在身后，黑色T恤的背影逆着光依然耀眼。
然而他们那组整体的速度被带的很快，苏家桦只跑了第四。
要在前五里占到三个名次，他们班就必须拿下下一组的第一。
第一组跑完回来的也加入了讨论的阵营。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还能跑，唐佩勉勉强强站了起来，“真没事，你看我还能蹦跶地挺欢。”说着，就在原地直接跳了两下。
……然后就又崴了。
“行了，别挣扎了，”越曦说，“你曦哥既然有本事把那颗球让出去，就有本事赢回来。”
就是赢了之后可能要麻烦你们帮忙收个尸，他想。
唐佩同学一瘸一拐地被校医扶去了医务室。
第二组这边开始集合的时候，邵子洲刚好买了水回来，看到越曦站在起跑线上，脸色直接变了。
他刚想跑过去把这个疯子拽回来，却听到体育老师手里的发令枪“砰”地一声响起，第二组的男生前拥后挤地冲出了起跑线，挡住了邵子洲的视线。
越曦没有跟邵子洲上一轮那样直接冲到第一，但却一直紧跟在14班的领头的那个学生后面。那个体训生耐力很强，一圈之后的步频节奏几乎没有变化。
他跟着那人的步伐，小口小口地低声喘气，感到胸口的沉重越发可怕起来，甚至可以感觉到肋骨在不断挤压着心肺。
每跨一步，都牵动着躯干里的植物性神经，抽搐着发出疼痛的抗议信号，让他在换气的间隙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强迫自己把心悸的感觉压下去。
他们俩领先了第三名将近半圈。跑进第二圈之后，他前头的那个体训生开始加速，越曦忍着心脏传来的疼痛欲裂的感觉，强迫自己跟着加速。
这样不行。
他必须要超过去。
他跟着那个体训生越来越快的步频跑进了最后的弯道。隔着大半个操场，他遥遥看见等在终点旁的邵子洲，忽然恍惚了一瞬。
意识隐隐约约模糊起来，脚下却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他跑在弯道的外侧开始加速。
他和那个体训生几乎并排着跑进直道。那人不断加快速度挡到他身前，而越曦也不依不饶地一次又一次地超越过去。
向着终线冲刺的少年清瘦得让人心疼。
他这时跑得脸色煞白，看起来虚弱地就快晕倒，然而带着势如破竹的狠劲跑过来的速度，却让人看得难以置信。
就在最后十米左右的时候，他一个身位超过了体训生。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摔过终点的。
估摸着自己大概会直接在终点线上扑街，心想挡着别人冲刺的路太不安全，于是斜着身子往一边的草地倒过去。
……却没想到，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温存和暖。
还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听到邵子洲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是真的不要命？”
越曦趴在邵子洲的肩上不停发抖，几乎把对方当作了整个身子的支撑，这时反倒觉得怀里的这座大冰山很是令人舒适。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他此时胸腔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怼人。
憋了许久，他总算是憋足了说三个字的力气，“赢了吧？”
“赢了。”他听到被他搂着的那人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你能不能别……”邵子洲声音像是也有些发颤，“别每次都趁我不在的时候找死？”
越曦心说我抖是因为我虚，你好端端的抖什么抖，共振么。
他一时有些没理解邵子洲的话。
每次？还有哪次？
在实验室的那回么？
只是他这时累得根本不想去想别的什么事，大脑一片空白地在邵子洲身上撑了半天，对于邵公子难得没怎么挖苦他这件事深感欣慰。
他慢慢直起身子，接过了邵子洲递给他的那瓶水喝了两口。
“大佬？你还好么？什么感觉？”苏家桦跟陈彦也围了过来。
“还行，”越曦闷闷地说，“感觉么，就像刚表演了一场无实物胸口碎大石。”
“……”
“缓过来了？”邵子洲看着他，“走吧，我陪你去校园里走两圈。”
越曦喝了几口瓶装水，感觉呼吸慢慢顺畅了起来，这时虽然还靠在邵子洲身上，但总算感觉到自己能发些力气了，于是勾着邵子洲的肩膀，将身子移到侧边，“不行，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邵子洲视线往下移，“不行？废了？”
“……”越曦觉得再被这人乱说下去，他新任一哥的尊严就要没有了，“行！快走！！！”
他们身后，陈彦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不不是，邵公子什么时候开始肯让人勾肩搭背了？！”
“认识了曦哥开始，”苏家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哎，兄弟，习惯就好。”
“……”
教学楼那一片的校园很安静，草丛里迷迭香的小小紫花散着清新的气味。初秋的风却爽霁而凉薄吹过，拂下片片花叶，仿佛岁月凛冽流过的痕迹。
他们从另一个方向绕了一大圈走回去，觉得气氛略有些尴尬，越曦一边走着一边拧开手里的瓶装水小口抿着。
……等等。
怎么回事？
似乎又尝到那种药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曦哥：赢了，要抱抱
甜甜：嗯，抱抱
P.S.
“秀”的中古音是“骚”算是架空朝代的一个私设吧QAQ
查了查真正的中古音，似乎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粤语里“秀”是真的读“骚”的~~
=w=,,,网址m.. ...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