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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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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柳看了他一眼, 道:“无双剑阁的少阁主,我的后辈。”

这只魔看似平常,但身上的敌意几乎要满得要溢出来了, 时时刻刻都在往脖颈衣领里钻,扎着脊梁骨, 让人浑身都凉飕飕的。

金玉杰隐约觉得自己猜测到了朱雀真君没能把江前辈带走的原因——此人趁虚而入,挟持了前辈。

金玉杰背生冷汗,没有去看这只魔, 满脑子都是不知道怎么脑补的奇怪剧情, 下意识地认为前辈受了委屈,才跟他委曲求全、共处一室的。

江折柳摆了摆手, 跟眼前看着长大的青年道:“你过来。”

金玉杰握了握拳, 掌心几乎掐出印记来,深恨自己的无能。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芒刺在背地走到江折柳身前。

“你既然知道我在这里,”江折柳边想边道,“就不要再找了, 我一切都好。”

金玉杰艰难地点了点头, 目光隐晦不定,不知道有没有把这句话真的记下。

“其他人也是。道阻且长,尔等前途无限, 正该担起责任。”江折柳的语调淡淡的,身上透出一股熟悉的冰雪般的气息。

像是终南山的风雪一般,带着寒意涌进肺腑之中,让人清醒得过分。

江折柳伸出手, 就宛若很多年前那样, 平和无波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却只触到对方微冷的发冠。

他收回了手,轻声道:“就不跟你告别了,你回去吧。”

金玉杰怔怔地站在原地,在对方抽回手时猛然攥住了他的衣角,脱口而出道:“……前辈!”

江折柳静默地看着他。

“前辈,我……其实我对你……”这些话已经排练过很多遍,在他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让人心潮澎湃,可是到了对方的面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是锐利的刀子卡在咽喉中,在酝酿的过程中就开始难以启齿、开始无地自容。

他咬紧了牙,半晌才憋出一句:“您的性别要求,能不能放宽一点!”

江折柳:“……性别要求?”

金玉杰顶着一旁几乎能活吃了他的视线,硬着头皮道:“就是……”

他看了看对方身后的小鹿,违心道:“对收留的要求。”

江折柳抽回了袖口,淡漠道:“难道你无家可归吗?”

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已经临近了生气的边缘。金玉杰没敢再去触碰他,视线却一直落在他垂在肩膀上的发梢之间。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让他痴心妄想许多年的长辈,身上已全无往昔的那股坚韧锋锐之气,而是像一捧欲化而未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地消失掉。

就在他哑然失语之时,明显地感觉到了一旁那只魔拧动手骨的声音。

金玉杰登时汗毛倒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缕凛冽寒风从耳畔倏然而过,贴着面颊划出了血迹,等到血迹留下半寸时,他才觉察到那是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擦过他的脸颊,截断一丝墨黑长发,寒风掠过他脑后,闷闷地钉到了什么东西。

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那把通体墨紫色的魔器匕首削断了一片火红的耳羽,只差一毫,就能刺穿烈真的眼睛。

这只朱雀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仿佛只是刚刚才到,又仿佛已在窗外停留了很久。

朱雀真君褪去原型,化为人类样貌,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片被削掉的耳羽,单手翻窗进来,看了一眼室内的几人,目光都没在金玉杰身上停留,而是径直走到好友身边。

“折柳。”烈真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是妖界的护体灵露。“我回去拿了东西过来,应该对你有用的。”

烈真浑身都是刺目的赤金色,他抬起烈焰般的眼眸,朝着闻人夜扫了一眼,竟然对刚才那把匕首什么也没说,转而探手去握江折柳的手腕。

闻人夜顿时觉得他有备而来。

“以前的事是我错了。”烈真看着他道,“但我会补偿你的。你别不理我啊……”

他话语未尽,江折柳就把手移开了,低头继续喝药,直到把苦涩汤药全都喝完,也没有看桌上的护体灵露一眼。

他放下瓷碗,平静道:“你的话好多。”

烈真愣了愣。

“你也是。”江折柳扫了一眼金玉杰,语调冷淡如冰,“你们很吵。”

室内一片静寂,炉火时强时弱。

就在这寂静凝涸不动,逼得人难以呼吸之时,才传来烈真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

“折柳,你是真的不想见到我吗?我……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其实……”

“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霖教他带上护体灵露,这样闻人夜就没有理由阻拦,教他努力认错、认真道歉,让对方顾念昔日的情分,却没有教他,该如何面对眼下的局面。

烈真眼里的火焰几乎要熄了,浑身的温度压低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之前都没有落实的感觉,直到此刻,才能极为沉重地意识到,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倒是金玉杰极其听话,一言不发地躬身行礼,退出了松木小楼之内。

烈真整只鸟都僵在了那里,好像现在就算有道雷劈都不会动弹似的。过了好一阵,才好像找回了一点神,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江折柳仍旧在原处看书,喝完了药就在纸上写字。笔墨纸砚是闻人夜送的,都是精品,只是散发着强烈得不可忽视的魔气,让江折柳有些用不惯。

他一边写,一边跟小鹿阿楚商量在楼前种什么,两人聊了几句,阿楚才很小声很忐忑地问道:“神仙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听你的话啊?”

江折柳低眉写字,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放轻了声音:“我交的朋友,提携的后辈,虽不能说是正人君子,但也不算是个畜生。”

那是你没把他们的暗恋算进去。阿楚悄悄腹诽道。

“对了,常乾呢?”

阿楚道:“他下山去给哥哥买酒了。药酒,泡了蝎子的那种,治风湿。”

“我没有风湿。”江折柳道。

“但哥哥不是总头疼嘛,也治头痛的。”阿楚冲着他眨了眨眼,满眼都是浓浓的讨好。

江折柳能从他身上看出一点目的性,但相处渐长,知道小鹿心肠不坏,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民间的药酒,对于他这具身体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却因它们的药效微弱,成为了比较安全、便于尝试的选择。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从旁静听的闻人夜拎起了血氅,转身向外跨出几步,正待他推门之时,忽地听到江折柳的声音。

“闻人夜?”

要是在平常,他应该叫“好邻居”,或者是叫“少尊主”。他很少叫这个全名。

闻人夜停下步伐,转身看他。

江折柳停下笔,看了他一会儿,眼眸漆黑凛冽,一丝光芒都透不进去。

他缓缓地道:“好邻居,出门就出门,不要杀人。”

闻人夜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猛撞了一下,感觉对方能将一切都看穿,任何一点心思,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为什么看不穿他的……

江折柳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微笑道:“杀鸟也不行,闻到血腥味,我会恶心的。”

闻人夜沉默地看着他。

他心中的怒火被瞬间浇灭,冰水的寒意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他轻而易举地被掐住了软肋,被短短的一句话威胁到了,让人浑身都冷。

他没有走,而是走近江折柳,俯身低头,暴烈未平的戾气混杂着一身的寒气,逼面而来:“……为什么?”

江折柳笑了一下,看着这双幽然发沉的紫眸,语气平和地道:“天下太平很不容易的,体谅我一下。”

金玉杰是他提携的后辈,对仙门正道的忠诚有目共睹,天资卓越,声名甚佳。即便以后无心有些做错的地方,有他批评制约,也不会酿出什么大错。而烈真与他的关系更是经营了千年,没有他,妖界必乱,天下不宁。

“你真的放下了吗?”闻人夜舔了舔牙,盯着他道,“你为了这四个字,险些命都不要了。以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为别人操心,江折柳,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你这经脉都他妈漏成筛子了,一天能在梦里痛醒四五次,吐的血比你喝的药都多……”

他的话停顿在这里。

对方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体温发冷,但却又很柔软。

江折柳其实没想到他都知道,但还是不想听,而是轻声道:“按我之前想的日子算来,今晚有流星。你要不要跟我去看?”

闻人夜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塞满了冰块,连半点煞气都没了,只能慢慢地俯身抱他,情绪很低落地垂首,想要压在他肩膀上,又不敢用力,脑海中尽是他在说这句话时,眸间对流星的期待。

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又怕压到对方,只是很轻微地抱了一会儿,声音发沉地应道:“……嗯。”

至少没被那群人伤到心,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折柳的伤势沉重不可医,就像是闻人夜每次探入进去查看到的那样,这些经脉已经碎裂着纠缠到了一起,像一团玩乱了的毛线团儿。在这种状况下,他身上哪里出问题都属于正常范畴,何况现下只是视力有些模糊。

余烬年说这些话时,江折柳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双漆黑冰凉的眼眸静静地望过来,看不出情绪有什么变化。但一旁的闻人夜却听得认真又暴躁,听着听着就要看江折柳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他的眼眸间,怎么都挪不动了。

余烬年道:“江仙尊,你要是不想变成睁眼瞎,就在我这儿住下。像你这种不治之症,我可是要灌很多药的。我正好最近写了一个食疗药膳的书,让人参娃娃给你做饭。至于诊金么……还仙尊昔日之情,晚辈怎会讨要,这可是能证明我的医术登峰造极的大事。”

江折柳点了点头,知道在他心中疑难杂症万年难遇,治好治坏都对医修有帮助,便问了另一件事:“人参娃娃?他俩还没锅炉高吧。”

“不必担忧,”余烬年道,“江前辈会被他们两个的厨艺留住的。”

他说得十分自信。但江折柳早已辟谷多年,对人间食物的滋味没什么记忆,倒不是特别相信这句话。

接下来,这个医圣在他面前又絮絮叨叨乱七八糟地聊了一个时辰,将各种方案讲清摆明,把各类的计划、丹药、体系,说得激情洋溢、云里雾里。江折柳最后实在是听得累了,抵着下颔犯困,只能随意地敷衍两声,但他偶然一抬眼,看到闻人夜眼眸发亮,神情严肃,认真点头。

……听得这么专心?

小魔王的紫色眼眸是经常因光线和情绪而变化的,江折柳这时候看他,就觉得这双属于魔界王族的眼睛美极了,幽紫泛光,亮得几乎像是某种绝世罕见的宝石,带着一股极其纯粹的专注感。

他看了对方一会儿,伸手拉了拉闻人夜的衣袖,见到对方转过头看着自己,才开口道:“听懂了吗?”

闻人夜正色道:“虽然他讲得复杂,但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他讲得什么?”

“他的意思就是,”闻人夜郑重地道,“就算你是一个泡沫,但是只要在泡沫外面一层层保护起来,你就碎不了。”

江折柳:“……比喻能力还挺强。”

正当这时,余烬年终于讲完了所有的话,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喊了一声,让两个道童进到观内把房间给收拾出来,另一面转头对着江折柳道:“丹心观后面有一个药池,正好可以给你继续用玉魂修体丹,另外……”

他说到这里,才想起玉魂修体丹是魔界的宝贝,又看了一眼闻人夜,边思考边道:“你……是魔界王族的哪一位?跟魔尊熟不熟?”

余烬年常年在丹心观钻研新药,偶尔才外出采风,多是前往人界,对各界之事所知不多,像魔界尊主更迭这种事,他虽然有所耳闻,但其实连名字都记不住,更别说能记住外貌特征了。

不过因为江折柳用过魔界的宝贝,加上闻人夜的紫眸十分显眼,余烬年便觉得这应当是一只地位不低的大魔,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仙尊的美貌给蛊住了……不要说是魔族,就连余烬年自己,在靠近江折柳时,都觉得太过考验定力。

闻人夜皱了下眉,道:“我就是魔尊。”

“噢,你就是……啊?”余烬年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对方回了个什么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思考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看向江折柳,真心感佩道:“……前辈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牺牲自己稳住魔界,这无私大爱,真让晚辈十分叹服。”

江折柳也在看闻人夜,适当地露出了一个稍稍有点惊讶的神情,但看起来又不是那么特别震惊,他想了想,应道:“嗯……不愧是我。”

闻人夜的水平,就是当年他父亲也赶不上。尊位更迭,承接有序,倒没什么意外的,意外的是……

“尊主,”他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挑眉道,“尊主对我的无私大爱,让江折柳受之有愧啊。”

闻人夜盯着他漆黑无光的眼眸,探身靠近过去。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柏气息,与魔气混杂着蔓延过来,几乎将江折柳周围围绕住了。

小魔王的气息舒缓中带着一丝忐忑,薄唇紧抿,十分精准地维持了一个江折柳不会避开的极限距离,靠近后才低声道:“不是无私大爱,是我要圈住你,养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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