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谢师妹这是要?”顾景同顶着一道冰冷的视线, 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询问谢明意。她身后的侍从们大多手上都拿着包袱,像是收拾了不少物什。
此外,女子出现在镇北侯的庄子这里不由得别人深想其中缘由。
谢明意面上十分坦然, 笑了笑道,“老侯爷第一次与嘉安嘉宁相处,待了几日, 这便要回太傅府了。”她很聪明地未问顾景同为何会到这里来, 他身后的几人穿着一身官服,应是为了公事来找狗男人。
“原是如此。”顾景同微微一笑, 面上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又道, “那师妹一路平安。”
谢明意微笑颔首, 侧身朝几个大人点头示意, 随后便要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侯爷,下官此行是有几个问题需要问您。”女子正要坐上马车, 顾景同侧了身子拦住了祁朝晖要跟上去的步伐。
祁朝晖冷冷地看了他和几个状若无人般的大理寺官吏一眼, 沉声道,“本侯事务繁忙, 如今赶着回镇北侯府,你们就在马车上问吧。”
几人对视, 顾景同看了一眼马车点了点头,“一切照侯爷之意,侯爷请。”
于是几人还未顾得往庄子里面看上几眼, 喝上一口热茶又往楚京城着返。几辆宽大的马车前后都有护卫相随, 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平坦的大路上。
谢明意在前, 他们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她并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惹得顾师兄这位大理寺少丞特地往庄子里面跑了一趟。不过大理寺本身司刑狱, 她觉得像是出了人命官司,而这桩官司同镇北侯府有关。
一路上马车行的平稳,一些宵小之辈远远地看到镇北侯府的标志就吓的屁滚尿流,匆忙逃走了。
谢明意倚着马车壁,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着实有些心累。她和谢太傅的关系向来不错,一些事情谢太傅也从来不避讳她。几个月的耳濡目染,谢明意隐约感觉到镇北侯府这个平平无奇的庄子里面似乎暗藏玄机。
老侯爷养在庄子里面不少奇人异士,日复一日待在里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养身吗?
单她就见过老侯爷抱着谢大崽往书房里去,谢大崽手中拿着一块印石状的玩具爱不释手。那块印石她掰开谢大崽的手仔细看了一遍,分明就是军中的虎符!
她原本以为镇北侯府权势虽大但也只是重臣之家,可种种的迹象加在一起让她窥到了谢家的野心。然而,祁朝晖那狗男人却又对圣人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护卫大楚而浴血奋战……
她不得不承认男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当她决定生下一双儿女的时候,她和狗男人之间就因为一双儿女而牵绊着。只提镇北侯府若是犯了事,她的一双儿女这辈子也妄想出头,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这是皇权社会,并不是法治社会。
“刘嬷嬷,我们回府后你和管家说一声,日后不准放镇北侯进入太傅府。”谢明意愤愤地开口,那个逢五之约她也不打算遵守了。
任谁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居然还会受和离的前夫影响,往后许是都要在担惊受怕度过,心气都顺不了。
刘嬷嬷默默瞥了一眼她难看的脸色,识趣地应了。她在太傅府和侯府都伺候过数年,自然看出小姐和侯爷之间是发生了她们不知道的事,小姐心中的怒气还未消呢。
马车在进入楚京后分道扬镳,几辆往太傅府而去,几辆往镇北侯府而去。
谢明意搀扶着辛老夫人进入府门,太傅府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谢太傅还当她和辛老夫人是住在自家的庄子里面,看到她们回府十分开心。
晚膳是一家人一起用的,谢大崽和谢小崽眼巴巴地看着。
谢明意去木匠那里制了两把婴儿座椅,一把刻了粉色的桃花,一把刻了暗色的青竹。为了方便在用膳时看着他们,平时就将两个崽崽放进里面。谢太傅夸她有巧思,兴致勃勃地还在上面提了两首诗。
谢明意灵机一动,就将这婴儿座椅放在了自家酒楼里面,后来倒还引起风骚爱新奇的楚京人携家带口到酒楼用膳,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事实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在前,两人都不乐意远远地坐在一旁看着了,嘴巴蠕动着,很是想和娘娘一起吃东西。谢明意权当没看到他们渴望的神情,置之不理放到椅子中,几乎是瞬间,两人就故作夸张地往下落金豆豆。
谢太傅和云夫人心疼不已,分别抱了在自己的怀中,用汤匙沾了沾汤水让他们尝尝味道。
即使如此,谢大崽和谢小崽都开心得不得了,咧着嘴巴心满意足地笑。
谢明意笑着捏了捏两人肥嘟嘟的小脸,嗔声道,“贪吃的小东西。”谢大崽和谢小崽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幅无辜的模样。
谢太傅一手捋着胡须瞧着,心中一动。两个孙儿如今也有半岁了,按照虚岁那就是一岁了,可意儿年华正盛,不好这么孤零零的一人。
趁着如今他身体还硬朗,手中也有着一二分的权力,是时候要好好把把关了。
用完晚膳,他唤谢明意到了自己的书房去,拿出两幅画像给她看。
“意儿,觉得这两人如何?”谢太傅端了一杯茶,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谢明意定睛一看,这画像上的两名男子俱头戴方巾,是相貌端正的读书人,顿时明了谢太傅的意思了。她嘴角略抽搐,这也太过于急切了吧,谢大崽和谢小崽连周岁都未过呢。
轻咳了一声,谢明意将画像掩起,瞥了一眼谢太傅带着期待的脸,有意转移话题,开口询问,“父亲,今日我从庄子里面归来恰巧遇到顾师兄,大理寺官员急着见镇北侯,莫非是京中发生了命案?”
闻言,谢太傅眉头一皱,淡淡叹了一声,“东狄的和亲公主死了,东狄右单王觉得是镇北侯府做下的此事。”
谢明意抬头,认真问,“因何凭据?”即便在大楚,指认一人也是需要证据的。
谢太傅不愿一些阴私污了女儿的耳朵,含糊道,“东狄图谋不轨,想要回两座城池,硬是栽赃镇北侯府。镇北侯这人虽不是良人,但也不会没有分寸到私下杀手。”
“东狄人即便栽赃也要有证据啊。”谢明意眉眼认真地说道,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太傅一愣,视线偏了一下轻声开口,“你顾师兄和为父说,明乌公主在宫宴上使了些脏污手段,下了催情的药物。”和女儿说起这些,他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谢明意猛地一下攥紧手指,追问谢太傅,“父亲,宫宴是哪日?”
“就是你回府的前两日。”
得到答案,谢明意五味杂陈,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原来那人是中了药物……
“为何问起这个?”太傅敏锐地反问她。
闻言,谢明意眼睛闪了闪,随口道,“父亲相信镇北侯不会做下此事,那您觉得镇北侯府如何?这京中人都言镇北侯府势大,圣人倒也安心。”
似是没想到女儿会和他谈到政治上的事情,谢太傅沉吟片刻,轻声回答,“镇北侯府从高-祖时便是建朝的功臣,陛下登基后镇北侯府因战事和军粮的缘故被夺了爵位。不过,外乱内患,危急之际是镇北侯力挽狂澜,故而陛下重用镇北侯府,军中也奉镇北侯为尊。”
“镇北侯府势大不只是说有兵权在手,而是在边境幽林冀几州,镇北侯府威望极高。陛下着手铲除藩王,还要借侯府的力,轻易不会动侯府。”
“还有一点,”说着谢太傅瞥了谢明意一眼,悠悠道,“镇北侯府向来子嗣单薄,历来每代仅有一个男嗣,镇北侯年近而立才有嘉安一子。陛下准了你婚姻自主,未必没有忌惮镇北侯府的原因。”
听到这里,谢明意蹙眉,不再多言。圣人如今正是体富力强的年纪,镇北侯府身为重臣有所防范无甚稀奇,应是自己想多了。
“这两名男子,意儿可看得上眼?”谢太傅冷不丁地开口。
“这,父亲,再过些时日吧。”谢明意脸上带了尬色。他们两人前几日才宿在一起,狗男人那边看着不像是会善罢甘休,还得好好掰扯掰扯。
还有,那人为何隐瞒了中药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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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狄的右单王言之凿凿是镇北侯杀害了明乌公主,叫嚣着大楚欺人太甚,若是不给他们公道,他们东狄不惜去联和北胡,对付大楚。
为了平息东狄的怒火,有臣子提议归还东狄的城池。但是话还未说完,大理寺传来消息抓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北胡人,明乌公主的死跟他们定是脱不了干系。更有手段惊人的女仵作查验出杀死明乌公主的凶手擅长弯刀,十有八-九是异族人。
这下,右单王的指责便显得苍白无力,但大楚人护卫不力是无可辩驳的。他死命抓住这点向大楚索要赔偿,经平仁侯等求和派臣子强烈建议,惠帝终于同意让东狄以数千匹骏马、数十万的金银赎回东狄两座城池。
其中,一半的马匹和金银赏赐给镇北侯麾下的军队。
此事,才算了结。
签完了国书,右单王火急火燎地返回了东狄,无他,东狄传来消息,狄王在国内大肆杀戮贵族,右单王一派的势力几乎损失了大半。
右单王未想到他那不起眼的三侄儿早就预谋了好了一切,故意派他出使大楚,趁他不在东狄清除贵族势力。而他更是小瞧了镇北侯,这厢背着庞大的赎银回去,他的威望势必大减。
气急之下,临走之前右单王厉眸一转,暗中去了一封书信到平仁侯府,他的兄长还在位的时候,听闻大楚内乱派军压境。一再劝说兄长出兵的那人他派人暗中查探过,曾收过不少金银。
这金银来自何处他是不知,可是这番被算计,他一想在大战中得利的人,可不就是那镇北侯。
大楚的天子一旦怀疑镇北侯,他也算出了口恶气。
嗬,若不是那人派兵护着他的女人幼崽,他早就泄过一次火了。别说,他女人的皮子看上去挺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