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伤重?!在场人尽惊惶。
谢明意神色僵在脸上, 明明不是已经胜了北胡班师回朝了吗?她眸中闪过不敢置信,喃喃道,“怎会?”
谢大崽和谢小崽也感受到气氛的怪异, 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不放。
连和冷嗤了一声,“原本侯爷将北胡打退不过受了一些皮外伤,”狠狠地抹了一把汗水, 他继续死盯着谢明意, “若不是为了乡君, 侯爷怎会受此重伤?!”
闻言, 谢明意脸色大变, 如何说是为了她?
连和却不再多说,只是脊背挺直地站着, 看向懵懵懂懂的小主子。
“我和他们一起去。”谢明意匆匆朝谢太傅和云夫人福了一礼, 顾不得收拾物什直接带着谢大崽和谢小崽上了马车。
和连和一道的都是镇北侯府的亲兵, 行动有素, 他们默不出声地骑着马在飘扬的细雪中飞奔着, 马车行的虽快但却极稳。
谢明意的一颗心紧紧绷着,强打了精神哄了两个崽崽入睡, 再用厚厚的毯子裹住他们。一路上很少停歇,只待第二日的中午就到了楚京, 马车停在镇北侯府。
谢明意疲累难掩, 揉了揉额头,看到气势磅礴的镇北侯府门神色复杂, 这是她和离后第一次再回到镇北侯府来。
谢大崽和谢小崽醒来,看到陌生的地方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惊奇, 谢明意牵着他们的手走进去。
连和急冲冲行在前面, 眉宇不展, 他自作主张将人带来,只愿侯爷此时是清醒着的。为了讨谢氏开心,侯爷收复北地四州那么大的功劳,不仅未得赏赐,反而狠心让自己受了重伤,甚至将兵权给了那太上皇。
虽说军中早就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地跟随侯爷,认人不认令,但这口气连和憋屈地咽不下。
若不让这女子瞧瞧,她合该以为自己的好日子都是靠几块破红薯得来的吧?
再说,太子妃、皇后的位置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有何不好?!连和一想起来就气闷。
偌大的镇北侯府很安静也很空旷,谢明意再次跨入物是人非的正院,眼睛闪了闪。倒还有几个下人识得她是谁,激动中带着十足的恭敬,“夫人。”
她微微颔首,连和领着他们进了屋中,只一眼她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男子,他的脸庞极为瘦削,锋利的下颌给人压迫感,只狭长的凤眸是闭着的。
淡淡的血腥气传入她的鼻中,她呼吸一滞,脚步有些不稳,铺天盖地的恐慌刹那间就湮没了她,这人莫非?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牵着两个崽崽的手,谢大崽疑惑地喊了一声娘。
下一刻,榻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极具凶狠的目光射过来,对上谢明意的视线他眸光骤然深沉,和两个崽崽如出一辙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谢明意一直绷着的心气松了开来,朝他笑了笑,随后神色淡然地往后退了几步,让谢大崽和谢小崽过去,“这是爹爹,快去。”
数月未见,孩子对爹爹已然有些陌生,谢小崽偏着头打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声喊了一句爹爹。
谢大崽听到妹妹喊爹爹,仿佛才意识到这个躺着的人真是爹爹,瞪着眼睛呼气,“爹爹懒猪。”他知道这个时候天亮了很久了,爹爹居然还不起身。
祁朝晖瞥见女子下意识的动作,眼中不易察觉的欢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极为缓慢地坐起身,大手摸了摸一儿一女的头,神色柔和,“去和嬷嬷吃点心。”
一听爹爹要他们吃糕糕,谢大崽咧嘴笑了,拉着妹妹的手也不认生,他听得懂,就去看那个嬷嬷。
屋中的老嬷嬷极为识趣,恭恭敬敬地上前领着小主子到偏院去。谢明意此时也有些累了,两个崽崽频频看她,她径直也要跟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出牢牢地拽住她的手臂,谢明意扭头。男人并未看她,脸色却极为森寒,“是你自作主张去了锦县?”
连和恭敬跪在地上,不为自己辩解,只说了一句话,“属下领罪。”
“自己去领二十大板。”他声音冷淡,眼神不带温度。
连和恭声应是,悄然退了下去,一时间熟悉的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明意看了一眼拽着自己的手,骨骼大而修长,力气十足,“侯爷伤势可重?”她微笑着问候,礼貌又疏离。
能起身,力气又这般大,定是无事,看来连和是骗了她了,谢明意腹诽。
居然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当真是莫名其妙。
女子脸上的疏离刺人,祁朝晖呼吸骤然加快,他沉着脸一步一步拽着她走到桌案前,猛一挥手一道明黄的圣旨扔在她脚下。
谢明意眼皮一跳,只听得男人冷冰冰地道,“本侯如你所愿,这你总该欢喜了吧?”
那道圣旨上绣着金黄色的龙纹,卷轴散开在地上,噔的一声,她眼睛无意中扫过,看到了宁和二字。
心猛地跳动起来,谢明意眼睫毛颤了颤,静静地俯下身捡起了那道圣旨,“……镇北侯击退胡人,收复北地四州,文功武德……朕诚秉太上皇之意,依承古礼,奉镇北侯为亚父也……宁和与朕亲如兄妹,封宁和郡主,钦此。”
她盯着那封圣旨久久未出声,喉间微痒,“这是新皇认了侯爷为亚父,宁和为其义妹?”
祁朝晖唇间勾了一抹讥诮,僵硬地站在那里,凤眸看着她一言不发。
谢明意咬唇,目光与他对视,这是用收复北地四州换的吗?
滴答,轻微的一声响,却在寂静的室中听的很清晰,她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地上赫然积了红色的鲜血,谢明意倒吸一口冷气,不管不顾去扒男人的玄色中衣。
玄色中衣微微松垮,谢明意轻易便弄散了襟口,看到男人腰腹间渗血的绷带,她不知该作何感受,叹了一句,“伤口可有上药?我去唤大夫。”
祁朝晖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手中却拦着她的动作,僵硬地开口,“本侯的夫人儿女自然有本侯护着,你信是不信?”
谢明意垂了头,发丝遮住她微尖的下巴,“伤口渗血了,侯爷快去歇着吧。”
闻言,祁朝晖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自是不信,你何曾将本侯放在心上?有了那心意相通的瑞王世子,当是一颗心都挖了过去,本侯稍有不对就言一拍两散。”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出声,眸色冰冷,“你既不想踏足本侯的镇北侯府,拿了这道圣旨便离开吧,明日我会将嘉安和嘉宁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