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琛哥, 擦一下汗吧。”
刘晓军把擦汗的纸巾递给裴衍琛。
裴衍琛手心一片冰冷，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
“琛哥，你还好吧？”刘晓军蹲在旁边，拿着折扇给他扇风。
裴衍琛仍旧陷入情绪中无法抽离情感。
他甚至不敢直视叶星远的脸, 看久一会儿就会变成血淋淋的画面。
叶星远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见他没有大碍, 就先寻到纪楚奚。
纪楚奚和工作人员站在一起，正准备往山下走。
回档之前。
纪楚奚人就在山坡下, 所以在他出事的时候, 第一时间冲过去抱住了他。
叶星远快走几步，来到纪楚奚身边：“楚奚。”
纪楚奚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了？一会儿不是要吊威亚吗？怎么不先去准备？”
叶星远站在纪楚奚面前。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他, 想到刚才纪楚奚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被急救的画面，心脏抽疼了下。
“纪楚奚。”叶星远抱紧他：“谢谢你。”
“什么呀？怎么啦？为什么突然要谢我？”纪楚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脑门, 道：“你是在跟我对台词吗？对台词也不用搞突袭吧？你这样抱我, 我台词全忘光了。”
叶星远知道AO有别，只抱了一下立即松开。
“也没什么, 就是准备杀青了，想到你对我那么好，过来谢谢你。”
纪楚奚翻了个白眼：“你少来, 我们都住京城，离得又不远，又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生离死别。
刚刚差一点就成真了。
叶星远敛了敛桃花眼：“你别下山。”
“为什么？”纪楚奚不解问道。
“山上风景好，你在山上等我, 我拍完你再下去。”叶星远道。
纪楚奚疑惑盯着他看：“风景好？就因为这个？”
“嗯。”叶星远淡定道。
“我信你个鬼, 你要是不说原因, 我现在就下去。”纪楚奚抱着胳膊，凑近叶星远，斜睨着眼神瞅他。
叶星远推开他的脸，干脆道：“我吊威亚会害怕，心理作用担心机子会出问题，所以想让你留在上面帮我看着，有你看着我就不怕了。”
“我看着你就不怕了？”
“嗯……会稍微没那么害怕。”叶星远每次撒谎都演得很逼真。
纪楚奚信了，拍拍他的肩膀，大气道：“那行吧，既然你这么害怕，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看着，等你拍完我再下去。”
叶星远：“谢谢。”
纪楚奚随意挥挥手：“谢什么啊？当初你还救过我呢。”
叶星远神色微变，但转变得很快。
快到没让站跟前的纪楚奚捕捉到。
……就在刚才，你也救了我。
只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
叶星远和纪楚奚说话的时候，视线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威亚机子的情况，和几位测试人员的行为举动。
机子提前都要好几个工作人员轮流检查调试过。
那要对他下手的人，只会选择最后一次动手脚。
也就是最后这十分钟的时间里。
会是谁？
叶星远脑子里跳出一张人脸。
下一刻，那张脸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依旧扎着两条粗辫子的莫娜，悄悄走到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身边。
叶星远认出戴帽子的男人就是刚才回档之前，他出事时候，操控威亚的人。
莫娜和帽子男搭上话。
前后说了不到一分钟，莫娜往男人怀里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袋，然后快步离开。
……真是莫娜。
叶星远微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
莫娜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了敌意。
从最开始饮料加了“某种药物”，到后来槐树底下和徐光楠厮混时候对他的诋毁，甚至直言想要毁掉他。
叶星远不明白莫娜为什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但他可以确定，威亚事故就是莫娜一手操控的。
这阵子，莫娜之所以变得安分，只是因为助理导演说过，不能对他动手，因为会影响到剧组的拍摄进度。
所以莫娜才忍耐着，等到今天这最后一场戏，最后一个动作。
吊上威亚摔下去，他的角色就杀青了。
那就算摔下去，摔得多严重，都不会影响到剧组的拍摄。
相反。
他受伤的新闻如果被放出去，还能给电视剧带来不菲的流量。
出事了，还能说成是机器故障。
而他就只能自认倒霉，别人上去都没事，就他出事了。
不是他倒霉，是什么？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纪楚奚在下面，会徒手接他。
险些丧命。
叶星远轻轻晃了晃脑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
莫娜离开后。
叶星远走过去，询问调试机子的师傅：“师傅，机子调好了吗？”
“好了，最后再做一次安全检查就可以咯。”师傅说话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
“那绳索紧了吗？”叶星远想自己去看一眼。
刚走几步，被戴帽子的男人拦下来，男人一脸横肉，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不懂就别乱碰机器，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他还真会。
他穿过的书很多，里面宿主什么类型都有。
有过一次是个打杂的炮灰，在剧组里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大大小小的机器操作，他都熟悉。
威亚机器也当然不在话下。
就算让他现在转行开机器，他都能立即走马上任。
但他此刻不是来炫耀技能的。
他只想确保安全。
唯一的一次回档机会已经用了。
不能再出意外。
两人的争执，吸引了剧组其余人的注意。
助理导演走过来，脸上堆着笑：“怎么了这是？”
鸭舌帽男人不吭声。
叶星远解释了一遍：“我想检查一下，确定安全。”
“哦，这个一定是安全的，刚才纪楚奚都用过了，现在只是再一次的例行检查，不会有事的。当然，你吊威亚的经验少，害怕也在情理之中，我们都理解，不过尽可放心，直接跳，没事。”助理导演在安抚叶星远的同时，还顺便踩了一脚。
原主忌讳别人说他经验少，做事容易冲动，别人激将法说几句，就卯这劲儿上了。
吃亏次数多也因为这样的性格。
换成原主，直接就去跳了。
但叶星远跳过一次，知道会出危险，怎么可能再跳一次？
只是，他也不能直接说：威压有问题，我不跳了。
这种话传出去就是在耍大牌。
要是被谁偷拍了，到时候传到网上去，那他靠这部剧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就会再次坍塌，且会更严重。
“导演，刚才那幕戏，我希望可以改一下。”裴衍琛直接找到导演。
“你想改什么？”导演看到是他，脸上堆满了笑容。
“不用吊威亚跳悬崖了，省了后期经费，直接让小厮死在我怀里就可以。”裴衍琛道。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刚才那段记忆，但他不敢再面对一次。
今天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看着叶星远吊上威亚从山坡下去。
“这个……”导演拉长了调：“为什么会突然想改？之前那样跳下去不是更好吗？足够悲壮，这样角色的矛盾会更鲜明，让人生出惋惜又痛恨的感情。”
“我可以处理好，删掉需要威亚的剧情。”裴衍琛坚持道。
导演不想得罪他。
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同意下来。
后面掉悬崖那一幕，切了对整体剧情影响也不大。
“行吧，那就听你的，你跟叶星远去沟通一下，一会儿就拍你们的镜头，拍完就可以收工了。”导演说。
裴衍琛过来的时候，叶星远还在和帽子男僵持着。
“琛哥，你没事了吧？”叶星远还记得他刚才出不来情绪的样子，见到他过来，先问了问。
“嗯。”裴衍琛应道，然后把他拉到一边：“我跟导演沟通过了，不用吊威亚，最后在我怀里咽气就行。”
“啊？”叶星远一脸懵逼看着他。
裴衍琛为什么会帮他砍掉吊威亚的剧情？
不合理啊。
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回档了，除了他没人知道才对。
“11，裴衍琛是不是bug了？”叶星远忍不住怀疑。
系统001：“这边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却不合理？
什么毛病？
“过来，我跟你对一下最后一场戏。”裴衍琛这时候已经彻底恢复过来。
他拉着叶星远的手，走回到拍戏的地点。
“准备好了吗？”导演过来问他们俩。
裴衍琛点头示意。
导演立即拿起扩音喇叭喊：“摄影机准备，开拍。”
最后一幕。
叶星远帮裴衍琛挡刀，被从背后击中心脏，倒在裴衍琛怀里。
镜头怼过来的时候，叶星远咬破嘴里的血包，做出吐血的样子。
血染在裴衍琛月牙白的衣服上。
王爷扶着小厮摇摇欲坠的身体，第一次叫了小厮的名字：“墨离……”
墨离，是王爷帮他起的名字。
小厮被王妃救回府里。
王妃吩咐下人带他去洗干净，然后带着他去到王爷的书房，跟王爷撒娇说：“王爷，我带回来一个人……”
王爷从书中抬起头，眼底溢出醋意：“什么人？”
王妃笑嘻嘻地转到他身后，捶了捶他的肩膀道：“是个Omega，很可爱很漂亮的一个人，人贩子要把他卖去风流场所，我买下了他，想把他留在身边好好教养。”
王爷听说是Omega，神色松了劲儿：“随你喜欢。”
“那你可以帮他起一个名字吗？我觉得他像我弟弟，我想给他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王爷提笔，在宣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墨离。
“墨离？好名字。”王妃惊喜地拿起宣纸，走到小厮跟前，把宣纸上的名字亮给小厮看：“认准这两个字，以后就是你的名字了，你叫墨离。”
小厮声音沙哑，嘴角还有着伤口，小声又胆怯地跟着念了一遍：“墨离。”
王妃把宣纸卷好，塞进他手里：“来，收好你的名字，争取早日学会写出来。”
小厮收下宣纸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气宇轩扬的王爷一样。
王爷的威严在他千疮百孔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
墨离被王爷深深吸引，羡慕王爷对王妃的一往情深。
每个午夜梦回都是王爷和他颠鸾倒凤的画面。
他梦想有一个人可以深爱自己，保护自己，让自己过上不用担惊受怕的好日子。
王爷符合了他所有的幻想。
王爷对王妃的深情，也让他悄悄萌芽了嫉妒的种子。
他喜欢王爷，嫉妒着王妃。
少不更事的岁月，抵挡不住诱惑，干了坏事。
被扔出王府，再次变为乞儿的时候，经历了很多事情后，成长了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他得到奇遇后，学会了武艺。
懂事之后，变得善良。
开始了行侠仗义，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有些和他一样差点被贩卖。
那之后好几年。
墨离把最后一个救下的小女孩安顿好后，下定决心要去向王爷王妃谢罪。
便有了密林偶遇这一幕。
墨离先救了王妃，连磕三声响头，直到脑门出血后，又赶到王爷身边。
击杀了大部分围着王爷的刺客后，为王爷挡了致命的一刀。
“王爷，你终于……叫我名字了。”
墨离说一句话吐一口血，鲜血源源不断从嘴里吐出来。
但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笑着说：“能听王爷您叫我一声名字，我死而无憾了。”
“别说话。”王爷帮他擦掉嘴角的血，那血又继续吐出来。
完全止不住。
墨离举起颤颤巍巍的血手，想最后触摸一下王爷的脸，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我这卑贱、卑贱的身体，不能，不能再玷污了王爷。”他说着说着，眼中噙满泪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一连三声。
直到手无力垂下。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王爷无声抱着墨离，半跪地面。
王妃带人迟来营救。
……
“OK，叶星远杀青！”
叶星远立即从裴衍琛怀里睁开眼，站起来，起身太猛，撞到了裴衍琛下巴。
裴衍琛吃痛，皱眉。
叶星远赶紧伸手摸摸他下巴，歉意道：“琛哥，很疼吗？”
裴衍琛看着他近在咫尺，为自己担忧的脸，伸手擦掉他脸蛋的泪痕：“不疼。”
“琛哥，湿毛巾。”刘晓军抱着湿毛巾跑上来。
裴衍琛拿到毛巾，没急着给自己擦，而是一点点帮叶星远擦干净脸上的血污，直到露出那张白净的脸蛋。
叶星远怔愣在原地，看着他。
“琛哥……”他小声叫唤，声音压着，跟小奶猫差不多。
裴衍琛眸色微沉，但人没动，还继续帮他擦脖子、手上的血污。
直到叶星远重新变得干干净净，一滴血没有，裴衍琛才住手。
周围人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
摄影机还开着，拍的东西等着后期筛选了当花絮。
“咳咳。”纪楚奚走过来，站在两人身边咳嗽：“你们俩是穿连体裤了吗？分不开了？”
纪楚奚一把扯过叶星远，拉着叶星远走：“星远啊，你一会儿不是要赶飞机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
“对，我要赶飞机。”叶星远拍了下额头，转身对裴衍琛说了句：“琛哥，我先走了啊，再见。”
裴衍琛目送着叶星远和纪楚奚走远，眼神逐渐幽深。
“琛哥。”刘晓军走上来。
裴衍琛把湿毛巾丢给刘晓军，面容变得冷硬，眼底满是暴戾之色。
“把徐光楠和莫娜偷、情的视频，全部匿名发给夏依依。”
刘晓军：“现在吗？”
裴衍琛掀起眼皮儿，眼神冷漠没有半点人烟气儿：“告诉夏依依，她不动手，同样的视频内容三天内就会落到狗仔手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