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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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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无离骤然一怔, 接着他便意识过来——自己来的太急,一时间竟是疏忽了易容的事。

却并没有听出楚蔚那嗓音中蕴含着的几分冷意。

薄唇微张,澹台无离正想解释, 另一只滚烫又带着薄茧的手却已经缓缓抚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一挑, 将他雪白的衣领挑开一线,露出了下方精致白皙的锁骨……

澹台无离心头一紧, 急忙一把握住了楚蔚的手:“蔚儿是我!我是师尊!”

澹台无离这话出口,楚蔚沉默了一瞬, 紧接着,他忽然勾唇淡淡一笑, 眸中藏着几分寒意,语带讥诮地道:“师尊?若卿真当我是傻子么?”

澹台无离看着楚蔚那深不见底的乌润瞳眸中微微显出的寒光,眉心一颤,下意识就想脱身跑路——

结果澹台无离手腕刚一动,咔嚓一声轻响,肌肤上一阵微凉擦过,竟是被楚蔚不知道何时寻来的一条细细的金色锁链,一下子就拴住了他的手……

而那金色锁链上纹理复杂,还蕴藏着十分艰深的缚灵阵法,澹台无离被这么一拴, 刹那间便失去了力气,无法挣扎, 仰面便软软倒了下去。

霜发散落在澹台无离脑后,旖旎缠绵地绕在那明黄色的床褥上, 衬着他玉白色的肌肤和颤动的霜睫, 愈发显出几分脆弱美来。

楚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 乌沉的眸中映出澹台无离的清丽面容,眸光愈发沉冷了。

澹台无离胸口微微起伏,看着头顶楚蔚那深不可测的乌黑星眸和面无表情的俊美面庞,终于知道现在的楚蔚同从前的楚蔚着实是大不相同了。

澹台无离只能竭力维持着往日清冷平静的声线,沉声道:“蔚儿,我确实是你师尊,你不能胡来。”

楚蔚仍是静静看着澹台无离,一言不发,狭长的眸中藏了一丝打量的意味,仿佛是猎人在品鉴自己的猎物一般。

这眼神,饶是澹台无离见了,都觉得背心微微发寒。

但他并不是真的害怕,他只是觉得——楚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楚蔚这时忽然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并不及眼底。

紧接着,楚蔚弹指一挥,烛火次第燃起,偌大的寝殿内就瞬间明亮了起来。

骤然亮起的光芒有些刺眼,澹台无离下意识地垂了眼睫。

可就在这时,楚蔚忽然一把拉开了身上的明黄色睡袍——

澹台无离:!

澹台无离第一反应是想要别过眼避开,可等他看到了楚蔚那精实白皙的胸前那细细密密缠着的绷带和雪白绷带上微微渗出的血迹时,他心头便骤然一抽。

几乎是没有来得及过脑,澹台无离便忍不住沉声道:“是谁?是谁做的?”

见到澹台无离的神情,楚蔚忽然欺身而上,就这么把澹台无离困在了他的双臂间。

阴影落下,楚蔚身上带着的几分压迫感的热度,让澹台无离身体不由自主便绷紧了。

而楚蔚这时就这么轻轻撩起澹台无离耳侧的一缕霜发,用那沉冷磁性的嗓音淡淡道:“怎么伤的?若卿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澹台无离瞳孔微微收缩,骤然睁大了眼,极为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了楚蔚那略带嘲讽的眸子。

他脑子乱了。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亲耳听到裴敛立下了心魔之誓,发誓绝不会伤害楚蔚,怎么裴敛还能这么伤楚蔚?!

楚蔚见到澹台无离一双清眸中波动不已的情绪,莫名笑了一声,忽然又抓住了澹台无离的手,一点点掰开澹台无离修长白皙的五指,轻轻按在自己胸前的伤处。

澹台无离的微凉修长的手指被澹台无离按着贴在了楚蔚的胸前,那温热滚烫的触感让澹台无离指尖忍不住颤了颤,可楚蔚攥得极紧,让他完全没有抽回手的机会。

澹台无离此刻只觉得掌心滚烫,隐约还能感受到楚蔚那平缓沉稳的心跳声……

澹台无离心绪愈发混乱了……

偏生楚蔚又在这时静静凑了上来,贴在澹台无离耳畔,宛如恶魔低喃一般轻声道:“若卿,这一剑你捅得开心么?”

澹台无离指尖猛地一颤,接着就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哑声道:“蔚儿我真的是师尊!师尊不知道当初他会那么伤你——”

话音未落,便被楚蔚淡淡打断:“若卿,我信了你多少次?”

澹台无离怔住。

“我不是傻子,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在你没法给我一个好的解释之前,我绝不会放你走。”

说完这几句话,楚蔚竟是毫无眷恋地拉起了身上的明黄色龙袍,径直起身,走了出去。

“蔚儿——!”

澹台无离喊道。

然而他清冷中微带焦躁的嗓音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回荡在偌大的寝殿中。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更为响亮的关门声。

澹台无离紧紧攥着手下的床褥,身体微微发颤。

他是有几分傲骨的,眼睁睁看着楚蔚这么离去,却也说什么不肯再喊第二声了,只能抿着唇,竭力强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

他始终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可一想起楚蔚胸前那微微沁血的绷带,澹台无离心口就是微微一颤。

最终,澹台无离没有再试图挣扎着离开,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这件事,他也有错,还是等楚蔚情绪平复的时候再找楚蔚说解释清楚吧……

楚蔚的脾气倔,一时半会可能真没法说通他,只能徐徐图之。

原本出了这样的误会,又见到楚蔚受伤,按照澹台无离以往的性格,是定然会一夜无眠的。

只是今日十分奇怪,澹台无离在这柔软的龙床上躺了一会,嗅着那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和楚蔚留下了的一点温热气息,脑海中那纷繁芜杂的思绪竟是很快便如同笼上了一层薄雾一般,看不真切……

很快,澹台无离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

次日清晨,殿外的雕花窗被太监门一扇扇打开,吱呀作响。

初冬略带清寒的风缓缓送入,带着一股淡淡的素心腊梅的冷香。

熹微的晨光也丝丝缕缕地透过那窗棂上的缝隙照了进来,澹台无离霜睫颤了几次,方才缓缓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有些恍然地侧过眼,看着窗外天边那一片片有些淡薄的云,澹台无离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连梦都没做一个。

这简直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了。

澹台无离回过神来,竟然觉得有些一言难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大了?

不过很快,澹台无离便闭了闭眼,不去想这些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跟楚蔚解释清楚,把误会解开。

可楚蔚……也不知道去哪了?

抿了抿薄唇,澹台无离又试图挣了一下手腕上的金链,顿时,密密麻麻的符文立刻闪烁出一阵金光,紧紧包裹住了他的手腕,一阵酸麻之后,澹台无离微微喘息着倒在了床上,有些颤抖地捂住了手腕。

倒不是因为疼,只是那种古怪的酥痒感直直钻入到骨子里,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用劲,更别提使用灵力了。

咬着唇微微喘息了片刻,澹台无离只能放弃挣扎,勉力支撑着先坐起身来。

说来也十分神奇,当澹台无离没有尝试去挣脱那金链的时候,那金链居然纹丝不动,没有闪出一丝光来,只是发出一阵叮咚作响,清脆悦耳的声音,若不是那金链太长,拴的位置还在床头,兴许一般人还会把它当做什么时新的配饰。

皱着眉暗暗叹了口气,澹台无离抬起手,试图将脑后散落的长长霜发挽起。

可他刚将长发挽起,一个太监便领着一群宫女捧着几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澹台无离神色一凛,便放下头发来,微微皱眉,神情清冷地看着那个走上前来的太监。

那太监肤色白皙,神情阴柔,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十分年轻。

最重要的是,这太监澹台无离居然不认识,是楚蔚新召进宫的人?

不光如此,澹台无离再往后看,又发现那些宫女他也一个都不认识。

澹台无离:……

那太监上前来,恭敬地对澹台无离行了礼,便微笑道:“帝后请用早膳。”

说着,他也没等澹台无离回答,便对身后招了招手,那些宫女立刻动作利落地从那精致的雕漆食盒中取出了一盘盘清淡鲜美的菜肴,放在了澹台无离面前的琉璃长几上。

澹台无离一眼便看出那些菜肴中灵气充裕,皆是色香味俱全的佳品,饶是澹台无离这个从不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嗅着那清淡的鲜香和浓郁的灵气,也不由得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可此时此刻,那菜肴越是精致,澹台无离的心情却愈发复杂。

明明昨夜,楚蔚还给他看了身上的伤,那样的去质问他,现在误会还未解除,楚蔚却又命下人对他这般温柔体贴,恐怕是真的对柳若卿用情已深了……

这么一想,澹台无离被勾起的胃口又荡然无存了。

那太监先亲自动手舀了一碗乳白色点缀着鲜红枸杞的鸡汤,便毕恭毕敬地垂首端到了澹台无离面前,细声细气地道:“帝后请先用汤。”

澹台无离瞥了一眼那鸡汤,淡淡道:“放着吧。”

太监不动,仍是坚持道:“请帝后用汤。”

澹台无离神色微冷:“我若是不用,你要灌么?”

太监眉头微皱,端着那碗鸡汤就退后一步跪下:“帝后言重了,但这是陛下吩咐过的,必须守着帝后用膳,否则拿奴才们是问。帝后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们了。”

太监这话绵里藏针,这会澹台无离总算听出来,这怕是楚蔚故意派人为难报复他的。

冷笑一声,澹台无离忍着胸中怒气问道:“楚蔚呢?让楚蔚来见我。”

太监垂首,不卑不亢地道:“陛下正在早朝,下了早朝自然会来看帝后。帝后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说完,那太监还将手中的鸡汤往澹台无离面前送了送,眼看就要触碰到澹台无离的衣角了。

澹台无离:……

闭了闭眼,澹台无离简直想一把掀翻了那几案,只是他这会手腕被金链拴住,手脚麻软,连梳头的力气都欠奉,更别说去掀那琉璃几了。

若不是他之后还想同楚蔚解释摊牌,不想坏了这师尊的身份,澹台无离恐怕真要不顾一切直接动怒——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未被一个太监这么阴阳怪气地逼迫过。

竭力忍耐了半晌,澹台无离面若冰霜地冷声道:“把汤放下,我自己会喝。”

太监仍道:“那恐怕陛下会怪罪奴才服侍不周。”

听到这话,澹台无离静静看了那太监片刻,眸中清冷的光却渐渐淡了,到最后,他清丽绝美的面上浅浅浮起一丝平静的微笑。

这次他没有动怒,只是一字一句,嗓音如同珠玉一般的淡淡道:“那你就不怕我在陛下身边吹枕头风,让陛下杀了你?”

太监骤然一怔,原本还算淡然的面色终于浮现出一丝扭曲来。

“把汤放下,别让我说第二遍。”澹台无离的嗓音再次冷了下去。

太监终于妥协了。

他脸色微微发青地让那些宫女把吃食都放好,便不言不语地对澹台无离行了个礼,转身退到了一旁。

澹台无离冷冷看着那太监退开,便神色平静地转过头,端起了面前放着的那碗鸡汤,放到鼻前微微嗅了嗅,确认里面没有被动手脚,方才一点点饮了下去。

鸡汤的味道倒是十分鲜美,只是送鸡汤的人太倒胃口,以至于澹台无离并未细品,只是草草喝完了鸡汤,便将碗晾在了一旁。

之后太监带着宫女们上前收拾东西,却是再没有多对澹台无离说一句话。

只是澹台无离总隐约觉得那太监的眼神举止中都对他有着一种淡淡的厌恶和嫉恨。

实在是有些奇怪……

一个太监而已,能同他有什么瓜葛呢?

不过那鸡汤确实灵气充足,澹台无离饮完之后便觉得腹中温暖,他被金链困在床榻上,没法挪动,静静坐了一会,便又在这一阵熏然暖意中睡着了。

·

澹台无离再醒来的时候,一身帝王常服的楚蔚已经坐在了前面的琉璃几前,面前摆着一叠奏折。

从澹台无离的视线看过去,楚蔚一头乌发都高高束在白玉冠中,侧脸利落俊美,修挺的鼻梁如同玉雕,一身玄色常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和优美的腰线。

此刻楚蔚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蹙着,一双星眸落在眼前的奏折上,左手执着朱笔轻轻点在面前的漆金砚台中,似乎在凝神思索什么问题。

模样十分沉稳专注。

只是薄唇上血色稍有欠奉,略微透出一丝苍白来,想必是昨日那一剑捅得狠了,没那么快恢复。

看到这样的楚蔚,澹台无离霜睫颤了颤,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静静凝视着楚蔚的动作。

他终于意识到,只是三个月的时间,楚蔚便真的长大了。

澹台无离凝神看了楚蔚一会,觉得脖子微微有些发酸,不经意便动了一下。

谁知那金链十分敏锐,澹台无离稍稍一动,便发出一阵细微的清脆响声。

澹台无离:……

楚蔚听到金链的响动,立刻便回过头来。

他这时薄唇微微勾起,意味有些不明地看了澹台无离一眼,方才低声道:“若卿你醒了?”

楚蔚的嗓音温和沉润,丝毫听不出不悦的意味。

澹台无离心头沉了沉——这小子,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么?昨日还被柳若卿一剑捅了个对穿,今日便又对他这么温柔。

但澹台无离也无心再用柳若卿这个身份去做什么,径直便道:“我说了,我不是柳若卿,我是你师尊。”

听了澹台无离这话,楚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若卿以为把头发变成白的我便会觉得你是师尊么?”

说完这话,楚蔚面上的笑意却又一丝丝褪去,目光有些冷冽地落在澹台无离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淡淡道:“若卿你脸上可没有易容,我虽然天真些,但也不蠢。”

澹台无离:……

一时间,澹台无离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辩解,这时他沉默了片刻,只能缓缓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楚蔚眉心微微一跳,眸色乌沉地静静凝视了澹台无离一眼,方才淡淡道:“好啊,若你真是师尊,便证明给我看。”

澹台无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楚蔚的目光:“你先松开这链子,否则我打不开储物戒指。”

楚蔚果断拒绝:“不行,你若是再跑,我上哪去找人?”

澹台无离:……

说楚蔚傻,现在看来,倒是还没那么傻。

沉吟了片刻,澹台无离便对楚蔚讲了一些楚蔚小时候经历过的,极为私密的小事。

谁知楚蔚听了,只是默默托腮,好整以暇地摇摇头道:“若卿你这么聪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你问问师尊,如何能不知道?”

澹台无离:………………

若是先前,澹台无离只怕早就对楚蔚发了火,可这会他因为裴敛的事还对楚蔚心怀愧疚,便尽力用平静地语气道:“若你再不信,便带我回国师府,府中那密室是我亲手封印的,只有你我两人能进出,这证据,足够了吧?”

这一次,楚蔚凝视着澹台无离,久久没有做声,乌黑的眸中有光芒流转。

就在澹台无离忍不住想要说‘你到底想我如何才相信我的时候’,楚蔚终于缓缓点了头。

“好,我信你最后一次,我们出宫。”

澹台无离总算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楚蔚的一个动作有让他整个人都微微紧张了起来。

只见楚蔚欺身而上,对着他淡淡一笑,便附身拦腰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温热熟悉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澹台无离被楚蔚抱在怀里,眉心一凛,下意识就要推他,可楚蔚这会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凑到他耳畔轻声道:“昨日若卿捅我那一剑,我没有声张,只对外说是帝后生病了。若卿若是不想露馅,还是不要乱动了。”

澹台无离怔住了。

最终他抿紧了薄唇,闭上眼,身体有些僵硬地靠在了楚蔚怀中不动了。

楚蔚见状,一双乌沉星眸中不由得浅浅闪出一丝笑光来,接着他低头轻轻在澹台无离柔顺霜白的长发上亲了一下,便径直抱着澹台无离走了出去。

“备车,去国师府。”

·

一辆精致的马车悄悄从皇宫西侧门驶了出来,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马车外形只是略微华丽些,却并不带任何皇室图案,看上去只像是普通富人家用的马车。

但澹台无离此刻心思有些混乱,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他被楚蔚搂在怀中这么久,一直嗅着楚蔚身上那幽幽的龙涎香气,竟是身体微微有些发热了……

反倒是楚蔚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露出来,只是将手轻轻搭在那一袭白衣的清瘦腰肢上,唇角勾勒出一丝自然的淡淡弧度,狭长双眸半开半合,露出一点乍一看若有所思,可仔细一看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思考的淡淡表情。

澹台无离忍了一会,终于有些没忍住,低声道:“你放手,别搂着我。”

楚蔚眸光微微一动,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澹台无离一眼,似是刚刚回过神。

澹台无离看着楚蔚那略带笑意的探询目光,别开眼:“我不习惯旁人这么抱我。”

楚蔚沉吟了片刻,摸了摸下颌,有些惋惜地轻声道:“回京之后你也这么说,只有在昆仑的时候,你才让我抱你。”

“在昆仑的时候是因为——”

“因为什么?”楚蔚慵懒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明亮锐利起来。

澹台无离对上楚蔚那明亮锐利的眼神,心头微微一颤,过了一会方才状若平静地慢慢道:“那是因为我让他救你,他自然不会拒绝。”

说完,澹台无离又沉声警告楚蔚道:“我是你师尊,你自然也不应该这么抱我。”

楚蔚:“哦。”

随后楚蔚又笑吟吟地道:“没看到证据,我不信。”

澹台无离:……

澹台无离雪白清丽的面容上顿时因为愠怒浮出一丝浅浅的红晕来。

这小混账!居然玩他。

楚蔚凝视着澹台无离面上那一抹晕红,眸色暗了暗,忽然低声道:“你若真是师尊,我自然心无杂念,敬你重你。可你这模样,哪里像我师尊了?”

澹台无离彻底被噎住,只能带着几分恼怒闭上眼,神色冷淡地再也不看楚蔚。

倒是楚蔚,趣味盎然地将澹台无离那因为恼怒微微颤抖的霜睫,和泛起粉色的霜白耳根和脖颈都看在了眼底。

他唇边勾了勾,心头有似水满溢的喜欢漾出来。

这种清冷傲气却又隐隐透着一分娇矜的模样,才像是他最先喜欢的若卿啊。

·

马车行驶到了国师府,楚蔚先命侍卫们都推下,便扭头含笑对澹台无离道:“若卿,搂住我,下车了。”

澹台无离:“我自己有脚,会走。”

楚蔚微微叹了口气,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也不等澹台无离站起身来便伸手又一把将澹台无离抱了起来。

澹台无离:!

楚蔚抓着澹台无离的手腕,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搂紧些,小心摔着。”

澹台无离修长的五指微微攥了拳,眸中怒意隐现,可看到那马车一旁静立着的几个侍卫,澹台无离终究还是没有跟楚蔚闹起来,只是冰冷着一张脸,任由楚蔚将他抱着,走进了国师府中。

进入了国师府,楚蔚一改方才那慵懒随性的模样,微微眯了眯眼,便长袖一拂,伸手按在了大门上,信手下了几道十分隐蔽复杂的禁制。

澹台无离见到这一幕,心头微微一跳,皱眉道:“你做什么?”

楚蔚似笑非笑地看了澹台无离一眼,静静道:“还不是怕若卿你的同党突然出现,再捅我一剑,我可就真没命了。”

澹台无离原本胸中的怒气因为楚蔚这句话一下子骤然消失,他清亮乌润的眸中微微闪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过了半晌,方才低声道:“虽然我不是柳若卿,但他那么对你,你还对他这么好?”

楚蔚听了澹台无离的话,也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他淡淡一笑:“后面好不好都暂且不提,可在昆仑的时候,若卿是真的待我好。”

楚蔚这句话一出口,澹台无离胸中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来。

一个谎言要拿无数个谎言去圆。

楚蔚对柳若卿的认知其实从来都没有出问题,只是人出了问题……

可现在已经出了这么多事,又怎么让澹台无离去坦诚?

他一开始都觉得难以启齿,现在更是如此……

于是,澹台无离只有抿了唇,静静在楚蔚怀中沉默了下去。

楚蔚把澹台无离一切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中,此时他眸光闪过一点细细的失望,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方才的淡然模样,抱着澹台无离,朝密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

国师府的密室位于一片竹林的下方,只要踩上藏在竹林中的那一块特殊石砖,密室入口便会打开。

澹台无离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个密室了,毕竟后来他修为稳定,存任何东西都不如放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方便,便算是半废弃了这个密室。

只是密室里放着的一些东西,和那东西里面的故事,足够让他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时机关咔嚓一声轻响,密室入口缓缓开启。

带着一股腐朽气息的烟尘弥散开来,楚蔚微微咳嗽了一声,却并未掩口,而是抬起广袖,替怀中的澹台无离遮住了脸。

这个动作让澹台无离心头又是微微一软。

楚蔚这时迅速拂散了面前的烟尘,便抱着澹台无离顺着静静走了下去。

由于密室常年没有打开,入口处映着明晃晃的日光,朝下的石阶上竟能看到干燥的粉尘飞舞。

只是楚蔚一直替澹台无离遮着脸,这些粉尘倒是并没有扑到澹台无离面上。

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下,楚蔚走得很慢,澹台无离却并没有催促他,此时澹台无离静静倚靠在楚蔚怀中,胸口竟然奇异般生出一分稳定安静的情绪来。

这种安宁感,是他多少年都没有过的……

在某一瞬间,澹台无离脑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能一直这么安宁平静下去,好像也不错。

但这个念头只是稍微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苗头,便被他无情地掐灭了。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楚蔚已经抱着他,走到了密室里面的那一扇机关门前。

楚蔚停住步子,看了一眼怀中的澹台无离,眸色有些不明地低声道:“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澹台无离并未听出楚蔚这话中隐含着的微妙情绪,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那门上的机关道:“师尊又不曾骗你,谈何后悔?”

楚蔚听到澹台无离这句话,面上的慵懒缓缓褪去,只剩下一丝浅浅的黯然。

过了半晌,楚蔚语气平静地道:“那开吧。”

澹台无离这时终于隐约觉察到楚蔚的情绪不对,他不由得仰头看了楚蔚一眼。

然后,他便对上了楚蔚此刻那深不见底,不剩一丝光的冷沉黑眸。

澹台无离睫毛颤了颤,不明白楚蔚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下意识便皱眉道:“怎么了?”

楚蔚别过眼:“无事。”

澹台无离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身边的几个徒弟加上慕始青对于他都是知无不言的,所以他也猜不透楚蔚突然变化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澹台无离也没有再想,只道:“放我下来,我去开门。”

楚蔚一言不发,静静把澹台无离放了下来。

澹台无离立在地上,因为修为被束缚,所以腿脚竟是还有些虚浮。

但他此刻只关心自证身份的事,便慢慢扶着墙走了过去,咬破素白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在了密室前的机关铜鱼上。

机关上的铜鱼一尝到澹台无离的鲜血,立刻便摇头摆尾‘活’了过来,两条鱼儿绕了一圈,收尾相衔,接着又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密室那几十年都未打开过的厚重铜门轰隆隆一点点在两人面前打开了。

铜门打开,澹台无离先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就如释重负地回过头,对楚蔚道:“现在,蔚儿你总该相信了吧——”

话音未落,澹台无离却突然看见楚蔚那狭长的眸子微微红了,凝视着他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失落和无奈。

澹台无离怔住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澹台无离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接着他长眉微蹙,便沉声道:“你一直以为我是柳若卿,是因为你现在还不曾对他死心,是么?”

若非如此,又怎会那么抗拒他自证身份,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说那些情意绵绵的暧昧话……

澹台无离此刻终于懂了。

可他懂了,却并未因此释然一分,只觉得胸口微微发堵。

楚蔚听到澹台无离的问话,神色恍然了一瞬,接着便哑声道:“是,我是未曾对若卿忘情,我是还对他心存幻想,我是不是太傻了……师尊……要罚我么?”

澹台无离喉头骤然梗住,看着眼前楚蔚那微红着的狭长眸子,俊美却消沉落寞的脸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过了半晌,澹台无离闭了闭眼,却缓缓转过身去:“你跟我来。”

说着澹台无离先走进了密室,楚蔚就立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楚蔚也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若是这时澹台无离仔细看,兴许会发现楚蔚的眸色冷沉淡漠得有些过分。

密室已经多年未曾打开过了,但里面却弥漫着一股木质的沉香味,十分幽微但温厚自然。

澹台无离走到密室最里面的一个柜子前,轻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一样一样,取出了许许多多的小东西。

小到普通的布娃娃,大到厚重的箱奁,不值钱的有手编的蚂蚱,但贵重的却有价值连城的千年灵玉。

楚蔚在见到那些小东西的时候,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缩,眸中原本那些沉冷的光立刻消失,只剩下惊诧和震撼。

而澹台无离将那些小东西一样样按照特定的顺序摆在了柜子前的桌子上,便抬头看向了楚蔚。

他先拿起了一个布娃娃:“这是你五岁的时候,师尊送你的生辰礼物。”

接着又是那个蚂蚱:“这是你十三岁的时候,你百里师兄送你的,当时你还骂他小气来着。”

“这箱子——你当时见长公主府里的箱子好看,硬是要骗到手里来,长公主也就给了。”

说到这,澹台无离原本平静的嗓音微微带了一丝颤。

接着,他又收回手,一一地将那桌案上的物件指给楚蔚看。

“这迷兽香是你裴师兄送你的,你说要去捉小老虎,结果却把自己先迷晕了,好在风檐一直跟着你,你才没受伤。”

“这冰魄银丝甲是你父皇当年赠给你的成年礼,足足让十八个修士炼制了四十九日才成,可你嫌厚重,一次都没穿过。”

“还有这些,都是师尊每年送你的生辰礼物。”

话音到此,便悄然静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蔚猛地闭上了眼,睫毛颤抖了片刻,眼角私有晶莹闪烁,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师尊,我错了……我不该——”

“你没错。”澹台无离静静打断了楚蔚的话。

然后澹台无离便一步步走到了楚蔚面前,静静凝视着楚蔚那已经显得沉稳锐利的俊美面庞,轻声道:“从小到大,蔚儿你身边最亲的人都是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从未看不起你,可为何你对着一个才相识几月的柳若卿便那么卑微?”

楚蔚眼眶再次红了:“师尊我——”

“捅了你一剑的人,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就算真的再没人疼你,师尊疼你,别怕。”

说这些话的时候,澹台无离一双清亮眸中透出了的温柔就如同那春日里潺潺的溪水一般,彻底将楚蔚心头那斑驳的伤给滋润透了。

楚蔚深吸一口气,忽然便一把将澹台无离搂在了怀中,紧紧拥着他,哽咽着闷声道:“师尊……”

澹台无离静静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着楚蔚的脊背,在这一刻,他的心又渐渐落定了下来。

他总觉得,从前那个乖巧单纯楚蔚又回来了……

·

之后半日,两人竟是耗在了这密室内。

密室中有一张短短的软榻,两人坐在上面,慢慢地叙旧,绝口不提柳若卿这个名字。

楚蔚这时静静将头靠在澹台无离的肩膀上,薄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师尊。”楚蔚忽然低声叫了澹台无离一声。

澹台无离轻轻给他顺了顺头发:“怎么了?”

楚蔚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师尊……能留下来么?”

澹台无离的动作微微一顿:“为什么想师尊留下来?”

“蔚儿一个人,好辛苦……”楚蔚垂着眼,喃喃道。

听着楚蔚这略带一丝低哑的疲惫嗓音,澹台无离霜睫轻颤,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想着既然慕始青说过他这身体至少还要休养数年,便是帮一帮楚蔚也无妨。

于是澹台无离便道:“好,我暂且留下来帮你。”

听到澹台无离答应了,楚蔚先是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但接着他又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只是师尊要留下来,恐怕就得委屈师尊了。”

澹台无离微微蹙眉:“委屈什么?”

楚蔚略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先前我借追捕师尊的名义,查到了不少敌对的朋党,现在正在收网清扫,若我现在贸然迎师尊回国,只怕就会打草惊蛇。所以,我现在没办法正式将师尊接回去……”

澹台无离听着楚蔚这话,目光动了动,却并不在意:“我不在乎国师那虚名,你若要我帮你什么直说便是,不过——这法子竟是你想出来的?”

楚蔚微微一笑,反问:“蔚儿聪明么?”

澹台无离哑然,可看着楚蔚那噙着笑意的乌润星眸,想了想,他还是低声道:“聪明。”

楚蔚眸光明亮,闪烁片刻,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前日我遭刺杀,但消息被封锁,无人知晓。既然师尊回来,我想将计就计,看看他们是否还有别的暗线留在宫中。”

澹台无离正感慨于楚蔚智谋的长进,下意识就问:“怎么将计就计?”

楚蔚静静拿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了澹台无离一眼,少顷,便神情沉稳地低声道:“我想,若是师尊能以若——柳若卿的身份留在我身旁,坐稳帝后这个位置,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蔚儿,再找不到比师尊更适合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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