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娱乐圈（十）：

顾惊白以一种吾家有儿初养成的欣慰, 听陆止讲起了他的故事。

“今天主人格醒过来了一会儿。”

顾惊白点点头，他白天听陆止说林染来过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到了, 霍之稚不醒, 也没办法被林染刺激。霍之稚对林染的执念真的很深。

不过, 这同时也打破了顾惊白“【1314小世界】是由初稿剧情衍生而来”的猜测。因为按照初稿来说，霍之稚和林染只是朋友，他们不应该存在这么深的执念。真正对林染有敌对本能的, 是旧版里的霍之稚。而会爱上了顾惊的, 是新版里的林染。

顾惊白因为这个想法, 而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不是单一衍生，是三个版本都凑齐杂糅在了一起。所以, 小世界在彻底成长起来之前, 必须寻找一个支柱型角色来当定位锚。

小世界选择了霍之稚。

霍之稚却差点死了。

顾惊白鼓励性的给陆止倒了一杯水, 会说话就多说一点，他现在很是需要陆止奇妙跳脱的思维, 来帮他理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思路：“然后呢？”

“然后, 它重新沉睡，我得到了主人格的记忆。”陆止之前就有霍之稚的一些记忆, 只是不太全面, 便决定假装失忆了。现在全部回忆起来了，他却觉得还不如失忆呢，陆止暗搓搓的想要和顾惊白换水杯, 没啥原因, 就是觉得顾惊白喝过的那杯肯定更甜, “我发现我不是双重人格。”

顾惊白微笑, 很好, 事情发展越来越顺利了。

“我是多重人格！”

“？？？”哈？啥？顾惊白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我有三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加上我，至少是四重人格，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藏起来而没有被发现的‘我’。”陆止一下午都在查找合适的心理医生，他甚至合理化了自己下午主人格醒来时，为什么会那么难受。那么多人格一起占据这个大脑，后台重复躲开，能不难受吗？不卡死就算不错的了。

……竟是那么的有道理。顾惊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陆止明明不对却又能严丝合缝的奇思妙想。

“第一个人格，我把他称之为主人格。我看到了他出车祸的原因，他在给宇文弘打电话。”

顾惊白临时抬手，稍微打断了一下陆止：“介意我拿出来电脑，记录一下吗？这样比较好分析。”

“可以的呀，需不需要我说的慢一点？”陆止配合又体贴，就是眼睛还在死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水杯，试图完成他偷天换日的伟大计划。

“不用。”顾惊白摇摇头，凭空拿出了光脑，反正陆止肯定会自己合理化这个行为的，“你说吧。”

第一个人格，可以称之为初稿霍。

他确实是出过车祸的。顾惊白回忆着自己才从小楠编剧传过来的初稿里看到过的剧情。初稿霍在车里发现了两份DNA检测报告，复印件。看报告上的日期，可以得出这是两份检测时间非常久远的报告。一份是父亲霍先生和他的，一份是霍先生和……宇文弘的。检测结果显示，他俩都是霍先生的亲生儿子。

霍之稚当下就拨打了宇文弘的电话去求证，也得到了真相，宇文弘是霍先生和一个beta生的私生子。

也就是顾家爸妈口中发了一笔不知道哪里来的横财的宇文妈妈。

这也是初稿里，为什么反派宇文弘会一直和主角霍之稚作对的原因。宇文弘打心眼里就瞧不起Omega，是个再alpha主义不过的alpha，他觉得自己才应该继承霍家的一切，哪怕他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公司，仍把霍家的一切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

初稿剧情被改变之后，这段扭曲的心里肯定就不存在了，但也就出现了一个顾惊白之前就已经疑惑过的逻辑 Bug。

为什么霍先生和霍太太明明只有一个Omega儿子，不想着培养他，反而一味地纵容霍之稚到处惹事呢？

这点只有在初稿里才能说得通：

因为霍爸爸已经有了一个他觉得很优秀的alpha儿子，当他百年之后，他的基业肯定是要交给alpha打理的。Omega儿子并不值得关心。

霍太太则是受着“Omega只需要每天打扮的美美的”教育长大的人，她一贯的想法就是——以后给儿子找个强大的Alpha老公来解决家业继承的问题。她认为不管她和她老公的夫妻感情如何，至少他们之间的联姻，确实是让两家的商业帝国进一步扩大了的。她准备让儿子复刻她的“成功”。

当然，很显然的，霍太太的“成功”只是她以为的，那就是宫中楼阁，差点为他人做了嫁衣。

初稿里，检测报告会出现在霍之稚的车里，就是宇文弘放的。

霍先生顾虑妻子太早知道真相会和他离婚分家产，始终不愿意把宇文弘带到台面上，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总告诉宇文弘再等等。

可等着等着，就等来了霍太太要给霍之稚在上门女婿的消息，宇文弘之所以知道，还是他的Beta母亲告诉他的，宇文弘也在霍太太的“选婿”名单上。宇文弘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的等下去了，他必须主动出击！

霍之稚因为打电话和宇文弘对峙之后情绪过于激动，而引发了车祸。当然，只是个小车祸，不会致死的那种。

顺便一提，在初稿里，顾惊的角色是霍之稚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有点惺惺相惜味道的知己朋友。顾惊对上宇文弘，只是因为商业敌对关系。而正好霍之稚那个时候已经发现了宇文弘的身份且对霍家虎视眈眈，霍之稚便找上了顾惊，联手狙击宇文弘。

“第二个人格也觉得自己叫霍之稚，他们可真奇怪啊，竟然都不给自己起个新名字的。”陆止的话打断了顾惊白的思绪，继续介绍起了他以为的第二人格的所思所想。

就顾惊白分析这个应该是旧版霍。

旧版霍在剧情里有一条被删除掉的暗线，是当初观众们在看剧情时得出的，小楠编剧并没有这么写，但好像已经成为了很多同人里约定俗成的真相——霍之稚之所以处处针对林染，是因为他暗恋宇文弘或者顾惊。

具体暗恋谁，就是一千个观众一千个哈姆雷特了。

“他在开车的时候，还不忘看直播。”陆止撇撇嘴，吸引了“顾惊”的注意，手上已经一点点把两个人的水杯越近越近，“说真的，又是打电话，又是看直播，他们真是一点交通安全意识都没有！”

这个时候陆止又不觉得那两个人格是他了，迅速在喜欢规则的“顾惊”面前，撇清了自己导致车祸的两个人格的关系。

顾惊白苦笑不得：“对对对，你和他们不一样。”

“第二人格，还觉得你不是你，你说他可笑不可笑？”

顾惊白却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所以说，旧版霍只是通过一个直播，就发现了此“顾惊”非彼顾惊？如果这都不算爱！

“第三个人格就更可笑了，他竟然觉得自己是不复存在的。我们要是不应该存在的，那我们现在是什么？人间的一抹幽魂？”陆止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手已经趁着顾惊白震惊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水杯推到了顾惊白水杯的后面，完美的置换了两个水杯的位置。

第三人格很显然就是新版霍了。他正在编剧小楠和资方的博弈之中，似存在又似不存在。顾惊白若有所思。

当三个版本的霍之稚，结合在一起之后，他自己会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

他的父亲放弃了他。（初稿）

他暗恋的人变成了别人。（旧版）

他本不应该存在。（新版）

陆止有惊无险的拿到了属于顾惊白的水杯，开开心心的喝了起来。喝完还要捧着，生怕丢了，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只有他自己能懂的隐秘快乐在心里滋生。嘴上还不忘评价：“他们仨真的好奇怪哦，竟然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导致你不见了。可你明明就在这里啊。”

霍之稚在车祸之后，放弃求生意志，不是为了死亡，而是为了希望。

他想用自己换回顾惊，这个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他朋友还是他暗恋的人。

顾惊白那一刻有很多想法，最终也却只剩下化成了一句叹息，他给AI小助理留言：【把这段发给顾惊，看看他本人是什么想法。】

AI小助理一边操作，一边还不忘提醒顾惊白：【陆止到现在都没有说，他到底打算干什么哦。我觉得他是想找心理医生消灭三个人格，自己取而代之。这是最符合陆止行为模式的一种思路，我不是在说他坏话，只是希望给你打个预防针。】

上个世界的结果太惨烈了。

顾惊白没有说话，只是执着的等着陆止的答案，概率是概率，结果是结果，在陆止没有说话之前，他不会轻易的下任何判断。

AI小助理真的无法理解在人类性格中的这种赌徒心里，只是道：【如果陆止不是这么想的，我再不说他一句不好，好吧？】

“先说好，你不许生气。”陆止的话，开始雪上加霜，让本就岌岌可危的话题变得更加危险。

顾惊白试着想了一下最糟的结果，他发现不管陆止想要做什么他都可以接受，因为陆止毕竟没有做，他只是有这个想法，但他同时也有了主动交待的想法，两者都仅限于“想”，那么一好一坏是可以相抵的：“好，我保证不生气。”

陆止像是长舒了很大一口气，因为他知道“顾惊”是那种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顾惊”不会轻易给予许诺，而一旦说了，就代表他肯定能承受所有情况。

这样陆止才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我觉得宇文弘是故意的。”陆止从不忌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世界，“他把DNA检测报告放在车里的这个举动，就是想刺激‘我’，如果能出车祸就更好了。不然全世界那么多地方他可以放，我的电子邮箱、我的家里或者其他什么，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车里呢？还挑了个我爸妈都不在国内的时间点。”

说真的，这点上，顾惊白也是赞同陆止的推测的，宇文弘在初稿里就是个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类似于林书那样的，有点自己的想法，却太过狂妄。

“所以，我想搞死他。”陆止用最灿烂的笑容，说出了最恐怖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人格是怎么回事，竟然完全不觉得杀人有什么问题。这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儿的，他左思右想，最终觉得自己大概率是个反社会人格。就很发愁，吓到“顾惊”可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告诉“顾惊”呢？最终他还是说了。

顾惊白……内心此时此刻简直复杂的无以言表。

该怎么说呢，陆止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这可是个曾经想要毁灭全人类的丧尸皇啊，，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了。没想到忐忑不安的等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一个答案。

AI小助理：【？？？】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好吧，你赢了，我会遵守约定，再不说他坏话的。】AI小助理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工智能。但他还是想对陆止说一句，就这？就这？就这？你特么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那么小心意，我以为你要把天捅破，结果你连收拾个反派都要请示？爸爸对你太失望了！

“你亲自把自己的手弄脏就没有必要了，我们还是走程序，送他进监狱吧。”顾惊白最后如是说。

“好。”陆止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

不过在拿着水杯走出去之后，陆止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点什么忘记交待了，但大概是偷到水杯太兴奋了，他真的想不起来了。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第二天，在霍家的餐桌上，陆止和顾惊白一起看到了林染把宇文弘告上法庭的劲爆消息。

“啊！”陆止对顾惊白哂笑，他忘记交待他还撺掇了林染去告宇文弘了，“我说我忘记说了，你相信吗？”

顾惊白无奈极了，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陆止趁机赶忙再次交待：“我，呃，曾经还试图篡位过。”准确的说，是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商业总给他一种很儿戏的感觉，分分钟就轻松拿下了。当然，只是布置，还没有真的动手，他还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陆止甚至觉得，如果霍家是这么的不堪一击，他还不如自己重新缔造一段事业，那绝对要不霍家牢固的多。

顾惊白：“……”我是该说，不愧是你，还是说，你这次动静这么小，真是太难得了？

***

因为林染和宇文弘的官司，《我最好的朋友》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所有人最为关注的节目。他们想从林染的自采里找到蛛丝马迹，还原当年真相。又或者想看看在接下来的节目里，林染有没有可能会提及这件事。

但这节目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八一八林染和宇文弘的那些事》，张导并不打算用林染这样太过隐秘的私事来博眼球。

该播什么还是播什么，完全没有受外界的影响。

第二期依旧是分成了甲乙两队，林染搭档小鲜肉队长还有两位姐姐，去挑战了当下另外一个很受年轻人喜欢的活动——密室逃脱。而顾惊白和陆止则搭档了主持人兄弟，四个人一起回忆过去，“玩”了个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展现友谊的方式——上山下乡的去插秧。革命友谊，万古长青。

陆止算是待遇最好的，坐在轮椅上剥苞米，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想着张导故意报复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当时录制节目的时候，林染还没有告宇文弘；等播放的时候，林染和宇文弘都已经在热搜上连续挂了好几天了。

陆止本来是要和顾惊白一起在家收看这期节目的，关闭弹幕食用，免得看见里面都在吵林染告宇文弘到底是真的还是在碰瓷。但是，陆止之前再次出国继续未完成度假的父亲——霍先生，却阴着脸在这一天赶了回来。

霍先生一下飞机，陆止就知道了，未免顾惊白被殃及无辜，陆止先把顾惊白支回了顾家。

然后，自己在家里坐着，等待霍先生回来，整个家安静的宛如一个坟墓，也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霍先生回来的目的，很显然是帮助他深陷舆论风波的Alpha儿子，并且因为不知道听了什么话，他一回来就浦头概率的质问客厅里的陆止：“是不是你搞的鬼？”

“您在说什么啊？”陆止一脸无辜，“我怎么就听不懂？”

“别装了！宇文弘都告诉我了！你前脚知道了他是你的亲哥哥，后脚他就出了事，告的他人还是一个是你的朋友顾惊，一个是你录的那什么破节目里的小明星！”霍先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内斗成了这份模样，“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霍之稚，这些年我就是对你太纵容，才教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不悌的东西！”

“所以，他杀我可以，我伸张正义送他进监狱就不行。您这个爹当的，可真棒啊。”陆止环胸，气死人从不打算偿命。

“什么杀了你？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霍先生颇为恼火。

“你心知肚明。”陆止翻了白眼给霍先生，都商海沉浮多少年的老油条了，这个时候就别装什么“我不知道啊”的清纯傻白甜了可以吗？太油腻，他受不了，“难不成DNA检测包括是自己长腿，跑进了我的车里？还是那些他故意刺激的话，是不受他嘴巴控制说出来的？”

“现在手机没了，你当然想怎么说都可以。”霍先生嘴上还在城墙，他当然也猜到了宇文弘的小九九，只是他不能承认啊，他承认了，就是他没理了，他还怎么在霍之稚面前当爹？

陆止播放起了宇文弘的录音，是顾惊白给陆止的，陆止也不知道顾惊白是怎么做到的，但重点是，真的有了证据。

霍先生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强词夺理：“就算他说的过分了一点。那你也不应该这么对他啊！你哥哥只是一时想岔了，反正最后你不也没事嘛？这些你在霍家过的什么生活？你哥哥他和母亲过的什么生活？你已经占尽了便宜，就不能大度一点，非要这么斤斤计较？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啊！”

这是很多父母在对待两个孩子时，都会用的解决手段，既然没有出事，那么必须原谅，为了兄弟关系，忍气吞声平息事端。

陆止却表示，可你妈的吧。

他现在不仅想篡位，都想弑父了！

当然，陆止并没有那么做，因为这样可就太便宜了霍先生了，他挑衅的看着霍先生：“我恶毒？那你是还没有看到我接下来准备做的事呢。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告他，这事就能了？”

“你还想干什么？”霍先生怒极攻心，扬手就要朝着陆止打去。

霍太太及时出现：“我看你敢！”她自然是陆止请回来的，刚刚还一头雾水被儿子安排在隔壁，现在听到丈夫亲口承认了什么Alpha私生子，还想打自己的孩子。立刻便怒发冲冠，冲了上来要和霍先生拼命：“你动我儿子一下你试试看？”

霍先生看见霍太太之后更生气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陆止，不敢相信他竟然直接告诉了他的母亲。这儿子是真的不能要了！

气到极致，霍先生一下子就推开了胡搅蛮缠的霍太太，想要继续给“霍之稚”一个教训。

陆止……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手就挡下了霍先生的攻击。一个Omega就这么反制住了Alpha，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只有陆止很满意，他就说了，他是个精神Alpha！他就是这么强的。

顾惊白则提前被陆止支走了，但他越想越不对劲儿，等想明白陆止准备自己和霍先生对线，就赶忙赶了回来，生怕陆止吃亏。

结果他看到的就是陆止用矫健且英勇的身姿追打霍先生，比任何人都要健康的样子。

顾惊白：“？？？”

陆止：“……我现在坐回轮椅上，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