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 >我在大宋卖火锅[种田] > 第83章 冷战???

第83章 冷战???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胡氏会被判死刑, 除了律法规定外,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她是有预谋地盗窃。

茶汤巷位于汴京最里圈,抬眼就能望见皇宫大内,治安一向好, 自赵室定都后就没发生过抢劫盗窃之事。

百姓们出去串个门、买个菜, 大门都不锁, 像司南这种挂个大锁的还算是谨慎的。

胡氏寻了个江湖惯犯, 买了把“万能.钥匙”, 把于三娘背进屋里之后, 又用一对专门用来起青砖的细竹板把那个藏钱的洞抠开。

司南没说谎,这些钱确实是给孩子们上学准备的,其余大头存进了钱庄。

有那么一瞬间, 司南犹豫过,要不要把钱说少点,比如四贯。只要少于五贯, 胡氏就不会死。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给她个教训得了。

转念一想, 胡氏拿钱的时候, 想着只拿四贯了吗?差役敲着锣铜满大街嚷嚷“盗钱五贯以上处死”, 她不知道吗?

当初她撺掇于三儿举报他私铸铜器, 可想过放他一马?如果她知道接受教训,就不会一次又一次作妖。

钱是胡氏拿的,没人逼她,司南只不过是依照律法,自保而已。

在此之前, 胡氏不是没有机会挽回错误。

那天晚上她藏钱的时候被于七宝看到了, 于七宝哭着求她还回去, 她不仅把于七宝打了一顿,关了起来,还威胁他,如果他敢告诉二郎,就把于三娘卖了。

现在的于七宝已经不是从前的于七宝了,在火锅店做工的这些日子,他和于三娘的关系变得特别好。如果胡氏说卖他,他一点都不怕,换成卖于三娘,七宝怕了。

胡氏疯魔了。

她并非不怕死,就是忍不住。

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看到司家人比她过得好,她就嫉妒得红了眼!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原本是官家之女。

那年北地大旱,她爹贪墨银钱,事发之后怕被砍头,才乔装成流民带着一家人逃了。

后来阴差阳错,还是死在了路上,只有胡氏自己活下来。说起来,还是月玲珑拉了她一把。

当时,月玲珑也混在流民之中,胡氏一眼就看出,她的言谈举止不像普通农妇,于是主动和她结交,后来,还真靠她捡了一条命。

两个人一起来到京城,明明都是流民、都有不俗的出身,凭什么月玲珑能被狄青大将军认作师妹,而她就只能在小小的浣衣坊中做一个低贱的洗衣婢?

再后来,各自婚嫁,两个人的差距越拉越大,胡氏心里的阴暗就像污浊的下水道,肮脏、刺鼻。

其实,月玲珑嫁给司旭的时候,司旭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贩,没有开酒楼,更没有万贯家财。

胡氏嫁给于三儿的时候,于三儿已经脱了奴籍,能说会道,长得也好,用司家给的钱盘了一间小小的酒坊,日日都有不错的进项。

对于胡氏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她却不想这些,只知道嫉妒月玲珑。

她就像潜伏在阴暗处的一条毒蛇,只等着咬月玲珑一口。司家人过得不好,她心情就好了,这已经成了一种扭曲的执念,根植在她心里。

如果这次她不死,以后还会更疯狂地对付司家人。于三儿、于三娘都搭进去了,都没让她有丝毫悔意,于大娘、于二娘,还有于七宝都不能幸免。

“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她说如果大郎哥不肯娶,就卖掉我,拿着钱离开汴京!我亲耳听到她跟徐婆子说,连出京的船都雇好了!”

“如果不是大郎哥力保,咱们姐妹三个会被充为军.妓、七宝贬为奴籍,她偷钱的时候,可想过这些?”

于三娘声声控诉,嘴上说着狠话,实际不断发抖。她是自责的,尽管胡氏那般害她,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自责。

于大娘抱住三娘,放声大哭:“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是我站出去作证的……老天爷,要下地狱就让我一个人下吧!”

二娘、七宝也哭成了泪人。

是他们亲口作证,将生母送上了断送台。

一生的阴影,要如何治愈?

于家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终结。

于大娘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嫁妆前几天刚送过去,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男方又原封不动地抬了回来。

对方并非刻薄人家,虽然没把胡氏的过错怪罪到于大娘身上,然而,结亲是两个家族、乃至两个姓氏的结合。

于三儿坐牢,对方看在于大娘的面子上,忍了;没承想,没过多久胡氏又要被砍头,男方那边说什么也不愿迎于大娘进门。

于七宝气坏了,像个小男子汉似的站出来,拦着对方,不让他们把嫁妆抬进门。

这桩婚事是于大娘千盼万盼的!

未来姐夫和自家从小相识,最是忠厚老实!

于二娘哭着求。

于三娘也难得软下态度,打起精神,好声好气地解释。

然而,没有用。

就算未来姐夫再喜欢于大娘,他的爹娘叔伯也不会同意。

——犯了大罪,是要株连亲族的。

于大娘反倒很平静,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老天爷罚了她,反倒让她心安一些,她应该受的。

邻居们没有看于家的热闹,而是主动帮他们和男方那边交涉,嫁妆聘礼一样样清点完毕,很平静、很体面地解决了这件事。

临走前,那个年轻的汉子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于大娘。这样的场合,他本不该来的,是他执意要来,想再看看她。

于大娘垂着头,施了一礼。

十余年的情谊,便在此刻了结了。

外面的动静,司家小院都能听见。

司南没出去,孩子们也没出去。

只有槐树和冬枣两个大些的帮着搬了搬嫁妆,全程没跟于家人交流。

于家姐弟并不怪他们,他们也知道这事不是自家的错,就是有种不知道是不是要解释、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明明很坦荡觉得你应该不至于怪我但是又不敢肯定的感觉。

就……很尴尬。

一直到了饭点,司南不声不响地多做了一些,二郎不声不响地端着,送去于家。

是于七宝开的门。

这个前天还打着滚要吃胡饼的小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扛起了整个家。

彼此对视一眼,于七宝很快低下头,耷拉着小脑袋往回走,门却没关。

二郎提着食盒进去,一样样摆在石桌上。

说起来,于家这个院子还是当初从司家手里买的,要价极低,几乎是半卖半送,为了感谢于三儿的救命之恩。

胡氏嫁过来后,在院子里种上树,挖了井,摆上石桌,布置得和司家一模一样。

二郎摆饭的时候,七宝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半晌,才用很小的声音说:“以后,我还能去你家吃饭吗?”

二郎没有刻意对他态度很好,而是像往常那样拽拽地说:“想去就去。”

七宝小心翼翼,“大郎哥还想看到我吗?”

二郎手上一顿,拿眼瞅着他,“你怪我哥吗?”

七宝连连摇头,“三姐姐说了,大郎哥是苦主,他不怪我家就是好的!”

“你娘秋后就要问斩,因为我哥告她偷钱。”二郎狠了狠心,把最血淋淋的事实揭开。

七宝红了眼圈,哽咽道:“我不懂……我就听三姐姐的话,三姐姐说,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大郎哥的错,不让我们做坏人……”

二郎悄悄地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七宝重重点头,吸了吸小鼻涕,又是那个依赖二郎的于七宝了。

于家三姐妹在屋里,默默流泪。

如果不是她们亲自作证,或者胡氏没那么坏,她们也许会把胡氏的死归结到司南身上。然而,此时此刻,她们更多的是自责。

公堂上的情形姐妹三人亲眼看着,如果不是司南冒着得罪欧阳大人的风险一力担保,他们姐弟,包括关在沧州牢城营的爹爹,都会获罪。

她们不仅不会恨司南,还很感激他。反倒担心司南迁怒于家,不愿再跟他们来往。

二郎把饭摆好就回去了。

七宝把姐姐们一个个拉出去,帮她们盛好粥。在此之前,都是姐姐们给他盛,碰上他闹脾气的时候,还得哄着他吃,于七宝从来没碰过碗。

于大娘和于二娘没有心思吃,只干巴巴地坐着。

于三娘起初也怔怔的,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扒起了面前的饭碗。

“吃,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爹还在沧州,过两年就能回来,咱们把日子过好了,别让他担心。”

其余三人这才含着泪,默默地扒饭。

是很贵的白米饭,从前胡氏从来不舍得让他们吃,只会留给于七宝,还有她自己。

大娘、二娘吃得很慢,每一粒都要咀嚼好久。

嚼着嚼着,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于三娘塞完一碗饭,起身去了司家。

司家也在吃饭,不像从前那般热闹,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于三娘开门见山:“大郎哥,我还能去火锅店做工吗?”

司南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而且是这么快就来问。他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能想到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吗?”

于三娘说:“无论怎样,我都不怕。”

只要司南还肯雇她。

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她还要活着,还要养家。火锅店是她唯一的希望,除了司南,没人愿意雇用罪犯的女儿。

七宝还要读书,大姐、二姐还要嫁人,她只有拼命工作,多多赚钱,才不会让整个家垮掉。所以,就算明明心里愧疚,还是自私地过来问了。

于三娘很紧张,司南接下来的话,几乎是对她命运的宣判。

司南没有再问,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笑了笑,缓缓道:“员工守则第三条,还会背吗?”

于三娘条件反射道:“凡是嫖.妓、赌博、家暴、侮辱妇女者,立即开除,永不复用。”

“你犯了哪一条?”

于三娘一怔,“没……”

“那你为什么觉得,不能再回火锅店?”

于三娘鼻子一酸,深施一礼,“多谢大郎哥。”

司南道:“中秋宴上你那么争气,给咱们长了脸,等选好地方开了分店,你便接替刘婶。”

于三娘的泪终究没忍住,扑簌簌往下掉。

她一定会好好干的,比从前更好!

***

原武县的水情控制住了,唐玄就要回来了。

司南从早上开始就里走外转,心神不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自家小弱受交待。

于三娘进了他的屋子、睡了他的床、和他传了绯闻!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他在信里一个字都没提!

如果唐玄从别人嘴里知道了……

司南毫不怀疑,他们将面临彼此的爱情进化史上第一个重大危机。

因为心虚,司南表现得特别好,生意都不顾了,骑着小三轮跑到十里亭,巴巴地等着唐玄回京。

唐玄也急,甩开同僚,马不停蹄往回赶。刚到汴京地界,便看到铺满落叶的亭子里那块小小的“望夫石”。

——是块好看的、温暖的小石头。

反倒不急了,轻夹马腹,踢踢踏踏走过来,从容一笑,“这位小哥,是在等人?”

司南配合地表演:“是啊,你打南边来,看到我男朋友了吗?”

唐玄扯着缰绳,眉眼含笑,“你男朋友是何人?”

“是天底下最帅最厉害的人,穿着我最爱的红衣裳,背着一张大铁弓,笑起来很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除了太好看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唐玄翻身下马,踩着金黄的落叶,一步步踩上青石阶,渐渐靠近他的少年。

在距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突然停下,含笑问道:“你看,我像吗?”

他没走的那步,换司南来走。

司南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笑着点头,“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

相视一笑,紧紧地抱到一起。

终于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叶子哗啦啦鼓起了掌,片片黄叶捧场地掉到两人肩上,衬着斑驳的石阶和古亭,配着或英挺或精致的郎君,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亲从官们打马而来,冷不丁看到这一幕,险些瞎了眼。口哨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笑嘻嘻地调侃:“司小东家,哥几个要挨个下马,跟你抱一抱吗?”

然后,收到唐玄冷嗖嗖的眼刀子,立马变鹌鹑。

司南把唐玄推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郡王大人一路辛苦了,作为好友兼合伙人,小店为您备下火锅与薄酒,可愿一吃?”

唐玄微微颔首,“吃。”

亲从官们打趣着,一同前去。

临走前,司南从唐玄肩上捡了两片银杏叶。是两片挺好看的叶子,单个看像两把小扇子,对在一起像一只小蝴蝶,黄得恰到好处。

他给了唐玄一片,自己拿着一片。

唐玄:“又要扯叶梗?”

司南:“黄黄的叶子多可爱,你忍心扯了它?当然要收起来好好保存了。这可是咱们第一次分开,这个叶子可以当个证明,时时告诫咱们要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团聚日子。”

唐玄失笑,宠溺地把银杏叶收进荷包。

司南转了转眼珠,继续作铺垫,“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想你了,每天晚上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我就对自己说,就算以后闹了小矛盾,也不能生你的气,要理解你,明白你的难处,第一时间原谅你——你也要这样,知道吗?”

唐玄勾着唇,点点头。

司南把叶子往他眼前晃了晃,“就算生气,也不能生太久,看到叶子就要消气,成不?”

唐玄继续点头。

司南又从荷包里翻出一只竹哨,是上次追查私盐犯时唐玄给他的,“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吧,只要我一吹哨子,你就来?”

唐玄抬手,帮他抚去头顶的落叶,“算数。”

司南跑出长亭,离他远了些,吹哨子。

这种竹哨声音很特别,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会很快识别,唐玄耳骨微动,牵着马,笑着走过去。

司南又跑了一截,再次吹响。

唐玄又走过去。

司南再跑,再吹。

不管他跑多远、吹多少次,唐玄都不厌其烦地走到他身边。

司南虚虚的小心脏终于踏实点了。

甜甜的葡萄酒喝了,热腾腾的小火锅也吃了,司南终于做足了铺垫,一五一十地跟唐玄说了前几天发生的事。

“不是故意瞒着你,是觉得信里说不清楚,怕你着急,万一你违抗圣命跑回来怎么办?毕竟你那么爱我,不舍得我受一点委屈。”

——绝了。

——最后这个马屁拍绝了。

就算唐玄真怪他,这时候除了更爱他之外,根本没办法惩罚他。

更别说,唐玄根本不怪他。胡氏的事他回来的路上就知道了,并不生气,只是担心。

不过,既然司南这么热情主动,他也就不客气了。装作一副担心又生气的样子,把人扯进怀里,亲肿了那双能说会道的嘴。

爱情危机成功解除!

司南大大地松了口气。

顶着一张红肿的嘴出门,迎头撞上刘氏和崔实——自从知道司南的性向后,这俩人经常凑到一起开小会。

崔实甚至召集全村人开了个大会,主要目的是告知所有和崔家、司家有交情的人,他决定护着司南,一旦唐玄对不起司南,就算拼上这条命,他也要替司南讨回公道。

其余村民同样如此。

反正,他们祖上就是做山匪的,什么世面没见过?不就是跟爷们睡觉吗,总比睡一头猪好!

大伙很轻易就接受了。

刘氏起初没办法接受,主要是觉得司南不娶媳妇不靠谱,后来还是被崔实说服了。

崔实给她讲了讲崔司两家祖上火烧贼营、和前朝皇帝对着干、割了敌人耳朵串“花环”的壮举,刘氏突然觉得不娶妻不生子真不是什么大事了。

——司家祖上原来是造.反的!

与前代人相比,司南不杀人不割耳朵,只是喜欢男人,简直太乖巧了!

瞧着司南拐进后厨,崔实和刘氏才进了雅间。

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唐玄,司南不是孤零零一个,身后可是整个崔家寨,不能仗着自己是郡王就欺负他。

唐玄郑重地答应了。

他们关心司南,对他来说就是值得尊敬、值得重视的人。

司南在外面听见了,挺感动,拿他们当真正的亲人一样,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

“我天生就喜欢男人,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贪图郡王的身家。就算没有遇到郡王,我也会找个别的男人搭伙过日子。”

“因为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所以会更努力、更周全地为将来做打算。所以,请放心,我不会自甘堕落,更不会辱没司家先祖。”

“至于我爹娘那边,还请婶子和实哥保密。我想,等他们回来,亲眼看到我跟郡王如何相处,一定会放心。毕竟,他们希望我过得好,而不是为了面子和子嗣娶一个女子,郁郁寡欢。”

“……”

一席话,说得崔实连连点头。

尤其是最后那句,让刘氏红了眼圈。

她也是当娘的,比任何人更能理解司南的这席话。父母对子女的要求和管束,说到底是希望他们过得好。

倘若为了面子、为了香火,逼着他和喜欢的人分开,去过不喜欢的日子,岂不是本末倒置?

胡氏这样把子女当成工具的母亲,到底不多。

火锅店里干活的小子们许多都是崔家寨的,司南和唐玄的事,他们已经从崔实那儿知道了。

如今看到唐玄和司南亲亲密密的样子,悄悄凑到一起,激情讨论——

“咱们是不是应该离南哥远点儿?万一被他看上了,还不得被郡王一箭射死?”

“省省吧,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脸,除非南哥眼瞎了,才会放弃郡王瞧上你。”

“嘿嘿,也是,那我就不担心了。”

“千万别担心,你不配。”

草!

还有点庆幸是怎么回事?

钟疆刚好路过,特意叮嘱:“以后不要在店里讨论私人感情,尤其是关于小东家和郡王的,开玩笑也不行,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

倒霉的只能是司南。

小伙子们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官家已经知道了。

那天唐玄回京,不仅司南去接了,他也去了。亲眼看到两个人大庭广众搂搂抱抱,还飘着小黄叶!

赵祯意识到,不能再把两个孩子当成纯洁的男男关系来看待了,必须把爱情的小苗苗扼杀在萌芽状态!

回到宫里,他气得饭都没吃,拉着张茂则发脾气。

先是把唐玄从小到大调皮捣蛋的事一件件摆列出来,骂了一圈。就连三岁尿床、四岁爬树这样的事都没放过。

骂完唐玄又开始骂司南,从前觉得司南“鬼灵精怪又爱笑,是个可心的”。

如今变成了:“天生长着一副笑模样,专门且来迷惑人的,那张灵巧的嘴,不知道哄了多少人,鬼小子,就连我这般英明神武的官家都让他骗了!”

背着人的时候,骂得要多欢有多欢,唐玄一来,立即换上一副笑模样。

“玄儿饿不饿呀?”

“玄儿渴不渴呀?”

“玄儿有没有很无聊,爹爹给你讲个笑话呀?”

张茂则笑眯眯。

真的,已经习惯了。

比演技,官家绝对C位出道。

唐玄恭恭敬敬见了礼,沉稳地汇报了治水的情况,直到说完正事,这才像寻常父子那样相对而坐,关心起官家的身体。

赵祯笑呵呵:“没事,好着呢,原武县令已经上了折了,把人里里外外夸了一大通,富弼几个也说了,理应好好赏你——玄儿,赏你个媳妇好不好?”

唐玄淡定道:“您要把司南给我吗?”

“臭小子,就会开玩笑!”赵祯比他更淡定,不仅淡定,还装作一副八卦的样子,挑拨离间,“你还不知道吧,司小娃跟店里一个小妮子好上了。那妮儿我也见过,在中秋宴表演,大大方方的,确实喜人,怪不得司小娃会喜欢。”

唐玄睫毛垂下来,“您要做什么?”

赵祯笑眯眯,“司小娃立了那么大功,正愁不知道赏些什么好,不然,也给他赏个媳妇呗!”

“咔嚓”一声,上好的厚胎茶盏被唐玄生生捏碎。碎渣落了一地,连带着浓香的七宝茶。

唐玄**地说:“司南半点都不喜欢她,不许给他们赐婚,我也不会娶赵灵犀。”

“玄儿,你就这样跟爹爹说话吗?”赵祯依旧笑着,语气却略显严厉。

唐玄抿着嘴,垂着眼,握着拳头,一言不发。就像小时候,每次生了气,就是这副仿佛要把全世界抛弃的模样。

只有面对最亲的人,他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赵祯心软了,亲自拿帕子给他擦擦手,“得了,不过是爷俩说句闲话,你还拉上脸了?”

“没有。”唐玄否认得很快。

他抢过赵祯的茶,一口气喝光,让赵祯无茶可喝。然后就像取得了极大胜利似的,挺着腰杆出了大殿。

赵祯疲惫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第多少次说:“让永安进京,尽快。”

张茂则躬身应下。

只希望那俩祖宗闹腾的时候,离皇宫远点吧!

为了向官家证明司南根本不喜欢于三娘,唐玄决定把他们分开,最好永远不见面。

放在从前,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根本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现在,他会下意识考虑司南的心情,所以没有直接让于三娘“消失”,而是决定把她调去凤仪楼。

凤仪楼位列东京三大名楼之一,无论工钱还是环境都比火锅店好,怎么都不会委屈了于三娘。

没想到,于三娘竟然不愿意。

现在的她极其没有安全感,只想扒住火锅店这根救命稻草,不想有丝毫意外。

于三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在拒绝唐玄的时候,说“不想辜负大郎哥的期待”、“答应了大郎哥会好好干下去”、“不能对大郎哥出尔反尔”……总之,口口声声都是司南。

唐玄不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真对司南有意思。

酸溜溜的醋意把郡王大人的理智腐蚀没了,剩下的就是幼稚的小任性:“辞退她。”

司南:???

他当然不会这样做,好声好气地跟唐玄灌输“要对女孩好一些”的思想。

“这件事不是三娘的错,不应该由她承担后果。三娘之所以不愿意去凤仪楼,也许跟我的想法一样——我不觉得她应该逃避,明明是受害者,凭什么要退让?”

“她跟你的想法一样。”

“我和你的不一样。”

“你们两个更亲近,是吗?”

唐玄声音很沉,说得很慢。

司南蒙了,这话从何说起?

唐玄更加坚定:“不许把她留在火锅店。”

司南也有点生气了,“我不会辞退她,除非她自己愿意离开。”

唐玄道:“我会让她愿意的。”

司南眯起眼,“你想做什么?我跟你说,不许吓她,她已经够惨了……”

唐玄看着他,目光失落,“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

司南有点心疼,连忙说:“不——”

“我就是这样的。”

“我就要吓她。”

“管她是不是倒霉。”

丢下这句话,郡王大人就强撑着骄傲离开了。

司南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他从荷包里翻出小竹哨,吹了吹。

没一会儿,唐玄就回来了。来了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

司南觉得自己是攻,应该大度,于是主动开口:“不吵架,好不好?说好的不许生气,生气就看看银杏叶。”

唐玄从怀里拿出那片小黄叶,看了看,执着地说:“辞退于三娘。”

司南摆了摆手,“你还是走吧。”

唐玄真就走了。

司南追出去,朝着他背影挥拳头,“打个赌,我要先跟你说话算我输,你要先跟我说话算你输,谁赢了听谁的!”

唐玄头也不回地比了个“OK”的手势,还是跟司南学的。

第一次冷战,就这样幼稚又搞笑地开始了。

两个人都很有冷战的节操。

司南每天起床都要对自己说三遍:“即使是大总攻,也不能无限度地包容小弱受的坏脾气。”然后,才能压下主动找唐玄和解的冲动。

唐玄也很“敬业”,不再每天到司家小院送早餐,而是改成了绑在马鞍上,让黑曜送。

他还是会一大早去码头给司南买鳜鱼——因为他经常买,汴京人跟风,原本十天一运的鳜鱼已经改成两天一运了。

卖鳜鱼的船头特别感激唐玄,每次都不打算收钱,唐玄还是会面无表情地扔下。

唐玄买完不再去火锅店和司南一起吃,而是等在凤仪楼,让钟疆从后厨偷一碗给他送过去。

钟疆哭笑不得,“老大,一碗鳜鱼羹十个铜板,我天天偷,您觉得啥时候能偷够五贯?”

唐玄冷冰冰道:“欠抽就直说。”

“不,我只是在委婉地提醒您,作为爷们,您应该大度点,去哄哄南哥儿。”

“我是受,任性些是应该的。”唐玄学着司南的口气说。

钟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嘴上这样说,其实根本没那么硬气。每次都会踩着点等在窗口,看着司南骑着小三轮从御街走过。

孩子们也很奇怪,“师父哥,为啥不走牛行街啦?那条路近好多呀!”

司南咧着嘴笑笑,“为了怀旧!”

孩子们单纯地记下这个新词。

唐玄再去码头的时候,瞧见了司南。

司南在床上提醒了自己三遍,然而作用已经不太大了,腿自己不听话,非要过来。

远远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又觉得略丢脸,尤其是唐玄还勾着嘴角冲他挑挑眉,仿佛他已经输了。

大总攻怒了,三拐两拐消失在唐玄视线中,还煞有介事地跳上一条大船,假装自己是过来买鱼的。

——绝不承认是想某个人了,过来求偶遇!

上船之后才发现不对劲,这条船过分安静了,虽然甲板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竹筐,根本没人光顾。

除了竹筐,还有几个高壮的汉子,司南一上船,几个人皆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司南笑呵呵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大早上没睡醒,走岔了。哥几个对不住,我这就下去。”

几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封住他的退路。

司南飞快地判断出逃生的法子,正要动手,就见船舱里出来一个人,“挺巧啊,司小东家是来堵我的吧?既然堵着了,怎么还急着走?”

赵德?!

赵德恨极了他,咬牙切齿:“老子都被你们逼成这样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行啊,你不是有靠山吗?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姓唐的箭快——把他给我绑起来!”

汉子们咬牙称是。

就在他们冲过来的瞬间,司南突然一个飞旋腿,踢中了赵德的脖子。

赵德猝然倒地,侧颈一阵剧痛,险些晕过去。

司南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迅速撂倒两个打手,抬脚就跑。

船工显然经验丰富,在他上船的瞬间就扬起船帆,离开了码头。

草!!!

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水,司南暴躁了。

南哥啥都会,就是不会游泳!

情急之下,只能绕着船舱转圈跑,边跑边吹竹哨,“小玄玄快来救我!我上了赵德的贼船!”

唐玄已经离开码头了,手里提着两条鳜鱼,打算让钟疆送到火锅店。想象着司南站到灶台前,一边鼓着小脸说他坏话一边认真做鱼的小样子,心情就不错。

乍一听到哨声,以为司南在闹着玩。尽管如此,还是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万一呢?

万一他真遇到危险……

唐玄承受不起。

走到半路,遇见赶来传信的暗哨,“找到赵德了,连带着两条私盐船,还有一个人……”

“谁?”

“司小东家,被赵德劫持了。”暗哨说,“那小子机灵,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扣船?”

“先救人。”

唐玄翻身上马,语气冷静得可怕:“他是我选中的王妃,不许让他伤到一根头发!”,,,网址m.. ...和书友聊书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