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夏落和盛清晏坐在离夏念星附近的座椅上，他们能看到夏念星正开心地吃着饭，时不时对王医生说点什么。
说要聊聊的人，看着前面，很久没说话。
那天看到三岁的夏念星和四岁的夏念星，听着夏念星讲他小时候的事，盛清晏曾想，这是一个有些浪漫又有很耐心的爸爸。
谁曾想这个浪漫温柔的爸爸，会是一锄头把一个人抡成重伤的凶残爸爸。
他很好奇这样一个爸爸要跟自己聊什么。
“因为一些原因，夏念星身体一直不好。”
“他小时候喜欢跳舞，长大了想做一名爱豆，他跳的很好，所有接触过的老师都说他跳舞很有天分，为舞蹈而生。”
“别人家的小孩都是父母逼着在长辈面前表演，他不一样，很小的时候，他就会去敲邻居家的门，奶声奶气地问：‘想看我跳舞吗？’。”
“他还会给山上的小兔子，小喵咪，小狗跳舞，常常把它们抱到一起当自己的观众，快乐地跳舞给它们看。”
“可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我一直禁止他长时间跳舞。”
“随着他慢慢长大，身体越来越好，他以为自己没事了，背着我又去练舞。他真的很热爱舞蹈，这是他从小唯一的执着，为了一场比赛，他没日没夜地练习，终于身体崩溃，出了大问题。”
“在医院，我和医生一起扼杀了他唯一的梦想。”
夏落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
“那断日子，他虽然依然很乖，但不怎么说话，眼里没有光，偶尔会在夜里背着我们偷偷哭，谁都能感受到他藏不住的绝望。”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在一档选秀综艺里看到你。”
盛清晏以选手的身份，只参加过一档综艺。
那一年盛清晏归国，自己的公司打压抹黑他，其他所有公司一起防爆他，几乎是全网抵制，身处绝境深处。
一档综艺前四期，12个小时，720分钟，他只露脸了不到5分钟。
就是用这仅有的五分钟，盛清晏逆风翻盘，自那之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在当年所有选秀节目的选手中，以断崖式人气出道。
“你是他眼里的光，也或许是，他把梦想放在了你身上，你是他的美梦。”
盛清晏过来时想过这位身份成迷的爸爸会跟自己说什么。
是让他照顾儿子，还是让他远离儿子。
没想到都不是，他只跟自己说了这些就走了。
盛清晏看着他走到夏念星身边，拉过夏念星的手腕，看他的手表。
夏念星正兴奋地指着自己的眼睛。
“爸爸，我真的可以看到一点了！”
“爱豆的力量如此强大，他一来我就好了！”
王医生不是很开心，“哦。”
夏念星立即说：“主要是王医生精湛的医术救我小命。”
王医生笑了笑，摸着良心说，确实多亏盛清晏及时把夏念星抱上来。
来到这里的第四天，夏念星视力彻底恢复。
刚恢复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去剧组。
“哪怕现在不能面对强光拍戏，也让我在剧组观摩学习，行不行？”
“不是想看盛清晏？”夏落问。
夏念星：“你怎么能质疑我学习的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夏念星想了想，剧组里吃了爸爸橘子的人应该挺喜欢他，让爸爸长长见识也挺好的，“可以，不过有的人可能不是那么友好，不管他说什么，爸爸都不要介意。”
夏念星觉得他爸爸挺敏感的，还爱面儿，时常会做一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要提前打好预防针。
离开剧组后，第四天下午，夏念星归组了，带着他的老父亲。
来剧组之前，夏念星专门问霍导能不能带爸爸去剧组，霍导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夏念星受宠若惊。
这次落水没白落，霍导打了杨导，他挽了爱豆的胳膊，霍导对他好像还生出了愧疚，以后在剧组应该不会太难过。
霍导帮夏念星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貌似无意地说：“还不知道你爸爸的姓名。”
“哦，我爸爸叫夏落，下落的落。”
霍导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夏念星在他脸上看到一种名为心酸的情绪。
这个导演真的是一如既往地奇奇怪怪。
“剧组还改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剧本。”
“霍导真有原则。”
霍导心情复杂地上车了。
回去的路上，霍导的助理开车，霍导坐副驾，夏念星和夏落坐在后面，气氛微妙。
最辛苦的是助理，他要一边开车，一边帮老板说话搭腔。
比如夏念星吃了爸爸剥的橘子，老板极其不合适地问：“我没有吗？”
冷场。
他必须硬着头皮说：“有有有！”赶紧拿个橙子递给他。
比如夏念星说要带盛清晏回家玩，老板没有眼色地问：“我不能去吗？”
尴尬。
他必须上赶着说：“能能能！电影宣传有那一站。”
夏念星趴在爸爸耳朵上，非常小声地说：“爸爸，霍导就是有点奇怪，可能天才都有点奇怪，你不要在意。”
“嗯。”
霍导：“你们在说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吗？”
助理小孙：“……”
心好累，忽然感觉8万的月薪不香了，除非霍导年终奖给个大大的红包。
好在终于是到片场了。
夏念星一到片场，目光就开始搜索盛清晏，盛清晏没在这里，孙鸣也没在，杨导倒是在，他头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纱布，一瘸一拐地在拍戏。
夏念星惊呆了，“霍导，你打得也太重了吧！”
说真的，他知道霍导脾气不好，可没想到下手这么重，更可怕的是，这种要住院的程度，还要继续劳役杨导。
霍导：“……”
霍导一句话也不说。
正认真拍戏的杨导看到夏念星，好像看到魔鬼一样，条件反差地抱住头。
夏念星：“……”
他有那么可怕吗，这样他都有些同情杨导了。
接着，夏念星发现，不止是杨导，剧组里其他的人，以及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太对。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地探究，当夏念星跟他们的视线对上时，他们又对夏念星露出一个过于友好的笑容。
同情分有这么多吗？
霍导发脾气打人有这么厉害吗？
夏念星一脸懵，给爸爸搬了个马扎让他看杨导拍戏后，他找到自己的两个盛世小伙伴，秦羽尚和唐静静。
两个人看着夏念星走到他们身边，忍不住后退了一点。
“你们怎么了？”夏念星无辜地说：“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啊，我是受害者。”
“不是不是，没人说是你的错。”唐静静忙说：“你快过来坐。”
夏念星这才坐在两人中间，“我觉得剧组的人今天都有点奇怪。”
两人一阵沉默。
秦羽尚最憋不住话，“夏念星，那是你爸爸吗？”
“是啊。”
秦羽尚：“你爸爸在山上种地？”
夏念星：“是啊，你们不是还吃我爸爸种的橘子了吗？”
想到那个橘子，两人感慨万分，庆幸当时没嫌弃橘子。
那橘子可比什么进口水果贵很多啊！
“在山上种地的人是这样的吗？”唐静静看着坐在马扎上的人说。
经历那一天，他们现在觉得这样坐在马扎都是一种大佬的坐姿。
“可能是山上的空气好，我们吃的东西又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还没什么压力烦恼，所以爸爸都不怎么变老。”
竟然无言以对。
可是在山上种地的人，能让茂仪科技集团董事长那样看着自己儿子受苦而一句话不敢说吗？
两人继续茫然。
夏念星也茫然了，为什么他只是几天没来剧组，这个剧组就变得这么奇怪。
更让夏念星震惊的事在后面。
夏念星下午才到，到没多久拍摄结束，演员们陆陆续续回酒店了。
他发现爸爸对剧组还挺感兴趣，连工作人员收拾片场都看得津津有味，于是他多留了一会儿，坐在爸爸身边和他一起看。
“机器人怎么不动了？！”
他们面前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大叫，声音之大，面容之惊恐，好像在演戏。
不过夏念星想想也很理解，这种机器人价格高昂，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对于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来说，可能工作十年都赔不起。
他看着很害怕。
“别着急，我打服务电话了，那边一听是霍导这个vip，派了最好的工程师过来。”
可是那个工作人员还是很害怕。
坐在夏念星身边的夏落起身。
“唉？爸爸，那个很贵的。”夏念星有些担心。
他爸爸确实会做机器人，可那都是接近手工作品的傻瓜机器人，无法和这种高端机器人相比。
这种通过图灵测试的高端机器人，全球到目前也只有一家公司有这个技术大规模生产，机器王国奈夏集团。
几乎垄断全球机器人市场的奈夏集团，出售的每一个机器人都价格高昂，精密复杂程度普通公司望尘莫及。
他几十年都待在山上种地，连大学都没上过的爸爸怎么懂啊。
但夏念星没有阻止他，因为那个工作人员很着急，有个人现在能帮帮他纾解恐慌挺好。
而且，爸爸应该是很喜欢机器人，以前都是自己做小傻瓜，现在看到这样一个，他一定很心痒很喜欢。
让爸爸玩玩吧，大不了，出了问题就买下来，让霍导在他的片酬里扣。
夏念星算了算，他的片酬保守估计应该可以买五个左右。
这样一想，夏念星就放心了。
他走到爸爸身边，“爸爸，这个机器人是不是很厉害？”
夏落：“还行。”
“那爸爸喜欢吗？”
夏落没回答。
“等我拿到片酬，我买一个给爸爸，好吗？”
在这个更新换代极快的世界，人不管多少岁都是孩子，夏念星也要给他爸爸买他喜欢的玩具。
夏落抿抿唇，垂着长长的睫毛，不知道该说什么，侧头对夏念星露出一个笑。
夏念星跟着他一起笑，看着他拿着工作人员的操控系统捯饬机器人。
“哪个哪个？哪个机器人坏了？”一个年轻男人背着个箱子急匆匆跑来，“哎呦，幸好我就在附近，要不然负责的那个小工程师又要被霍导骂了吧！”
好的，霍导暴脾气已经出圈了。
正好走到过来的霍导：“我从不轻易骂人。”
那人没理会霍导这句话，而是指着夏落的背影，“哎哎哎！你可别乱动！”
夏落没转身，“我懂，马上就好了。”
那人笑了，“在我面前说你懂？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奈夏的百大工程师！”那人拿着自己的工牌，工牌上有个烫金的星星，“看到了没？班门弄斧就是你这样的！”
夏念星觉得他的语气和表情过于夸张，像是跟电视剧中趾高气昂的炮灰反派学的。
可是，奈夏的百大工程师，确实有这个资本。
夏念星想替爸爸说话时，那个机器人动了。
夏念星睁大眼睛，惊喜地看向爸爸，“爸爸太厉害了！”
有一个人看着比他更惊喜，或者可以说是惊吓。
那个百大工程师手上的箱子掉了，呆呆地看着夏落，“夏、夏总……夏总你是我的偶像啊！！！”
夏念星：“？”
夏落和霍导偷偷看了一眼夏念星。
“夏总，我就是因为您拼命朝奈夏奋斗的啊！我好不容易进入奈夏，您却再也不去公司了呜呜呜呜呜呜。”
百大工程师哭得很悲惨，听者伤心，闻者流泪，“没有您的奈夏算什么奈夏！”
夏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