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回(虫)
第六回
夜晚来接凤盷的是两个傀儡。
傀儡是一大一小两个,组合颇为怪异。
大的性别为男,身高九尺,肌肉虬结,看着就凶悍威武,吓得一群刚被凤盷殴打过的小弟子不动声色又绕远一圈。
小的和凤盷一样高,是个长相玉雪可爱的女娃娃。
凤盷初见两个傀儡,长眉微挑,小胖目瞪口呆“哇偶。”
谢师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毫不客气地开怀大笑 ,“欧阳疯的恶趣味不减当年,哈哈哈哈,还连带坑了那家伙一把,哈哈哈。”
小胖真诚发问,“谢师兄,欧阳疯是谁?这傀儡不是首席师兄送给凤盷的吗?”
谢师兄笑得打跌,按住小胖站稳,缓了缓才道:“哦,欧阳疯就是今天上午教你们阵法课的长老。”
阵法老师是一位元婴后期的客卿长老,长相阴柔,却英气十足,可偶尔一些细微的举动又显得女气,是位脾气颇为古怪且不太好伺候的老师。
小胖道:“阵法长老也不叫欧阳疯啊,人家明明叫欧阳芳。”
谢师兄摆手,“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总之全修真界制造这傀儡手艺最好的一是姜城傀儡家,二就是欧阳疯。你那师兄是欧阳疯的大户,可惜欧阳疯品味变态,啧啧,瞧瞧这粗汉子俏萝莉,笑死我了哈哈哈……”
“顺便给你们一个忠告,要想日子过得轻松,千万别让欧阳疯盯上你们。在他面前存在感越低越好。师弟们,师兄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加油。”
小胖一脸懵懂,“加什么油?”
凤盷摇头,“听不懂。”
凤盷看向谢师兄离去的方向,这个师兄,有些不对劲。
*
慕韶似乎有些忙,凤盷回来时并没见到人,只见到慕韶留给他的傀儡老师和数量着实不算轻的课业。
凤盷放下最后一本书,透过窗户看向夜空,月上枝头,夜色已深,凤盷揉了揉泛红的双眼,问身边慕韶留下的傀儡,“师兄今晚可回来?”
傀儡声音一板一眼,“回来。”
凤盷点点头,吩咐傀儡将灯火点得再亮些,将做好的功课放到一边,拿了本闲书看。
慕韶踏着月色赶回时,已是半夜。见殿内灯火通明,便招来傀儡问话。
傀儡声调僵硬刻板,“是小主人的吩咐。”
慕韶闻言才想起殿内多了一人,脚步一转,道:“他还没睡?”
傀儡道:“在看书。”
慕韶以为是布置的功课太多,凤盷还没有做完,想着是否需要将功课再减一减,思索间便到了凤盷的小书房。
却见房门大开着,傀儡丙一守在凤盷身后,而正主早已趴在桌上酣眠。
慕韶放轻脚步走上前去,见凤盷脸下压着的是一本游记,他所布置好的课业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角。
慕韶拿起一本翻看两眼,尚算满意。
慕韶动作很轻,但他深夜前来,袍角沾着微微的潮意和寒气,睡梦中的人羽睫颤了颤,睁开了眼。
凤盷抬头见到慕韶,眼神一亮,尚未开口便先绽开一笑,“师兄。”
慕韶视线从课本上离开,略过凤盷明媚无暇的笑靥,点了点头,“夜色已深,早些去睡。”
凤盷尚未完全清醒,语气温软亲昵,“我等师兄。”
慕韶手上动作微顿,心中就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搔了一下。
但下一刻,慕韶却放下手中的课本,淡淡道:“日后不必等我,夜深了,你明日还有课,早些睡罢。”
凤盷脸上的笑容微僵,双眸渐渐暗淡,兄长冷淡客气的态度似乎昭示着他的好运到了头,他与兄长关系的进展并没有如同他来到兄长身边这样顺利。
慕韶交代完就转身离开,凤盷在慕韶身后轻轻应了一声,灯光将凤盷的影子拉得很长,占据大半面墙壁,像是在黑暗中肆意生长的植物,颓靡又禁忌。
*
第二日,凤盷起得有些晚,醒来未见慕韶,不知是晨间早起还是昨夜便直接离开。
凤盷匆匆跑进黎蒙院时,上课的钟声已经敲过,屋中十几个小弟子端正整齐地坐在各自位置上,凤盷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却未见师长,教授阵法的欧阳长老没有出现。
小弟子们心性不稳,没有师长的课堂便显得有些乱,凤盷从后门溜进来也没有多少人发现。
凤盷坐在小胖子的前边儿,此时小胖正在玩儿一只胖头大脑的玉蟋蟀,凤盷往前一坐,小胖以为是欧阳长老,吓得一哆嗦,见是凤盷,哭丧着脸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
凤盷拿出课本纸笔,“欧阳长老呢?”
小胖子嘿嘿一笑,满脸八卦“你没听说吗?泽川君昨天夜里出关了,被欧阳长老逮了个正着,今天肯定不会来了。”
凤盷道: “泽川君?不就是十一师伯吗,二人有仇?”
小胖子四下看了看,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
凤盷对这眼神颇为熟悉。小胖与谢师兄,两人能说善道喜好八卦,又常常出现在凤盷身边,交流感情分享八卦时便是这番模样。
小胖敲敲桌子,示意凤盷身子后倾方便小胖分享八卦。
凤盷觉得这般体验相当新奇,便端正了身子,微微后倾,听着小胖压低声音在阵法课堂上说阵法老师的八卦。
小胖轻咳一声,讲得绘声绘色。
“泽川君打小生得好,是玄剑宗出了名的美人...男...美男子。据说年纪轻轻就有了令修真界倾倒的容颜。”
“泽川君生性贪玩,受尽长辈宠爱,性子多少有些浪荡不羁。常年流连花丛不说,爱慕者那也是前仆后继,可谓红颜知己遍布修真界,乃是修真界有名的花花公子。泽川君自诩情场老手,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他玩弄了一姑娘的感情,那姑娘想不开自尽了。那姑娘家小门小户,本来是不敢招惹泽川君的,但奈何,这姑娘家中有一天赋了得的哥哥——欧阳芳。”
“欧阳长老十分宠爱那妹妹,得知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就以元婴初期的修为将元婴后期修为的泽川君给绑了,囚禁折辱整整半年之久,从此之后这两人就结了梁子。”
最后,小胖叹息着总结道:“泽川君为躲欧阳长老闭关许久,昨夜悄悄出关可还是被欧阳长老抓个正着,两人肯定打架去了,恐怕这节课都来不了了。”
凤盷没提泽川君和欧阳长老,只道:“既然上不了课,为何还在此等候?”
小胖双眼含泪控诉道:“因为欧阳长老有一种傀儡,名唤代课傀儡。”
果不其然,一盏茶后,身着长老袍的代课傀儡便自大门款款而来,待客傀儡的课堂与欧阳长老如出一辙的苛刻严厉,令小弟子们苦不堪言。
*
午间黎蒙院的小弟子在食堂用完午膳后,通常会在雪湖边儿休憩片刻才转道去武场上课。
雪湖岸边是一片四季常青的柔软草地,因离内门各处极近,玄剑宗内门大小弟子多喜欢在岸边打坐或是休息或论道,是众内门弟子常聚之处。
中午凤盷本也要与贾丰宝去岸边的草地上躺着小憩一会儿,但小胖说谢师兄昨天告诉他雪湖旁有一处好地方,人少安静离着武堂又近,是小憩的好去处,拉着凤盷一同前去探寻。
就像是小孩拉着同伴去探险,哪怕这样的行为于凤盷的阅历来说过于幼稚,但那种隐秘又新奇的童趣感却叫凤盷不忍拒绝。
那地方果真如同谢师兄所说,距离武堂略近些,因为少有人发现,所以分外清净。
凤盷打量四周,发现那处之所以少有人来,是因整个山体左侧凸出来一块,这突出的一处直接连接到岸边,其实并不高,像是一堵墙,将雪湖的岸边隔出小小的一个空间。
而空间外又被施了障眼的法阵,从弟子们常去的岸边看去,这山脉就是直接拐了个弯,到了尽头,此处便被遮掩住。
走进细看,才发觉施障眼法阵中又叠加了隔音咒,因此这处便分外清净。
两人在这处躺了一会儿,小胖肚子一阵怪叫,便红着脸捂着肚子跑开。
凤盷独自躺了会却听到一阵打斗声。拳脚的碰撞带着疾劲的风声,似乎是在肉搏,凤盷本不欲理会,却听声音愈近,不由起身,戒备地盯着声音来处。
打斗声渐消,隐隐有说话声传来,凤盷本不欲听墙角,正欲离开,却听到一声急促又怪异地喘息。
鬼使神差,凤盷离开地脚步顿了下来。
渐渐地这喘息声就有些变了味。
砰砰砰!
急速的心跳震得耳朵嗡鸣,凤盷在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中循着声音来处走去,等凤盷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走到临近的遮掩物处。
入眼便是欧阳长老将一个身材比他略矮一分的清瘦男子压在崖壁上,两人几乎是紧紧的贴在一起,清瘦男子还在挣扎,两人拳脚相向,打得砰砰作响。
动作间,欧阳长老身子微偏,另一人的脸便露了出来。
那清瘦男子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的脸,此刻脸色潮红,眼角湿润,□□又...娇媚,他仰着脖子,似乎不能承受,欧阳长老的脸埋在他的脖颈上,大口啃咬吮吸。
那分明是泽川君……
凤盷站在原地,平静又释然,心中早有预兆的什么轰然裂开,露出内里炽热又禁忌的罪恶。
那一刻,凤盷并不觉得慌乱,相反,他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任由罪恶的岩浆淌满胸口,任由恶意与阴暗以罪恶的岩浆为营养疯狂生长,凤盷平静而不怀好意地接受这一切。
他似乎是早有预谋,他大概自私又疯狂。
他要玷污神,将神据为己有。
这是早在他三百岁时就初初萌发的念头。
凤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面泽川君突然发力挣开了一下,道:“欧阳芳,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老子喜欢女人。”
欧阳芳声音故意放得阴柔,出口的话却并不显矫揉做作,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奴家难道不是女人吗?”
泽川君似乎被噎了一噎,怒道:“哪有他娘的你这号女人,掏出来比老子都大。”
欧阳芳再度逼近,两人又砰砰地过了几招,泽川君不敌,又被欧阳锋压在崖壁上,他头扬起,紧贴在崖壁上,瞪着眼睛看着欧阳锋地逼近,隐约有那么一分贞洁烈女的味道。
欧阳芳用鼻尖在他耳侧轻嗅,缓慢地落下一个吻,他声音依旧带着那般奇异地诱惑,似伤情道:“阿郎这般说,奴家可真真的伤心,奴家这幅样子,还不是阿郎闹的。”
接着不待那人反应,欧阳芳的大手已经探进了那人的衣袍内,依旧是那种语气“奴家了解阿郎,女人满足不了你,只有男人才能叫阿郎这般兴奋,比起前面,阿郎后面更快活。”
凤盷眼角抽搐,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转身离去。
后面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
“谁!”
“十三家新来的拖油瓶,怕又是一个疯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