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一回
“啊啊啊!掌门!你看凤盷!”
众人闻声望过去, 却见双眼空洞麻木的凤盷眉心裂开了一道口子。
不由大惊!魔门又使了什么阴毒手段刚刚害死大师兄还想要害死凤盷?
小胖哭着道:“爷爷你救救凤盷吧!呜呜呜”
二师兄也心急如焚,跟着恳求道:“师尊!”
掌门蹙起眉头,可他也的确对此没有头绪, 且慕韶这师弟的身份, 似乎也并不简单。
掌门沉吟片刻道:“且先看看!为师也不知这究竟是如何了。”
却见眉心裂开一条缝的位置像是被活生生撕裂,鲜血顺着额头滴落,而这鲜血所过之处带着黑炎,熊熊燃烧, 烧的凤盷额头皮开肉绽。
凤盷额头的黑色烈火不过瞬间就已经从凤盷额头烧遍全身, 凤盷的外衣、皮肤都在一瞬间化为灰烬被风吹散, 而随着那黑炎的灼烧似乎还有骨骼拔节一般的噼啪作响声。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这骇人的一幕惊得失了声,都以为凤盷被魔门所害,心中愈加悲愤。小胖更是哭得打嗝, 想要扑上去,“凤盷!”
二师兄却将小胖死死拦住,“别急,你看!”
却见那熊熊黑火烧去了凤盷的衣裳皮肤,而一节节露出来的是华丽厚重的黑袍和光洁雪白的皮肤。凤盷的身躯也在这烈火燃烧中拔节一般的生长着, 可见的从小小少年,长成挺拔的青年。
当黑火将凤盷全身烧遍, 风带走最后一丝灰烬, 就见火焰燃烧中的人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黑袍羽冠, 尊贵威严,比月华清冷高洁, 比烈日更高不可攀的...青年。
他的姿容远比凤盷更耀眼, 凤盷与他相比如烛光比皓月, 叫人难以相信这世间还会有这般的人物存在。
可他浑身上下却绝对没有任何一点儿人气, 像是个精致的木偶,将慕韶紧紧的抱在怀中,那悲伤到空洞的神情还是能叫熟悉的人认出,那是凤盷。
小胖脸上还挂着泪,愣在原地,“那是凤盷?”
“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是魔修害了他?”小胖哭着就要上前,无忧的年少的时光明明还不曾结束仿佛昨天他们还在玄剑宗的山脚下偷偷喝酒,他吹嘘着彼此崇敬的师兄,可眨眼间,大战打响,师兄身死,挚友也变了模样。
命运遭逢突变,悲伤如洪流淹没头顶,他如何都不能接受挚友再离他而去。
二师兄却死死拉着他不准上前。
凤盷身边黑色的火焰始终没能熄灭,反而愈演愈烈,黑色的火焰蔓延得很快,片刻的功夫,凤盷和身后的土地就被熊熊的黑火所淹没。
这黑火极为霸道,但凡被着黑火沾染上一份,便瞬间灰飞烟灭,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地上尚未来得及收敛的弟子尸身在触及黑火的刹那化为灰烬,不由大惊。
掌门连忙道:“所有弟子听令,即刻御剑升空!”
果然不过片刻,弟子们刚刚飞上半空,烈火就烧过他们刚刚站过的土地,而未来得及撤离的魔修,尽数在黑炎中化为灰烬。
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大惊,“妖魔!他是妖魔!你们玄剑宗竟与妖魔为伍!”
没有人去理他,只因为他们被眼前出现的奇景所震撼。
天地间出现了近乎诡异地一幕,下方是熊熊火海,黑色的火焰烧灼着大地,上方是纷纷飘落的鹅毛大雪,黑与白,水与火,极致的对比竟然在一方世界共存,这奇异的一景中,有一青年抱着一人席地跪坐在火海中,肩上发上落满白雪,可他却淹没在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中,像是火本身,又像是要被火湮灭。
青年静静地跪在地上,眼中失去神采,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将慕韶的尸身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似乎那就是他的命,他的一切,谁都没有办法将慕韶从他手里抢走。
可是这世间的残忍绝对不会因为谁的崩溃而停止,下一刻被他视作唯一救命稻草的慕韶尸身就在他的怀里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不见。
青年木楞地看着慕韶在眼前一点点消失,就像是看着他的灵魂之火彻底湮灭。
最后一滴血泪从他眼角低落,他终于彻底崩溃。
“唳!”
只见青年头发无风自动,泣血长啸,口中却发出一阵类似鸟类的鸣叫。这声音似啸似笙,似钟鸣鼓奏,华丽庄严,却带着一种直逼灵魂深处的可怕的威压,伴着彻骨的冰寒与悲伤。
这哀泣之声直冲九霄,波及万里,所过之处生灵尽皆匍匐跪倒,惊慌颤抖。
御剑飞于半空的众人就要从空中跌落,好在几个大乘出手勉强在空中织了一张结界,不至使仙门弟子落于火海丧命。而魔门却没有那么幸运,折损大半。
匍匐在空中结界上的众人惊恐得看向青年,而见了青年的模样更是大惊。
这人身上黑色的火焰消失,脖颈间却爬上一种黑色的诡异纹路,这纹路一路蔓延,从侧脸一直蔓延进眼底,最后所有纹路汇聚在眉心处,化作一黑印,随着这黑印的凝成,他眼中最后一点儿属于凤盷的东西彻底消失,神性和魔性竟然在这张脸上并存,邪恶和圣洁竟然诡异地融合在一起,而造就了更深更大的恐怖。
凤盷薄唇轻启,声音很轻却响彻在每个人心头,叫人浑身一颤,心中惊恐更盛,可身躯却不听使唤,更低得趴俯下去。
满是暴戾和杀意地猩红双眼,“你们...都、得、死!”
被暴戾杀意控制的凤盷,只有疯狂的毁灭欲望,他想要毁灭,一切。
这一刻,每个人都感到了恐怖的危机,仿佛天将塌地将陷,像是迎来不可抗拒的毁灭命运一般,绝望又惊恐又无力改变。
谁也不曾想到,他们的浩劫不是来自仙魔大战的失败,而是来自昔日同门的疯狂。
终于有人在这恐怖的危机中奔溃大喊,“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也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凤盷从火焰中起身,竟凭空悬浮与空中,要知道,修者不借助飞行法器也是无法与空中飞行,可凤盷就这样直直地浮上半空,他脸上是没有感情的漠然,额头是诡异的黑印,背后是无边火海,他分明比魔更像魔。
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他。
小胖焦急得不行,大声喊他:“凤盷!凤盷你怎么了!”
二师兄也收敛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沉声道:“凤盷!你在干什么!快下来!你这幅样子叫你师兄怎么放心!”
师兄两字似乎刺激到了凤盷,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可片刻还是回复了没有感情的陌生模样,他似乎被激怒,“闭嘴!”
他声音不大,却若雷声轰鸣。
他嘴角的笑暴戾又疯狂,“帝王崩,按古礼,此界,当为兄长殉!”
轰隆雷声震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究竟说了什么,
可仿佛呼应他的话一般,说着就见熊熊黑色烈火凤盷身边迅速蔓延,这黑火极为霸道,不论是实体、生灵、甚至石头、土地,但凡沾染上这黑炎立刻化为灰飞。
凤盷站在黑炎之中,戾气冲天,带着毁天灭地一般的威能。
不论仙门还是魔门弟子一沾染这火焰瞬间化为乌有。
众人大骇,再这样下去,此界真的会被他毁掉的!
二师兄怒道:“凤盷!你疯了!”
掌门也道:“凤盷!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你是上界仙人,在下界打开杀戒会受到反噬!万不可造下如此杀孽!”
凤盷像是没听到,又像是完全不把这放在眼里。
“帝君不要!”
只见地上凭空出现一道身影,跪在地上,双眼赤红,满目泪痕,身上带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有见识的人知道,那是土地,是守护本界的地仙。
凤盷神色疯狂,眼睛赤红,额头黑印一闪一闪泛着金光,杀意与戾气满上凤盷双眼,“你,该死!”
土地拿着剑抵在自己脖子上,“是臣罪该万死,臣被奸人所骗,不知那是坤龙索,臣只以为那是...臣害死主上,天理不容,这世道已经没有臣容身之地,臣自当以死谢罪。”
“臣死是臣活该,可是帝君,求您看看这方世界,求您看看主上和主上护着的天下,这方小世界里装着您和主上的记忆,您怎么舍得毁了这世界?”
凤盷闻言,只觉头疼得厉害,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额头上的黑印若隐若现,他抱着头痛苦的哀嚎,眼神似乎在清明与暴戾间挣扎。
他与师兄的记忆...
这方世界...得留着。
二师兄似乎看明白了什么,也连忙跟着地仙讲述凤盷和慕韶过去的事。
凤盷见掌门、小胖、十三、欧阳芳、二师兄都在看着他,脑海中闪过记忆片段,头更是疼得厉害。
“啊啊啊!”
一声哀嚎后,凤盷额头上黑印消失,重新恢复清明,可是恢复清明的凤盷眼中依旧暗淡无光,没有丝毫人气,像是一具冰冷麻木的壳子,高高在上,冷漠尊贵。
所有人都知道,凤盷再也回不去了,他再也不是凤盷,而成了那个地仙口中高高在上的‘帝君’。
“帝君。”
地仙深深地拜服下去,拿刀就要自刎。
却被凤盷制止。
可凤盷绝不是要饶了他。
“死了太便宜你,本君要你尝尝本君的痛,本君要你亲眼看着,本君是怎么亲手一刀刀剐了你的心上人。”
土地惊恐万分,哭求道:“帝君不要!帝君求您!”
而刚刚杀害慕韶的两位魔尊此时只危机感逼得全身汗毛倒竖,瞳孔皱缩,顶着巨大的危机,不顾一切地从地上爬起,燃尽丹田也要逃离此地。
凤盷手轻轻一伸魔尊就倒退着落于凤盷手中被凤盷掐着脖子攥在手中,可他堂堂一届魔尊,竟然丝毫挣脱不得。
凤盷另一只手一伸,另一位魔尊同样被他掐在手中。
“你到底...是谁?”
魔尊心中绝望,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凤盷垂着眼没说话,黑色的熊熊烈火从凤盷的手蔓延上两人的身体。却见两人身上燃起了黑色火焰,可衣服皮肤甚至连头发竟然毫发无伤。
可这两人却在地上翻滚哀嚎,那声音极为凄厉,似乎承受了什么不可承受的同,叫听着不忍心。
“啊啊啊啊啊啊!”
“杀了我!杀了我!”
凤盷转身,“本君不会杀你。”
“本君要你永生永世承受这业火焚烧灵魂之苦。”
突然间天地开始震动,凤盷感受到这方小世界古神封印以解,不完全的法则正在补全,世界规则开始排斥凤盷,他须得从这方世界离开了。
凤盷看了一眼这片土地,手一挥,刚刚在黑炎中死去人的又重新活了过来。
这些人醒来看了眼自己的身躯,惊异万分,“我,我还活着?”
这...
这莫非就是仙人的威能?挥手间就定人生死。
凤盷升到半空中看了一眼魔修,伸手一挥,天降黑炎,魔修尽皆灰飞烟灭。凤盷再不肯看一眼,就要转身离去。
“凤盷!”
凤盷没有回头看他,凤盷已死,活下来的是帝君。
二师兄直接跪倒在地,“求你,救救他。大师兄说你有办法。”
他所求,不过他狼的命。
凤盷鬼使神差地回头,见二师兄跪在地上,双目赤红,写满恳求,凤盷不知道想到什么,片刻,凤盷一招手,那只狼凭空入袖。
之后凤盷就彻底从这方世界消失。
只留下一句话,“有命,便到南羽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