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夜里下了一场薄雨, 裴以舟没打伞,敲门进来时肩上落着轻薄的雨雾,微冷的湿气隔着不远的距离传在安想身上。
她急忙准备拿毛巾递给他擦擦, 被男人拒绝。
裴以舟换鞋进门, 一眼看见坐在地上对着画本涂涂抹抹的安子墨。
小孩一言不发时, 倒也乖巧。
裴以舟大步上前, 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拎起, 安子墨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裴以舟带进书房。
啪。
房门关上,裴以舟顺手反锁。
“你干嘛。”安子墨仰头看着他,神色里是明显的不满。
裴以舟没有回答, 抱起安子墨放在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上,大手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随即打开电脑, 找出视频点击播放。
监控的角度正好对着路口。
安子墨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尽管不耐, 但由于没有办法挣脱,还是不情不愿看了下去。
透过画面,安子墨看到一个行踪诡异的男子进入小巷, 紧接着一个女人跟了上去。他隐约觉得女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仔细一看,正是安想。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他并没有兴趣关注别人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正想要离开, 放在肩膀上的力度收紧。
“看下去。”
裴以舟语气强势, 根本不给他任何一点反抗的机会。
安子墨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继续往下看。
屏幕里的画面有很长时间都处于静止状态中, 安子墨双手环胸,由于过于焦虑,垂落下去的两只小脚大幅度摆动着。
倏然,画面开始闪烁。
安想步伐慌乱地从小巷子里跑了出来,只见一道黑影飞快闪过,下一秒画面,安想就被按倒在地。
袭击来得突兀又急迫,男人疯了般攻击着她,透过那没有声音的监控里,安子墨清楚感觉到安想的恐慌无措,还有对生命的渴求。
那个疯子追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视频戛然而止。
安子墨微微仰起脖颈,还是不太明白:“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稚嫩的面庞写满平静,眼珠漆黑明亮,却似死海般毫无波澜。就好像那段视频没有给他造成丝毫影响,就好像视频里差点丧生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裴以舟缓缓坐下,安子墨那毫无起伏的灵魂颜色告诉他,视频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的情绪波动。
“你那天离家出走,你妈妈找了你很久。”
安子墨语气顿了下, “哦。”
裴以舟继续说:“那个袭击她的疯子不是人类,是不久前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混血,你妈妈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你的小熊挂件,她以为你因此遭遇不测。”
安子墨眉头挑了一下,“那是我故意扔的。”
裴以舟的眸光瞬间黯沉,唇瓣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听到裴以舟渐起的怒火,眉目间却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裴以舟压抑着怒意,一字一句说:“你差点害死你的妈妈。”
“可是那个玩偶很碍事。”安子墨的脸上写着满不在乎,“我扔掉并没有什么不对。”
裴以舟不语。
安子墨睫毛低颤,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我知道了,裴叔叔特意拿这个视频看,是想让我愧疚?让我因为这件事就对妈妈好,和她道歉是吗。”
“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
安子墨靠着椅背,小脚一晃一晃:“如果谈论谁差点害死她的话,不妨说你有很大责任。你给了错误的信息,所以她才去那个地方,如果她不去那个地方,自然也遇不到那个疯子。我没有预知功能,丢玩具和丢垃圾一样只是随手的小事,并不能把我打成差点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安子墨的逻辑清晰,继续说着:“何况比起责怪我,更应该去责怪凶手,责怪玩忽职守的工作人员,如果他们不让那个疯子跑掉,谁都不会受伤。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你给我看这个视频没有任何意义。”
安子墨瞥向屏幕。
对他来说,重复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只会浪费时间。
“安子墨,视频里的不是别人,是你母亲。”
安子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算视频里的是我,我也会这样说。”
裴以舟凝视着他的眼睛,妄图想在里面找到一份人情,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看到的是冰冷,是平静,是淡漠。
安子墨不是普通的三岁小孩,甚至连正常人该有的情绪都没有,不妨说他对外界毫无感觉。
“墨墨,如果你的母亲那天死掉呢?”
安子墨说:“人都会死。”
除了时间,没有事物可以长存。
任何形式的死亡都只是轮回的开始,他死过一次,无惧死亡,更不会关心他人生死。
“好。”裴以舟哑口无言,他蹲在儿子面前,大手轻轻放在他头顶,“明天我会联系医生,带你去看病。”
安子墨整张小脸都拧巴在一起,“我不认为我有病。”一开始是担心过牙齿的情况,可是也有了解释,除此之外,身体的其他指标都很正常,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接受检查。
“有病的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有病,我认为你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裴以舟从见到安子墨的那天就没有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对他来说隐瞒是无用的,加上那讨人厌的读心能力,不如一开始就说得明明白白,免得这小子第二天又继续闹事。
“今晚好好睡,不要想着跑,你跑不了。”裴以舟弯眼浅笑,笑容里有自得,也有一丝坏。
他在最后又拍了一下安子墨的脑袋,这才起身走出书房。
父子两人在里面谈论了小半天,安想也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一个人等得着急上火,终于等到裴以舟出来,她拖着受伤的脚跟了过去,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
“去那边说吧,看你站都站不稳。”裴以舟搂着安想的腰,搀扶着她向沙发旁边移动。
安想腰肢纤细,离得近,香气也近。
裴以舟情难自禁地开始胡思乱想,眉眼却依旧沉稳淡然。
安想坐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又拿起一个抱枕搂在怀里,神色迫切,“你和墨墨说什么了?他没和你叛逆吧。”
叛逆那词用得好,裴以舟抿唇轻笑,眼底溢出温柔。
“没有。”
安想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准备明天带子墨去看心理医生。”
裴以舟说完,安想眼睛瞪大。
“我发现他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对所有人都无感。陌生人也好,亲人也好,甚至是自己。”
安想不禁笼紧抱枕,眼睛里有茫然,也有惊恐。
她不太懂裴以舟话语里的意思,但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见她马上要哭,裴以舟急忙拍拍她的小脑袋,温柔安慰:“没关系,我的朋友是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如果子墨真的有问题,我们及时发现及时治疗。”
安想说不出话,低头狠狠揉了揉眼睛,片刻看向他说:“那、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裴以舟低笑出声,“你乖乖的在家养好身体,我一个人去就好。”
安想知道裴以舟很可靠,可是仍不放心,想跟着他过去。
但是——
安想咬唇看向受伤的脚踝,别说走那么长时间的路,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能被痛醒。
“其实这也是好事,如果墨墨真的有问题,说明他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不想和你过。”
“那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安想始终想不通。
明明儿子之前还很懂事,就算她去送外卖,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平安无事,为什么偏偏选择在那天离家出走。他一定遇到了问题,但是不肯告诉她,他们之间始终没有信任。
她心生挫败,更挫败的是被情绪掌控,不由分说地打了他。
“墨墨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告诉我们,就算我们强逼着他也不会说。”
安想点头表示认同。
仔细一看时针已指向八点半,安想不禁望向身旁西装革履的裴以舟,嘴唇嗫嚅,半晌才小声翼翼地问:“你、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呀?”
“嗯,刚结束完会议就来了。”
男人眉眼淡然,轻描淡写的语气更加让安想过意不去。
她想起冰箱里好像还有一把面条,于是起身准备往厨房走:“我……我去给你煮面吃,你等我一下嗷。”
“不用。”
裴以舟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安想腿脚不利落,这么一拉直接让她的身体失去平衡朝后倒去。裴以舟眼疾手快护住她的腰身,下一秒,安想稳稳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空气有短瞬的静止。
安想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透过家居服绵软的布料,仍能感觉到男人滚烫的体温。他的胸膛结实,乌龙茶的香气似有似无勾引着她。
安想慌张地眼珠子乱眨,手忙脚乱想爬起来时,再次忽略扭伤的腰。
她又一次跌了回去,并且撞到男人身上的一处柔软。
裴以舟脸色微变,刹那间呼吸紊乱。
“我、我腰动不了。”安想快哭了,更糟糕的是她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了过来,不太舒服,安想控制不住地挪了下身体。
“别……”裴以舟喉结滚动,嗓音涩哑。他闭了闭眼按捺下汹涌而来的**,调整好呼吸,“你别乱动。”
“喔,我、我不乱动。”安想坐在他怀里,整个人熟透。
裴以舟那双大手紧贴着她柔软的腰身。
嗅着那股香气,他清明的思绪霎时混乱。裴以舟不舍松手,各种疯狂的想法在此刻占据理智。
刚从书房出来,目不斜视路过两人身边的安子墨清楚听到一道心声——
[好香,想要。]
安子墨脚步停下,一脸复杂地看了过去。
小小的脸上写满??????
——他当着孩子的面乱想什么呢?,,,网址m.. ...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