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傍晚时分，格莱芬岛——即枯枯戮市迹部财团名下的岛屿，迎来了数辆高级轿车。
领头的一辆一直驶过中线，直至别墅前，才堪堪停下。
日落的斜阳之中，迹部景吾跨出车门，没走两步，这一整天都跟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他的忍足侑士，就匆匆忙忙的跟了上来。
“部长。”
忍足侑士把手搭上迹部景吾的肩：“别走这么快嘛。”
就是这么稍一耽搁，后面几辆车也已经停下，车门打开，一群少年闹哄哄的拥了出来。
如果有旁人在此，怕不是要为这一幕而感到双目闪烁，一片辉光。
因为这群少年，平均颜值，都太高了。
“终于结束了。”
领头的红发少年个头娇小，动作最为敏捷，他从车上跳下来，纵然背着巨大的网球包，也行动灵活。
向日岳人，也就是与迹部景吾、忍足侑士同为网球部正选的红发少年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今天的训练量也太大了吧。部长就算了，侑士那家伙也像是较劲一样——”
“前辈！”
在他身后，一名身材高大、发色偏灰的少年苦着脸弯下腰：“部长他们就在前面呢……”
“凤你太紧张了，”向日岳人不为所动，将双手交叠着枕在脑后，“只是承受这点议论，以部长的器量还是能容忍的。”
“而且，我也没说错吧，”红发少年不爽的道，“那两个家伙今天完全是在对战嘛。”
“切，逊毙了。”
一名反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走上前：“这就不行了吗，向日？再来一倍的训练量，我也能完美的完成，男子汉就该有这样的气度。”
“哈？宍户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大话——”
宍户亮，即向日岳人口中的‘宍户’还没回答。
“是前辈松懈了吧。”
背着网球袋的金发少年，便慢悠悠的从后方走来，用十分清冷的语气道：“在经历了两年的历练之后，网球部正选们又重新在高等部集合了，这可是久违了的第一次‘全体集训’呢。”
“不好好磨炼的话，可是随时会被其他准·正选干掉的哦，”日吉若并起手指，“像这样，下克上——”
向日岳人：“真可恶啊一年级的小鬼。”
凤长太郎：“嘛、嘛……前辈，冷静。”
“不过向日说得也有点道理，今天忍足的脸色可是够逊的。”
“OH-US！”
“是因为年纪大了吧，部长也是。”
迹部景吾听着身后的吵嚷，脸色发黑。
是的，后面那群吵吵、嚷嚷，活像春游的小学生的，正是迹部景吾所率领的、网球部的正选们；在中学时代，就与迹部景吾一起征战球场，经历升学考试等一系列考验之后，时隔两年，再一次全员汇集于迹部景吾麾下。
他们是迹部景吾的球员，也是伙伴。
但迹部景吾以前也没觉得网球部的正选们有这——么吵的！
“部长，”忍足侑士在一旁道，“果然还是大家一起回来比较热闹，对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凉飕飕的：“所以部长就不要总想着，撇、开大家，独自回来了哦。”
“呜哇，果然就有问题吧！你们看部长跟侑士的脸色，都成锅底了呢。”
“好、好像是呢，生病了吗？说起来我们跟回来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明明部长要我们再多训练……”
“那为什么部长不留在训练馆！”
“只、只是要回来处理一些事情吧？部长说了，晚上会回训练馆去的……”
“所以说是什么事情嘛——”
向日岳人拉长了声音。
“芥川那家伙，今天也没见人影呢，该不会留在别墅里偷懒？可恶，到时候一定要好好修理他，再审问——”
部长跟侑士到底是一回事……
就见红发少年猛然睁大眼睛，嘴唇也因为惊讶，变成了O形。
夕阳渐落，暗红与灿金，在天边交织出瑰丽的色泽。
余晖的霞光，将整个别墅笼罩，而别墅那巨大的大理石台阶，正走来一人。
她的身形纤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也毫无疑问是名少女。
霞光如纱，披拂在她的身上，她显然是听见了动静，才从别墅里踏出，站在台阶的顶端，少女翘首而望，而触及这群少年——
不，准确说，应该是，触及最前方的迹部景吾与忍足侑士时：
“迹部学长、忍足前辈！”
空灵、柔软的声音，从少女的口中迸出，她提起裙摆，犹如归巢的鸟，从台阶上哒哒地奔下来。
向日岳人：“超级……”
他喃喃着，说出了所有网球部·初见·正选们的心声：“……美少女！”
这是哪里来的迷之·超级·美少女啊！
PIKA、PIKA的……在闪着光啊！
冲击力太大，以至于过了一会，向日岳人才发现，少女只是身披霞光，并没有真的发光……
而部长跟侑士……这两个果然有问题的家伙，竟然也就这样迎了上去。
所以说部长跟忍足那副奇奇怪怪的样子……他们没在的那个夜晚……真相是这样的吗？！
“薇薇？”
目睹少女奔来，夕光之中，迹部景吾的表情却有些惊讶。
他本就觉得怪异——车队都到了门前，却无人迎接。
再一看去，迹部景吾才发现，奔下台阶的少女披散着长发，发丝稍显凌乱，穿在身上的裙子，也沾染了尘土、草叶，甚至仔细看去，那裙摆还有着数道裂口。
迹部景吾瞳孔一缩，表情迅速改变。
“学长，”已经翘首以盼了好几个小时的薇薇，连跑带跳的跨过最后一截台阶，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激动，“你们回来了！”
迹部景吾顾不上其他，先将少女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她没有明显的外伤，心中才松了一分。
“怎么回事。”他追问道，“其他人呢？”
“大家在别墅里。”
薇薇回答道：“是出了些事，学长。别担心，没有出现伤亡……不过，绝兹绝拉先生受了重伤，正在处理伤口。”
“重伤——”
迹部景吾不由提高音量。
一星猎人绝兹绝拉，无论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高手了。
此时后方的网球部正选们也已经察觉了不对劲，纷纷涌了过来。
因为在洗脱议员被害案的嫌疑之前，薇薇都要跟随网球部一起行动，迹部景吾并没有打算让她躲着网球部的正选们。
但平心而论，现在绝不是个好的见面时机。
顶着后方众位正选们疑惑、惊讶（艳）的目光，迹部景吾只是冷酷的：“这是网球部的成员们。”
完全没有要介绍的意思。
“呃，”薇薇连忙躬身，“前辈们好——”
“你、你好！”——不太整齐的回应声X5。
纵然情况不对，如此之近的距离，目睹着夕光中的少女，少年们也还是震撼并脸色发红。
好在霞光多少能掩盖他们的脸色。
……
极其潦草的‘介绍’之后，众人便直奔别墅内部。
而后再一次受到了震动。
绝兹绝拉与西索交手的场地是在花园中，但破坏力却远不止限定在花园，迹部景吾走入别墅，只见大厅中像是被台风卷过，靠近花园那一侧的整面落地玻璃墙，都已粉碎。
比建筑物损坏更糟糕的，是几乎躺了满地的伤员。
因为恶念的冲击，在迹部景吾等人返回之前，整个别墅之中，只有绝兹绝拉跟薇薇是能活动的。
好在去市内采购的西尾崎及时返回，否则薇薇都不知道怎么把绝兹绝拉先生‘搬’回屋内，以及晕倒在各处的别墅仆人。
“少爷。”
人群之中，西尾崎匆匆忙忙的绕过几个临时搭建的单人床，往迹部景吾等人的方向走来。
管家身后，浑身是血的绝兹绝拉盘坐着，两名医生正在给他做紧急处理。
大厅里还有不少医护人员在忙碌的跑来跑去，都是西尾崎返回后从迹部财团注资了的医院里调借来的。
“西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尾崎还没回答，后方的绝兹绝拉，强撑着从座椅上起身：“咳……迹部少爷，你回来了吗。”
迹部景吾绕开医护人员，他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一星猎人的断臂上，立刻道：“绝兹绝拉先生，你的手臂需要马上进行手速，我这就去调直升飞机。”
绝兹绝拉摇摇头，他是刻意等在这里的。
他调整了姿势，对着迹部景吾垂下头：“万分抱歉，迹部少爷。”
“没能……咳咳，做好别墅的安保工作，也没能保护得了薇薇小姐。”
绝兹绝拉简短的讲了一下他跟西索的恩怨。以及上午时西索找上门来，两人大打出手等等一系列事情的经过。
而迹部景吾听得两眼发黑。
魔术师西索！
这个名字，他也是听闻过的。
这种凶残的敌手……如果是这个人，绝兹绝拉如此惨相就能理解了。
见迹部景吾沉默，忍足侑士询问一旁的西尾崎：“慈郎还好吧？”
“慈郎少爷没有大碍，”西尾崎回答道，“只是受了惊吓，已经送到中央医院进一步检查了。”
忍足侑士神情稍松。
“太过分了。”
向日岳人打破沉默：“这种恶徒！把人命当什么啊。”
忍足侑士在心中叹了口气。
确实是糟糕透顶……如果是某个组织倒还好，迹部财团在不少顶尖势力那，都算是座上贵宾。就怕这种不讲道理的疯子啊。
幸好没有真的出现伤亡。
“人手有些不够，我去帮忙。”
忍足侑士道。
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又见一直等候在侧的少女，活动自如，并没有像绝兹绝拉那样身受重伤，忍足侑士一直提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他出身医学世家，这种时候无法袖手旁观。
“我、我们也去！”
几名网球部的正选也反应过来，纷纷道。
很快，只剩下迹部景吾还留在原地。
“……我大致知道了，详细的经过以后再说。”迹部景吾深吸一口气，“绝兹绝拉先生，现在重要的是要将你的手臂接上。”
绝兹绝拉露出一个苦笑。
手臂被切下的时候，他就用念暂时封住了伤口，倒不用担心伤口坏死、无法接上。
而他忍着伤痛，特意等在别墅，除了责任心使然，还有就是想要告诉迹部景吾——
“迹部少爷——”
只是才开口，绝兹绝拉的声音便被截断。
“薇薇。”
迹部景吾忽然道：“……你手上的是什么？”
从迹部景吾与绝兹绝拉开始交谈，薇薇便安静的等候在一旁。此时突然被叫起，少女眨着眼睛：“学长？”
“啊。”
过了一会，少女才反应过来，她低下头，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手背，接着才将手抬起：“……您是在说这个吗？”
只见薇薇右手的无名指上，正套着一个编织得十分精巧的事物，不管是式样，还是它所佩戴的位置，都毫无疑问的证明，这是一个——
“……指环（戒指）？”
‘那么~’
‘最后——’
“再为您变一个魔术吧~”
红发的魔术师半跪在地，裂动的颤音，有着近乎甜蜜的意味。
他在动弹不得的少女面前，以极其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转起手中的扑克。
从一到六，不同花色的扑克，在他手中变换。
而后，如他第一次为少女所展示的‘魔术’，在第七次时——
“薇薇？”
薇薇回过神，便见迹部景吾正注视着她。
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少年身量高挑，他专注的注目着时，那双平日显得锐利的眼眸，便仿佛只盛着少女一人。
“怎么了。”
迹部景吾问，又看向少女的右手，语气不易察觉的微沉：“这是……戒指吗？”
“植物编的，”少年眉头轻蹙，露出思索的表情，“……是花园里那些蔷薇的枝条。”
薇薇：“……”
薇薇：“是、是的……吧。”
质地独特、以植物藤条为材料制作而成的指环，戴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从破碎的落地窗中倾斜而入的夕光，点缀着温柔的光斑。
仔细看的话，能从细小的叶片分辨出，这指环，是截取了蔷薇花枝柔软的部分——
——在‘魔术’变幻的第七次，于魔术师摊开的掌心中，所呈上的那根细软的花枝。
所编织而成。
‘这是弄坏了花冠的赔礼~’。
红发男子伸出手，虚虚的遮挡在少女的眼前。
也只是几秒的功夫，再移开时，被他一直握在掌中、疯狂自伤时，也未曾施加力道的，少女的手指上；
戴上了这摘取了所有尖刺的花枝之环。
‘那么~’
红发男子轻轻将指环推到底，贴近少女手指的根部：
‘——期待与你的再次相会，小姐。’
薇薇从回忆中回过神，便听一星猎人那略显尴尬的声音：“迹部少爷，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
“那个指环里面，咳咳……有‘念’。”绝兹绝拉迟疑道，“是魔术师西索的。”
迹部景吾：“……”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念’，”一星猎人相当表情古怪，“但……摘不下来——”
“……”
薇薇不由略略的将手蜷起。
绝兹绝拉是看着这个指环怎么套到薇薇手上的，也听见了西索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魔术’、‘赔礼’。但当时他重伤倒地，只能眼睁睁看着。
等西索终于滚蛋了，绝兹绝拉跟薇薇都忙着自救、救人，薇薇更是忙上忙下，跑来跑去，差点都忘了手上还套着东西。
等终于想起来，一摘之下——
嗯。
摘不掉了。
绝兹绝拉没有评价别人念能力的爱好，毕竟无论是怎样的能力，都有它的妙用，不可轻视。
但是……这个戒指上的‘念’，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像这样，戴上就跟黏住似的摘不掉，还是戒指这种有特殊含义的……也太恶心了吧！
简直是变态……不，这已经超出变态的范畴了，比[伸缩自在的爱]还要恶心得多啊！
从没听说过西索还有这种能力啊。
“有念在上面，除非附着的念消失，否则是无法取下的，”绝兹绝拉道，“如果用蛮力去摘，也许会有不好的后果。”
这是绝兹绝拉基于自己对‘念’的判断，他也没想太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比如说折断手指之类，更严重的后果也有可能……”
这就是绝兹绝拉坚持等迹部景吾返回的原因。
念能力诡谲莫测，不是念能力使用者，往往无法正确认知特殊的念能力的危害。鬼才知道魔术师西索留在戒指里的‘念’到底是什么？也许真的会要了少女的小命——
“我建议是立刻去请除念师来处理，”绝兹绝拉道，“或者您之前考虑的那个反能力者——”
绝兹绝拉的话还没说完呢。
一直忍耐着、仔细分析星猎人的话语，迹部景吾一直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拉扯到极限的弦——
啪。
地一声。
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