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杀气
唐令喝到蘑菇汤已经是很久以后了。他鼓着脸坐在椅子上瞪了韩为一眼, 韩为笑笑，把盛好的蘑菇汤摆在他面前。
“正好喝。”
小狼崽挤过来，守着自己的铁皮罐, 冲着韩为呜呜两声。韩为给铁皮罐里盛满汤, 专门又给小狼崽开了一个罐头。小狼崽立刻忘了之前韩为丢开它的事，兴奋地撅起屁股，把头埋在罐头里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安顿好小狼崽，韩为坐到了唐令身边。少年低头喝汤的样子让他心中柔软，忍不住抬手覆盖到少年头顶摸了摸。
“怎么了？”唐令抬头看他问。
韩为笑笑没说话, 动作温柔地擦掉了少年嘴角的水渍, 想到什么说：“跟爷爷联系了吗？”
“还没有。”
唐令有些发愁。他本来准备是一回来就联系老人的，但想想他被大鹰抓走的事一直瞒着老人，他就担心老人会生气, 担心老人会认为他没把老人当做家人。之前雪山上一直没信号，他也没法联系老人。后来离了雪山, 他怕老人生气一直拖着, 结果拖到了现在。
“我跟爷爷说吧, 就说我瞒下了这个消息。”韩为猜到他的纠结，直接道。
“不用。”唐令摇摇头, “本来也是我让你瞒着的。”说着他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爷爷肯定联系我了，也不知道爷爷找不到我会怎么想。”
“我们回来的消息沈温柔应该已经知道了。”韩为提醒道。
“我知道了。”唐令低头看了眼通讯仪：“那等吃完饭我就联系爷爷。”
他三两口喝完剩下的蘑菇汤，想到什么犹豫地看韩为。“怎么？”韩为被他看到奇怪。
“我们在一起的事现在要跟爷爷说吗？”
“你想说吗？”
“……要不等我们去总部基地看爷爷时再说吧。”唐令迟疑，觉得有些对不住韩为,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老人说。直接在视频中说他和韩为在一起了吗？会不会太仓促了。
“好。”韩为没反对, 一口答应下来。
唐令更不好意思了, 抿了抿唇凑过去在韩为嘴角亲了一口：“谢谢你。”
韩为顺势搂住少年的腰, 把少年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答应少年不跟老人说什么，但老人在荒野生活多年眼毒心明，他不觉得少年能瞒过去。等小狼崽吃完罐头，韩为借口回去洗澡换衣服，拎着小狼崽去了对面，把房间留给了少年。
唐令有些忐忑地点开通讯仪，向老人发送了通话申请。
刺啦刺啦~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雪山上没信号正常，可离了雪山荒野上信号也不怎么样。以前信号也经常不好，但要么是天气不好，要么是大朵大朵的辐射云层缀满天空。可今晚月明星稀，只有几朵紫色的辐射云层飘过，按说信号应该不错啊。
唐令托着下巴胡思乱想着，在等了二十多秒之后，老人的脸出现在了投影屏幕上。
“爷爷。”
他有些激动，看到老人的刹那，心里的纠结全部不翼而飞。注意到老人不在房间，背景好像是在渺无人烟的荒野，他下意识追问：“您在哪？不在总部基地吗？”
听到少年的声音，老人黝黑褶皱像是橘子皮的脸上褪去漠然，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我在训练场。”老人声音嘶哑，满是老茧的手不太熟练地调整着镜头角度，让唐令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训练场。
唐令松了口气，主动坦白：“爷爷对不起……”
他一口气把自己被大鹰抓走，韩为去雪山找他，他让韩为瞒着老人的事讲了一遍，临了小声道：“我不是想瞒着您，我是怕您担心。我……”
“我知道。”
老人打断了少年的话。之前一直联系不到少年，他就猜测少年是不是出事了。他去找沈温柔，沈温柔一口咬定是信号不好，又说有韩为在，不会让少年有事。想到韩为，老人压下了心里的担忧，理智上说有韩为在五号避难所，少年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荒野上的事谁知道呢？老人做好了再等几天如果还联系不到少年就直接去五号避难所的准备，幸好少年回来了。
“你没有受伤吧？”老人锐利的视线隔着屏幕，仔仔细细打量着少年。
“没有。”唐令摇摇头，“韩团长也在雪山上。”
老人眼皮抬了抬，注意到少年提到韩为时眼睛亮起的光，默然半晌问：“你一出事韩为就追到了雪山？”
“嗯。”唐令用力点头。
老人猜到什么，眉头皱了皱。唐令还在说过几天会跟着韩为来总部基地看老人，又问老人的身体怎么样了？老人心里叹息着，对上少年依然是那副木然的表情。
“身体好了不少，沈大夫说身上的辐射病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基因崩溃也停了下来。”
唐令放了心，又问：“那爷爷您有进化的感觉吗？”
老人摇摇头：“你担心我长出翅膀？”
“嗯。”
“没有。”老人加强了语气，让少年不用担心。
两人说了半天话。少年讲他在雪山上种萝卜，讲他们把孔雀公司的魔动飞艇开了回来，老人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他隐约听到了屏幕对面似乎有开门的声音。这么晚谁会来找少年？老人几乎立刻想到一个名字。投影屏幕里，少年眉眼弯弯似乎冲着门口笑了笑，老人喉咙干涩，心中叹息一声嘱咐少年早点睡。
等挂断通讯仪。老人抱着从不离身的枪走回了训练场。
灯火通明的训练场内有荒野猎人，也有不少沉默团的人。看到老人，沿途的人纷纷跟他打着招呼。荒野上十分现实，只要你有实力，不管出身背景，没人会看不起你。老人自从来到训练场做了枪械教官，很快就凭借着一手堪称出神入化的枪术压服了所有敢于向他挑衅的人。
“古老头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正在训练场的沈温柔放下手里的枪，迈着大长腿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习惯性沉默，抱着怀里的枪瞄准了前面。他的手很稳，握着枪一动不动。透过瞄准镜，老人的表情平静，凝视着前方的靶子，把它想象成四阶基因者韩为。
曾经老人对韩为开过一枪，但韩为避开了。
现在的话，老人觉得身体里好似充盈着无尽的力量，身体状态甚至比他巅峰时期还要好。如果做好充足的准备，他再将枪口对准韩为说不定会有机会。老人默默想着这些，心底再次叹息。
少年和韩为……他曾经担心韩为会成为少年新的麻烦，现在果然应验了。他不是说韩为不好，只是生活在荒野的人天然对出自安全区的精英们怀着警惕，而他辗转荒野几十年见过太多的爱恨情仇，现在只希望韩为能一直对少年好。如果哪天韩为丢下少年回了安全区，他能做的大概就是杀了韩为，带着少年前往十万大山。
感受到老人身上不正常的杀气波动，沈温柔两手插兜，挑眉问：“有谁得罪你了吗？”
老人动了动嘴唇，沉默了下来。
……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韩为醒了过来。对很多高阶基因者来说，睡眠并不是必须的，但韩为除了必要，一般习惯保持正常的作息。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怀里少年恬静的睡颜上，心里没来由浮上一种充盈的满足。他抬手搭在少年腰上，情不自禁摩挲着少年劲瘦的腰肢，一寸寸往上移。
“痒。”
他听到少年含糊地说了声，朝他怀里蹭了蹭。韩为轻笑起来，在少年额头亲了亲。
呜呜呜~
被挤到床头的小狼崽委屈地撑起翅膀，平时它都是在床上四仰八叉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可自从多了一个韩为，它的睡觉空间越来越小，从唐令的怀里被挤到了床头，再稍微挤一挤它就要掉在地上了。
“别吵。”
韩为捏着小狼崽的脖子低声道，考虑给小狼崽地上搭个窝。小狼崽不满地折腾着，试图挤到两人中间窝在唐令怀里。
“哥哥、哥哥，你回来了吗？”
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停在门口，有人开始敲门，伴着几个小孩高兴的声音。
韩为眉头拧起，动作轻缓地起身，捏着小狼崽走到门口开门。待看清韩为的脸，门外几个小孩脸上的笑容不及绽放便凝固在了脸上。
“……韩团长。”打头的小虎拘谨地喊了声，下意识朝着屋里看了眼。他年纪最大已经懂事了，想到什么尴尬地看向韩为。“哥哥……”
“还在睡。”
“那、那我们、我们等会再来看、看哥哥。”小虎自觉窥探到了什么秘密，结结巴巴说道。
韩为走到对面打开门，示意他们：“你们先在屋里休息会。”
小虎飞快点头，拉着同伴就要走，唐令揉着眼睛走了过来：“谁来了？”
“哥哥？”
唐令：“……”
五分钟后，换了衣服的唐令跟几个小孩围坐在了一起，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因为韩为在的缘故，除了小丫不太懂，剩下的几个小孩都有些紧张。他们是昨晚看到魔动飞艇降落的，听说是韩为回来了，立刻想到了唐令。
几个小孩本来打算昨晚就过来看看的，是程哥说唐令刚刚回来肯定累坏了，先让唐令好好休息，明天再见也不迟。几个小孩压下想要见唐令的冲动，第二天早早出现在大厦门口，一口气冲到了九楼。
谁知道他们最先看到的居然不是哥哥，而是韩为。
“怎么样？”唐令正问小虎夜校上课的事。
小虎眼睛亮闪闪，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哥哥我已经认识二十个字了。”
“这么厉害！”唐令语气夸张。
小虎不好意思地点头。
“哥哥我也认识字。”其他几个小孩不甘示弱，纷纷拉着唐令说着。
唐令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以示鼓励。大概是因为韩为很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他也受了韩为的影响，喜欢这样摸几个小孩。等他最后摸完小丫，石头怯怯地问：“哥哥那头大鹰把你抓去哪里了呀？”
“抓到雪山上去了。”
“那哥哥你见到雪山女神了吗？”小丫哥哥好奇道。
唐令想到亚，点点头：“见到了。”
“真的？真有雪山女神？祂是什么样子？”
“他是一个很温柔、很厉害的人。”
“雪山女神怎么会是人呢？”几个小孩不明白。
唐令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几个小孩并不纠结，马上又问起了其他。唐令耐心地一个个回答着他们的问题。韩为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从浴室出来，靠墙目光沉沉地看着被几个小毛头围着的少年。
唐令敏锐抬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了下，默契地笑了起来。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韩为走过去开门。
“小唐。”程哥兴冲冲拎着一大块肉干站在门口。
韩为挑眉。
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