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云雷法阵(四)
暮寒神色僵硬,他本为狠戾之人,此刻更发显得阴冷。见那雷威重重已是初具规模,只怕过不了一会儿,便会有惊雷落下,届时他才真是性命有碍。
他也不顾忌与那文契有间隙,急道:“不想死就封闭好灵力。劫雷对妖力克制伤害之巨大绝对不是能承受,若是引那劫雷落下,阵内之人一个都活不了。”
文契一惊,暮寒这话先不论真假,至少他对文契所修炼力量是十分清楚。而雷威所带来影响,文契自身是最清楚不过,他能十分明显察觉出自体灵力在这雷威下被削弱了不少。文契立刻意识到暮寒所说未必是假,这中间却有他所不清楚地方。于是,上一刻还准备要置对方于死地,这一刻已经抱神守息,把灵力都收敛了起来。
只是,那法阵中雷威并未因为文契这个举动而变弱,反而隐隐有涨大之势。
暮寒见这状况,更是阴郁了些。他以为这威雷如此气势磅礴是受了文契妖力影响,只要能够封闭灵力,那么这威雷即便不退去,也无论如何也应该削弱不少。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心里也不禁得一凉,难道说这在场之人还会有别修炼妖力人?然而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立刻就否定了,倘若这力量是随处可见,也不会让各大门派耗费巨大心血了,好看的小说:。可是,眼前那异状雷威又让暮寒也不禁得冷汗直冒,这力量确实是超乎他意料了。
他这边心中顾虑越发深重,可是另一旁文契却显然不愿意再听从他建议收敛力量,不仅破开了对灵力束缚还为了抵御雷威侵蚀,而让周身灵力暴涨,犹如一把利剑要剥开这团混沌黑幕。
“哼,区区雷劫也妄图灭?那便以力破了这法阵。”文契狂傲道,他驻剑埋入地上,浑身力量急速凝聚,原本呈金色灵光逐渐浓厚变作暗金之象,那法阵之内竟然因他这举动开始震颤起来,先头还只是轻微晃动着,过了一会儿便是剧烈震动,阵内黑雾渐消,土地之上浮出法阵之阵符纹路,从他插剑之处起,那纹路竟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起来。倒果真是显露出种种破阵之象。
那威雷轰轰隆隆咆哮起来,不但未随破阵之迹颓散开去,反而犹如临死反扑,要穷其所有来最后这致命一击。
在这样状况下,林长远早比其余人更先走入了绝路。他妄图强行止血闭阵行为不但没有使得云雷法阵停下来,反而承受了法阵反噬痛苦,体内灵力被一抽而空。
大量失血带来阴冷感和逐渐开始僵硬神智让林长远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走投无路。
他年轻气盛,自下山以来虽算得上几经波折,但次次均化险为夷,纵然想过万般困难,或终有丧命于人剑下觉悟,却绝不是像当下这样被一个破法阵困得毫无招架之力。
林长远不甘心,向来事情难有超脱于他预想之外,何等这次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一瞬,倒有万千画面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禁苦笑道,幸而当这个主祭不是宗寂,要不恐怕那小子比他还死得快。
林长远心底又升起了那么一点点庆幸,忽得又胡思乱想到,若是他真死了,他那个小师弟却不知要伤心自责成什么样子。这种奇怪想法却带给林长远稍许隐秘乐趣,他模模糊糊叹道:“若真死了,宗寂想来也活不长,这也算是一快事,有个人满心满念盼着,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得之?也不罔林长远生来走一遭。”
他口中叨念着,耳中却一点听不到,只有轰隆隆雷声。
这雷响倒让他思绪清醒了一大半,他半跪在地上,很快思索了一遍他所处大概位置,应该是离涂佩不远,之前是顾虑这黑暗中有人背后下冷箭,不敢出声,现在这情况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有赌一把涂佩应该是第一个赶过来。
他正要出声,却猛然惊觉背后生出一种异样威压,身为修者灵敏触觉,林长远一个冷颤整个背部都僵硬起来,肌肤上汗毛立得挺直,每一处都万分敏感。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那威压中生出不是厚重压迫感,也不是危机四伏阴冷感,而是带着若有若无怨恨。不,那恨意与其说是若有若无,倒不如说是从小洞里窥视苍穹,接触到不过是洞口大小,但是洞外却是浩瀚无边苍穹。这威压之中透漏出来些微怨恨之意并不足可怖,可是藏在背后那无边恨意,却让人胆寒。
林长远腾一下从那处地滚开,大声呼喊着涂佩。
他才不过刚刚滚了半圈,那处地已经裂成两半,一道三尺深剑痕落于地面上。林长远还庆幸着自己反应够快,正待要立马翻身跃起,只觉背脊一阵刺痛,双手一软,被来人死死踩在脚下。
长远胸口钻心疼痛,喉头一甜,嘴里沁出半口鲜血,只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来人这一脚显然是一点余地也未留,踏在他背上那只脚愈发沉重,好似下一刻就要踩破他胸膛一般。
这生死关头,林长远反倒大笑起来,道:“想不到天光剑门除了文契,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不过苦心躲在文契光芒下这么些年,想必也不愿意把自己才华暴露在其他人眼中,可惜若杀了,只会得不偿失,辛辛苦苦想隐瞒实力可就现于他人眼中了,。倘若是,决不会逞这一时之能。”
这番话说话完,林长远紧张等着背后人出声回应,只要对方肯回应他,他便有机会抓住对方口中一星半点消息,为自己开脱出一条生路。
前一番话自然是他胡诌,林长远料定背后这人正是刚刚一剑毙人命那家伙,而之前死又是苍龙派弟子,他全把话语往天光剑门上靠去,想诓得几分真话出来。
可背后人一声不吭,并不为林长远话所动。
长远心是半凉,只当是自己才将那话说错了,对方却不是天光剑门人,他又想开口圆场,心里又总觉不妥,身体虽然被对方压制,动弹不得,对方却似乎一时半刻也并未有拿他性命打算,反而稍稍减轻了脚下力量。
林长远暗喜,又接着道:“身上杀戮之气深重,虽有剑法护体,若无静心潜养心法加持,也最终不过是落得走火入魔罢了。偷学天光剑门禁术得来这一身见不得人力量,最终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何不得早些为自己寻些后路才是。”
长远自知这局面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容不得他与别人提条件,对方力量无可摸清,但就那一剑之毙比起来,他也是远不如,即便是对方有想要寻求联合心态,也很小可能找上他。不过林长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拖得一刻是一刻,只要涂佩能早一些赶过来,他还是有大大活着希望。
不过,林长远也有些困惑,以之前背后这人作风,并不像是听人摆布犹豫不决人,而偏偏踏在林长远身上那只脚力量倒是越来越小,仅是钳制着他贴在地面上而已。
林长远小心翼翼感受着背后力量松动,他欲寻机从那脚下脱出,脖颈一凉,一道浅口落在那处肌肤上。
“别动。”
林长远脑子一片空白,七经八脉都仿佛落入了火海之中,剧烈鼓动起来。
他第一反应是转过头去,哪怕是被颈边利剑再刺入几分深,他也丝毫不觉恐惧。然而背后人却根本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对方弯下腰用手扣住他脖颈,道:“嘘,别动。再动就真杀了。”
林长远身体不自觉颤了颤,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出背后人倒是他担心不已小师弟。可这声音,是真正不会有第二个人。
一时半刻,长远也搞不清楚这是演得哪出戏?或者说是宗寂并未认出是他?可他说了那么一长串话语,要说对方没有认出,那未免是太自欺欺人。对方冰冷话语刺激得他脑袋发昏,不禁道:“杀?若不后悔,便只管把那剑峰往里面移上三寸。”
他脖子上手一紧,听得对方讽刺般笑道:“莫要激杀,待这法阵中劫雷一落,也只有血气枯竭而死。何必枉费这一剑取性命。”
对方手力极大,像一把大钳子卡得林长远连说话也困难得很,他又是混乱又是愤怒,既不知道宗寂如何转眼间就性情大变,也不明白他是从何时得来这般力量。而对方毫不留情做法与冰冷口气让从未遭受过这般对待林长远愤怒不堪。
“师兄真是错看了不是?宗寂,道是喜欢得紧,却原来是恨得紧。藏得倒是深,这会儿是哪根筋想通了愿意露出真面目了。”长远是气极,乱了分寸,口不择言,半分留不下些许回旋余地。他倒也不愿想想,那宗寂平日所为,哪里半分像是装得出来。
身上人一愣,钳住长远下巴别过来,道:“既是师兄,让想想,倒还真该留得一命才是。”
林长远被迫注视着这张他看过千遍万遍脸庞,可是那脸上连一丝往日影子也捉不出,徒有冰冷彻骨寒意和隐于黑色双眸之下汹涌杀戮之意。
宗寂半垂下眼帘,欺身贴近林长远耳边,笑道:“如何,可算认出这个师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