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谢珉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和俞忠平说了一声,没等俞忠平吞吞吐吐完,就跟认识路的胡车儿一道去了甄府。
甄府气派得很,朱漆大门配上门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排场不比达官显贵差多少。
胡车儿走上去, 拽着门环使劲敲, 开门的是个眼熟的下人,胡车儿回忆起来,那下人经常替甄太监传话到青楼。
“谁啊——”一大清早的, 那下人语气极不耐烦, 一抬头见到立在几米外的谢珉,呵呵冷笑, 就要关门, 胡车儿将脚抵进门缝, 手上用力,猛地一推, 那下人一屁股栽在地上,门全开了。
“狗眼看人低不是!”胡车儿得意瞪他, 扬声道, “甄太监,给我出来!”
谢珉拎着东西进来。他也没办法,不这样闹,以他现在的情况可见不着甄太监。
甄太监受了气脑子浑, 他就是来让他清醒清醒的。
府上听见动静的下人全拥过来看好戏, 正在内室用早膳的甄太监气恼迈出:“胡车儿你闹什么闹?!”
他偏头一见谢珉,冷道:“你还来做什么?昨天人没丢够,要在我府上再丢一回?”
谢珉一笑, 温顺地说:“谢珉是来孝敬公公的。”
“孝敬?”甄太监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他提着的沉甸甸的包袱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些,环顾四周,欲盖弥彰道,“都在这干嘛!没活干了是不是?”
一众下人噤若寒蝉地散去了。
甄太监道:“跟我进来。”
谢珉跟着进去,将包袱打开摊在甄太监面前。
甄太监看着里头白花花的银子,暗暗搓了搓手,彻底转怒为喜:“你倒是懂事,这银子从何处来的啊?”
皇帝之前赏赐谢珉一千两,谢珉还了齐景五百两,自己留了五百两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正好用上。
但谢珉当然不会这么说,这么说就变成了自己千方百计私藏银子瞒骗甄太监。
谢珉不语,只是貌似心虚地瞥了身侧的胡车儿一眼。
甄太监了然,心道胡车儿果然仗义,笑容更甚:“你有这份心,我很欣慰。”
他扬手让下人给谢珉倒茶,温声道:“昨日我那是气糊涂了,楚王哪是一般人能攀的上的,不收是常理,收了才奇怪呢。就凭你这相貌,就算攀不上楚王,找个富贵的也肯定行的。”
他嘴上安慰着谢珉,自己头脑却越发清晰,心道这谢珉上了楚王的榻,那不就是庙里的土疙瘩镀了一层金身?楚王的入幕之宾,这说出去什么分量?若他想要接客,那闻名而来的恩客岂不是络绎不绝?
送进楚王府,也就只是卖楚王个面子,但人家那种大人物,就算不卖自己面子,自己又能如何?还能报复他不成?
楚王那种身份,一个小倌对他而言只是玩物,他能用心到哪里去?若是新鲜劲过后就丢,自己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还赔了人?
但人现在同楚王**一度了,楚王还不要他,人还是他青楼的人,那他借着楚王的名头,岂不是能靠谢珉大捞特捞?
甄太监越想越精神,心道自己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眼前分明是摇钱树,他笑得和蔼:“你找我所为何事?”
谢珉垂眼,似是藏着委屈,尽量云淡风轻道:“公公说得对,楚王那等人,我配不上,是我痴心妄想了,所以我想请公公替谢珉张罗——”
甄太监藏不住得高兴:“好好好。”
“谢珉心气儿高,公公想必也知道,谢珉不愿跟老的丑的,没钱没权的更是——”
甄太监哈哈笑:“你现在啊随便挑!”
谢珉似是放心了,起身道:“那谢珉告退。”
甄太监瞅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合计,保险起见,又问道:“你当真同楚王……”
这要是谢珉杜撰,传到楚王耳朵里,那他不就惹上大麻烦了,光污蔑楚王这一点,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内室里的漂亮丫鬟都暗暗朝谢珉投来视线。楚王爱慕者甚众,她们也不例外。洁身自好的楚王突然睡了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小倌,不知道让多少女子芳心破碎。她们当然想亲耳听谢珉说个明白。
听甄太监问起,谢珉自嘲地笑了一下:“那还能有假?”
他意兴阑珊道:“公公若是不信,问楚王府的下人便是,谢珉告退。”
谢珉作了个揖,和胡车儿一道离开,出去了,胡车儿才小声道:“怎么不带那药膏来?”
谢珉之前去楚王府,得了那名贵药膏,谢珉直接将药膏带过来,眼下也不用同甄太监费唇舌证明。
“让他自己查,”谢珉道,“我此行只是来让他替我张罗的,其他一概不知。”
有信服力的谎话,永远是留有余地的,说得太满,就显得早有预备。
他只是个小倌,能倚仗的不多,萧绥是没碰他,但萧绥碰了他的剧本,对他有利多了,那他只能胡编乱造。
向来以身作则的楚王都不仁,那他这个没什么道德的小倌只能不义了。谢珉嘴角微翘。
胡车儿懵懵懂懂,想起献上去的五百两银子,撇嘴道:“又让他捞到好处了。”
谢珉道:“他会吐出来的。”
二人走后,替二人开门的下人进来。
甄太监正和旁人合计,见他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叫唤,停下来问:“怎么摔成这样?”
这下人平时常给甄太监出谋划策,甄太监对他颇为喜爱。
“公公,还不是那胡车儿推的。”
甄太监恼道:“太不像话了。”
“可不是,”那下人凑过来,嘀咕道,“不过这胡车儿穿的可真够好的,那衣裳料子,寻常官员可用不上,也不知道又在哪家偷的。”
甄太监之前注意力都在谢珉身上,没关注胡车儿,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方才想起来,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比胡车儿逊色许多的衣服,心下有些没滋味,喝了口茶道:“那又能怎么办呢,人家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又没人肯治他,我还怕惹毛了他,他偷我府上东西呢。”
下人笑道:“能治他的。”
甄太监一边稀疏的眉毛挑起来,却故作不以为意:“哪能啊?恨他的人是不少,哪个会出头呢。”
下人道:“您可以出这个头,为那些受累的官儿除害,到时候他们肯定打心里头感激您,您肯定好处多多。”
“你这话说的,”甄太监白他一眼,“万一胡车儿被抓,在京兆尹李大人那儿胡说八道编排那些官儿,李大人要是信了,那那些个官儿可不得恨死我,还感激我呢,开什么玩笑……”
下人摇头,笑道:“旁人不敢治他,是因为他只犯了偷窃的罪,还是济贫,百姓捧着他呢,可他若是犯下……”
下人凑到甄太监耳边说了一会儿,甄太监原本兴致缺缺,忽然像看到金山银山,眼中泛着喜光。
“你这法子好!”甄太监指着他赞叹道。
“那胡车儿宝贝可多着呢,”下人谄媚道,“小的就预先恭祝公公财源滚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胃炎犯了,可能会短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