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甚至还记得最后见到人的那一次,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伸出又缩回的手心,明亮又晦暗的眼神。 也许就是这么巧。 他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了”,带着亏欠的话语,就注定他很难普通的遗忘这件事,这个人。 而当他决定了科室,站在那间不大的房子,想要知道更多当初的病情,却在最后听到纪千屿告诉自己,对方是二月走的,十五号。 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压迫着喘息的紧蹙感占据了他二十年游刃有余的人生。 仿佛这才是生命原本的模样。 他见过的,就是最后一个瞬间。他想不明白的情感,再也没有机会去追问。 如果还有一点好。 那就是他已经从了医。 往后十几年站在那张病chuáng前,傅衍白从没有等过谁,等过药,等过时间。 他怕等不起。 怕想起谁。 “你怎么不说话?什么叫算是?是就是!哪里还能算是...” 纪冉正坐在旁边,一脸不满的咕哝,他带了顶鹅huáng色的毛线帽,压着额前一点刘海,翘的很皮。 眼前的人是清晰的。 鲜活的。 傅衍白从深思中回神,余光扫过旁边直戳戳的眼眸,竟然觉得和他模糊的记忆中有一瞬相似。下一秒,这种相似又被打破... “你是不是老惦记着人家。” 小少爷一脸咄咄bī人的模样:“你以前...看上人家了是不是?” 傅衍白眯着眼。 他很喜欢纪冉这个来劲儿的小模样,也许是被宠大的缘故,这张小脸从来有喜有怒。 比如现在小少爷吃醋不乐意了,就瞪着眼瞧他... “没有,叔叔只惦记你。” 傅衍白正经道:“以前是他老追着我。” “。。。” 当晚,没有纪秋秋,没有纱布,傅衍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能跟纪冉躺在一张chuáng上。 回到天北再一瞧,纪冉连牙刷牙膏都给他送进了次卧。 老东西就不能惯着。 元旦之后,临近chūn节。 又是传染病的高发期,医院里忙的一塌糊涂,纪冉一连在值班室熬了两个大夜,彻底把这档子事忘了个gān净。等到周五想起来自己把人晾了两天,于是打开微信,给傅衍白敲了几个字。 别买了:晚上想出去吃。 “小纪啊,十七chuáng的药主任说换了是不是?” 护士从他旁边跑过去,又退回来:“还有后面主任不在,一些签字盖章的我都拿给你吧。” 她俨然已经把纪冉当成了傅衍白的助理,效率高,在医院呆的也最多:“小纪?” “他...他后面不在?” 纪冉鼻子一皱,两小步凑过去:“我这两天在呼吸科帮忙,主任他要去哪?” “去南口呀,那边医院人手不够,情况又比较严重,卫生部调派的专家团,估计要呆半个月呢。” “......” 半个月,纪冉的小尾巴一下耷拉下去,再一瞧微信,里面傅衍白回了过来。 回来了:要出差。 回来了:等我回来陪你吃。 纪冉皱着脸打字别买了:要多久? 回来了:两周。 别买了:这么久。 过了一会儿,傅衍白才回过来。 回来了:我尽量早。 周末一瞬间空下来,纪冉开车回去的路上突然觉得兴致有些低,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个傅衍白,虽然总惦记着他的屁股。 但人是他赶出去的,从元旦之前到现在,愣是在次卧住了小半个月。现在又成了专家团,一走又是半个月。 纪冉瘪着嘴,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这几天就不赶人走了,还能稍微相处的多一点..... 直到他打开房门,眯了眯眼。 主卧的大chuáng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摆上了两个枕头,卫生间里的牙刷牙膏也都归位,傅衍白的充电器就横在墙上。 “......” 有人走之前,显然给自己都挪回来了,悄咪咪的。 —— 晚上十一点。 傅衍白那边刚刚得了空,微信视频就响起来。纪冉窝在被子里等人接,等待连接的省略号来回动了很久,久到他皱起眉,视频才被接通。 “gān嘛呢这么慢。” 头一回离的这么远,再加上空dàngdàng的大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纪冉有些不习惯:“谁准你把牙刷放回来了?” 傅衍白一只手拿着毛巾,揉擦着刚洗过的黑发,只披了件松散的浴袍:“走得久,怕你一个人不适应。” “......” 纪冉翻了个身,手机举在脑门上,看着里头的人:“傅衍白。” “嗯?” “你现在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 他明明记得以前这人很含蓄,很内敛,稳的跟包了十层皮的大粽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