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宫
卫峋人不在武英殿,即使他今年才十七岁,也不能一直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放下奏折,卫峋去了演武场,和平时训练羽林军的教头们真刀真枪的打了几场。
教头们刚上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要给皇帝留几分面子,一会儿要输的真情实感一些,等真正动起手来,他们才发现,自己多想了。
陛下的身手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人,他孔武有力、脚下生风,不论速度还是力气,都不是教头们能比的,单个教头上场只有挨打的份,他们几个人一起上,这才勉强有了一战之力。
但也不够,最终,这几人都被卫峋撂在了地上。
教头们输了,却一点怨气都发不出来,脸上布满了震惊和仰望。
这就是传说中真龙天子的力量吗?都没怎么练过,就能打趴他们这些靠拳脚功夫吃饭的人!
卫峋站在一旁,接过秦望山递来的巾帕,漫不经心的擦着手。
胜不骄、败不馁,卫峋的形象在教头们心中越发的高大起来。
其实,卫峋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赢了也不觉得高兴。
……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突然闯了进来,卫峋的余光看见了他,却没有问他怎么回事,侍卫也知道规矩,一路快跑到秦望山身边,耳语了几句,秦望山怔了一下,连忙端着拂尘走过来,低声转述给卫峋听。
卫峋听完,什么漫不经心、徐徐图之,全都没了,他摔掉巾帕,对着侍卫怒目而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直接告诉朕?!”
侍卫:“……”
卧底期间,所有消息全部传达给秦总管,不得直达天听,这不是您自己立的规矩吗???
侍卫委屈,但侍卫不说。
这条规矩本来是卫峋防着自己翻车用的,要是被江遂发现了,他就可以把锅推到秦望山身上,说这一切都是秦望山自作主张,而他作为一个单纯、柔弱、又天真的皇帝,什么都不知情。
最无耻的是,制定这个无耻计划的时候,卫峋都没避着秦望山,秦望山不仅要当背锅侠,还要感恩戴德、激动万分的当背锅侠,仿佛背上这一口大黑锅,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秦望山:疲惫微笑.jpg
演武场和文华殿离得不算近,卫峋过来的急,连御辇都没坐,刚踏过文华殿的门槛,卫峋就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
“……本宫是寡居之人,王爷也知道这件事。本宫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让王爷成婚而催促王爷成婚,本宫只是担心,人生漫长,不论身居何位,最困难的时候,总不会是已经经历过的日子,当万事顺遂,无人会觉得自己缺乏什么,可一旦有了不顺的事,孤独、寂然、形单影只的感觉会迅速将人吞没,获得喜悦,没有人可以分享,遭受痛苦,没有人可以安慰。”
“往后无数个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的日子里,本宫不想王爷只能寥寥然的点起一盏孤灯,读到一句或有趣、或慨然的诗文,想要回头述说,却骤然发现,屋中空空荡荡。世上人无数,竟没有一个,是可以与王爷荣辱与共、相濡以沫的。”
卫峋的脚步停在门外,江遂坐在下位,背对着卫峋,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看出环绕在他身边的寂寥。
……听听,这就是文化人的催婚,不逼你、不摆长辈的架子,却能瞬间戳中你心中最忧惧的那一点,杀人于无形。
长公主的段位,比一百个朱大人加一起都强。
江遂明显听进去了,而且整个人都变丧了,卫峋生怕他被说动,然后松了口,他沉下脸色,正要进去的时候,却听到江遂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殿下说得不错,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或许本王日后的想法会变,但此时此刻,本王还是不想考虑这件事。”
门外的卫峋怔了片刻,门内的长公主也怔了片刻。
她没想到,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遂还是没有改变主意,长公主对江遂坚决的态度感到疑惑,但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她还是想再努力一把,正想换个方向劝,突然,卫峋从门外走了进来。
卫峋和江遂天天互相串门,这俩人到对方的宫殿去,太监都是不通报的,骤然看见卫峋进来,长公主惊了一下,然后,她连忙起身,对卫峋行礼。
“见过陛下。”
卫峋没什么表情的对她点了点头,以前还会上前扶她,现在连这个动作都不想做了,“姑母起来吧。”
长公主站起来后,江遂慢了一拍,也跟着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就没出声。
卫峋也没看他,他仍然望着长公主,“没想到姑母也在这里,姑母找摄政王可是有事?”
长公主笑的得体,“话两句家常罢了。”
“是么,”卫峋皮笑肉不笑,“朕还以为,姑母是来对摄政王道歉的。”
没人喜欢被揭短,长公主来了以后就没提昨天的事,一来她不认为酿善做错了什么,二来,她想和江遂搞好关系,不愿提醒江遂想起过去的事,卫峋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就这么直喇喇的说出来,长公主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从老皇帝死了以后,她身为整个卫朝最尊贵的女人,就算过得低调,也是每天都被人巴结着的,时间一长,即使她每天都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被表象迷了眼,可她还是自以为是了起来。
皇帝的敲打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人是她的晚辈,但也是皇帝,在他面前,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女儿,都没有自大的资格。
长公主勉强的笑了笑,“是本宫忘了,来时便想说的。王爷,酿善不懂事,本宫会好好责罚于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江遂愣了愣,他醒过神,连忙摆手说自己根本不在意,得了江遂的回答,长公主就离开了。昨天怼女儿,今天怼亲娘,卫峋对长公主府,还真不是一般的苛刻。
江遂偷偷看向卫峋,却发现卫峋也在看他,不过不像他,看个人还要做贼,人家是正大光明的看。
江遂:“……”
“陛下有事?”
卫峋也不回答,就这么用冷淡的眼神,一下下瞥他,可不管他瞥多少下,江遂都还是一脸茫然的望着他,卫峋一阵气馁,指望江遂自己明白过来是不可能了,他只好自己问:“姑母找你说了什么,你不打算告诉朕吗?”
说完,卫峋感觉有点生气,他有什么事都告诉江遂,可江遂有什么事,从来不告诉他!他宁愿跟自己的狐朋狗友宣泄,也不跟朕谈心!
某些狐朋狗友们:勿cue,我们正在为您鞠躬尽瘁呢,陛下。
……
卫峋越想越气,他往江遂身边安插人,收买他的鸽子,那都是被逼无奈,但凡江遂愿意对他推心置腹,他至于这么做吗?
单靠脑补,卫峋就快把自己气炸了,明明江遂什么都没说,他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皇帝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冷,大有要怼他一番的意思。
卫峋怼人从不留情,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江遂没体会过,但他见过,他可不想步长公主的后尘,眨了眨眼睛,他突然开口,“陛下。”
卫峋撩起眼皮,连句干嘛都不想问。
浑身都散发着朕不高兴、再不哄朕你就完了的低气压。
江遂挠了挠头,“臣想出宫,可以吗?”
“晚膳前回来。”这句话是他看着卫峋面色不善,才勉为其难的加上的。
卫峋没说行还是不行,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转头,“能带上朕吗?”
江遂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
卫峋:“……”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