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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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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是什么?卫峋不知道。

即使他学富五车、见多识广, 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他从没接触过的,是以, 听到承影的这个问题, 卫峋连表情都没变, 他不知道思美人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承影嗓子里都是血腥味,他低低的笑了两声, 然而喉咙里正好返上来一口鲜血, 让他呛了一声, 痛苦的闭上嘴,他艰难的忍了一会儿,终于咽下这些粘稠的、还夹杂着内脏碎片的东西。

喘了两口气,像个没事人一样, 承影继续说道:“思美人是一种江湖上盛传的毒, 哈哈,我忘了, 你一直长在深宫里, 根本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他歪了歪头, “不对呀, 最近出现过的思美人, 就是从皇宫流出的, 你应该去找一找, 说不定就在皇宫的哪个角落, 还有一份剩余的思美人呢。”

他前言不搭后语, 讲话时而清晰, 又时而疯疯癫癫,卫峋听的眉头紧皱,他有种自己在浪费时间的感觉,不再看承影,卫峋烦躁的转过头,望向司长,他想吩咐司长,先继续折磨着他,不要把人弄死了,等他想出逼供的方法再说。

可他刚把视线转移开,承影就收起了脸上似是而非的笑容,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天真,只是天真的外表之下,裹藏着冰冷和残忍的内里。

“思美人没有解药,中此毒者,不能动情,不能婚配,若想保住性命,便要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寿终正寝,毕竟大家不是和尚,哪能一辈子都心如止水呢。”

卫峋神情一怔,他猛地把头扭回来,望着他此时的表情,承影总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又重新勾起了唇角,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声又嘲讽的笑了,他笑出了声音,先是低低的笑,紧接着大笑不止,身体还被绑在柱子上,他的手脚不能动弹,于是,他不受控制的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笑着昂起头。

卫峋在他刚开始笑的时候就已经夺门而出,陛下走了,整个审讯室都回荡着承影的笑声,本来是非常滑稽的一幕,但承影笑的太恐怖、太可怜,笑声明明该是欢快的,可由承影发出以后,却如同一个人在生命尽头所能发出的最后悲鸣,尖锐、刺耳、且凄凉。

留守的侍卫们惊诧的看着承影,却不敢打断他,终于,承影笑够了,一滴一滴血水从他脸上滴落,下意识的,承影探出一点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液体。

又腥又涩。

就像卫峋的心情,哈哈哈。

*

卫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他只想赶紧回到承明宫,找到江遂,让他来告诉自己,承影的话是假的,他是虚张声势,他是临死都不想让别人好过,所以编出了这样的谎言。

什么思美人,什么天下奇毒,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江遂一定早就告诉他了。

人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浑身上下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肉,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生,心脏的跳动是为了延续生命,眼睛的灵动是为了辨别世界,而此时此刻,卫峋的想法,是帮助他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绳索。

他站在万丈深渊的悬崖边,只剩最后一根自欺欺人的绳索可以将他吊起,让他远离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现在,他要奔赴刑场,他要把这绳索交到江遂手里,让他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江遂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正在试图跟江四讲清道理。

然而江四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她一反之前温柔又贴心的模样,怒不可遏的站在江遂对面,仿佛她才是主子,而江遂是她的仆人。

“你疯了吗?!发生了这种事情,你竟然还回来了,而且安心的住在这里,你中的毒究竟影响的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脑子,活腻了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麻烦!!!”

江遂:“……”

江遂都被江四骂懵了,他知道江四比江二难搞,但也没想到竟然难搞到了这种地步,无辜的坐在椅子上,江遂张了张口,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说什么。

“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

江四盛怒的气焰突然一滞,江遂叹了口气,慢慢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我知道你们都是这样,可是,我为了活命,已经磋磨了好多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为了继续活着而活下去,还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以前的我很累,现在我倒是咂摸出了一点生活的滋味。”

江四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是含着怒意,“所以呢,为了这有滋有味的几个月,你要放弃往后的几十年?!”

江遂其实有很多想要解释的话,但望着江四充满怒火的眼睛,江遂突然发现,想劝正在气头上的江四真是太难了,不管他说什么,江四都听不进去,于是,江遂默了默,只回了她一句话。

“在他身边才算是活着,我是不会走的。”

如果说原本江四还有这么一点被他说动,那这句话就是这一点的棺材盖,江四顿时被气了个半死,她抖着手指向江遂,恨铁不成钢道:“江遂!!!”

江四一声吼,震得江遂耳朵都麻了,江四向来不把自己当外人,跟其他暗卫比起来,对江遂也不是那么的尊敬,不过直呼他的姓名,这还是头一回。

看来她是真的气得够呛。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把我们这些为你辛辛苦苦找解药的人置于何种境地?七年……整整七年,就像一个荒唐至极的笑话!”

卫峋来到门外时,正好是江四叫他名字的时候,前面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但仅仅他听到的这一句,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晴天霹雳了。

江遂拧起眉头,刚想开口,就见对面的大门被人推开,逆着光,卫峋站在门口,江遂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像鹰爪,像白绫,瞬间扼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江遂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他倏地站起身,江四也吓了一跳,她刚刚太激动了,都没注意到外面有人接近,望向门外的陛下,然后又扭过头望向明显也是措手不及的江遂,江四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恰在此时,卫峋踏过了门槛,他一步一步向江遂走来,他看上去很镇定,只是冰冷的双手出卖了他,浑身血液流淌的速度好像都放缓了,卫峋不错眼珠的看着江遂,看他脸上露出来惊惶和意料不及的神情,他听到自己轻声问。

“解毒,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的江遂还想撒谎,他准备说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毒名,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他的人生总是这样,一个谎言包一个谎言,层层假象共同堆簇出一个和平的表面,他觉得这样是为别人好,可是说谎的次数实在太多,有时候江遂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为别人好,还是习惯了说谎,习惯了包装。

脑中不停搜罗自己听说过的那些毒.药,却没想到,卫峋的下一句话毁掉了他最后一次说谎的机会。

“思美人,又是什么意思?”

卫峋问的很慢,一字一顿,他把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清晰,让人就算想装没听清,都不行。江遂猛地抬头,他和卫峋对视,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两人的心脏都在不断下坠,下坠,好像他们的心都空了,变成了一个无休止的深坑,永远在无助的坠落,永远在绝望的濒死。

江遂突然闭眼,紧紧的合着眼睑,过了一息的时间,他才缓缓撩起眼皮,半垂着眸,江遂暗暗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口:“江四,出去。”

江四其实不想走,这样的氛围,她怕自己出去了,江遂和卫峋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江遂激动起来,场面就再也无法收拾了。

可是,望着江遂黑漆漆的眼睛,她说不出反对的话,江遂始终都是她的主子,就算她有时候会对主子大呼小叫,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要无条件的服从于江遂。

江四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她把门关上,这才发现末羽也站在外面,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流,只默契的站在离殿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安静的等待着。

至于她们在等什么,那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殿门内,江遂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抬起眸,“你从哪里知道的思美人。”

顿了顿,他问:“是承影告诉你的么?”

江遂只知道卫谦知道这件事,没想到承影也知道,是他大意了。

卫峋又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两个已经挨得很近了,卫峋低着头,目光还停留在江遂的脸上,他问:“你中了思美人?”

江遂喉咙一滞,他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我……”

卫峋又问了一遍,“你中了思美人?”

江遂突然觉得他有点不对劲,答案如此明显,但他却执着的非要从他嘴里得到一句肯定抑或否定的话,偏执到了病态的地步。

江遂仰起头,神情中带了几分担忧,他不禁伸出手,想要带他去一边坐下,“你先不要激……”

刚碰到卫峋的胳膊,突然,卫峋大力的甩开他,他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瞬间变成了陌生的狰狞,他的声音顿时抬高,只是和平时他发脾气时不一样,平时的他是怒吼,而现在,却像是乞求般的告饶。

“告诉我,你是不是中了思美人!!”

刚刚江遂被他甩的身子都歪了一下,愣了愣,他把视线转回去。

“嗯。”

可能觉得一个语气词还是没法让卫峋满意,于是,他又正式的说了一句,“是啊,我中了思美人。”

卫峋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么淡然的说出这句话,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攥紧了,血液流不进去,温暖在流逝,浑身都开始阵阵的发凉,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都没好全,这辈子卫峋受过最严重的伤就在肩膀,可是他觉得,肩膀再疼,也疼不过他的心脏。

他像是自虐一样,还在继续问,“多久了?”

江遂没有废话,直接回答他,“七年。”

他平静的望着卫峋,沉默一瞬,他继续道:“不用再问了,我现在全都告诉你。七年前,你父皇驾崩的那个晚上,他给我吃了思美人的药丸,我吃下没多久,他就死了,放心,我给自己报仇了,下葬之前,我踹了他好几脚。”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解药,但是找不到,听说这个毒就是没有解药的,陆陆续续的,我也就死心了,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以前的你还不如我能动用的人多,我也不想让全天下都大张旗鼓的替我找,而且,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那我何必告诉你,让你跟我一起忧心呢。”

卫峋听笑了,就是这个笑,比哭都难看,比哭更让江遂觉得揪心。

“虚无缥缈,没有必要……”

又笑了一声,卫峋好像品到了血的味道,“江遂,我真恨你。”

江遂眼皮一跳,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和缓,“要恨便恨吧,我也没有办法。”

江遂垂着眼睛,他没看见卫峋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盯着这个让他从小尝遍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男人,卫峋觉得自己被泡在了混着辣椒的水缸里,呼吸不过来,浑身都疼痛难忍,偏偏他还发不出声音,无法呼救。

因为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可他不能怪那个人,他不忍心,也没资格。

周围陷入沉默,江遂像个雕像一样垂着头,半晌,他终于听到头顶传来声音,说出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卫峋生平所有的力气,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了。

“我知道了。”

“你走吧,以后爱去哪去哪,我都不管了。”

这句话刚说完,卫峋自己就难受得要死,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捅出来一个血窟窿,伤口狰狞又难看,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每一次呼吸,都有寒风从这个血窟窿穿过,疼得他忍不住阵阵颤抖,冷得他恨不能就此死去。

他不想再留在这里一分一秒,卫峋扭头便走,只留给江遂一个决绝的背影。死都不放自己离开的人,转眼就改了主意,要是放在以前,江遂能高兴的跳起来,可现在,他只觉得心情酸酸麻麻,想笑,又笑不出来。

手指突然被人勾住,其实是很轻的力气,卫峋如果想走,立刻就能走,就这点力气,绝对拦不住他,可是,他偏偏就被这么一丁点力气绊住了脚步,他直挺挺的站在地上,另一条腿是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那个勾住他的人还在说:“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卫峋僵着身子,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不管不顾的把人抱在怀里。

那人又说,“可你赶我走,也没用啊。”

是啊……赶走江遂,也没用,因为毒还在,他还是有危险的。没关系,江遂走了,他就召集全天下的大夫,替他研制解药,虽然见不到他,但是每天都在为江遂的事情忙活,这样,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卫峋出神的想着以后的事情,而江遂抿了抿唇,终于把下一句说出了口,“因为,我已经动情过了啊。”

卫峋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个时辰前,这还是卫峋盼了很久、每天都希望能从江遂嘴里听到的话,可一个时辰后,这句话成了卫峋最大的梦魇,他希望江遂为之动情的那个人是他,又希望不是他。

他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江遂想要逃跑的那个夜晚,这一次他不会再疯狂的找人,他会放手,一定会放手,只要江遂好好的。

卫峋始终不回头,而江遂也到了情绪的临界点,他又闭了闭眼,随后,孤注一掷般的睁开眼,然后,他拽了拽卫峋的食指。

如果今天不说清楚,他们又会错过好些天,江遂不想再错过了,本来,他们就已经错过很久很久了。

得到江遂的暗示,卫峋又僵硬了许久,然后才转过身,江遂眼里本就有水汽,看清他此刻心如死灰般的表情,江遂不禁笑了起来,水汽被挤出去,变成泪珠滚落在脸上,卫峋望着那滴快速滑落的泪珠,没有开口。

江遂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我是为了你回来的,不要赶我走,如果你真的要把我赶出去,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况且,我喜欢你,就算你把我赶走了,这也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我不管在哪里,都是喜欢你的,都是会动情的,也都是会毒发的。”

卫峋睫毛一颤,他抬起沉沉的眸子,眸中情绪绝望的像是化不开,看的江遂心尖一疼,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卫峋的眼角,声音无比温柔,“我知道你没法接受,可是,已经这样了,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一定奋不顾身的去做,我会拼命的让自己活下来,然后回来找你,可我试过了,都是没用的,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好不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江遂一直在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他让自己平静,让身体专注于负面的情绪,动情本就是一个特别模糊的概念,江遂研究思美人多年,发现它真正克制的是身体动情,只要身体有反应,百分百会毒发,但如果只是心里动情,只要心情不是特别激动,一般情况下就没事。

他预料过如今的局面,所以该怎么调节心情,他早就想到了,可他没想到过,当他动心,他的心便不再听命与他自己,而到了这种局面,他又该如何自处。

听着江遂的话,卫峋一直没开口,直到他说完了,还在期待的等待自己的回答时,卫峋才轻缓的眨了一下眼睛,他在思考,而且很认真的在思考。

“那……我要是死了呢?”

江遂愣住。

卫峋觉得,大部分方法江遂一定都用过了,但是这个,他之前缺条件,所以肯定想不到,那么,说不定,这个就会管用。

他的眼神告诉江遂,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

呼吸陡然不稳,江遂的神情从怔愣变成愤怒,他恶狠狠的推向卫峋,直接把他推了一个趔趄,“疯子!!!”

卫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江遂还在骂他,“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作用?!你死了就是死了,白死!毒在我血里,心在我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卫峋想要说话,可是江遂突然没了声音,他身体一颤,冷汗淋漓的跪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要让他死去又活来,连跪坐他都没法做到了,像个虾米一样蜷在地上,他拼命压抑,可喉咙里还是发出了破碎的惨叫。

痛,痛,痛。

这个字在江遂的世界铺天盖地,可是江遂还惦记着卫峋,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卫峋就惊忙的跪在自己身边,他伸着手,看起来像是想要把自己抱进怀里,可是,他只是徒劳的保持着这个动作,却没法再往下一步。

因为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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