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008
休息完了，第二幕很快开拍。
慕云意在茶楼喝完茶，不动声色收集了一些信息，便下了楼，未想女主跟在了他的屁股后头，懵懂地说她没有地方去。
小厮在一旁嘀咕，只救了一命便缠了上来，就是看公子长得好看又良善，觉得好缠吧！
灵珠耳朵一动，听到后竟认真说了句：“嗯，他很好看。”
小厮和慕云意愕然。
回过神后，慕云意掩唇轻笑。
小厮恼道，要是公子见到一个小乞丐就要带回去，那踏云山庄可成乞丐窝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慕云意活了十八年，曾因为这样的性格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
爹说他过于良善，师叔也说他过于良善，说起这问题时，这些长辈总无奈地笑着摇头。
然而，良善又有什么不好呢？
至少对于此时此刻的慕云意来说，即使会因此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也乐于面对。
他叹息一声，笑着对灵珠说：“跟我走吧。”
灵珠的眼睛亮了起来。
慕云意再次转身，往前走去。
他的唇边带着轻浅笑意，身后的小厮被两眼放光的灵珠轻易挤开，骂骂咧咧追上去，和灵珠纠缠不停。
他们与无数行人擦肩而过，有挑着扁担的小贩，有在门口吆喝着招揽生意的酒楼小厮，有马车——
还有一个伫立在人群当中，仰头望着这碧蓝的天，与那烈阳的黑衣男子。
他眯起眼，气息冰冷，如同被冰封了万年的雪。
“卡，”于飞喊完就冷漠道，“重拍，徐玉川，感觉不对。”
徐玉川差点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僵硬道：“哪里不行？”
于飞：“你刚才脑子里在想什么？”
徐玉川在想……这一个镜头根本不够他压许音的戏！
他瞥了眼一旁，许音正站在原地看剧本，薛铃主动走过去和他聊了些什么，两人就对着剧本研究了起来。
徐玉川有些嫉妒，不说许音今天抢了风头，就说他本来还想跟薛铃炒一炒cp来着，薛铃虽然整天腥风血雨的，跟她炒cp铁定会被骂死，但黑红也好过不红啊，可从昨天到现在他压根还没有机会和薛铃搭上一句话！
说起来这剧本也有问题，忽夜虽然是男二，但从头到尾他对灵珠就是个卑微的单恋！灵珠最终所有的爱都是给紫竹仙君的，除此之外，她和慕云意虽然也没有爱情戏，但两人之间有亲情，反正就没他忽夜什么事儿，和女主没有暧昧感情戏的这叫什么男二啊！
见徐玉川还在神游天外，于飞沉脸：“你根本什么都没想！忽夜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来到人间，第一次感受到尘世的喧嚣和阳光，然后就站在马路中央装酷发呆？！”
徐玉川猛地醒过神，被呵斥得抖了抖，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简直想钻地里去。
于飞：“你以为这一场戏是让你站着你就真的只要站着就行了？哦，演个反派只要眼妆化得够浓就行了，演个性格很冷的角色只要耍酷就完事儿了？这种事在场哪个演员不能干，为什么非要你徐玉川不可？”
于飞话说得很重，徐玉川简直僵成了一根木头，只觉得丢脸到了极致，忍不住道：“于导，你好好说就行了，何必——”
于飞盯着他，说：“从开始到现在，全场只有你一个人一直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徐玉川噤声。
于飞：“别老看别人，首先看看你自己。”
于飞的目光从许音身上一扫而过。
小心思被看得透透的，徐玉川脸色涨红，这下真不敢说话了。
他灰溜溜跑去一边又看了看剧本，准备了一会儿，结果第二次因为被于飞骂的羞耻感还停留着，又被卡了一次，这么简单一个场景，拍到第三次才算过。
自己的第一场戏拍完，徐玉川彻底自闭。
*
这部剧的武打戏很多，中午的时候于飞找到了薛铃、白皓和许音三人——徐玉川还在持续性自闭——坦白道：“我们经费不够这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这是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许音三人乖乖点头。
“特效做不好不如少做，省得让人出戏，”于飞说出了重点，“所以你们打架时得打得实在点。”
他手一摊，身边是一位笑呵呵的中年男人，是他请来的武术指导。
于是许音他们开始了一边拍戏，一边练武打戏的日子。
018：“这位武术指导我喜。”
许音：“看出来了。”
许音估摸着，以目前的拍戏节奏和强度，他应该确实是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做任务的，不过这位武术指导的出现倒是真的让正觉得无聊的018振奋了一点精神。
原主以前上过类似的培训课，不过只一次培训还留不下什么肌肉记忆。
所幸许音在连续做了这么多天的随机任务后，对这种武打动作还算容易上手。
他拿上剑，跟着武术指导一做动作，武术指导就惊喜道：“你以前学过？”
“……”许音微笑，“只是野路子。”
他的第一场武打戏就是跟徐玉川一起的，因此徐玉川还在自闭过程中就被强行拉了出来，闻言撇撇嘴：“装逼。”
武术指导让两人按他教的对一下戏。
许音看了徐玉川一眼，颔首，徐玉川不情不愿拿上道具剑。
许音挥剑上去，动作很利索，徐玉川连忙挡住，脚步有些趔趄。
武术指导皱了皱眉头。
要说于飞的呵斥给徐玉川留下的心理阴影很大呢，徐玉川这会儿第一时间就敏感地注意到了武术指导的表情，一个激灵，咬咬牙双手握着剑上前，跟许音一招一招认真对起来。
白皓和薛铃在一旁看。
薛铃小声道：“许哥动作真好看。”
白皓冷着脸，点点头。
许音还穿着戏服，一身白，动作轻盈，身体翻转间，衣袂与发尾飘扬。
持剑的手修长有力，注视着对手的眼神专注，一招一式都看得出来他学得很认真，而即使只是在对戏，他也充分融入了角色。
游刃有余，挥洒自如。
而徐玉川不知道是刚才没好好听，还是本来手脚就不灵活，反应有些迟钝，武打动作做起来感觉相当吃力。
魔君忽夜武力非常高强，甚至是隐隐高过慕云意的，以徐玉川现在这样的表现，到了剧里肯定不行。
除非许音配合他一起弱下来——但是于导肯定不会同意这种做法。
许音的动作太漂亮，这才是慕云意该有的模样，是踏云山庄少庄主该有的表现。
徐玉川真的该好好练练武打戏了。
旁观人的感受，徐玉川自己也能感觉到——因为他都张开嘴喘起气来了，对面许音还一脸平静。
徐玉川恼怒地挥过剑，脚下一扫。
“小心！”
这绊人动作可不是武术指导给的，薛铃惊呼一声，白皓脸色沉下。
却没想到许音一跃而过，脚尖落地的一瞬间飞快回过身——
徐玉川瞪大眼睛，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风扫过，紧接着他的手腕一痛，道具剑直接飞了出去，飞出了三四米！
许音落地，站稳，看着徐玉川。
徐玉川捂着发疼的手腕倒吸凉气，感觉到其他人都在看他，脱口而出：“我只是条件反射！”
许音挑起眉梢：“巧了，我也是条件反射。”
徐玉川：“…………”妈的有苦说不出！
周围静了一秒。
薛铃捂住嘴，激动到脸都红了——好帅！好帅啊啊啊啊啊！
武术指导松了口气，轻咳一声：“看来是有点野路子的底子。”
白皓放松下来，冷冷瞥了徐玉川一眼。
徐玉川手腕都还疼着呢，感觉到白皓的目光之后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上，一场和白皓的戏，徐玉川被虐了整整十五遍才过，被虐到两眼发直，泪花都从眼眶里迸溅而出。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求放过，呜！
*
剧组开机一周。
这一周，每个人都精疲力竭。
拍戏本身确实很累，但这部戏累到了一定程度，原因就是，导演于飞压根没想拍一部神剧糊弄观众。
经费足有足的拍法，经费缺有缺的拍法，只要有心，怎么都能把剧拍得好看，无非是工作人员一起累到什么程度的区别罢了。
每一天，演员们下了戏就去找武术指导。
薛铃连水都不太喝，一有空隙就拉人请赐教，就连摄像大哥都不放过。
白皓一直在研究剧本，有空和于飞一起讨论。
许音前期的武打戏很多，以防万一还是把许多精力放在了对武打戏上，当然也找人指教过——特别是白皓。他发现白皓可能真的没有那么讨厌他，因为白皓甚至主动走过来提点过他，尽管一张脸依旧很臭。
至于徐玉川——徐玉川觉得自己不像是来拍戏的，简直像是来参加变形记的！
这一周，他从里到外，浑身上下都被狠狠洗礼了一遍，压根已经没精力再搞小心思，每天带着一脸佛之微笑，安耽做一个弟弟。
剧组里发生了什么，外界暂时不知道，只在剧组开机一周后，迎来了正式的官宣微博。
主角名单其实之前就已经流传出去了，原定的男四断了腿没法参加拍摄，必须换人这种事大家也都已经知道，只是到底换成了谁，大家不清楚，其实也没多大兴趣。
特别是原著粉，对此态度相当冷漠。
白皓也就算了，女主角竟然是那个演技稀烂的薛铃，而除了这两人，其他的演员根本听都没听说过，这样一部剧到底有什么好期待的。
剧组官宣前，他们还在那非常冷清的超话里兀自抱团。
“不感兴趣，爱怎么宣怎么宣，反正和这篇文没关系。”
“什么时候把薛铃换了我再去瞅瞅。”
“一想到我的阿意不知道要被哪个妖魔鬼怪演我就感到心痛……”
直到八点整，《混沌珠》官方微博发出官宣文案和定妆照。
《混沌珠》超话里惊起一道雷——
“不是，我看了下定妆照，感觉还不错，大家可以过去看一下，真的！！！”
这条微博一出，有人好奇，有人怀疑，但还是有人怀着抵触的态度，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九点多时，“混沌珠官宣”词条竟然悄悄爬上了热搜，许多人这才惊觉事情和他们曾经预想的可能不太一样，连忙点进热搜一看。
热搜第一条就是《混沌珠》官微的官宣微博，附带了几张主角配角定妆照。
第一张是紫竹仙君。
定妆照里，白皓是紫竹仙君落入凡间后的模样。他化身为映月宫那神出鬼没，清逸绝尘的宫主，一身银底金纹锦袍，长发在背后随意扎起，慵懒恣意。
他的右手提一把剑，剑尖抵着地面，凤眼直视着镜头，没什么表情，浑身沁着一丝凉意。
第二张是灵珠。
她背对着镜头，肩披艳丽红衣，瀑布般的黑发散乱在背后。
她回过头来，那一双美艳的眼中带着点初入尘世的懵懂，也带着一丝天生的，潜藏在心底的冷静与淡漠，又纯又欲。
第三张是忽夜。
他坐在窗边，单腿曲起，右手搁在膝盖上，指尖勾着一壶酒。
面容冷峻，眼神狠厉，就像是一匹脚下踩着血，站在悬崖边的孤狼，阴冷到让人不敢靠近。
第四张是剧中另一名终极反派，是最初刺杀了紫竹仙君的道田仙君，由一名老戏骨饰演，熊腰虎背，凶神恶煞，浑身萦绕着一股本不该属于天上人的肃杀之气。
要说前四张多多少少带着点冷调，莫名地集体性冷淡既视感，那么第五张，基调就完完全全变了。
画面中，青年有一双温柔的眼，就连那眼梢的弧度仿佛都卷着些微的笑意。
白衣佩剑、玉簪配冠，他的一切点缀与他自身的气质完美融合，浑然一体，只有“温润如玉”四个字能形容。
他站在树下，就那样含笑瞧着镜头，仿佛是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又温暖如阳。
评论区里除了前排都是粉丝控评，稍微往后一些，评论画风就很奇妙了。
“？？？？出乎意料的好，我惊了！”
“怎么说，被薛铃美到了……”
“啊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褒义的那种）”
“靠，白皓好帅啊啊啊啊！！薛铃很美，徐玉川也还不错，还有演慕云意的小哥哥，许音！我靠我靠我靠！！这张照片绝了！不知道剧正式出来会怎么样！！”
“？本慕云意粉意外地满意……小哥哥气场还挺符合的！”
“我盯着第五张照片看了十分钟……”
“？这个叫许音的怎么从来没见过，简直神颜。”
“小学看完混沌珠之后就对阿意一直念念不忘，本来对这部剧挺抵触的，毕竟比起其他ip名气没那么大，初看主角阵容也不是很满意，没想到定妆照出来还挺好的……阿意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真的很好。”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只是几张照片，剧正式出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啊。”
“emmmm薛铃一直都挺美的啊，但是演技就是很烂，光看一张照片能看出什么啊（别杠我，杠我就是我对）”
“路人表示，薛铃上一部戏是真不行，但是她上一部戏定妆照就很奇怪了……这一次定妆照眼神完全不同，感觉还是能期待一下的。”
“去查了下徐玉川和许音过去的剧，反正我笑了。”
“去翻了翻许音以前演的剧，恐怕你们都要失望了，就照片好看，一旦演起来完全是路人甲，根本没存在感[狗头]”
其中有闲着没事的路人，也有一些黑粉，特别是针对许音的微博用户，有几个就是阮庆宁粉丝开来的小号。
阮庆宁断腿后在微博暗戳戳抱怨过，粉丝群里也有工作人员状似无意透露过角色被同公司另一个新人顶替了，于是明明是自己临进组前蹦迪后嗨过头摔断了腿丢了角色，阮庆宁那边的粉丝愣是觉得自家宝宝受委屈了，被潜规则了！
然而再怎么阴阳怪气黑也没用，这一波定妆照吸粉的力度无疑是强大的。
出定妆照的这几人在官宣微博出来后，粉丝就开始飞速上涨，特别是许音——定妆照一出来就杀到了一大批女生，狂涌进许音微博后发现他才这么点粉丝，她们惊觉自己大概成为了这个宝藏男孩沉寂许久后的第一波新粉，个个都兴奋地刷着他的过往微博，不停转评赞。
直到目前为止，这其实都算是一部疑似有可能成为黑马的剧正常的事件发展顺序。
然而到了十点，画风突然歪了。
起因来自于薛铃某两个大粉。
阿仔：“靠，那个演慕云意的许音小哥哥，怎么和我一个月前在路边遇到的爬树救猫小哥哥长得一样啊？？？”
评论区：
“？”
“那个小哥哥是这种类型吗，那确实好帅啊，阿仔当时怎么能不要微信！”
“又一次慕了慕了！”
阿仔：“不是……我是说我遇到的好像就是演慕云意的这个许音本人！真的一模一样我确定，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评论区终于全部变成：“？？？？？？？”
几分钟后，又一个大粉略略在阿仔底下回复。
略略：“……就，你还记得我跟你讨论过我有一天回家路上被抢包，然后一个小哥哥帮了我吗……我确定，那个小哥哥确实和这个叫许音的小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阿仔：“……”
略略：“……”
其他人：“……”
之前两人讨论时，因为没有照片可以做对照，所以两人对于他们遇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最终还是存在一点不确定的。
如果真是一个人，那似乎太过凑巧了，总觉得有点不现实。
其他人看过也当笑过，压根没把这一支小插曲放在心上。
然而现在，阿仔和略略确定，他们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有几个薛铃粉在热搜上看到了其他一些微博，懵逼地截下图搬了过来。
“耶，我怎么好像在什锦路看到过这个叫许音的小哥哥？因为长得很好看，所以当时路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来着，小哥哥当时好像在救一条小狗，那条小狗被几条恶狗围攻了，这个小哥哥就凑过去‘汪’了一声，把那些恶狗都吓飞了，超级可爱！”
“？好像看到过许音在什锦路上夜跑，他也住在C市吗？”
“我妈说她那天穿马路差点被闯红灯的车子撞，那个救了她的人和许音长得一模一样，她刚才在我手机上看到这张照片都叫起来了……[图]”
“啊这，我那天晚自习回家路上在什锦路差点掉进一个没盖的井洞里，被一个小哥哥拉了一把……好像就是许音……”
……
这一刻，薛铃粉丝内部集体震惊：不是，这位大帅哥每天都在什锦路上日行一善呢？！
薛铃的流量很大，粉丝多，黑子多，关注的营销号也多。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就出了圈。
于是十一点前，“许音日行一善”这个奇奇怪怪的词条爬上了热搜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