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凤元一直没想过他和林团会有一个崽, 毕竟他们俩不是同种族。

现在林团都还不知道他们俩双修过就有崽了，她要是知道会不会非常生气？

想起上次林团给钱力制造的幻觉，他就觉得某处一阵疼痛。

不, 不会到这种地步吧？

跟林团几百年一直保持单身同样的想法，凤元也始终都没有想过要找个配偶，也从没想过自己某天拥有幼崽时会是什么样子，只要想象一下就会觉得烦, 可现在他满心里就只有欢喜。

当然，另外一半是忐忑。

这件事越拖下去越麻烦, 等林团自己发现的时候就不是简单解释一句这么简单了。

凤元使劲啄了口自己的羽毛，他竟然也会忐忑犹豫, 简直不像他了。

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 下方睡着的沐玉垚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点变化。

屋里夜灯没关，清楚照亮了他身周，只见原先一直飘荡的黑色雾气缓缓从他项链中和屋中各处飘出来聚集在一起。

雾气如沸腾的水一般疯狂翻滚越来越凝视，半小时之后，雾气凝成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女人的形状，她头发很长, 瘦瘦高高, 五官模糊但是能看得出来长得很不错。

黑雾女人挪到沉睡的沐玉垚身边，接着将自己整个趴伏到了他怀里。

沐玉垚没有醒来, 只是恍若未觉地抬起手将黑雾紧紧抱着。

凤元没有立即喊醒林团，盯着下方以防还有什么变故，但黑雾女人就只是这样静静地趴在沐玉垚身上再没有其他动作, 甚至没有动弹一下。

本来就是深夜, 距离清晨不算太远, 两个小时候后黑暗的天渐渐亮了起来，黑雾女人开始溃散，雾气回到原先的地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沐玉垚只睡到七点多就被闹钟吵醒了，他的手还维持着环抱什么东西的姿势，睁眼后他看了眼自己，两手交叉，用力地抱紧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满是悲伤。

他蜷缩在沙发上发出呜咽声，挂在脖子上的挂坠被他放在嘴边，许久后他放松下来，跌跌撞撞地沙发边下来走向洗漱间。

洗澡刷牙刮了胡子，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平静，一点都看不出清早时的异常。

洗漱完他下楼买了早餐，吃完继续投入工作，到九点时跟人约了去出外景，抗上相机就离开了工作室。

昨天难得熬夜，林团一直睡到太阳高照也还没有醒来。

眼见着沐玉垚要离开了，凤元不打算继续跟下去，抱着林团朝公园飞去。

林团是在半途中醒过来的，她看了下面一样，迷糊地问：“我们要去哪？”

“回公园。”

林团一秒清醒：“咦，回去？不是在盯着沐玉垚么，怎么回去了，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有。”凤元将昨夜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林团啾了一声，“就是说每夜都有一个阴气组成的人在他身边，难怪他身上一直阴气不散，这只鬼可能是太弱了，所以无法时时刻刻跟着他。”

这只鬼对沐玉垚没有任何恶意，还动作亲密，沐玉垚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林团有些怀疑这就是沐玉垚的女朋友，也就是说他女朋友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而他本人是知道的，却并不想承认。

“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他就好了。”在人还有气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帮忙救活他的女朋友。林团忍不住叹气道。

前世和人参精就很苦，他们俩那时候修为不高，经常为了避开人类东躲西藏，有一次最惊险，人参精被人类抓住了，身上系了红绳，他躲进土里后，人类顺着红绳找她，若不是林团及时将红绳啄断，恐怕人参精老早就被吃了。

本以为他变成人后会快乐一点，可没想到藏在快乐表象下仍然是苦的。

林团心疼到不行。

“你打算怎么做？”凤元问。

如果沐玉垚真是被鬼魂缠上了，林团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让那只鬼灰飞烟灭，可如果那只鬼是沐玉垚的心上人，对他也没有太大影响，她这时候出手就太过分了。

“先这样吧，实力很弱的鬼魂存留不了多久，不用我出手，过不了多久她可能就自己消散了。”

就像黄狗一样，彻底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人类很强大，可有时候人类又如此脆弱。

回到公园后，林团一直靠在凤元身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元本来想趁机坦白一下关于双修关于疑似怀蛋的事，在林团这种状态下都说不出口了。

焦躁地啄掉一根毛，他呸一下吐出来。

林团眼见着一根毛从眼前飘飞，脑袋往前一伸，毛毛就精准地被她叼进嘴里咽了下去。

醒来正好饿了，真是加餐的好时机。

正当她想要出去吃早饭时，下方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小女孩朝这个方向走来。

“在这边，不过她平时都在窝里，很少出来，不一定能见得到。”说话的是副园长。

“谢谢，太麻烦你了。”一个陌生的女声很有礼貌地道谢。

林团好奇地低头看去，就见到了个熟悉的人，是许久不见的温舒语。

她扎着俩小辫，头上戴着个白色帽子，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呢大衣，唇红齿白眼神明亮，整个人都像个小公主一样，跟从前判若两人。

此时她正昂着头看向树顶，脸上满是期盼。

“小白鸟你在么？”温舒语朝树顶喊道。

竟然是来找自己的，不过这么多人在，林团也不好在她面前现身，从窝里飞下去站在一根不高也不矮的枝丫上。

见她真下来了，温舒语登时眼前一亮，脸上亮起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来。她朝林团挥挥手。

“我来跟你道别来了，这是我阿姨，我要跟她去上市了。”

被她称作阿姨的女人朝前走了两步，也跟着她一起抬头看过来。

这人三十多岁，气质相当温婉，林团从她身上闻到了心疼的味道，看向温舒语的眼神里也满是疼爱。

不是个坏人，温舒语跟着她林团也算放心了。

她啾了一声当做回应。

温舒语有很多话想跟林团说，她朝身边围着的一群大人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我想跟小鸟单独说会话，能麻烦你们离远一点么？”

大人们笑了笑朝后退去，温舒语摆摆手让他们退得再远点，直到确定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时温舒语才小小声地道：“离得远了你能找得到我么？”

“可以。”林团点点头。

温舒语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那我有危险的时候还能呼唤你么？”

“也可以。”

“太好了！”

温舒语最开始是不想跟这个阿姨走的，她现在唯一的心灵寄托和依靠就是林团，走远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得到她，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护自己。但现在有了林团的一句话她就完全安心了。

“我会保守秘密的。”她最后道。

林团点点头，看着温舒语回到阿姨身边牵住她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起来就像一家人。

希望过去遭遇的事不要对她将来产生太大影响，林团在心里这么想着，幼崽就应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这件事算是彻底告一段落，温舒语离开后林团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回了窝里。

也是恰巧，送走温舒语没多久，林团就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朱芳。

她其实回来上班有几天了，乍一看到她时林团都没怎么敢认，她的长发剪短了，脸上还化了妆，打扫时是戴着口罩的，不过结束后她就拿掉了脸上的口罩，能让人看清楚她的脸，现在这张脸上少了许多沧桑和悲伤，她的气息也变得阳光起来，就连一直微微弯着的腰也挺得笔直。

遇到刘姐时，她上下打量着朱芳，嘴里啧啧称奇：“我们芳现在变得可真好看，我就说人要为自己而活嘛，你看你现在，足足年轻了十岁，再找一个也没有任何问题。你多买几件衣服打扮打扮，下班后咱们去逛街呗。”

朱芳笑着应道：“好啊，我也正想买个包。”

“那这么说定了啊，我再喊上小丽一起。”

朱芳在医院躺了一阵后就彻底想通了，下定决心要离婚，于是等她病情稍好一些后就去填写了离婚申请。

虽然舍不得孩子，可她不想死，继续跟王超过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王超理所当然地拒绝签字，朱芳直接起诉离婚。

开庭时王超没有去，他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先前在街上打人并没有让他被判多少，因为朱芳身上的伤看着严重，认定下来却并不重，加上这是夫妻之间的事，他的判决结果相当轻，就是象征性地关那么十天半个月。

按照王超本来的脾气，等他出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朱芳好果子吃，甚至他已经想好了，带着刀子去吓唬朱芳让她彻底老实。

可是王超这段时间的运气真的非常非常之差，就从那天被警察抓上车开始，他走路平地摔，吞口水被噎住，吃饭被呛到喉咙发炎，加上他本来就脾气火爆，被关押进去的时候每天都在跟人打架，新增了几项罪名，他的关押时间从十天延长到了半年。

有一个狱友偷偷藏了只圆珠笔，起冲突时笔恰好捅进了他的大腿上，这也就算了，可就那么倒霉，他的腿感染了，一条腿是彻底废了被截肢了。

腿部感染引发了并发症，王超在重症监护室也待了几天，虽然命是保住了，想要像从前一样再提起力气打人就不可能了。

法庭第一次调解自然没可能宣判离婚，还需要第二次申请，但从知道王超的情况之后，朱芳就觉得一直以来压在身上的大山突然被卸掉了，这个曾经让她呼吸都不敢太重的人再也没办法对她造成威胁了。

出院后她去剪掉了头发，还跟人学会了化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的不得了。

就算第二次调解会失败，她也会第三次第四次申请离婚。

公园没有将她辞退，朱芳在这里做了很多年，舍不得这里的同事和环境，因此又回来了。

众人被她的形象惊呆，副园长还询问了她要不要转岗，现在她都可以兼职园里的解说了，毕竟在这里工作久，园里的每只鸟每棵树她都很熟了，很容易就能上岗。

最近园里人流量大增，先前转职的解说也都重新拾起了工作，只是解说不多，这个岗位还在招人。

朱芳欣然应允，现在她周末和节假日做解说，工作日人少时做保洁，工资涨了一千多。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和人生轨迹，有人在经历生死，有人在经历离别，也有人平平淡淡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

从前林团总觉得看人类就像在看事不关己的事，她就是那个过客，如今她只剩了深深的感慨。

这么多愁善感有些不像自己了，人类怎样确实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填饱肚子要紧。林团飞回窝里，啄了下凤元的翅膀。

“饿了？”凤元熟练地将她压在自己翅膀下问道。

“嗯，很饿。”

“想吃什么？”

林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鸡蛋汤就油条，虾饺烧麦再来一份肉包子。”

饭量越来越大了，林团啄了下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她现在就剩了两三千块钱，撑不了多久，得赶紧想办法赚钱了。

她现在唯一能打工的途径就是王心悠，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她那里打工，摸出手机才发现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想起来当初王心悠塞给自己的名片还没扔，在空间里扒拉出来名片，林团慢吞吞地对照着上面的号码保存进了手机里，这样下次就可以直接联系了。

这也是沐玉垚教自己的，现在她会存手机号码，还会添加别人的口口和微信号，可以说非常厉害了，至少在鸟中绝对算第一。

收起手机，两人飞去了早餐店。

另一边王心悠已经将新衣服上架了，林团的颜值让她的淘宝店铺看起来都高档了许多，首页模特图全都换成了林团，她恨不得将人签约成为固定模特，可惜，看对方的气质就不太可能长期干这一行。

王心悠的店铺开了五六年，是个老店，她在围脖小蓝书等地方都有经营，有不少粉丝在，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这次店铺上新预热了许久粉丝也等了许久。

精心挑选了一批最好看的照片，把店铺标志打在显眼位置后，王心悠将九宫格发到了账号里，大力夸赞了林团好几句。

模特实在是太亮眼了，在看到脸的时候就完全关注不到衣服怎么样了，不过短短一上午，宣传图直接被万转了，几个专发各种美人图片的营销号也转了过去，没多久照片竟然爬上了热搜。

王心悠不得不感慨颜值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她是笑的合不拢嘴，因为不少人顺着图片上的店铺名爬了过来，她的淘宝店铺一天搜索量和浏览量超过从前一周的量，关注度也火速提升。

“两千块钱有这效果实在是太赚了。”可惜那天没有多带点衣服，不然还能多拍点，连下批衣服也一起拍了。

王心悠此刻也不管林团会不会愿意了，赶紧去联系沐玉垚。

“你有她联系方式么？对，你们隔天不是见面了。有？那实在是太好了，我想再约她拍下批衣服。”

沐玉垚道：“我看到网上的转载了，今天一上午的曝光够你店铺一周的营业额了吧。”

王心悠没发现他话里有什么陷阱，仍旧欣喜地道：“那是，两周都有了！”

“那你觉得现在再聘请她什么价位合适？”

王心悠认真想了想，再给一千确实不太合适了，两千也有点低。“四千？我这里请的好模特也就这个价了。”

沐玉垚慢悠悠却坚定地道：“一万，等她红了，你给十万也请不来了。”

“你这是在帮她讲价？玉垚，咱们认识多久，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姐平时对你不好么？”

沐玉垚笑了笑，坚持不动：“一万，不行就算了，你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找到她。”

王心悠无奈，她还真没办法了，毕竟林团连手机都没有。“好吧好吧，一万就一万，真是服了你了。号码可以给我了么？”

“我推微信给你。”

被坑去一万后，王心悠终于拿到了林团的联系方式。

吃完了一碗汤三根油条一笼虾饺一笼包子一碗拌面后，犹豫要不要继续吃的林团来来回回数了几次钱，她只吃了个七分饱，肚子还能再塞下很多东西，不吃也可以，但估计不到中午就饿了，到时候还是要接着吃。

林团都想揪住凤元的领子询问他怎么回事了，自己饭量这大的太不正常了。

正在手痒痒的时候微信提示音救了凤元一命，疑惑地通过好友申请，林团很快收到了日薪一万的工作。

一万！吃一个月也够了吧！

拍摄时间没定，不过不会太久。

林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有钱不慌，她又干了两笼包子一大块千层饼。

当然，害怕吓到店主，她是分好几家吃的，一家吃一点，没让人看出什么异常。

吃饱喝足立即犯困，林团本来还想拉着凤元逛一逛，结果哈欠一个接一个涌上来，她走路都走不出直线了。

凤元将她背到背上，林团迷迷糊糊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很不正常？饭量大又容易困，我以前，以前也没有见你这样，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凤元听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张嘴就想解释：“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吃了我血的那次，我其实并不是普通鸟，也不是什么野鸡，而是凤凰，我的血是凤凰真血，能燃烧万物，当时没想到你真吃下去了，情况很危急，为了救你我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你，并且跟你，跟你双双修了，对不起，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不管你怎么责怪我都行。还有，你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怀蛋了。”

一口气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凤元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一半，剩下一半还在高高提着，他不知道林团的态度，万一她无法接受该怎么办？

他的脚步都慢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审判到来，可左等右等，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有任何回话。

凤元终于忍不住侧头去看背上的人，只见林团不知何时再次陷入沉睡中，还睡得特别熟。

昨天熬到半夜才睡，早上醒的又早，吃完饭她是真撑不住了，本来这种时候她应该一直在窝里沉睡，除了吃就是睡的。

凤元忐忑半响得到这结果，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该庆幸林团没听到还是该沮丧她没听到，要鼓起勇气不容易，一鼓作气再而衰，下次想再这么顺畅说出口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本来他并不是个纠结的人，向来有话说话直来直往，可面对林团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总是顾虑良多。

叹了口气，凤元任命地抱着她飞回了公园，他变回原形的时候林团也跟着变了回去，小小的肥啾被他搂在怀里睡得昏天黑地。

林团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怕她醒来会饿，凤元闭园提前出去打包了很多食物回来，窝里都堆不下了，他只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果然唤醒林团的还是饥饿，她张嘴就是一声饿，肚皮里又充实又空虚，她从没有怀过蛋，繁殖期她嫌吵，到处都是鸟在求偶比美，她都离这些鸟远远地，只等雏鸟出生后才过去帮忙，因此也没有跟其他鸟交流过，怀蛋了会怎么样。

凤元拉着她到了藏食物的地方，天已经黑了，园里路灯无法照到所有地方，两只没有变回人形，就蹲在墙角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开始吃，鸟型也不妨碍林团进食，反正嘴可以变大，一张人嘴长在鸟身上着实惊恐，凤元却完全不怕，盯着她将所有食物都吃了个精光。

“饱了么？还想吃别的不？”孩子需要营养，吸收不够的话就会吸收母亲的能量，凤元有些担忧，只想林团吃的再多一些。

林团摇摇头：“饱了。”

她低头啄了啄身上的羽毛，正在整理间，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咦，我肚子里好像有东西。”

“什么？！”凤元大惊。

“这里，你摸摸看？”

凤元再次紧张起来，难道上午自己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正当他将抖着翅膀要伸过去摸摸之时，就听到林团突然叉腰姿态狂放地大笑起来：“当然全都是食物了啊哈哈哈哈，你真好骗。”

凤元：“……”

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