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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连山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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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姐来说,今天是她从业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她设想过无数次霍连山火了之后的场景,她凭此成了金牌经纪人,走上人生巅峰,狂抽那群小人的耳光,但她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娱乐圈里的沉沉浮浮真的说不清,昨天还是大红大紫一流明星,今天说不定就树倒猢狲散,昨天还是个籍籍无名小喽啰,今天就变成新时代新流量了,哪怕在圈里沉浮数年,刘姐还是觉得心悸。

大浪将至,是翻船沉海还是借势飞天,都看一个“运”字。

这么大一份礼,还真的砸在她脑袋上了。

一整个晚上刘姐就没合拢过嘴,她高兴地团团转,拉着刚录完的单人花絮的霍连山往宿舍的方向走。

她现在越看霍连山越喜欢,就差把霍连山当个宝贝一样供起来了,送霍连山回宿舍算什么?她恨不得住霍连山隔壁,当然,她也就是这么一想,宿舍楼里没她住的地方。

比赛期间,所有参加比赛的练习生都是住专门的宿舍的,吃饭睡觉都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是素材,方便后台剪花絮。

“一会儿回了宿舍,千万要注意言行。”刘姐细细叮嘱他“宿舍里都是有摄像头的,你现在突然爆火,肯定好多人盯着你,别留下黑点。”

她叮嘱这些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说的多余,霍连山这么大个人什么不懂?可她就是忍不住多说,好似她说的越多,霍连山就越能听进去越多似得。

但实际上,从录影棚出来这一路上,霍连山一句话都没说过,刘姐讲着那些大道理的时候冷不丁侧头一看,就看到霍连山在她身后半米外跟着。

那是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远处的天彻底黑下来了,刘姐为了说话方便,特意把霍连山叫出了楼,彼时他们正走在宿舍楼楼下,远处有路灯,天上有繁星,光芒都不甚明显,霍连山半张脸隐在昏暗里,迎着灯光的那半张脸平静到近乎冷淡,看不出来任何高兴的模样。

刘姐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声唤他“霍连山?”

霍连山就抬眸看过来。

他眉目英挺,神色冷淡,虽然年虽不大,但总是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气场,这该是让人安心的好品质,但刘姐看着却觉得心里有点发紧。

这么高兴的时候,霍连山怎么一点都看不出高兴呢?

“我知道,刘姐放心。”这时候霍连山开口了,刘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霍连山回的是刚才她叮嘱的那些话。

“那就好。”刘姐压下了那点古怪的情绪,但也不再絮叨了,只是叫霍连山早点回去。

霍连山点头,从善如流的进了宿舍楼,一路上头都没回,直接走回了他的宿舍。

排宿舍的时候是按照名次排的,和霍连山一宿舍的都是a组的人,一个宿舍十个人,霍连山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片吵闹的动静。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聚在一起肯定有的是话题聊,只不过霍连山推门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宿舍里静了一瞬。

几个认识脸、叫得出名字但不是很熟的练习生正在打闹,也有人在背歌词,霍连山进来时有好几个人同时冲霍连山笑了一下,还有人主动指着霍连山的床位说“给你留的。”

霍连山一一点头谢过,然后坐到他自己的床铺上。

如果是往常,霍连山还有心思和他们彼此聊天,在镜头前树立一个“友善”的形象,但霍连山现在太累了,他往床上一倒,就觉得整个人像是刚从冬天的冷湖里捞出来似得,四肢百骸都泛着冷倦,连舌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他倒在床铺上,后脑枕着硬枕,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兜里的手机,但并没拿出来。

拍摄的时候不让玩手机,之前在休息室玩手机还是霍连山抽空赶巧,现在有摄像头,霍连山并不想拿出来。

他靠在枕头上,随意换了个姿势,呼吸逐渐沉下去。

但他睡不着。

他看着头顶上的床板,觉得身体沉重的像是一块沉入水底的巨石,灵魂飘上半空,无处可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好好睡觉,充满精神的去面对明天的录制,比赛时间长达一个月,他要维持状态,可他越是这样想越是睡不着,就在这夜色中、沉醉和清醒的边缘里,反反复复的自我折磨。

人经常会因为生活里各种问题失落、难过,但时光的车轮从来不等人调整好情绪,它不紧不慢的追在人的后面,碾着人的后脚跟,逼着人去奔向新的一天。

——

第二天早上,楚青雀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

他怕起来的时候神色太过于憔悴,把保姆吓了一跳,忙过来探他的额头,生怕楚青雀生病。

“学习太用功也不行啊。”保姆不知道楚青雀那些在雨季里茁壮成爱上书屋习学的呢,心疼的不行,连着给楚青雀倒了一杯牛奶。

楚青雀一杯都喝不下去,勉强抿了几口,又塞了一点早餐,然后就匆匆站起身来说要去上学。

保姆赶忙去喊司机,一通折腾后,楚青雀终于从家门里出来了。

今儿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清晨的太阳懒洋洋的躲在云层后面,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枝上蹦跶,楚青雀恹恹的出门,趴在车窗上看外头的风景。

外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树和树在视线中倒退的画面比枯燥的车内装饰好看一些,再加上风吹着也算是舒服,所以他常歪着脑袋趴窗户。

司机缓缓踩下油门,专挑人少、景多的路走,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学校门口。

只是当司机停下车的时候,却发现后座的楚青雀完全没动,司机诧异回头,就看见楚青雀在趴着窗户发呆。

那双漂亮的圆眼看起来好像是在看外面的景色,但是却连车子停下了都不知道,估计心思早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少爷?”司机轻唤了一声“到学校了。”

楚青雀没动。

司机只好下车来,走到后门,亲手开门,他开门的时候楚青雀的脸正靠在门上,他依靠的门一开,才茫然又诧异的昂起头看过来。

“少爷,到啦。”

楚青雀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抬眼一看竟然都已经到学校了,他匆匆从后座上爬起来,拎起书包就往学校里面冲。

楚青雀在读的学校是贵族学校,名叫“茂盛”学院,占地极大,体育馆游泳馆图书馆一应俱全,年级从小学含括到高中,小学就叫茂盛小学,高中就叫茂盛高中,学生入学后可以直接在这学校一读十几年,然后高中毕业往外考。

因为在一所学校里读很多年、都是豪门一个圈里的原因,所以学校里的人都十分熟悉,小学的都认识初中的,初中的还有和高中谈恋爱的,高中的还有小学的弟弟妹妹,所以处处都是熟脸。

楚青雀跑进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他同班同学结伴往里走,对方也看见他了,成群的站在门口打闹着等他,楚青雀一跑来,人群就涌过来,裹着他往里走。

楚青雀性格好,品相正,家里虽然是最有钱的人家,但从不仗势欺人,朋友有小忙也会帮,所以跟谁关系都比较好,不少人都和他说得上话。

楚青雀行走在人群中,依旧觉得自己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的人虽然在这里,但三魂七魄好像缺了那么两魂,总是在某些时候发呆,走起路来像是行尸走肉似得,总是撞上旁边同学的肩膀,幸好人家不计较。

旁边的同学正在说话,高昂的少年音在清晨的微凉空气里散开,楚青雀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恹恹的跟在人群后面,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勉强提起精神来回应。

从学校大门门口到教学楼、坐上座位也就十分钟的距离,当楚青雀坐上桌椅,摊开书本,看着久违的书页的时候,居然升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想起昨晚上辗转难眠的夜,楚青雀轻声叹息,心说本以为从安静逼仄的卧室里离开,到了学校,换个环境,心里面会好受一些,可是当他身处人群之中时,却没觉得自己哪里好受。

学校的清晨是有早读的,学委捧着语文书起了一个头,下面的学生就跟着捧起书本,愿意读的就跟着读,不愿意读的就拿出带的面包早点吃,也有些人低头说小话,还有人偷偷看小说,总之一个课堂各有各样,谁也不耽误谁。

楚青雀正盯着他面前的书页发呆。

这些字儿看着看着也好像不认识了,他手里拿着笔,随意在书本上写写画画,正写着呢,突然看见旁边的同桌靠过来,盯着他的书本看了一会儿,然后念“山雀?”

楚青雀活生生打了个哆嗦,五月骄阳下,他愣是出了一身冷汗,白着脸扭过头来看他的同桌,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了一句“你说什么?”

“山雀啊。”同桌像是觉得他的反应好笑,冲他的书本上点了点下巴“你自己写的。”

楚青雀低头一看,赫然瞧见他的书页上板板正正的写着两个字。

山雀。

同桌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说完发现楚青雀又愣神了,盯着那个本子,像是□□里见了鬼一样,同桌见他表情不对,暗自琢磨了一下,试探性的问他“山雀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

楚青雀被他这样一问,先是双目失神喃喃的回了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继而又猛地回过神来,有点恼似得推开同桌“你问什么。”

同桌乐了“你这都快写脸上了,还怪我问?”

说着,同桌又靠过来,挤眉弄眼的问“是不是有女同学跟你表白了啊?”

他话才问下来,又觉得压根不用等楚青雀回答。

因为他话才一落下来,楚青雀的脸顿时涨红了,楚青雀脸白,这一红起来整张脸都是红的,从脸蛋到耳垂,红的像是要滴血。

同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搬着凳子往楚青雀那边儿坐了点,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问“谁啊这是,咱们班的吗?你喜欢吗?”

楚青雀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其实挺招女孩子喜欢,但是他显然还没开窍呢,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玩篮球,唯二的兴趣就是看游戏直播,对女孩子明里暗里的示好都察觉不到,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姑娘能撬动楚青雀的心。

“不是,不喜欢。”楚青雀才刚回绝了一下,又好像是有点忍不住,脸蛋微微鼓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从来没那么想过的。

他是第一回被人家表白,心里难免会有点膨胀,少年人的心是羽毛做的,被人轻轻一捧立马就要飞起来了,可是偏偏向他表白的那个是霍连山。

他如果是和霍连山清清白白的认识,那他还能端正态度去对待人家,喜欢可以考虑一下,不喜欢就婉拒,大不了以后都避开些,不再联系,可是一想到是霍连山,想到他至今还没说出口的话,他就觉得脑袋生疼,一点儿都想不进去。

他是不能跟霍连山“不联系”的,他还有他妈妈的事情没跟霍连山说呢,只是一想到这些事儿,楚青雀脑子里就浮现出之前霍连山摁着他,和他说“唱给你听”时候的脸。

剪不断理还乱,楚青雀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

恰好这时手机一颤,楚青雀顺着兜里一掏,屏幕上赫然映着蒋洛的名字,因为是微信,所以剩下的话都被藏在屏幕后面,不点开看不见完整的话。

楚青雀抓耳挠腮好一会儿,终于硬着头皮点开了。

他一点开,就看见蒋洛问他,下午要不要去温离家拿漫画书,说温离又买了一批最新好货,物美价廉先到先得,保准看了就让人忘不了。

楚青雀绞尽脑汁的找了理由拒绝,他拒绝后甚至都不敢看手机,匆忙将手机塞进了桌堂里,好像生怕再看见对方说什么似得。

他这头才刚刚把手机收起来,那头突然听见身后几个女孩儿低声呼唤了起来“天啊,你们快看热搜,昨天那个神仙哥哥被扒出来黑料啦!”

“神仙哥哥?”

“就昨晚唱山雀那个!”

楚青雀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后面的人牵扯过去了,他才一回头,就看见后座的两个女生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他刚想问问“唱山雀那个怎么了”,上课铃声突然打响了。

老师踩着点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子试卷就往讲台上摔,第一个点了楚青雀的名字。

“楚青雀!”

楚青雀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来的老师是物理老师,也是一个暴脾气的小老太太,楚青雀以前因为成绩好,长得乖成了她的课代表,所以她对楚青雀要求特别高,她这样一摔,楚青雀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他这次考试没考好。

他才一站起来,果然就劈头盖脸的迎了一顿臭骂,然后被老师拎出去罚站,跟他一起出去的还有三个学生,都是发挥的不怎么样的。

他们理科班男多女少,女生成绩虽然不能次次都名列前茅,但发挥很稳,很少出错,所以一个都没出来,一条走廊里站着的都是男生。

楚青雀打从出了教室的门后就开始着急,焦躁的团团转,他刚才话问到一半儿,还没听到回复呢,也不知道到底霍连山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手机偏偏还落在了桌堂里,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人。

恰好此时里面开始上课,走廊外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聚着说话,反而比课堂里面更自在,还有俩同学直接相约厕所了,说是厕所,但这一去恐怕就会找理由钻到篮球场上,光明正大逃一节课。

走了两个之后,走廊里就剩下另一个了,楚青雀为难的看向对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那个,同学,你带手机了吗?”

对方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楚青雀也有点尴尬——之前说过,他们学校从小学包含到高中,所以一个年级的同学几乎都互相认识,但也有中途转学来的。

像是这种中途转学来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他们一样的豪门出身,从外地过来,住到b市来,自然就转校到茂盛,一种是学校挖过来冲全国高等学府的苗子,毕竟他们一帮富二代学习不好的太多了,升学率上不去,起码得搞几个特别拔尖的撑面子。

这个同学就是后者,下个月就高考了,上个月刚转来,叫什么楚青雀也不太记得了,隐约记得是姓路。

“有的。”那位同学过了好几秒钟,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从兜里掏了掏,拿出来了一个有点破旧的黄色智能手机“你要打电话吗?”

这手机不知道用过多久了,屏幕都花的不成样子了,楚青雀谢过之后打开一看,连微信都没有,只有□□,也没有微博,他只好拿出百度,百度出微博,再百度进去。

一进微博,楚青雀就看到了加大加粗飙红的几个大字——爆!神仙哥哥竟是夜店玩咖,在台下与男友火热接吻!

配图是霍连山昨天晚上唱歌的一张截图。

楚青雀一眼扫过去,被“男友”两个字刺得眼珠一疼,心头都跟着骤缩了一下。

男友?

霍连山以前有男友吗?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心头发堵,被放到真空环境下,一口气都吸不上来,那他现在就是心尖被人掐着,被针扎着,被火烫的,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愣愣的看着。

直到旁边的人轻声问了一句“你看完了吗?”

楚青雀这才回过神来,他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急匆匆浏览完整个微博。

爆料的是一个小网红,据说也是个夜店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酒吧里,自称是无意间拍下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段视频录像,录像上有霍连山的正脸,他和一个男人在酒吧卡座上坐着,对方搭靠着霍连山的肩膀说话,甚至几次笑着歪在霍连山的身上。

霍连山不躲不避,端端正正的坐着。

楚青雀看的心头发堵,再一刷评论,评论上有人在骂营销号恶意带节奏,说视频上根本没有接吻,也有人在扒那个男人的身份,有人在爆料说霍连山没火之前就是在gay吧驻台唱歌的,说什么的都有,真真假假,一眼也看不完。

楚青雀勉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句“看完了,谢谢”,然后把手机还给对方,自己盯着脚下的瓷砖发呆。

他没看到手机之前急的团团转,火烧眉毛似得,恨不得马上下课,看过了新闻之后又觉得难受,满脑袋都是刚才的画面。

难道霍连山之前是有男朋友的吗?

楚青雀觉得自己的胸口处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石头的棱角压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沉闷了一节课,下课后什么都不想说,回到座位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

手机里一条消息都没有。

蒋洛都没有再给他发消息了,他点开微博去看,微博上还在吵,热搜升的飞快,霍连山的黑料好像在一夜之间全都爆出来了,甚至还有个人家庭住址以及霍连山的家庭情况,楚青雀一眼扫过去,觉得那些料有的真有的假,但正是因为真假参半,所以大部分人都信了。

当然,霜晨也在第一时间反击了,各路水军搅和在一起,一个微博吵得乌烟瘴气。

楚青雀这回倒是点开霍连山的微信了,只是霍连山完全没理睬他,没给他任何消息,他想了想,霍连山现在应该还在参加比赛吧。

他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把手机塞回桌堂里,不想再看了。

一上午的课上完,楚青雀的手机依旧没收到任何一个消息,就算是网上都炸翻了天,霍连山也没给他一个解释的短信。

楚青雀最开始是胸口发堵,不开心,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就是生气了。

还说唱歌给他听,结果事情闹得这么大,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也不和他主动说说之前的男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温离和蒋洛都不跟他说。

楚青雀有心去问一问蒋洛,又觉得有点问不出口。

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自尊心,之前只是不敢联系霍连山,不敢看霍连山,现在却觉得他只要联系了霍连山就像是输掉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赛似得,所以绷着一口气,就是不去碰手机。

这种状态持续到中午放学,楚青雀出了学校,爬上自家的车,司机开车的时候还和他说“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吗?”

楚青雀不想说话,沉默的摇了摇头,只是缩在后座上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手机,依旧没有人联系他。

楚青雀憋着一口气,开始刷微博。

微博上已经炸开锅了,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霍连山的粉丝已经把各个营销号骂的抬不起头来了。

“又在这yygq?哥哥才刚红没一天,谁这么坐不住啊!”

“我和你妈还天天坐一起搂搂抱抱呢,那我是不是你爹啊?”

“挂个gay吧是什么意思?抨击人家性取向吗?醒醒,朋友,大清亡了!”

“你家住臭水沟子边儿吧管的太他妈宽了啊!”

楚青雀看的微微咂舌,心说才一个晚上的时间,霍连山居然就有了这么多粉丝。

除了粉丝战斗力强之外,还有霜晨的声明,刘姐在第一时间就澄清了,并且直接出示了律师函,所以很多营销号都怕了,没有再继续转发。

他不知不觉就刷了一路的微博,司机停车的时候,楚青雀才堪堪回过神来。

看起来,霍连山现在的状况还可以,虽然这个丑闻给霍连山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并不算是致命。

楚青雀想着,心里有些恹恹的,不太高兴的把手机收起来,下了车,回家里吃了饭。

他的心情到现在变的有点诡异,明明霍连山没事,他应该高兴一些,但却又高兴不起来,脑子里都是霍连山和那个人的几秒动图,偶尔还会想起昨晚上的山雀。

山雀,山雀。

楚青雀烦躁的“啊”了一声,抓了一把头发,吃过饭后重新回到他的床上窝着,团在床上抱着莫名的心情继续开始刷微博。

明明他随时都可以联系到本人,但是他却就是不想联系,所以一直在微博上抠细节,反复搜索霍连山的消息。

结果他才刚搜出来一点,微博突然刷出来了一条新的视频。

是霍连山在表演过程中被台下观众扔了一个随身携带的铁保温杯,正砸中了脑袋,表演都中断了。

视频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台上还有灯光闪烁,具体的什么也看不出来,楚青雀当时在被窝里躺着呢,一看到这消息“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震惊的重复播放着看。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霍连山受伤了吗?

保温杯被那样扔一下,砸在脑袋上会很痛吧。

他才想到这里,门外突然被人敲响,楚青雀无意识的从嘴里溢出来一声“进”,门外的保姆笑着进来,高声说“今天先生来电话,说晚上您有空的话去一下太太家里吃饭。”

楚青雀原本正在神游,听到“先生”的时候惊了一下,听见“太太”的时候又惊了一下,缓了好几秒,才问“爸爸还说什么了?”

“先生说,今天是您二姨的生日,他在国外回不来,所以叫您过去热闹热闹。”保姆回“吃个团圆饭。”

楚青雀心里一松,记起来了。

他二姨生日确实是在五月下旬。

楚父跟周家的关系很密切,以往逢年过节如果在b市就会上门去送礼,和周家人吃顿饭,哪怕楚母去世后依旧没停过,两家关系还是十分热络。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楚青雀以前才一直坚信他父母关系和睦,只是现在再回头想,又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去吧。”楚青雀勉强从霍连山的事情上拔出神智,挠了挠下巴,说“准备礼物了吗?”

“准备好了。”保姆递过来一个礼盒,说“是先生的秘书刚才送过来的。”

楚青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钻石项链,看上去应该是定制款,很好看,钻石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泽,楚青雀看了一会儿,关上盒子,轻声回了一句“知道了,我今天晚上放学后会去的。”

保姆离开之后,楚青雀盯着面前的盒子看了许久,最终才拿出手机,悄悄的划开了霍连山的对话框,狠狠地鼓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打字,他打来打去,从“在吗”打到“在干吗”,从“我看到视频你受伤了”打到“你怎么样”,怎么读都觉得不通顺。

最后,他手一抖,打了一个“。”发了过去。

——

收到楚青雀的消息的前五分钟,霍连山正在休息室里,坐在沙发上休息。

彼时正是下午一点多,霍连山的半张侧脸被阳光照得清俊明朗。

休息室里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练习生,跟他一个队的,正拿着一个毛巾递给他,霍连山接过,随意往头上一摁——他额头上有一块青肿,是刚才被砸的。

“霍哥。”旁边的小队员刚想说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刘姐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在打电话。

“是,是,谢谢谢谢,刘二哥,真的谢谢你,太不好意思了,又让你帮忙。”

“肯定的,下回一起喝酒。”

“是,放心吧二哥。”

进门来时刘姐的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但是电话一挂,她脸上的笑顿时没了,严肃的看向霍连山。

一旁的练习生低咳了一声,轻声说“霍哥我先出去了”,然后快步走了。

他一走,刘姐就坐到了沙发上,坐下之后倒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而是语气平淡的说“热搜都压下来了。”

霍连山垂着眉眼,低声说“谢谢刘姐。”

顿了顿,霍连山又问“他们手上应该还有其他的料。”

霍连山在酒吧唱歌也有两年了,如果别人有心,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放心。”刘姐提到这儿轻蔑一笑,翻开包里,当着霍连山的面儿抽出一根烟点上,一边抽一边说“其余的黑料都被我压下来了,张华跟我斗了这么多年,他手里的明星也不干净,都有黑料,真把我惹急了我全抖落出来他也受不了,他不敢跟我同归于尽。”

这次为了霍连山,刘姐可是下了血本了,多年老关系都找上了,这虽然跟楚青雀有些关系,但实际上,更多也是为了自己。

她很久没见到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了。

虽然为一个年轻人赌上这么多有点冒险,但放着这么亮一颗新星不收,刘姐又觉得舍不得。

烟味儿飘过来,霍连山牙关喉头也跟着发痒。

他闭了闭眼,后脑靠在沙发上,昂着头,喉结对着窗户,半响,微微张口,声线发轻的说“谢谢刘姐。”

兴许是看霍连山情绪低沉,刘姐吸了一口气,鼓励他说“连山,你是很有希望的,眼下只是你人生必须要经理的一个过程罢了,等你以后成功了,你就知道了,他们说你什么都无所谓的,你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万事开头难,日后,你总能好的。”

霍连山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他的头从沙发上昂起来,垂着眉眼,疲惫冷淡的“嗯”了一声。

刘姐还在说,越说越兴致勃勃。

“你这次的黑料也不算是全无好处,我们打出了你地下歌手的名气,你以前舞台表演的视频也被传出来了,还是好评多些,至于那些黑料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你不用担心,毕竟是他们凭空泼脏水,没人能真的泼脏你。”

“这次回去之后叫你的朋友们都收敛一些,不要传你的事情,还有,公司不排斥你谈恋爱,但是你现在才刚出道,谈恋爱的话要和公司报备。”

“还有你这次受伤,也不算是白受,你的粉丝们都很心疼你。”刘姐说着说着手机突然响了,她瞥了一眼,摁了静音,掐灭烟蒂起身,一边起一边说“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在刘姐关门的时候,她顺势瞥了一眼霍连山,正看见霍连山独自一人坐在烟雾缭绕的休息室里,木然的像是一尊石像,连悲喜都显得多余。

有那么一瞬间,刘姐觉得霍连山好像根本不在乎什么比赛,热搜,从早上事发到现在,把她急的团团转的热搜好像连霍连山一根神经都拉扯不动一样。

下一秒,门已经被刘姐关上了,她的注意力又被手机吸引走,也就没再关注过休息室里。

霍连山继续像是石像一样坐着,满室寂静,好像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直到某一刻,霍连山的手机颤了一下。

这一颤像是将霍连山藏在石像里的灵魂都跟着震醒了似得,霍连山的手往兜里一探,飞快的拿出了手机,但是却僵住了不看,过了好几秒,他才翻开手机来看。

他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像是不认识这个手机,不认识这个页面了似得,又像是根本没看懂,总之过了片刻,他退出了页面,直接摁了号码拨打过去。

手机拨通的一瞬间,霍连山想,还好,没被拉黑。

像是上一次的滋味儿,他不想再尝第二遍了。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霍连山也搞不太懂自己在想什么,像是站在断头台下面,等待宣判一样。

过了几秒后,电话接通。

“喂?”霍连山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的要命。

“喂。”电话那头,楚青雀的声音过了好几秒才传过来,他声音不大,犹疑中还带着点委屈,化成一根细丝线,顺着霍连山的耳朵爬进去,爬到他的胸口处狠狠地一缠。

霍连山耳廓一震,连带着心头都跟着震起来了,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捻在了一次,觉得他不过是听了一个字儿而已,却好像把春夏秋冬都走了一个遍,僵硬的身体仿佛也跟着复苏,从昨晚到现在,霍连山终于觉得心头一松,靠上了沙发。

“喂?”霍连山又说“刚刚给我发消息了?”

手机那头,楚青雀哼唧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了一句“是啊,我看到你表演受伤了,你现在有好点吗?”

霍连山垂眸听着那头的声音,舌尖抵着牙关,过了片刻,才轻声说“不好。”

楚青雀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有点诧异,茫然的“啊”了一声。

霍连山紧绷的脊背一松,像是一个经过漫长拉扯而疲惫的旅人,没打这个电话之前,他想过无数种办法,可一听到楚青雀的声音,他就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战无不胜的法子,一句话就能让人缴械投降。

他靠在沙发上,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剖白,一字字的念,声线里都带着气若游丝的意味“我说我不好,很不好。”

楚青雀没想到会这么挨霍连山一记直球,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好”这件事儿是要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看出来的,被霍连山这样一说,他半响没回过神来,愣愣的又“啊”了一声。

“你怎么不问我哪里不好?”霍连山又问。

楚青雀就跟着傻乎乎的问“那,你你、你那里不好?”

“我不知道。”霍连山叹息着,昂起头来,后脑搁在沙发沿上,望着空荡荡的白天花板,像是在和他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青雀,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好不好?”

隔着一个电话,霍连山的声线像是带了电流一样,钻进楚青雀的耳尖上,又顺着耳尖爬到楚青雀的尾椎上,楚青雀瘫在床上,整个身子都麻了。

他脑袋里就剩下了霍连山问他的话。

霍连山究竟有哪里不好呢?

楚青雀混混沌沌的咀嚼着霍连山这三个字,他想,山哥啊,哪里是你不好,是你太好,而我不好。

在那一刻,楚青雀的心里突然升腾出了一股要冲破一切的勇气,他一咬牙,一狠心,掷地有声的开口“我,我有事情要跟你说,等我说完了,你——”

楚青雀说到最后,声音又莫名低沉下来,极轻极细的传过来“等我说完,你再考虑,要不要再联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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