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今夜夜色很美, 我喜欢你。
气氛有些诡异。
安辰想，只要他假装听不懂就等于对方什么都没说过，他站起身说道：“我出去吹一下风。”
眼见有学生跟着站起身, 安辰道：“我先去了。”他委婉地加重了“先”字的音。
众人默默看着安辰，餐桌上僵持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络了起来。
安辰走出餐厅, 学院餐饮街夜晚的灯昏黄, 时不时能看到灯火下学生们走动。
安辰迈步走到了一处椅前坐下。
繁瑟学院禁烟, 但是就和叛逆期的学生一样, 明明不可以, 学生们却从来都不听话。
一位学生摇摇晃晃地坐到他的身旁，抽起了一支烟。
烟雾飘荡, 烟味飘入安辰的鼻息间, 他站起身进入餐厅结算后回到了宿舍。
一番洗漱后, 时间是晚上十点。
安辰躺在床上，当他反应过来的时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隔壁床铺的方向，宴尧还没有回来。
直到现在，安辰对和宴尧契合度高达八十五的少女的了解只有一个，她的名字叫池朵朵。
安辰思考关于池朵朵的事情，却一无所获，他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
安辰想，宴尧就是骗子。
明明说好的不隐瞒他任何事情, 但是宴尧没有做到，早在很久之前他应该就有意识地对他隐瞒了池朵朵的存在。
为什么？安辰无法理解。
如果是十五岁之前, 宴尧是担心他会忽然分化成Alpha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吗？
什么奇葩一样的宇宙黑洞一般的氢气脑洞？
安辰越想越清醒。
安辰打开网络, 原本他是想着进入学院论坛看看有没有相关池朵朵的信息的, 但是在搜寻关键字之前, 他忽然看到了一篇神仙小说的推荐。
如果是普通的小说, 他绝对不会看一眼，但是标题内容为“安辰前辈为原型的超美虐恋情深连载文推荐”，看到自己的名字，他的目光顿住了。
安辰想，这是……
他的同人文吗？而且，该帖还HOT了。
安上将为公众人物，他经常出现在帝国新闻频道中，因为强大的战力他在星际有着庞大的粉丝。
曾有无数次，安辰看到过以安上将为主角的各种同人文，什么AA强强恋，AB恋，AO恋，其中最让安辰记忆深刻的是标题为《怀了六包胎后我跑了（安上将同人）》的同人小说。
当时安辰心情复杂，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好奇，父亲知道网络上千千万万网友写了关于他形形色色的同人文，网络的海洋中甚至有许多徒子徒孙吗？如果父亲看到这些一言难尽的同人文，他会是什么感受？
不忍直视？无法直视？
作为同人小说主人公的孩子，安辰看着同人文的名字只觉不忍直视，他没有看内容，直接关掉了页面。
当时安辰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成为同人文的主角。
本着一丝好奇，安辰点入论坛页面，又顺着里面的链接下载客户端安装，一目十行地观看小说内容。
安辰看文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便将短短八万字的免费章节看完了，想要继续看就要花钱买V，但是……
不想花钱给这篇文。
安辰：“……”
文中安辰绝美，性格冰冷，八岁时二次分化为了极优Alpha。
文中第二主角为宴尧，两人竹马成双两小无猜，后来在安辰的易感期中，对所有人都冷淡唯独对宴尧异常温柔的安辰咬了宴尧的腺体。
两人滚做了一团，安辰喜欢宴尧，为了不让宴尧疼，他甘愿在下面。
一场混乱后，安辰拖着疲惫的身躯进行清扫，身为Omega的宴尧体力太好了，让安辰感到腰酸背痛。
文中安辰本以为经历过这次事件，他会和宴尧恋爱，但是晴天霹雳来了，宴尧完全不记得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更让安辰感到心痛如绞的是，宴尧竟与一位和他契合度极高的小Alpha勾勾搭搭，两人订婚，承诺在小Alpha十八岁那一年结婚。
安辰失魂落魄。
雪上加霜的是，安辰竟然怀孕了。
安辰看着这篇短短八万字的文，灵魂都要出窍了。
安辰感到很疑惑，认为这篇文错漏百出。
Alpha易感期，同为Alpha的主角为什么要咬Alpha的腺体？又无法注入信息素？
都是年轻人，一场H就会腰酸背痛吗？这应该是老年人吧？
Alpha易感期为什么会导致失忆？这不符合常理？
Alpha不分男性女性都无法怀孕，Alpha没有这个器官。
思考了下，安辰用自己新注册的新人ID将文中不合理的地方问了出来。
当红文就是当红文，APP提示安辰有人回复他的信息。
安辰愣了一下，本着好奇点开，然后就愣住了。
——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
——就看一篇文而已，有必要那么较真吗？大哥你是从哪个蛮荒世界来的土鳖？
…………
……
作者回复：问就是剧情需要。
作者回复：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你管得着吗？
作者回复：认清现实和虚幻吧，现实和小说中的世界不一样，现实里没有的小说里都可以有！我还要写我辰美人是极优Omega的梗！我写了这个，我辰美人就能成为Omega吗？醒醒吧。
安辰：“……”
紧接着，安辰看到了该作者指路论坛地址，开贴询问大家想看他下篇文的题材。
一，辰美人还是Alpha，二，辰美人是Beta，三，辰美人是Omega。
三个选项，调查显示大家最想看到的是安辰为Omega的设定。
该作者重新开贴。
好的，那就让下一篇文的主角辰美人为Omega吧，设定很带感。
五岁时被检测为优质Alpha的主角安辰在……十八岁吧？
据小道消息所言，安辰美人似乎十五岁到十七岁的三年间都会被接入皇宫进行性别检测，所以就设定为安辰美人十八岁时忽然分化成了Omega。
小说源自于现实，最近很火的帝国信息素数据库中的极优Omega，把这个设定也放到我主角身上！
大家想看吗？安辰美人掩藏自己极优Omega的身份，在战场大杀四方，成为帝国最年轻的上将的故事？
但是，有没有小可爱可以给我出出主意？
假如安辰美人在虫战中受了伤，医师肯定会我他检查身体？
怎么样才能让主角不暴露？
还有Alpha信息素引诱下，我主角进入发情期可怎么办？这些BUG都要解决，文才能好看啊。
安辰看着该作者连翻骚操作，有些无语。
当他看到十八岁分化为Omega，以及帝国信息素数据库中极优Omega设定安到他身上的言论，他都要以为这个作者知道些什么了。
还有，这位作者询问广大网友的事情他也想知道。
怎样才能有效隐藏自身Omega的身份，尤其是Oemga进入战场，怎样才能不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进入发情期？如果真能完全解决这些，安辰想以Omega的身份进入战场也不是不可以。
事实证明，安辰想太多了。
现实和文中世界最不切实际的就是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文中都可以成真，并且各种BUG都可以以非常规的方式圆润解决。
几分钟后，作者兴奋地表示他可以这么设定，文中研发出一种药剂可以短时间内改变Omega的身体，让他们变性成Alpha又或者Beta。
安辰看得外焦里嫩，一群粉丝们疯狂赞美大大太棒，脑洞超大，文绝对很好看。
紧接着，安辰又看到该作者又忽然突发奇想，发帖询问，既然这次我主角是极优Omega，肯定要生孩子的，一胎六个孩子可以吗？
安辰看到作者大大突发奇想发出的帖子惊恐地睁大双瞳，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更让安辰感到无语的是，有读者情绪激动地回答：六个不行啊，还是十二个吧？大大你想想啊，主角是将军，他需要征战沙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生崽崽？好浪费时间，对仕途也不利，直接一口气生下十二个孩子，就是组建一个足球队还有一个替补，简直完美！
作者立刻回复：好哒，那就生十二个吧！
安辰：“……”
作者：但是，既然都要生十二个孩子了，最好每一个崽崽都是不同的爹？
读者一号：对对对。
作者：宴尧一定要有！
读者二号：我站太子殿下！
作者：好好好，你们说得都对，要不要再加上禁恋元素，绝美兄弟情？反正我不大喜欢社会主义兄弟情。
安辰感觉他眼睛都要瞎了，没办法再继续直视了。
不是，他为什么要为难自己看这种帖子？
安辰关掉个人光脑，恍恍惚惚间睡了。
可能时是遭遇到的打击过大，安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胎生了十二个孩子，每一个孩子另一个父亲竟都还不是一个人？
这就很厉害了。
安辰吓得睡梦中的大脑立刻清醒，他睁开了双眼，在暗夜中看到了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
安辰想到了实战课老师的训练内容之一。
如无意外，战斗系学生绝大多数都会进入战场，即便不打算朝着这一方面发展，帝国规定的三年参军期间他们都会经历艰苦战斗。
想要活下来，无论任何时刻都要保持警惕心。
为了让学生们拥有足够的警惕心，每一位学生都进行着相关训练，多年下来警惕心已经是他们身体的本能。
眼前的人是宴尧，也只会是宴尧。
但是，安辰在睡梦中完全没有感觉到宴尧的到来。
与其说他是全无防备，不如说他对宴尧的气息过于熟悉，本能忽略了关于他的一切。
还没有习惯黑暗的双瞳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压低身体靠近他的人的面部轮廓，一阵阵酒气传入鼻腔，宴尧喝酒了，应该喝得不少。
不过，如果说宴尧喝醉，安辰是不信的。
在这一片寂静中，安辰的双瞳逐渐习惯黑暗，宴尧的面部轮廓渐渐清晰。
两人双瞳相对。
宴尧的脸再次压低，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不合时宜地，安辰忽然想到了不久前他根据所看的帖子做得一场梦，梦里他生下了十二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是属于宴尧的。
安辰身体僵了下，不要再想这种不可能不合逻辑不寻常不科学的可怕梦境了。
安辰打破一室安静：“你喝酒了。”
宴尧用鼻音轻声“嗯”了声，拉长的尾音低沉性感，似是在引诱无知的人。
回忆到荒唐梦境的安辰此时很清醒，他道：“你靠得太近了，可以距离我远一些吗？”
宴尧不仅没有拉开距离，他将头埋到了安辰的颈窝间，他的唇距离安辰的颈间腺体紧在咫尺，呼吸喷洒在安辰的腺体上，只要他张嘴咬下去就能够标记安辰。
安辰全身僵硬。
宴尧道：“不。”他拒绝安辰的要求。
安辰试图用手推开宴尧，保留力道的推动并没能将他推开。
忽地，宴尧伸出舌头在安辰脖颈间舔了下，那一瞬间安辰双瞳惊恐地睁大，这回他没有保留任何力道大力推开了宴尧，他愤怒地喊道：“宴尧！”
宴尧措不及防间被推下了床。
安辰坐起身，夜色下他满含愤怒的双瞳更显明亮，“宴尧，你把我当成什么？”
宴尧跌跌撞撞站起身，两人彼此对视，他道：“阿辰啊，抱歉。”
安辰：“抱歉？你对不起我什么？”
宴尧沉默。
安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室内又是一阵静默。
安辰道：“或者你其实一直都是这么轻浮的人？你对我这样做，你对别人也这样做吗？”
宴尧终于不再沉默，他否认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安辰：“为什么？”
宴尧再次沉默。
安辰微扬起头看着宴尧，咄咄逼人，“为什么我是第一个？”
安辰：“为什么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宴尧还是沉默。
安辰：“那个小Omega呢？她叫池朵朵吧？你对她呢？”
宴尧向后退了几步，他疲惫地坐在另一个空着的床沿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头微垂。
明明看不到宴尧此时的表情，室内一片寂静，但是安辰却有种错觉，他好像……
那一双大手的遮掩下宴尧在哭泣，就好像遥远的过去，初见时的宴尧。
初见时，那时的宴尧柔柔弱弱，最开始是安辰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宴尧保护在身后的，到了后来宴尧变得越来越强大。
遥远的过去，他们两人都还在幼等部，宴尧经常会在偌大的学院寻找角落偷偷哭泣。
安辰总会将宴尧从各种角落找出来，入眼的就是泪眼婆娑的宴尧。
安家女主人只有一个，而宴上将娶了八位妻子，养在内外的情人还有许多，和安辰还算平稳安静的生活不一样，宴尧幼时的生活环境充满了勾心斗角。
宴尧的母亲是一位很普通的女性Omega，她保护不了宴尧，可想而知年幼的没有自保能力的宴尧在晏家的生活有多么糟糕。
宴尧糟糕的过去在他五岁被测为优质Alpha才有了好转，但是还没有二次分化，未来的一切不确定性太高。
因为儿时留存于记忆海中鲜明的过去，无论现在的宴尧有多么厉害，安辰总会将他和过去偷偷在角落抹眼泪的他重叠在一起。
那时的宴尧脆弱、爱哭，他会拽着安辰的手臂用稚嫩的声音撒娇，他只对安辰一个人撒娇。
他会用软糯的声音对安辰说，阿辰，这是母亲给我的巧克力，我分你一半，我只分给你。
阿辰啊，这是我最喜欢的小机器人，我分给你。
阿辰你见到昨天的星雨了吗？许愿了吗？
当时安辰摇头，“我没有许愿，你许愿了吗？”
年幼的宴尧握住安辰的手，两个小朋友姿态亲昵，食指交缠，他道：“我许了三个愿望！”
安辰：“什么愿望？”
宴尧：“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阿辰一世健康平安顺遂。”
安辰打断宴尧：“但是健康、平安、顺遂，这就已经是三个愿望了呀？”
年幼的宴尧愣了下，他呆呆地看着安辰，又道：“都是一句话，所以就是一个愿望！”声音坚定。
安辰：“那第二个愿望呢？”
宴尧：“希望阿辰一直都高兴！”
安辰：“那第三个远望是什么？”
宴尧：“希望阿辰的心愿能成真！”
安辰小嘴大张，“都是关于我的吗？没有你的吗？”
宴尧摇头。
安辰：“为什么啊？”
宴尧：“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阿辰更重要了。”
从脆弱到坚强，宴尧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
最开始宴尧一直非常柔弱，后来表面上看起来弱小年幼的宴尧第一次骂人是为了安辰。
他第一次打架，也是为了安辰。
安辰占据了宴尧人生中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同样的，宴尧也占据了安辰生命中许许多多的唯一。
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幼纯真的感情会变质。
安辰看着不远处的宴尧，明明距离这么近，却又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遥远到永远无法触及。
他们之间形成了看不到的隔阂，要么消除这一抹隔阂，要么……
只能任由它茁壮成长，双方终成陌路。
或许他们不会成为陌路，但是渐行渐远却是必然的结果。
Alpha和Omega之间不会有纯粹的友谊，任何Alpha都不会允许自己的Omega和别的Alpha走在一起，这是他们刻印在灵魂深处的绝对占有欲。
不知过了多久，宴尧道：“朵朵，她是和我契合的Omega。”
安辰目光直直地看着宴尧。
宴尧继续说道：“……我，”他顿了下，原本低沉的声音染上一抹干涩，“拒绝了她的戒指。”
安辰愣了一下，询问：“……拒绝了？为什么？”
宴尧躺下，声音沉重，他像是在问安辰，又好像是在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
安辰还想要继续询问宴尧，宴尧呼吸逐渐平稳，仿佛是睡了。
安辰又叫了两声宴尧的名字，宴尧没有回应。
安辰了解宴尧，就是因为了解宴尧，所以他知道，与其说宴尧睡了，不如说他是不想他继续询问，所以选择装睡。
没有人可以叫醒装睡的人。
安辰下床，他为宴尧脱下外衣挂上，之后又为他盖上了被子。
两人十多年的相处，照顾彼此，这已经是刻入骨髓中的习惯。
人生谁没了谁都能好好地生活。
十八岁之前，安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宴尧分开，十八岁之前，安辰仍旧试图努力和他绑定未来，即将到二十岁的现在，他对未来的认知仍旧是一片茫然。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自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安辰站在宴尧床前默默盯着他看。
不知过了多久，安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躺下。
安辰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躺回床上后另一张床上的宴尧睁开了双瞳，目光清明，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
安辰和宴尧默契十足，两人假装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明天将进入试炼星，两人以正当的方式办理学院外出许可证后走出学院，他们打算去商城药店等地方购买一些试炼星时用得到的东西。
学院内可以买到绝大多数生活用品，然而药剂之类的就不怎么好买了。
安辰和宴尧光明正大地走出学院，不过更多学生则以非常规方式试图离开学院，其中许多人更是被学院执法队抓到。
在安辰和宴尧走向浮空飞车站点时，一阵独属于少女的甜美呼唤传入两人耳中：“尧哥哥，安辰前辈。”
安辰愣了下，朝着前方看去，入眼的是披散长发，身穿一袭浅粉色连身裙，手拿一把鹅黄色蕾丝边遮阳伞的池朵朵。
池朵朵迈着小碎步跑到了两人面前，她先是有礼貌地像安辰问了一声好，随后又仰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宴尧。
宴尧询问：“你怎么来了？”
池朵朵回道：“我听说尧哥哥今天要出去购买药剂，我们家是世世代代的医药世家，所以我想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去。”
安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那么，阿尧，拜托你购买药剂时将我的也一起买上，我去买别的。”顿了下，他又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几乎是下一刻，宴尧握住了安辰的手腕。
安辰愣了下，他目光疑惑地看向宴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