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保险公司找上门
虽然感觉应该两个人去比较好，但狛枝凪斗向来不太愿意主动把别人牵扯进自己未知的运气中，除非自己别有目的。
因此，人选问题，狛枝凪斗就暂时放到了一边，然后按照惯例开始写作业，写完作业就打算看看书。
“……啊，忘在横滨了吗……真不幸啊……”
昨天因为路上的那些意外，加上等猫的主人一系列事件，他写完作业也很累了，因此洗完澡就睡觉了，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想看的书没带回东京。
这种来回跑的生活十分不便利，但狛枝凪斗从小学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小学的时候，狛枝凪斗的父亲被调职到了横滨，通常来说这种工作变动，全家都在横滨租房才比较正常——比起买房，租房更适合频繁调动的日本人，毕竟总不能工作一调动就买一套房吧？
有这闲钱为什么还需要这么麻烦的工作……
总之，虽然狛枝父亲在横滨租了适合一家人居住的房子，但因为横滨一直特别乱，出于安全考虑，狛枝的父亲就让母子二人平时在东京租房生活，双休日再去横滨一家人团聚。
狛枝凪斗小学是在帝丹小学上的，因此父母去世后，他也没考虑转校什么的，就一路念着帝丹小学帝丹国中，等国三结束，就要念帝丹高中了。
正巧他父母双亡那阵子，横滨的房东眼看着横滨情况不妙，天天死人，干脆把房子卖给了狛枝凪斗，于是他双休日回横滨的习惯也继承了下来。
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地住显然不太合儿童法，但肩负起狛枝凪斗监护责任的亲戚实在是怕了狛枝凪斗周围不知何时会发生的灾厄，不肯靠近照顾。
好在狛枝凪斗也无所谓有没有大人管他，因此狛枝凪斗保证没有人因为监护问题找上监护人，监护人则不干涉狛枝凪斗的任何行动，更不会染指他的财产，有需求才会上门帮忙，两边就这样默契地保持了距离。
但东京这边就没那么多好事了，房东轻易不会卖房——甚至因为狛枝凪斗租房期间，房子还发生过一些灾难，邻居经常抗议，导致狛枝凪斗不得不时常搬家……
与家人充满回忆的物品，也在各种灾难中，理所当然地所剩不多，这种事经历多了，狛枝凪斗搬家一次比一次简洁方便，到这次搬到绫辻行人事务所的大楼时，已经是打个车，行李放后备箱和后座就能完成的程度了。
当时正巧站在窗户往外看的绫辻行人都难得看愣了……
此刻，发现自己书忘在横滨，而东京的书在上次火灾中都毁了没别的能看，狛枝凪斗想了想，感觉还早，他知道的那个书店应该没关门，就决定出门去逛逛书店。
结果他穿好鞋，刚一开门，就发现门外站了个黑衣人，还戴着墨镜，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好惹的□□形象。
这个墨镜男正抬手打算按门铃，狛枝凪斗突然开门还把他吓了一跳，墨镜在鼻梁上肉眼可见地跳动了一下。
“……你好？”狛枝凪斗打量了他一下，露出礼节性微笑，“是找我吗？”
墨镜男紧张地推了推墨镜：“晚上好，我是帝爱集团的人，前来找狛枝先生您讨论关于保险的事……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帝爱集团，日本排名前三的财团之一。
众所周知割韭菜是所有资本都爱干的事，卖保险这种业务他们自然也有涉及，狛枝凪斗的大半保险都是在这家买的。
遗憾的是，狛枝凪斗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冤大头韭菜，从各项数据来看，简直是帝爱保险公司在割韭菜养狛枝凪斗，他出事频率高到最开始给他家推销保险的负责人，已经引咎辞职，并且永远退出保险行业了……
敲门的这个墨镜男十分紧张。
他看过狛枝凪斗全部资料，并且在内心疯狂辱骂那个已经永久退出保险行业的前辈已经不止一次。
要不是他把保险卖给狛枝家，公司就不会赔这么多，公司要是不赔这么多，就不会让他出马搞定这种问题人物……
但理智上，墨镜男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前辈的错，只是单纯因为狛枝凪斗这个人太邪门而已！！！
就拿这个绑架保险来说吧。
首先，保险费用就不低，甚至是一口气直接买断到受保人50岁——
这就是割韭菜的第一步。
能顶着这么高的保险费用买绑架失踪险的，肯定本来就生活环境比较危险，说不定这货不到50岁就在某次绑架中被撕票了呢？保险公司岂不是稳赚！
其次，被绑架这种事，也不一定每年都会发生，一个人两三年一次就算多的了，毕竟风险高的人，肯定自身也有安全意识，会请保镖之类的，风险反而会降低。
而保险公司拿着这些买断到50岁的现金流去搞投资什么的，赚出来的利息都够赔付的了。
当然，这韭菜也不能割的太明显，韭菜一看肯定赔本就不会买了，因此在赔付金额上，保险公司就给的十分大方，尤其特殊在每年的第一次被绑架赔付是这个金额，第二次就是翻倍，第三次……总之根据一个复杂的公式，几乎是第一次的四倍多不到五倍，以此类推。
这保险项目推出后，就只卖出了个位数，在开始赔付狛枝凪斗后，更是作为失败案例写入了公司内部的耻辱柱上……
此刻，墨镜男就是来给这个遗留问题收尾的。
狛枝凪斗从善如流地放弃了出门的打算，邀请墨镜男进入了客厅。
墨镜男坐在桌子对面，将一叠资料放在了桌面上。
狛枝凪斗看着这厚厚的一叠纸，问道：“姑且问一下，贵公司是打算说服我解除合同吗？”
“当然不是。”墨镜男深吸一口气，“实话说，是因为您不到半年就被绑架了三次，有些过于惊人，所以公司派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其实惊人的不是一年内被绑架三次，而是这情况按照合同的赔付金额……实在太惊人了。
马上就是每半年要去总部进行的工作汇报，业绩里添上这一笔根本就不能看啊！甚至金额太大想隐瞒或作假都做不到！
这报告要是交上去，绝对要被上面骂到狗血淋头，甚至会被辞退好几个人啊！
“了解情况吗？”狛枝凪斗露出了困扰的神情，“我以为我递交的材料上已经展示的很清楚了……”
是的，十分清楚。
墨镜男腹诽。
看得出交材料的人很有经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想挑错都挑不出，要不然公司为什么这么愁呢？就是因为按这个架势，眼看着就要支出大笔金钱啊！
想要逃过这笔出款，按照公司经验，其实是可以想办法证明绑架是当事人自导自演的，这样不光可以避开赔偿，还能再宰当事人一笔——当然，为了公司的名誉，他们顶多会以“存在自导自演的疑点，证据在此”为由拒绝，不会真的让人家赔。
一般人看到“证据”虽然会委屈，但流程上说不出毛病，顶多跟周围人抱怨抱怨，上网挂一挂，然后就忍了，因为没时间跟保险公司耗。
像是家大业大的帝爱集团，以前很少会用这种手段，因为他们赔得起，除非遇到狛枝凪斗这种情况……可如今真遇到狛枝凪斗的申请，帝爱保险公司又不敢用这种手段了。
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们曾经有人这么干过，结果所有相关人员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接二连三地出了事……有人去了医院，有人去了监狱，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正因为这些人的下场墨镜男也知道，算是公司内部流传颇广的传闻，所以他才会在面对小自己快二十岁的狛枝凪斗面前这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把这个邪门的少年给惹毛了，让自己也去“赚”一笔保险费。
因此，面对狛枝凪斗语气温和的质疑，墨镜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字斟句酌地回答道：“第三次绑架案的犯人，有的死了，活口落在了港口黑手党的手里，对于您是怎么从这些人手中逃出来这件事，您提交的材料中还有一些……疑点。”
这真的就是吹毛求疵了，被绑架是事实就应该赔了，还管人家怎么逃出生天……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暗示公司怀疑狛枝凪斗和绑匪串通好了。
但墨镜男并不希望狛枝凪斗产生误解，因此他连忙解释道：“当然，我们不是在怀疑您，只是现场被港口黑手党封锁了，横滨的警方那边也没有资料，确认需要时间……只要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也只是谨慎起见，没有别的意思！”
没错，墨镜男的目的十分卑微，他只是代表公司，希望这位大佬放他们一马，至少让上半年的业绩好看一点……因为那份神奇的保险合同对赔付时间也有规定，按合同处理的话，上半年业绩绝对完了。
什么？你说这是掩耳盗铃，换到下半年，业绩一样会差，根本没区别？
这你就不懂了，万一下半年狛枝凪斗又被绑架了第四次怎么办！？那岂不是一整年的业绩都很烂？！
这么操作一下的话，起码上半年的业绩还行，保险这块的负责人不光不会因此丢掉工作，在总部也能少挨一顿骂，简直意义重大好吗？
而且，说不定到下半年保险这块的负责人就会被总公司调动到其他地方了，到时候这个锅就有其他人来背，简直美滋滋……
上司不挨骂不出事，他们下面的人也能好过一点。
因此，这位身材魁梧，走在路上会让行人自动避让的墨镜男，此刻在狛枝凪斗对面，诚意十足地土下座，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拜托您了，请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狛枝先生！”
“唔。”狛枝凪斗叹气，“倒也不必如此，请起来吧。”
“不……”
“其实我大致能猜到你这个请求是因为什么。”
狛枝凪斗打断了墨镜男的话，一脸厌烦地说道。
“虽然这笔赔款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答应你们对我来说也没有好处，而且要我为你们的无能买单，这话真亏你说得出口呢。”
而且轻易就答应这种事的话，恐怕会给保险公司留下什么错误印象，以后麻烦还会更多，怎么想都觉得按程序来就好。
“…………”
墨镜男无话可说，因为狛枝凪斗说的都是对的。
这算是被拒绝了吗？不行，他应该再努力争取一下，不然等回去上司问他怎么说的，他一句句说完……
上司：“就这？”
然后他就要丢工作了。
实话说，他隐隐感觉，自己摊上这个事，是不是被同事们排挤了，简直吃力不讨好……
就在墨镜男纠结着是直起身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一边说话，还是继续保持着充满诚意的动作继续说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房间这么安静，狛枝凪斗也听到了，就说：“你先接电话吧，不用在意我。”
墨镜男迟疑了一秒，怕是上司找他有事，就只能听话地坐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还真是上司。
墨镜男就抱歉地看向狛枝凪斗：“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狛枝凪斗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又没烧水泡咖啡泡茶什么的，他给客人和自己拿的都是瓶装水，说去厨房就是给对方一个台阶。
不过这房子的厨房是半开放式，就算狛枝凪斗待在厨房，也依然能听到客厅的墨镜男接电话那唯唯诺诺的说话声。
“是……是……我在那位特殊客户这里……对……啊？那件事的话……这，我只找到了两个，能被逼到去赌博还债的人我只知道这些，有个故意杀害妻子想骗保的本来很合适，但他进监狱了……其他能找到的名单前几次要的时候都提交上去了……还要新的？可是……什么？我提交的两个人里，有个人杀了人，今天也进去了？！……是，是，我会尽力的找到新人补充……嗨！”
等了一会儿，狛枝凪斗才回到客厅。
墨镜男肉眼可辨地有些萎靡。
“工作辛苦了。”狛枝凪斗说着客套话。
墨镜男咳嗽了一声，虽然很想赞同，但也不敢在客户面前说公司或上司的坏话，只能含混地说道：“还好吧，谢谢关心。”
然而狛枝凪斗的目的根本不是安慰他，他对刚才墨镜男与上司交流的话题很感兴趣。
“首先我要道歉，隔音效果不太好，我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狛枝凪斗微笑着问，“所以接下来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请问，你们帝爱集团搜罗深陷绝望的人去进行一些……危险活动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墨镜男瞬间警觉：“……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但这种话一听就是假——”
“啊，其实，我认识港口黑手党的人。”狛枝凪说道。
墨镜男：“…………”
“所以这个传闻果然是真的。”狛枝凪斗下了定论，“如果是假的，你应该先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认识港黑的人，因为港黑不可能跟我说这种无稽之谈，而不是露出这种表情。”
那是觉得港黑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奇怪的表情。
墨镜男很纠结：“所以真的是港黑的人告诉你的吗？”
“……不，我只说了我认识港黑的人而已，消息是从其他地方听到的。”狛枝凪斗诚实地说道，“刚才就是试探一下。”
对付这种人都不用说谎，本来如果墨镜男没反应的话，下一步狛枝凪斗就准备说是港黑的人告诉他的情报来试探了。
墨镜男无语了：“您知道这个做什么啊？那都是无赖、社会底层以及穷鬼们为了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才会豁出一切参加的活动……”
实质上算是黑暗世界的赌船啊，这种东西，怎么也不应该是眼前这个少年适合碰触的。
“——我问这个是因为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参加一次这个活动。”
狛枝凪斗在听到希望这个词的时候，眼神亮得可怕。
“充满绝望的地方……我很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