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幻相
[长安？]十夏潜意识里浮现出喜悦, 惊喜这次醒来的速度。
自从上次之后，清醒的时间果然越来越长。她本来以为又要几天不见长安了。
[我刚刚遇到顾不言，觉得他侧脸几个角度有点像你]
十夏先将之前的事情说出来。
她手指随即离得圆盘远一些，圆润下弯的眼眸稍垂, 意识海中声音都放低。
[幻相的时候, 不小心把你身影录进去了]
[没事, 不用担心]
长安给出两个宽慰, 声线沉稳, 带着妥帖的安全感。
“队长队长, 能再看一遍吗？他好有气势啊，看上去好不一样。”
二红摇晃着招呼一声, 扬声好奇, “他长得怎么样、唔。”
大红直接走上前，手掌啪嗒一下蒙住弟弟的脸, 让他把口中的话噎了回去。
身为女团第一, 十夏在男团之中也很出名。
各类消息打听流动。传得最玄乎的，就是她神秘知识传承和从不提及的身世。
眼看对方正在回忆，谁会不开眼主动去打听？也只有自己这个傻弟弟了。
大红手上用了点劲儿，把要挣扎的弟弟再往后摁了摁。
[可以]
[可以吗？]十夏话语稍停, 按在心口的指尖顿了顿。
她眼睛看过角落的摄影机, 处于正在拍摄状态，会将图像传送到外界。
[并不是坏事]
心底声音缓缓，给出肯定答复。
十夏目光抬起，冲前边闹成一团的兄弟俩点点头, 手指重新按回圆盘上。
思绪转动一瞬, 幻相恢复赤壁情景, 中间再次勾勒出长安的模样。
皮靴长腿往上、贴身衣料收在腰间, 肩背挺直，利落的深黑碎发。
眼眸漆黑，容颜是让人一眼难忘的深邃俊朗。幻相格外清晰生动，视线如灵，扫向周围。
“……哇。”
二红攀住自己哥哥手臂，在那人看过来时，下意识往后面躲了躲。
明明只是一个幻相，真人并不在眼前。
可就是这区区虚拟幻相，在人物一笔一划出现的瞬间，深黑眼眸望过来的一刻，居然让人不由自主想避开。
来人身上自有一股气势。
是经受过大风大浪波涛汹涌后，压制下的势力沉沉。
在真正经过事的人面前，二红突然觉得自己稚气的像一个孩子。
“长得，比我也差不多。”英俊沉吟一句。
当幻相的脸没露出来时，他总觉得对方很像祖辈上积威已久的几位长辈。
而整个人出现时，英俊就知道不是。
对方明显的年轻挺拔，只是那自带的威压让人容易忽略年龄。
弹幕从人物勾画前，还在欢腾催促，急急跳跃出一整片一整片的好奇。
当最终成型的一刻，无形弹幕清零。
好一会后，只有咔嚓咔嚓的截图飞快动作，凝固每一瞬间的不同。
“如果能一起上台，绝对是双重保障。”
裴戈重复一遍自己先前的话，声音肯定，“他要是参加男团，可以直接超越顾不言。”
二红在旁边跟着点头。
才不仅他一个人被对比变幼稚。和这位比起来，连顾不言都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了。
飞行器紧跟在新幻化人物的容貌上。
弹幕空旷许久，终于齐齐冒出一片无意义的啊啊啊跳动。
『！！！是不是神秘家族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
『之前没看脸就觉得气势够强，现在更是威严啊』
『像是掌控一切的当家人』
『我甚至不敢盯着他脸看，黑发黑眼，和十夏一样的纯血统』
『对比一下，男团突然弱下去了』
正中幻相犹如真人一般的明锐无二，气势薄发，最后望向十夏的位置。
两双同样颜色的眼眸交汇。
在淋漓水波荡漾间、稍荡火光东风包围中，同样深黑墨发的两人对视。
长安幻相长腿轻抬，犹如要上前一步，眸子是深不见底的黑。
十夏手指下意识松开，面前幻相就是一空。
【惊！纯血统究竟有多美】
论坛帖子瞬间登出，为这一个幻相盖起层层高楼。两人隔着火光海水对视的一幕被送上首页。
“啊。”看到周围幻相消失，二红浅浅松一口气，从哥哥背后躲了出来。
他拍怕胸膛，平息压迫下的起伏。
“幸好他没参加男团。这要是来了，那可没我们什么事了。”
“这看着不像参加男团的，反而像投资人。”朝歌在旁边摇摇头笑他。
一面之缘中，对方像兵戈铁马指挥作战的将军、或是一个决策八方听令的领袖。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风雪交加的眼神扫过，都有些隐隐心悸，转头看向十夏，“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幻相这么真实。”
关系好？十夏望着自己指尖，感受心底中状态。
这是她从开始睁眼到现在，最熟识的存在。而容颜昨天才出现。
就像面对曲笙南，到了医疗室才发现自己难过太深。
现在，她也察觉到长安在她心中的印象深刻，深到能闭着眼勾画出每一笔的模样。
“他很有将军气势！我们可以学他的气势唱歌，肯定很酷。”
二红心绪跳跃得快，点子一个个冒了出来。
“嗯，我们再试一遍。”
十夏收敛心神，将幻相圆盘放到一边，这次也加入舞台里。
由英俊二红扮演的大小乔重新开始。
十夏站在雅典娜的身后，歌声舞曲齐齐上扬。
最后一幕的高音伴奏，两人一起绵延出整军大败后的悲凉。
顺利一遍落幕，哗啦啦的掌声在屋内响起。
“队长的高音太惊艳了，非常非常稳。”哪怕朝歌已经听过几次，还是为这轻易圆润声腔感叹。
“太棒啦，全都是顺的。”二红蹦跶一扯脸上面具，“收尾太好了。”
弹幕为这高音勾起往昔回忆。
『夏夏一开始就是高音惊艳的呜呜呜』
『现在唱得更好了，融会贯通~』
『看着十夏戏份有点少啊，高音也是接在雅典娜后面』
英俊慢悠悠摘下面具，黄金威严的瞳孔显露，在裙摆上有点不搭。
“队长要不要和我换一个角色？”
同时扮演将领的三个人，另外两个都有火烧被烧的情节独音，倒是十夏露面偏少。
这是最终确定序位后的第一次排练，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啊是啊。”二红想了想刚刚的情节，一拍手惊醒，“我的词可以给队长。”
这和队长第一的排名根本不符啊。
其他队高序列的都要占据主要戏份，他们倒反过来了。
其他人话语齐齐就要涌上，被十夏一摆手压了压。
“词就是我分的，位置也定了。”
“这次难得不是淘汰赛。我在最后收尾，是重点之一。”
十夏为整齐的让词莞尔，望了一圈队友，唇角微扬，“我对你们有信心，都是双向选择来的同伴。”
身边的七个人，都是能在中心城中相遇、又相互签订组队申请的。
十夏记忆往回溯，想起当初曲笙南的话，“我站在旁边也能被看到。你们更需要这个机会，来打下基础。”
她黑眸明亮，学着说出和回忆中一模一样的词汇，“我是队长，听我的。”
『呜呜呜这是南南曾经说过的话』
『我落泪大哭，节目组决赛会再邀请南南回来吗？』
『十夏是个好队长了呜呜』
弹幕呜呜咽咽洒出几个花瓣，悄无声息纪念曲笙南节目组时光。
裴戈第二公演和十夏同在一组，轻易被这个话勾起过去。
她笑叹一声拍拍手，响起无声的支持。
二红跟着啪啪啪拍手，悄悄转头和哥哥低声说：“队长这时候看着好有气势，像我们妈一样。”
大红庄重表情一顿，手心拍错了位置，差点拍到自家弟弟的头。
窗外光亮由浅青到浓郁，日头升至顶端。
一遍遍练习中，曲目音响在屋内回荡，没有一丝能漏到外面。
叮叮叮。
铃音亮起，打破训练楼中心安安静静的空旷。
“下、下课了。”二红靠在墙壁喘气，小乔也不是好扮演的。
他想从幻相里学一学气势，半天没学起来反而把自己累着。
十夏手心的纸页已经多了半面画痕，看他的模样莞尔失笑，“那你们先去大厅，替我占个位置。”
“得咧。”二红啪嗒起身。
训练室大门打开，外面的声音喧喧闹闹一涌而入。
“——一请出山、二请出山、三请终于要出山。”
“结拜咯，同月同日为兄弟。进度第一就是我们！”
“顾神大佬都没下来，低声点吧。”
一个个练习了整个上午的选手们摇晃着，口中还吟着自己队的唱腔，摇摇摆摆往前走。
大厅声响最为响亮，选手们围在进度表前，看此时彼此的速度。
“我们比你快哈哈哈，不敢想超过大佬，超过同组就行。”
“顾神进度更快，这次肯定赢。”
第三组一队有人往两边瞧过十夏没出现在大厅，声音就放大出来，比划出第一的皇冠。
“哪怕是蒙面，对顾神影响也不大，气势在那里哈哈，隔壁就不一样咯。”
二红是先一步到了位置坐着，远远听到对面喧嚣，自己声音也提高。
“我见到一个超酷的人，是真的有气势，看不清脸都觉得强。”
他手舞足蹈比划感叹，“我第一次发现什么叫气场啊，就哪种无形的，让人不敢靠近。”
“乱说吧——”
旁边的接话笑他，“说得那么强，我怎么没见过？”
“是队长幻相出来的亲人，黑头发黑眼睛。想想队长的脸，都是一样的好看。”
二红挺直腰板，话语掷地有声。
说到十夏，两侧选手们倒是跟着点了点头。
“女团第一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个，远远看去脸上没有一点瑕疵。”
他们是见过十夏本人的。哪怕没运气碰上，也远远的打量过几眼。
那在在人群中发着光的存在，直直往前面走时，他们都会不自觉往两侧避开让路。
“不同类型，队长还好接触。他真的是不一样，根本不敢凑近的。”
二红举着手模拟出一个巨大的空间，说着也想起长安的模样，他一眼扫过来时，让人不敢直视。
一道好奇声音插了进来问。
“——有人能这么有气势？和顾神比起来怎么样？”
（2）
对比一下两个人，二红毫不犹豫就能做出选择，“队长亲人明显更强。”
顾不言有顾家的光环笼罩，实力强。
但队长的幻相仅是一个人影，看到的人都会被他气势折服。
“真的假的啊。”问话的赤湖大笑，声音放大。
“有人气势能比顾神还要强？顾神可是顾家的啊，谁能比得过顾家人？”
咔嚓嚓。
大厅内摄影机为这增大的声量偏转，将镜头调动拍摄。
飞行器上下转动，比摄影机更快察觉到这边声势。
『你笑这么大声干什么？』
『Yooooo，刚刚那人看过来了，走过来了』
『淳单真是……昨天说倒一被当场点名，今天以为没人在，又说』
“谁能比得过顾神？可别乱说了。你看看你手上用着的、脚下踩着的，都是顾家的发明啊。”
淳单远远听到这边声响，先一步上前开口。
昨天他丢了脸。今天这里只有二红一个人，是难得挽回颜面的好机会。
“什么大佬哥哥？除了黑头发黑眼睛，全身也都是黑的吧，不然你这么夸他？”
淳单哈哈笑，并不在意摄影机的拍摄，甚至想让摄影机拍得更近一些。
无论怎么样，夸顾家的总是没错的。
谁会和顾家站对立面？那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谁敢说我顾神不是第一？”淳单四指并拢，轻轻送过顾不言的位置。
顾不言坐在另一侧的餐位，和众人都离得远。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选手，两人都是安静。距离太远，仿佛没听到这头的争论。
“顾家是顾家，嫡系才是真正亲的。”
二红哼了声，不屑于和他争论这个，“等下一个互动舞台，他投影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等到队长亲人出现的瞬间，光光是站在舞台上，就足够证明谁是第一谁有气势。
他都能想象出其他人呆滞的表情。
淳单再次往周围看了看，确定十夏队其他人还没下来。
昨天十夏转头看他的那一眼，生出的不是惊艳，而是气势压迫的惊惧。
连带他现在要确定两边没人，声音压低一点才好再开口。
“啧啧。”淳单摇头，怜悯瞧了二红一眼，弯腰笑说。
“不会是那两个倒数第一把你吓傻了吧？听他们唱歌把耳朵听坏了，现在眼睛也坏了？”
二红置气跳了起来，“倒数第一？倒数第一唱得都比你好。”
让曲笙南和朝歌两个人出来，随口一句，都能压过这个淳单。
飞行器在四周围绕，掉落一排排弹幕。
『顾家嫡系要是出现，直接震动全系啊』
『有个旁系已经很了不起啦，不过我还是要说，幻相更帅啊』
『那个气势、那张脸。啧啧，没人能比』
『淳单真的是蠢啊，他为什么一天天在犯蠢？我都不想给他投票了』
『曲笙南朝歌来唱，绝对比这个淳单好』
“比我好？那个奇人？你们组进度是不是崩了？让你现在都开始说胡话？”
淳单没耐住音量，哈哈大笑。
上一场他是队长，而朝歌是同队队员。
他一看朝歌就不喜，分配唱曲段落时，专门分出去边边角角，一点独唱都不给。
一个倒数的奇人，怎么可能会唱得比他好？
[叮——]
[第二日进度，恭喜，十夏队第一。]
清脆系统声响在大厅内回荡，压过淳单的笑声，清晰响在每个人耳边。
“大佬进度这件事还要说吗？从来都是第一啊。”
“他在昨天被点后，怎么今天还敢说出进度崩这个话？”
周围絮絮低声响起。
淳单猛然回头去看进度表，发现站在前面更新的不是十夏，而是那个女团倒数第一，心里又是一松。
大起大落的状态让他呼吸一呛，连连弯下腰去咳嗽。
咔嚓嚓。
摄影机镜头对准上前拍摄。
原本悦耳的声音，在此时显得都有些烦躁。
“咳，只是一个进度而已。比起进度，当然是实力更重要。”
他面上有点涨红，声音越来越小，强撑腰背反驳，“强行赶进度才是要崩的。”
“两个倒数第一拖住啊，这要怎么比？”淳单瞥了眼摄影机，故意重复念出那四个字。
“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一。”
二红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沉着脸上前。
反正其他人也不在这里，淳单嘿一声，先把袖子卷起来。“干嘛？还想要比划比划？来比划啊。”
“——可以啊。”
清越音色响起，干脆应下这一声。
选手们齐齐抬头往上面望去。
十夏才从楼梯口下来，身上是简简单单的玄黑训练服，手指有笔墨痕迹。
光芒从后方照耀，透出冰肌玉骨的白皙。
乍一眼扫过，柔和光芒都变得太过耀眼，逼得人不得不转开视线。
喧嚣被一扫而空，厅内都静了静。
淳单倏然看见十夏，立刻想起昨天，牙齿咔嚓碰撞。
他嘴巴张合几下，话语憋得细细的，“可以什么？我，我绝对比不过女团第一的。”
他嘴里虽然说着女团第一靠脸，可也听过五星广告视频，知道对方的实力。
自己绝对比不过。
十夏并不打算和他多说，后面的朝歌已经上前一步。
朝歌冲淳单一笑，张口，流畅中音发出，在已经安静的厅内回荡。
他声线平稳，脚步继续下楼，接连不断的气息都不停歇，铭牌上的【30】迎着光芒闪亮。
“轮到你了，唱吧。”朝歌伸手一挥邀请。
“你？”淳单磕巴几声，犹如见了可惧的东西，耳边音量都变得起伏。
对方唱的正是上一场的歌词、一句也没有分配给朝歌的歌词。
而现在对方直接唱了出来，音线稳定连绵，居然唱得比他还要稳？？
选手们声音在周围转动。
“这个就是传说中男团的倒一吗？这个叫倒数？”
“上次朝歌都在边角位置。淳单是怕被抢风头，故意的？”
“怪不得朝歌排名垫底，根本是没发挥啊。早知道我就找他组队了。”
淳单面上唰一下涨痛。
他现在都不敢开嗓，喉口都是抖动的微颤，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需要别人说，他都知道，自己居然比不过朝歌，比不过哪个倒一奇人？
这个认知让淳单脑海一片头晕目眩。
咔嚓嚓。
摄影机推动着滑轮上前，将一切拍摄。在淳单惊惧视线中，很快又掉转镜头，往前面拍去。
啪嗒的脚步声踩在地面。
声音本来是轻微，可在周围安静时，犹如惊雷一步步炸在淳单耳中。
“排名不是全部。”十夏重申昨天的话，注视淳单，“这次比试你输了，你实力比不过朝歌。”
淳单根本不敢抬头，清越声音如钟声轰鸣在他脑海。
咔嚓的摄影机镜头背后，简直让他能听见不断下落的排名，大庭广众的审判让他面上发白。
“是啊是啊。”二红扬眉吐气，“你和赤湖还不信，他们就是能赢你，都能赢。”
十夏眸光转动，看向一旁的赤湖。
她眼眸是与众不同的鸦深，这个注视仿佛存在魔力，带动周围人跟着一起看过去。
赤湖手臂都僵硬了。
他站在人群中，从最开始的一句后，就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现在直接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视线都让他的皮肤发烫。
不需要十夏说话，周围已经恍然。
“对哦，刚刚就是赤湖大笑引人过来的。”
“我之前一直以为赤湖大大咧咧，他居然也会挑事？”
弹幕跳出一片片的感叹号。
论坛里，【火！从入狱几位中总结，常用的挑事手段】帖子立刻跟上。
赤湖两个字搜索量一下增多，细细寻出之前的片段。
窸窣的声音小小响起，让赤湖面上跟着一热，张口想说话。
“我上次问过，我也回答过你。我的队友都很好，还是你也想比试一次？”
十夏墨发束起，约战话语直接让赤湖哑口。
赤湖受着四面八方目光，嘴巴硬生生闭了回去。
他算是发现，队长这个称呼让十夏披上锐利外衣，下意识低着头要往人群里退。
两个人都悄然推开，大厅在短暂安静后，恢复之前的声响热闹。
有人好奇这一切的开端，唤着问了一句。
“大佬大佬，二红说的那个人真的很帅吗？比其他人都有气势？”
十夏略微一想就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
顾不言还在位置上坐着，如果是长安，不会那样无动于衷。
周围在这问话时好似多了几份注目。
她想起长安的脸，转头认真回答。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