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19章
天际灵光浩荡, 众庄主掌门都迎上去,恭敬请裴真君进那空中宫宇洽谈商议。
裴真君面色冷峻,极少笑的样子, 走在前方, 正要进那殿中。突然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竟朝下方扫了一眼。
萧莲立刻一震,心想徒儿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认不出认不出, 她用了掩容术,除非徒儿修为与她相当,不然如何能把她认出来!
萧莲想想放下心来,继续伏跪在人群中, 便不抬头,更不容易认出。
其余诸小姐见裴真君竟望向这个方向,立刻振作精神, 整理仪容, 露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来。
只是裴无缺的目光, 片刻在她们身上滑过, 亦仿佛并未发现什么的样子,立刻进了大殿之中。其余庄主掌门鱼贯入,大门也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萧莲才终是松了口气。她毕竟是秘密行事,不能暴露身份,最好不被他发现。而且萧莲心中也有疑惑, 裴无缺怎么回事, 他究竟是怎么修到元婴的, 这些星船, 这些修士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什么都不告诉她这师父, 他眼里还有她么?且一离派就是半年, 连个只言片语都不传回来,也不知是为何。
萧莲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生气也是有理的。
裴真君几人进去,剩下的这些小姐们却是热闹了起来。窃窃私语着裴真君的帅气,钱势等等内容。一个陌生的小姐说:“听说裴真君不仅在昆仑仙境,在其余诸多仙境也是爱慕者众多。他不到二十便成就元婴,实在神秘,背后实力也不可小觑。谁若能嫁与裴真君,可保她家族长盛不衰了。”
这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被此人讲出,众小姐都难免纷纷看了她一眼。
诸位小姐也都是有气度的人,自不会在此时窃窃私语,都等着想给裴真君留下个最佳印象。偏生有些脑子不好使的,便是爱挑事。一个抱着一只慵懒白狐,长得便是一脸我漂亮得十分表面的少女突然开口道:“我听说二姐,昨日不还专程去求见人家裴真君吗,听说连门都没摸着边儿。不知二姐,我这是不是听的谣言那?”
她歪了头,明显正是向着萧莲她们侍奉的这位二小姐。
二小姐的智商勉强在这位四小姐之上,亦不甘示弱地冷笑回应:“四妹若是没关注裴真君,又怎知我曾求见他?”
两人开始鸡毛蒜皮地斗起嘴来,萧莲便开始走神了。
此时,萧莲却突然听到一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人十八岁成婴,世所罕有,日后定能炼虚大乘,成就无上修为。不知道是谁的高徒?”
萧莲本是一惊,目聚灵力看过去,才看此人的隐身术,看到是方玄道人那张微胖的白胡子的脸,很是感叹的样子。
虽徒儿各种隐瞒她,让萧莲有些不高兴,但想到徒儿,仍是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用神识说:“我的。”
方玄道人却用一种极怀疑的目光看她,那目光仿佛在说‘就你这穷酸样,养得出如此修为又有气度的徒儿’,他问了句:“呵,那他怎么在此处,不在你那鸟不拉屎的青渊仙境?”
萧莲对他这形容极是无语,但由于今天深刻反省了自己的穷酸,也没反驳他,而是说:“我也甚是好奇。”
方玄道人想了想,道:“不说这些了,还是寻找天魔体重要,我们今晚继续探案如何?我昨夜其实趁乱,拨了那红毛怪一撮头发,咱们今晚施法,把这红毛怪找出来。”他兴冲冲地捧出一圈红粽色毛发。
萧莲没好气:“你能不能专业点,人家叫血影魔。”
方玄道人:“喝,我管它什么名字,难背,就叫红毛怪。”
萧莲以前也同这方玄道人合作过,他总管有专用名词的魔叫各种他自己乱取的别称。什么四脚魔,大眼魔,小丑魔,最过分的是有一次给极凶残的化神期血尸大魔起名胖胖红花魔,给人家追杀了两个月。
萧莲那次和他一起驱魔,不幸被魔追杀,身受重伤。
两人逃脱追杀后,她把方玄道人打了一顿。
“行了,先就这么说定吧。总之那个咱们什么,”方玄道人想了一下,说这些有文化的话总是非常为难他,“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萧莲有些忍不了他了,说:“不用强行说词。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烧火吧。”
方玄道人却露出几分羞恼神色:“我今日不用烧火。”
萧莲疑惑:“何如,你升官了?”
“倒不是。”方玄道人咳嗽一声道,“本道君今日把锅炉烧破了,被罚出来挑水。”
萧莲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声却不是用神识,而是用了真声。
当她发出声音之后,才发现周围霎时一片安静。她抬起头,对上二小姐漂亮而阴沉沉的脸。
萧莲与方玄道人对话,并不知道的是,刚才二小姐和四小姐吵架正进入白热化阶段,二小姐说四小姐‘貌美而天资不足,实在可惜’,四小姐又说二小姐‘天资容貌倒是足了,人家裴真君也没多看一眼’。正把二小姐气得七窍生烟,她一向甚是高傲,如此丢脸之事被死对头反复说,怎能不生气!
她恨不得拿出自己的鞭子,朝四小姐那张也同样漂亮的脸上抽过去!
此时突然听到一个模糊的笑声,顿时觉得就是在笑自己一般,自然是怒火直冲天灵盖,只想赶紧把人找出来!
“谁?”她银牙紧咬,气不打一处来道,“刚才是谁出声?给我出来!”
萧莲心中叹了一声,这可谓是,大意了。
左右一看,跟她聊天的方玄道人已经跑没影了,她就知道,跟方玄道人一起就会倒霉。
她想着能屈能伸,走出去屈身:“二小姐,方才只是有些不适,无意出声,绝非别意。还望二小姐恕罪。”
二小姐真正气的是四小姐,根本不在意什么有意无意,见不过是个连引灵入体都还没做到的刚入门外门弟子,低贱得她平日理都不理会,立刻冷笑道:“你这莫不是在顶嘴!宋娘子有没有教你规矩,要怎么伺候人!”
萧莲想继续潜伏,抓天魔体破案,只能继续说:“宋娘子有教,的确是卑下的错。”
二小姐却冷笑:“你嘴上认错,心里却没认错。来人,给我掌嘴,掌到她真正认错为止!”
在场诸人都已经看出,二小姐不过是借题发挥,真正想打的是四小姐,四小姐脸色都不好看了。轻哼了一声,她这是杀鸡给谁看呢!
此时一左一右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炼气期女修,那手掌真打下去,若是凡人承受,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但萧莲是化神修士,她还得卸了自己的护体灵功免得反倒伤着这俩炼气女修的手引起怀疑,不过多少是有些屈辱的。
萧莲垂下眼睫,此刻正在思考,到底是为了二十万上品灵石略忍一下,还是算了,脸面重要,跟正道联盟说她不干了,可是天魔体和月魔又还是要找的,为此忍辱一下倒也无法……
所以天魔体你究竟在何处,能不能快点现身,要不要灭正道给句准话,这样搞得大家都很为难。
此时在那高悬的宫宇之中,却是一派奢靡明艳的场景。
宫宇全用玉石雕凿而成,这种名为雪冰魄的玉石,从外向内,什么都看不到。但从内向外,发生什么却可尽收眼底。此时宫宇中铺了织法繁复的白澜金毯,裴无缺位于首座,正在喝茶,往下左手第一位便是麒麟庄主。
麒麟庄主章北山频频抬头看他,可他却只是饮茶,半点目光都没有施与。
不知在想什么,思绪似乎并不在此处。
章北山笑道:“听闻前段时日,裴真君夺了紫宸仙境玄水城十八阁,并入了隐阁,玄水城有化神修士坐镇,亦不如隐阁强盛。裴真君当真厉害。”
其实章北山心中也想着为什么,隐阁是这几年来,突然出现的势力。但在它浮出水面时,许多人才发现,它已经暗中渗入了各个仙境中,明面上隐阁包囊各类拍卖行、灵宠行、丹药行,暗处势力无人知道究竟有多大。大家相传,其实是有一炼虚修士坐镇,才使得隐阁能在各仙境中发展,否则只是化神修士,是无法对抗当地化神修士势力的。
自然,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但炼虚修士的传言一出,立刻使人趋之若鹜,要知道,当今正道十八境,也只有正道联盟盟主,蓬莱仙境紫光门师祖宋虚上君成就了炼虚之身。
传言是真是假暂时不明,章北山唯一知道的是,面前这位裴真君如此年轻便已成就元婴,非背后有庞大势力做不到。且他本人如此年轻便已元婴,未来也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裴真君盖了茶盖,才缓缓说:“章庄主客气了。”
章北山听他说话才松了口气,又露出笑容道:“真君少年大能,我客气亦是应该的。就是不知我事先,与裴真君商议的事,裴真君意下如何?”
裴真君此时终于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地道:“只要庄主诚心,我们这事必然能成。”
章北山立刻恨不得拿出自己十二万分的诚心来,站起来道:“自然诚心,自然诚心!只要真君允了,我立刻就把东西送过去。”
裴真君道:“庄主还是坐下说话吧,倒也不急于一时。我自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只是,我倒也有些条件。”
章北山面色微变,但又很快笑起来:“真君有什么条件都尽管说,但凡我能答应,都肯定答应下。”
裴真君笑:“还是不急于一时,日后庄主自然会知道的。”
定了心中大事,章北山便安定许多,笑道:“原本前些日就想请真君来做客,只是听闻真君不在昆仑仙境,只能作罢。如今真君既屈尊来了我这山庄,定要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我便能好生招待真君……”
裴真君只淡淡道:“怕是要费了庄主美意了,我接下来还有事,不能久留。”
此时,宫宇下方,却传来隐隐的争执声。
章北山眉头皱了皱,他本想着看美人计能否有用,所以安排了自己这些女儿过来,没想裴真君半点也不感兴趣,他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如此场合,竟还不知轻重,闹出些动静来。他叫侍从:“去看看下面怎么回事!”
裴真君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仍是饮茶。
只是那喧哗声却越发大了些:“如此巧言令色,顶撞主子,给我掌她的嘴!”
另一声音说:“二小姐,倒也不必,如此场合……”
裴真君,也就是裴无缺听到此,终于向下方扫了一眼。
只见广场遍跪侍从,一蓝色宝衣女子,正怒气冲冲地要使另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打人。打的却是个跪在地上,十五六岁,可怜瘦弱的小身影。
裴无缺本见那脸陌生,本是没在意转过头。谁想又感觉到了什么,感觉有些不对,眉头轻轻一皱,再目运灵力一扫,面色顿时大变。
章北山一直看着他,忙小心翼翼地问:“真君,怎么了?”
裴真君突然脸色极度难看,什么也不说,扔了茶杯就往外走!
章北山亦被他惊着,不知他要做什么,连忙跟在他身后下去。
萧莲被人按住手脚,看着二小姐气歪的脸,实在是有些无奈。这二小姐只是把她当出气筒,不管她说什么,恐怕都逃不过一顿责罚。
她现在倒是可以恢复身份,但任务就完不成了。这任务十分重要,为了任务,为了正道,忍一忍吧。
看着婆子要扬起的手,萧莲闭了闭眼,正打算忍了算了。
此时,却突然听到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住手——!”
那声音饱含灵力,立刻传遍整个广场,浩瀚无垠,震得人心神一震。
眼见着那位尊贵无比,众星捧月的裴真君竟从上下来,身后跟着有些焦急的庄主,此时整个广场的人顷刻间都跪下了。